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話:窺
王墨有些氣喘吁吁,外套裏套着件皺巴巴的睡衣,腳下的一雙布鞋也沒穿好,後腳跟被踩平在腳底。我警惕地從後視鏡中觀察後方:“你該不會是被追殺呢吧?”
“怕了?”王墨定下神來,反倒揶揄我了。
“怕。我戀愛正談到興頭兒上,可得惜命。”
王墨並不認為我和孔浩談戀愛談到今天,還能有“興頭兒”可言,所以他斷定我是換人了,而我也供認不諱,不但是換了,而且還是從馬喜喜身邊的人才中挑出來的。王墨順勢:“那喜喜她?”我實話實説:“還沒定下來,正打算從我身邊的人才下手,禮尚往來。”
王墨呵呵一笑。馬喜喜的漂泊,對他而言是一件喜事,這就是人性的黑暗面,自己佔有不了的,也巴望別人無法佔有,巴望過去的戀人幾十年如一日地對自己念念不忘,孤獨餘生才最好。王墨整理了外套的領口,又將鞋跟提了上去。“你説你們大學同學聚會?”王墨眼睛一亮。
“真人CS,摸爬滾打。”我頓了頓,“如果你是要問馬喜喜去不去,Yes,她去。”
這下好了,王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他根本不讓我插話,如連珠炮似的道:“在哪兒?正好今天我沒事兒,正愁沒地兒消磨時光呢。放心吧畢心慧,我不是唐突的人,我不露臉,我就找個隱蔽的地兒,觀戰。你知道的,我是個軍事愛好者。”我啞口無言,虧得他能把此事上升到“軍事”的高度。
第一百零六話:演戲
我看戲看夠了,整裝上台,無論如何,在這場戲裏我也算個主角。我捏着嗓子喊了一聲:“莊盛?”無奈,底氣不足,沒一個人聽見。這時莊盛已在對我擠眉弄眼了,暗示我要假裝五雷轟頂了,我只好撕破臉皮,大吼道:“莊盛!”
我一不做二不休,擠向依偎在車門口的馬喜喜和莊盛二人。我將眼眶撐得極大,酸得我熱淚盈眶。所有的單眼皮,雙眼皮都在盯着我們三人,我有些詞窮,等着莊盛這個“負心漢”先開口,不然,我只好出個下策,摑他個耳光來打破這僵局了。
哪知馬喜喜卻先行動了,她從莊盛的臂彎中抽出手來,挽上我,走向了最後排,一路上還安頓着我們的舊時同窗:各位坐吧坐吧,賜坐了。馬喜喜拉着我落座:“畢心慧,你的演技爛透了,不過誠心可嘉。我原諒你了。”馬喜喜還説:“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跟莊盛?是你傻還是我傻啊?”
馬喜喜是假裝的,目的是為了給我,也是給她一個台階,握手言和,但莊盛那邊,卻真的假不了了。我伸手去扯莊盛的頭髮:“露出你的真面目。”結果,莊盛“啊”的一聲慘叫,整顆頭帶着整個人歪在了我身上。這廝,竟然真的把頭髮剪了。
莊盛説:“喜喜她不喜歡我梳小辮兒。”
“你不是説小辮兒是你的命根子嗎?”我以防萬一,又扯了一把。
莊盛眼淚都流下來了:“為了喜喜,我可以不要命。”
馬喜喜樂得嘎嘎的:“説得好。給你記上一功,準你請我一頓晚餐。”
我躥着就逃離了馬喜喜和莊盛的中間,如此水乳交融的場面,令我的胃酸大量沉積,症狀類似於暈車。我無法坐在這最後排了。
大巴上路後,我猶豫再三,還是給王墨髮了短信:立即取消你的行動。我滿腦子都是王墨穿着身迷彩,在樹叢中監視着馬喜喜和莊盛調情,妒火中燒之時,一個魚躍,端着槍一陣掃射。王墨沒理我,我只得又發了一條:馬喜喜沒來。
換裝時,馬喜喜一邊提褲子一邊跟我説:“周森那兒,不好辦吧?這什麼褲子啊,這腰得有三尺吧?”
