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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8章

    第六十五話:迷霧

    “你等我?”我也把雙手插進牛仔褲的褲兜中,極力做到與周森一般自在。

    “我一直想見你,今天碰巧遇上,所以不得不等。”周森一開口,反倒弱掉了氣勢。

    “聽刑小姐説,你去了首爾。”我邁開步子,步速緩慢得有些拖沓。

    周森跟上來:“是,我們公司高端的竹纖維製品,百分之八十以上出口韓國,這次除了首爾,還去了釜山和仁川,同樣存在極大商機。”

    這下好了,各執一詞。周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向我介紹他的韓國生意,而與我一道上學下學,考試作弊,吃飯喝酒,甚至洗澡睡覺,戀愛失戀的好姐妹馬喜喜,卻一邊塗睫毛膏,一邊露着青白的眼白得意地告訴我她和周森天天見面。那麼只剩兩種可能了,一是馬喜喜夢中會情郎,二就是周森在生意場上擅長速戰速決,馬不停蹄,一日往返兩國四城。

    “孔浩的復原情況順不順利?”周森不知我正心力交瘁,又將另一道棘手難題搬上台面。

    “人民公僕召你問過話了?”

    “是。”

    周森乾脆利落的“是”字後再無它言,令我猶如墜入愈加深厚的迷霧中,直想毫無顧忌地發頓脾氣。每件事好像都與我有關,可偏偏每件事我又都只知皮毛,不明就裏。“是不是你?”我猜我的問話方式,一定要比民警的直白,通常他們都要先問你認不認識某某某,或者某天的幾時幾分你在哪裏,和誰在一起。

    第六十六話:完美

    我失神了許久,以至於並不是故意迴避周森問的那個問題,但事實上卻在不經意間忽略了它。

    “和寧偉談得如何?”周森以為我為難,主動改變了話題。

    “你該不會握有他什麼把柄吧?看看他那副嘴臉。”我皺着鼻子,眯着雙眼,不乏鄙夷。

    周森玩心大興,將他的墨鏡架在了我的鼻子上,遮住了我的半張臉。“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在他的地盤上講他的是非,不怕傳到他耳朵裏,合作一事談不成?”

    “哼,只要你肯多多美言,哪有談不成的事兒?説説,你一個商人對他一個政府官員都做了些什麼?”我胸有成竹,“不外乎行賄受賄。”

    “我和寧偉是大學同學,認識十年了。”周森對我的“誹謗”採取了心平氣和加之辯解的政策,“你説對了一半,賄賂一事在官場上司空見慣,可惜另一半你失策了,我在一年前勸阻了寧偉受賄,而恰好在那之後政府加強廉政建設,很多事很多人曝了光,所以寧偉對我略有些感激之情。外加目前皇城根公園銷量最好的中國紅紡織紀念品是由我們公司生產,所以。”周森的話到此為止,已足以為我答疑解惑了。

    “你未免完美得有些過分了。”我絞盡腦汁,“周森你到底有什麼缺憾?有整過容嗎?有吃過減肥藥或者做手術加長小腿骨嗎?或者晚上睡覺磨牙打呼嚕,腳奇臭無比,便秘?公司偷税漏税,偷工減料有沒有?心理上健康嗎?有戀母情結或虐待傾向嗎?”

    “這是我聽過的最高境界的讚美了。”周森意猶未盡,“還有沒有?”

    “你真有通天的本事嗎?你從哪裏聽來‘合璧’有求於寧偉?”

