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話:艱難的衝刺
我呆若木雞。若不是汪水水無暇的笑臉近在咫尺,我簡直要以為她是成心在惹火我了,而我的內心也的確火了。她竟敢如此直接地與我談論史迪文,並昭示她與史迪文的親近,她不怕我何荷生有一張大嘴巴,把她與史迪文的戀情嚷嚷得公司眾所周知,因為她竟然知道,我也曾出入史迪文的家。她果真不怕我,因為目前史迪文家歡迎的人,不是我,而是她。她比我光榮。
在我的蠢相面前,汪水水更加掌控着大局。我一言未發,她繼續道:“不用這麼吃驚,是史迪文告訴我的,他説,你們曾走得很近。”汪水水的話説得隱晦,走得很近?那他可有告訴你,這個近,到底有多近?近到擁抱接吻,上牀做愛?抑或是,我正懷着他的孩子?
我終究一言未發,任由汪水水以一副同盟兼後輩的姿態對我友善地笑。真是不可思議,姜絢麗把我當同盟,同是他史迪文不要的女人;而汪水水也把我當同盟,同是他史迪文要過,或者正在要的女人。我何荷的可塑性真是強大。
不知何時,汪水水把那金字塔自她皮包上摘了下來,放在了我的桌子上:“你要是喜歡,我送你。”“不,”幾乎是馬上,我就把它塞回了汪水水的手中:“不用了。”
可末了,它還是留在了我的桌子上。汪水水撂下它,説:“東西就是東西,喜歡就是喜歡,何必管它原來是誰的,又是從哪裏來的呢?”説完,她就款款地走了。
我把那金字塔扔在了抽屜裏,又用雜七雜八的文件把它蓋了個不見天日。我覺得恥辱,彷彿受了嗟來之食,我也覺得史迪文該千刀萬剮,他憑什麼將我和他的事説給汪水水聽,憑什麼在坦白他的過去的同時,也揭發了我的過去。他為什麼要坦白?給汪水水打預防針嗎?怕我今後去汪水水面前作祟,毀了他們的好事嗎?該死。
這時,秦媛湊了過來:“怎麼,你看她不順眼?”我撫了撫心態:“是啊,她長得太好看了,我嫉妒。”秦媛無趣地走開了。
就是這樣了,坦白從寬。你越怕別人説的,你自己就越該主動説。史迪文怕我今後攪局,所以先把自己武裝成坦坦蕩蕩;而我怕秦媛對我冷嘲熱諷,所以先來個自嘲,反倒像是倒打了她一耙似的。
第七十話:興師問罪
“對了,撞了車以後,我拍了一組很棒的照片,等過兩天讓你看看。”於小杰儘量與我閒話家常。
我順應他:“哦?該不會是那種血流成河的新聞照片吧?”
“哈哈,怎麼會?實不相瞞,全車受傷最嚴重的人就是我,這要是想血流成河,還真是困難。”
“那你拍了什麼?”我好奇了,整個人真的閒適了。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於小杰撓撓頭:“我就是在救護車來之前,以受傷的車為背景,給那對新人拍了一組象徵‘劫後餘生’的照片,感覺很悲壯,也很唯美。他們非常喜歡。”
“你真是不要命啊,頭流着血,還去拍照。”我想象着那畫面,的確很悲壯。
“美好的事物往往稍縱即逝,我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去捕捉。”
美好的事物?對於小杰而言,車禍後的景象,以及懷着別的男人孩子的我,都冠上了“美好”這個形容詞。我忍不住笑了笑:這個男人,也許比我何荷更加與眾不同。
臨走前,於小杰雙手握住我的雙肩:“我還是繼續等你的回答,還是之前那個手機號碼。你隨時都可以打給我。”夜色掩去了我的愧色。我深深地抱歉着,於小杰,你要等我到何時呢?如今,我的腹部已經有了凸出的曲線,雖然,它還可以暫時藏匿在外衣之下,可在不久的將來,等我大腹便便時,你還能將“等”字説出口嗎?偏偏,此時的我,又不忍將你狠狠拒絕,那麼,我又是在等什麼呢?