第一百零七話:怎麼是你
我全身心投入遊戲,當其餘人等大搖大擺,交頭接耳之際,我倒是始終保有着極高的警惕性,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然而我的敵人並不是對撥兒的那二十餘名外行百姓,而是王墨那一名心術不正的軍事愛好者。這個陰暗的男人既不回我的短信,也不接我的電話,充分證明他已脱離我的掌控。
突然只聽嗶嗶兩響,代表着我已中彈身亡。留洋鍍金,且目前歸國休假的袁同學從我身後張牙舞爪地逼近:“畢心慧,死在我這神槍手手裏,你可以瞑目了。”然後緊接着,又是嗶嗶兩響,袁同學身亡了。身後的廢棄廠房裏傳出帶着迴音的叫囂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後,後。”
袁同學和我溜溜達達地往營地裏走,他聲情並茂地向我訴説他的留洋生活:學校的排名多麼靠前,曾畢業過多麼牛掰的學生,如今的壓力多麼大,而今後的前途又是多麼不可限量。而這時,一輛充作佈景的軍用吉普後發出了一聲似是樹枝折斷的聲響,我不動聲色地一瞥,瞥見車軲轆後的一隻球鞋。
我藉口要解決些私密之事,甩掉袁同學,之後**着,迂迴着接近了那輛吉普。
我正要猛地將王墨暴露,卻反被一隻長臂鉗住,而後失去重心,與那長臂的主人共同跌坐在了車後。我雙手擠住那人的臉,瞧了個仔細:“周森,怎麼是你?”
“你以為是誰?”周森穿着和我的一樣的迷彩服,帽檐壓得低低的,只露着挺拔的鼻樑和薄薄的雙唇。
“我還以為是王墨,王墨你記得吧?喜喜的男朋友,不,前任。”我語無倫次,“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怎麼在這兒。”
“我怕喜喜為難你。結果你非但沒忍辱負重,反倒跟賊眉鼠眼的男人興高采烈。”
第一百零八話:瞭解
王墨梗着脖子,終於見到了他“以為”的人。相較於我和周森的含情脈脈,馬喜喜和莊盛絕對更活色生香。他們的對話我們聽不真切,但馬喜喜女王般的口氣和嬌笑卻刺激着我們的耳膜。我左看看,右看看,身邊這兩位均與馬喜喜有過瓜葛的男人,各是一臉的不自在。莊盛勾搭女性的能力我從不懷疑,如今在馬喜喜身上不過是小試牛刀。
王墨臉部的肌肉都變形了,他咬牙切齒:“畢心慧,你耍我。”
“她沒有正兒八經的男朋友,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再説,我今天騙你,不讓你來,不也是為了你好?”我辯解。
莊盛不知又講了什麼不登大雅之堂的笑話,逗得馬喜喜笑得不堪入耳。王墨眼珠子外凸,一個箭步就跨了出去,而這一衝動倒也好,起碼是把槍落下了。我一見大事不好,趕緊安頓周森:“趁亂,你先撤吧。”
周森沒有鬆開我的手:“一起吧。”
我戀戀不捨,但也只能忍痛割愛:“我還得收拾殘局。”
周森在我的推搡下,順着牆根兒成功遁走了。而另一邊,王墨已經揪着莊盛的脖領子,把他從水泥管子後提拉了出來。穿着內增高鞋的莊盛,雖然在身高上佔盡優勢,但兩條短腿卻搗得可笑極了。馬喜喜也露了面,迷彩服出奇的大,整個人倒別有一番慵懶之美。
“活見了鬼了吧?”這是馬喜喜見了王墨後的第一句話。
我如母雞般呼扇着兩條手臂衝了過去:“慢着慢着。”隨後,我對馬喜喜耳語道:“是我一不小心,對他透露了真人CS一事。”只這一句話的工夫,莊盛就反擊得手了,一拳將王墨掄倒在地。類似教官的大漢在此時趕到:“幹什麼呢?誰準你們肉搏的?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