第一百一十七話:小荷花
我給鄭香宜打了一通電話,但接電話的人卻是鄭香宜的媽,也就是我的表姨。她的音頻跳躍:“小荷呀,香宜她剛睡着。”“哦,”我看了看錶,剛八點,“香宜出院了嗎?”
“嗯,今天出的。”
“又是香宜,又是幼兒園,您還應付得了嗎?要不,我讓我媽幫幫您去。”
“不用,有綜維幫我呢。”
“周綜維?”
“是啊,不然還有哪個綜維啊?”
“他和香宜和好了?”
“咳,兩個人還是彆彆扭扭的,不過孩子都有了,還鬧什麼鬧啊?”
“哦,這就好。”
第一百一十八話:我要見你爸媽
“説真的啊,”姜絢麗也直接回避了我的調侃,“你們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事兒目前還只是在我們民間流傳,這一旦要是傳到上級的耳朵裏,你們倆可就要有一個人丟飯碗了。”
“這碗飯,丟得還真是冤。”我咕噥道。
“你那baby,就是Steven的吧?”姜絢麗自顧自下了定論:“哼,把我騙得死死的。”
就在我在河北分部的樓道里接着姜絢麗的電話時,史迪文也接着電話從交易部裏走了出來。剎時間,這狹長的樓道里就有了狹路相逢的勢頭。如果我的耳朵可以豎起來的話,那它一定豎起來了,我聽見史迪文壓着聲音説:“等我回去再説吧。”史迪文一抬眼,看見了我,於是交待電話的那一邊:“那先這樣。”
史迪文看着我,率先掛斷了電話。我模仿他的語調,交待姜絢麗:“等我回去再説吧。”隨後,我也掛斷了電話。
“好像,我們的‘戀情’已經傳回‘宏利’了。”我笑呵呵地戳史迪文的軟肋,我猜,給他打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汪水水。
史迪文掐了掐額頭,滿臉都是宿醉的疲態,我幾乎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你想説什麼?”史迪文請教我。
“唔,”沒有棋逢對手,我彷彿討了個無趣:“不想説什麼。”
“何荷,”就在我要越過史迪文回到市場部時,史迪文叫住了我,“等我們回去以後,我想見見你爸媽。”
我屏住了呼吸,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側過臉,鑽研史迪文的表情。他的表情複雜極了,一半是得意,一半是受傷,交織一氣。他大概在質疑我那“傳承血脈”,“上門女婿”的論調,於是要用見我爸媽這一招來將我一軍。他大概也在質疑我對他的那份,他曾深信不疑的感情,因為我説,我懷了他的孩子,只不過是因為我需要一個孩子,因為在發生了這一切後,我似乎還能面不改色地跟他説笑。
“聽見了嗎?”史迪文向我俯身,“我要見你爸媽。”
第一百一十九話:最差勁的地方
在從石家莊返回北京的火車上,羅某還是一個箭步搶下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然後裝得跟通宵達旦了似的,不等開車,就閉上了眼睛。史迪文也搶了座,不過,他這次搶的是中間的座位,然後把靠近走道的清靜的位置留給了我。
“張陽剛跟你説什麼了?”不必再忌諱羅某,史迪文想問我什麼,就問我什麼。
就在剛才,張陽剛將我們三人送到了火車站,然後大大方方地跟我説:“何荷,借一步説話。”
“説的盡是你的好話,但你未必愛聽。”我也不再把羅某放在眼裏,想説什麼,就説什麼,“他説,你心裏有我。”
史迪文竟有些忸怩,用餘光瞥了羅某一眼,不過羅某正一副雷打不動的姿態。也許,以目前的狀態而言,她才是最沒臉見人的一個。説人八卦固然暢快,但若身邊只得了那八卦的男女主角,她那張臉可就沒地方放了。
“還説,你沒做對不起我的事。”我將張陽剛對我説的話向史迪文和盤托出。剛才,張張陽剛説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他不該帶史迪文到花花世界去,不過説穿了,那一干庸脂俗粉,也只是陪他們喝喝酒,唱唱歌,玩玩骰子罷了。至於史迪文,更是隻對那個代號“小荷花”的情有獨鍾,張陽剛説:“這其中的原因,你應該知道吧?”張陽剛還説:“而且,我是因為見史迪文鬱鬱寡歡,才帶他去那種地方的,可他到底為什麼鬱鬱寡歡,應該只有你知道吧?反正我是不知道。”
“哼,”史迪文從椅子上往下溜了溜,“怎麼想,怎麼覺得是你對不起我。”
“好了,別説了,”史迪文迅速阻止我開口,然後他的嘴湊近了我的耳朵:“你説的話,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了,所以什麼都別説了,先安排我見你爸媽。”
“張陽剛待你不薄啊?”史迪文的呼吸和態度令我無以應對,只好説説其他。
第一百二十話:馬上
史迪文在石家莊説,回到北京要馬上見我的爸媽,我同意了,但是,我卻沒想到,他所説的“馬上”,竟真的是馬上。我本來是想着,要等到下一個週末,至少容我先向我爸媽闡述一遍史迪文的由來,再安排他們會見,可結果,等羅某跟落荒而逃似的逃出了北京火車站,奔向“宏利”後,史迪文卻一把揪住了我:“走吧,去你家。”而他的那種揪法,彷彿是揪住了一個賊,生怕稍一鬆懈,我就會溜入人海,無影無蹤。
如此説來,大概我所有離奇的行為,以及在史迪文眼中不可思議的有關何家的陳詞濫調,已然令我失去了他的信任,一丁丁點兒都不剩了。
“去我家幹嗎?”我掙扎了一番,不過史迪文的手就像粘在了我的手腕上。
“見你爸媽啊。”史迪文答得理所應當。
“哦。”我答得顫顫巍巍,也不知是鬆下一口氣來,還是又提上一口氣去。我本來還以為,史迪文是要去我家,可結果,他的目的地卻是我爸媽家。
“一定要今天嗎?他們,他們還沒有心理準備。”我何荷難得結巴。
“你做事會考慮別人有沒有心理準備嗎?”史迪文對我的怨氣無休無止,如同地震後接二連三的餘震,“你爸媽知道你懷孕的事嗎?知道在你的京子選拔大賽中脱穎而出的男人是誰嗎?還有,他們知道你懷的是女孩兒嗎?他們打算怎麼做?接着給雯雯洗腦,等十八年後,讓她變成第二個何荷嗎?”
史迪文一定是對我“朝思暮想”了,所以才能把我的處境研究得如此透徹。“不知道,”我用這三個字,道盡了我以及我爸媽所有的躊躇,“還有,請你説話注意分寸,我的爸媽,你沒資格來品頭論足。”
史迪文不再與我辯論,他手疾眼快地搶下了一輛出租車,先將我塞入,然後自己也麻利地鑽了上來。他對車外窮兇極惡的排隊人羣作了作揖:“抱歉了,這位孕婦有十萬火急的事。”
“上哪兒?醫院?”出租車司機聯想力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