第二天,我見到了史迪文。就像之前見到汪水水時一樣,我也感到很意外,很侷促。晚上我下班回到家時,看見史迪文立在我家樓下,立在他“補償”給我的那輛大紅色奧迪旁邊。他的表情並不和善,可我也並不認為,他有任何立場來找我興師問罪。問罪?應該是我去問他的罪吧。
“不開車上班嗎?”見我遠遠地就駐了足,史迪文問道。
第七十一話:祝你們永不離散
我狠狠甩開了史迪文的手:“你是為了那個金字塔來找我的?怎麼,捨不得送我,想要回去?”
我又一次受傷了,又一次要反擊了。先是史迪文對汪水水坦露了我和他的過去,後是汪水水大仁大義贈我我所“中意”的金字塔,此時,又輪到史迪文了,他果真是來問罪的,問我憑什麼“要”走了汪水水的中意之物,憑什麼染指他們二人的恩愛之物。
“何荷,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大火氣?”史迪文又給我加上了一條罪狀:“我好好來問你,你能不能心平氣和?”
“你想問我什麼?汪水水不是都告訴你了嗎?聽她説一遍不夠,還要再聽我説一遍?萬一,兩遍不一樣,你要信誰的?”汪水水她説我要走了金字塔?我有“要”嗎?不,我是避之不及。
在我的咄咄逼人之下,史迪文後退了:“這,這能有什麼不一樣的?她説見你喜歡那個金字塔,就把它送給你了,難道不是嗎?這,實在沒有歪曲的可能和必要吧?”
是啊,她汪水水説的與事實完全相符,我的確喜歡那個金字塔,而她也的確因此把它送給了我。可是,同是這個事實,一百個人大概能看出一百種不同的含義來。瞧瞧現下史迪文這光火的眼,分明我是個奪人所好的小人。
“史迪文,你到底想怎麼樣?你以為我稀罕那玩意兒嗎?我告訴你,我已經把它扔了,扔到下水道里了。你要是想失而復得,那就去井蓋兒下面找吧。祝你好運。”我一不做二不休,話説得越來越尖鋭。
第七十二話:不需要向我彙報
我再見到賀友然時,他是跟毛睿一道。他們來了“宏利”。毛睿早已經是“宏利”的常客了,而賀友然置身於此,還略顯侷促。其實賀友然開户的時間尚短,我還沒有義務去向他彙報交易成果,畢竟,短期的漲跌實在不足以説明問題,可毛睿這小毛頭做主道:“何荷,你跟他大致説説,他好奇着呢。”
可要我看,在賀友然那副剛毅的眉眼間,連丁點兒好奇的影子都沒有。我私下對毛睿抱怨道:“你是看我太閒了嗎?成心給我找活兒?”毛睿吊兒郎當:“怎麼?光許我給你送錢,不許我給你找活兒?”
聽了這話,我倒也不好再説什麼了。對待客户,我要像春天一般温暖,怨言這東西,能省則省。
這時,毛睿把話題一擰:“唉?你説,賀友然長得怎麼樣?”我實話實説:“比你強。”“哦?這麼説,他是符合你們成熟少婦的審美觀了?”我順手用手中的文件招呼了毛睿的頭:“去你的少婦。”
“怎麼?你不是懷孕了嗎?還不是少婦啊?”
這毛睿,雖不把我的未婚懷孕當作奇聞,也不會給我四處宣揚,但偏偏愛時不時順口提及,也着實令人心頭髮毛。
我匆匆將話題再一扭:“你該不會是想把賀友然介紹給我吧?你和姜絢麗配一對,我和賀友然配一對,組個老牛吃嫩草聯盟?”我這話一出口,秦媛這頭“老牛”的臉就立馬浮現在了我腦海裏。對啊,秦媛和賀友然的交情,好像非同尋常,我可是曾親眼目睹過他們“小手摸大手”的戲碼。最近,香宜和周綜維,史迪文和汪水水,還有忠貞不渝的於小杰,已經令我應接不暇了,以至於腦袋裏已經幾乎沒有她秦媛的容身之所了。
“想什麼呢你?你都懷孕了,我還給你介紹對象?”毛睿的聲音再度轟響,而其中又再度包含了“懷孕”二字。
我去招呼賀友然了,不想再為毛睿浪費唾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