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話:誘惑
我走上前去,坐在躺椅旁的馬紮上:“擇席。”
周森遞了把扇子給我:“這裏的蚊子可比北京厲害百倍,我皮糙肉厚不怕叮,你不一樣。”
我學周森,盤腿而坐,在矮小的馬紮上像表演雜技一樣把持住平衡,用扇子驅蚊。
“畢心慧,你之前的話,不至於這麼快就失效吧?”
“你該不會是指我對你‘表白’的話吧?”
“正是。”周森的話緊緊接着我的。
“周森,”這裏的月光比北京皎潔百倍,將我的聲音渲染得神聖,“你説過你喜歡我,可你究竟喜歡我什麼?”
“自然。”周森對答案彷彿倒背如流,“畢心慧,我喜歡你的自然。你不矯揉造作,你的純真和認真都吸引着我,第一次和你去釣魚,你不在乎被曬黑,被淋濕,你不願坐我的車,卻願伸手去摸腥臭的魚和魚餌,還有,你在乎喜喜的感受,在乎也許我對你的喜歡會傷害到她,即使你明知道她已經先傷害了我,你在乎你的孔浩,為了他那該死的輕視你而遷就他,甚至有時還會因此而自輕。該死,畢心慧,這是你唯一的愚蠢之處,是我唯一不喜歡你的地方。”
我的思維變得遲鈍起來,我好像是在聆聽一篇悦耳卻深奧的樂章,享受卻只能聽得一知半解。我知道周森是在讚美我,在對我坦言他已經心甘情願成為我的二分之一,但我卻不知道,我是否有他描繪的那麼好,而我的那另外二分之一,我的孔浩,是否也認為,我有那麼的好。
第四十二話:恍如隔世
周森就在這時致電我,我當機立斷掛斷,並在莊盛的腦袋上扣上屎盆子:“死莊盛,沒完沒了了。”
馬喜喜好似有意説給我聽:“搞得定王墨,就也搞得定周森,更何況,有哪個有錢男人會是對女人死較真兒的人。哼,等我過兩天得空了的。”也許是説者無心,聽者有意,總之我只好賠笑,笑得幾乎露出了後槽牙。
跑過五六家中介,被告知回家等消息,明天看房後,我跟着馬喜喜回了她家。“你確定你要搬出來?”這個問題馬喜喜問了我不下十遍。我尚未將我那水深火熱的處境一五一十告訴馬喜喜,我只是説,我和孔浩之間出了一點小問題,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所以我若要給他點顏色看看,就非得先自立門户不可。“兩百萬的房子,你可真捨得。”馬喜喜直嘬牙花子。
孔浩在晚間新聞上露了面,他西裝革履地坐在領導人的身後,身形挺拔,一絲不苟。我從馬喜喜的牀上往電視跟前撲,一股想擁抱孔浩的衝動前所未有的強烈,那感覺就像是要麼是我,要麼是他正身處懸崖的邊緣,而只要我能抱住他,我們就能生死與共,不枉我五年來的全心全意和大好年華,不過可惜,孔浩的畫面稍縱即逝,我撲了個空。
我正痛哭流涕,馬喜喜打完了電話回了房間:“喲,怎麼了怎麼了?”我撒潑般把馬喜喜的枕頭被子往她身上扔:“孔浩打電話揹着我,你打電話也揹着我,小人。”
第四十三話:落荒而逃
莊盛請我吃中午飯,美其名曰“高層餐會”,而事實上,就是兩份朝鮮冷麪,湯裏漂着的唯一一片牛肉邊長小於三釐米。我問莊盛:“你到底是如何讓老闆就範的?”
“易如反掌。我就是説,我不打算在這兒幹了。畢心慧,你得承認,如今‘合璧’的客户十有**是慕我這個金牌司儀的名而來,我要一走,‘合璧’不也就喝西北風了?”莊盛挑着一筷子面説得神乎其神。
“好歹你也是‘合璧’栽培出來的。”
“這是兩碼事。再説了,這兩年我一直不接外活兒,説破大天我也不鬆口,這也算是對他們仁至義盡了。再再説了,‘合璧’在他們手上,也不會再有什麼發展了,不如我接手,更上層樓。”
“冷血。”我下了結論。
孔浩回國了,我破天荒地去了機場。似乎我從來沒去接過他的機,畢竟他就算是沾國家領導人的光也好,次次出行都有專車接送。孔浩乘坐的航班提前抵達,以至於他先我一步到了接機口。我朝他揮手,然後如頂着槍林彈雨般穿過茫茫人海去到了他的面前。孔浩抱我時,手臂更像是箍緊了我,緊得我雙腳幾乎離地。
“真想你。”孔浩將這三個字演繹得飽含深情,感人肺腑。
“我也想你。”我伸手勾住孔浩的脖子,“不如我們私奔吧,馬上就走,反正我們人也在機場了。”
第四十四話:可憐
我叫了莊盛和馬喜喜來做苦力,到了説好的晚八時,莊盛來了,馬喜喜卻仍不見人影。這是莊盛首次登我的門:“畢心慧,原來你就是傳説中金屋藏嬌的那個嬌啊,這孔某人的實力同樣不容小覷啊。我説你怎麼死活放不下他,要換了我,我也放不下這房子啊。”然後我首次對莊盛動了肝火,我一隻手就將茶几整個掀翻:“放屁,這房子跟我和他孔某人的感情相比,還不如個屁。”
莊盛慫了,眼神兒跟小雞似的:“那你幹嗎劈腿,幹嗎還搬走?”
“就算我劈腿,也是因為他先劈了。”我一腳踹向茶几,令它整個扣在了地面上。
莊盛反過來將我當作小雞,一下一下摸我的頭:“可憐,可憐啊。”
馬喜喜到了,且還是挽着王墨一併到了。王墨語重心長:“畢心慧,何必把事情鬧這麼大?有什麼誤會把話説開了不就行了?犯不着搬家。”馬喜喜幫腔:“是啊是啊,王墨説得有理。”
我瞪了一眼馬喜喜:“幫我找房子時你可不是這麼説的。我記得你説寄人籬下,低人一等。”
王墨和馬喜喜把“誤會”説開了,馬喜喜這麼一個前怕刀後怕火且更怕花冤枉錢的人,花了銀子換回了一身油煙味,這等舉動不僅換回了王墨的信任,捎帶着還贏得了他的感動。王墨在品嚐馬喜喜的**作農家小炒肉時熱淚盈眶,不是因為太辣,而全然是因為感動。那場面完美無瑕,可惜本質卻是假的。王墨此時認為的真的,不幸卻全是假的。
莊盛對我竊竊私語:“馬喜喜才是劈腿界的高手吧?”
“她不可救藥了。實話跟你説,我那套把男人當衣服的理論,實際上是她的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