    第六十七話:美足會所

    “我沒事兒了。”孔浩精神抖擻,頗具戀愛中人將與戀人見面前的亢奮,“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還是我去找你吧。”我需要和孔浩談談,關於我們,關於他的敵人,甚至關於他對周森的誤解。

    掛上電話,我再回身,已不見周森的蹤影。我的鬼鬼祟祟令他不辭而別,我環顧四周,不見他的人,也不見他的車,只有他的墨鏡可以證明剛剛我們的確有遇見,有過交集。

    然而“失去”了周森,我卻也沒有見到孔浩。事後他打電話向我解釋,他尚未正式出院,早先是為了見我而擅自離院,在接到孔母憂心忡忡且帶有哭腔的召回令之後,不得不速速返回,接受他認為可有可無的治療。孔浩好像被軟禁了似的,與我通話時必用氣音,語速極快,我強壓下悲哀,言簡意賅:“襲擊你的人跟周森無關,你再好好想想,得罪過什麼人?保持警惕。”

    “你怎麼知道跟他無關?”孔浩情緒波動,“他説的?他説什麼你就信什麼?心慧你中了他的道了。”

    孔浩這一嚷嚷,自會有人前來,而他也只得默默結束掉和我的通話。

    莊盛派鄭小麗外出分發傳單,鄭小麗在莊盛的辦公室裏不依不饒:“這大熱天的,人家細皮嫩肉一個姑娘,人家不要去。”然而強中更有強中手,莊盛動動嘴皮子:“任何成功的企業,都要有人主內,有人主外,分工合作。”於是鄭小麗歡歡喜喜地去主外了。

    “整個世界終於清淨了。”莊盛用這一聲感慨代替了滿腹牢騷。

    “你這只不過是緩兵之計。”我作狀冥思苦想,“我記得有人曾標榜自己在情場上的遊刃有餘,四面八方,來去自如,那人是你吧?”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莊盛倒想得開,“真沒料到她這麼不上道?我不過是跟她吃吃飯,拉拉小手,她就已經計劃着入我家族譜了。”

    第六十八話:基因

    周森説過,我將他讓給馬喜喜不代表我具有謙讓的美德,更不代表他和馬喜喜會有圓滿的結果,可何為“讓”?是否今日他與馬喜喜共創未來的局面,是我“讓”的結果?我倒不覺得我有這麼大的神通,能左右他人的分合,我唯一覺得的,只是無底洞般的低落。

    孔家的衰事可謂是一樁接着一樁,孔浩剛剛出院,李真的弟弟又進了醫院。其實孔李兩家尚未聯姻,李真弟弟的頭破血流對於孔家而言,尚屬於“事不關己”的範疇,除非慈悲心氾濫,否則並不至於痛不欲生痛哭流涕,但不幸的是,因此而浮出水面的一個事實,幾乎令孔母產生了世界末日的錯覺。

    李真的弟弟李聰患有先天性智障。那天,他和往常一樣在樓下閒逛,而他的某個鄰居也和往常一樣半開玩笑半欺辱地在他的腦門上連彈了十幾下爆栗。李聰一動不動,像石化了似的,隨後,他張開嘴,打了一個極其深邃的嗝,並迸發出一股濃郁的韭菜味兒。鄰居火大,正兒八經罵了李聰一句“傻子”,而李聰就跟聽明白了似的,發瘋似的對鄰居拳打腳踢,最終兩敗俱傷,雙雙入院。

    紙包不住火,“智障”二字無異於一塊巨石,再度打破了孔家即將恢復平靜的湖面,霎時間波瀾壯闊,泥沙渾濁,孔母虛弱地跌坐下去:“怎麼,怎麼會是個傻子?”而李真並不傻:“阿姨,那不是我遺傳的問題,是我媽懷着他時,誤用藥物所致。”

    孔母始終一言不發。在她心裏,有一場生死較量正在進行,在大戰了三百回合之後,我畢家“不求進取”的基因最終戰勝了李家危險的遺傳因素。孔母缺乏冒險精神,她寧可子孫後代像我畢心慧一樣庸庸碌碌,也無法面對像李聰那樣憨鈍的眼神。

    孔浩重返了工作崗位,一切照舊,理了理髮,買了兩件過季打折的襯衫,容光煥發,重新兢兢業業。他不請自到,登了我的門:“心慧,搬回去住吧。”我呼嚕呼嚕吃着泡麪:“那是你的房子,我去只能叫‘去’,不能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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