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話:吃飽了撐的續
飯後,我和徐悉先就近送回了安娜,之後,徐悉再送回了我。一路上,他一言不發,我如坐針氈。直到車開到了我公寓的樓下,我終於不得不開了口:“抱歉,我不該安排你。”徐悉字正腔圓:“沒事,舉手之勞。”於是,我又不得不悻悻地下了車。
還沒等我走到公寓的樓門口,徐悉就一踩油門,揚長而去了。我盯着他的車尾,不由自主地憤憤:我承認,我是吃飽了撐的多管閒事了,不過就徐悉這火氣而言,八成他也撐得厲害。
我才一回到家,家裏的電話就響了。再一次,我在聽了一聲“喂”之後,開口管對方叫了“徐悉”,我以為,他來與我和解了。不過不幸的是,這一次,打來電話的又是徐恩。
“你丫有完沒完?”徐恩對我出言不遜。
“你兇什麼兇?”我回敬他。
在幾番沒有意義,只有攻擊的回合之後,我下了個結論:“都他媽吃飽了撐的。”然後,就在我打算掛斷電話,動作已完成了一半時,我就清清楚楚聽見了電話中傳出的徐恩掛斷電話的聲音。我不敢相信地收了手,試探地又把電話聽筒貼在了耳朵上:那邊,竟真的已經是嘟嘟嘟的聲音了。我不禁笑出了聲:這廝,動作竟比我還麻利。
睡前,我在掛曆上圈下了日期,並註明:“吃飽了撐的”日。
第二天,安娜在機場給我打了電話,説是徐悉送的她。我則説你踏踏實實在家住幾天,所有課的筆記包在我身上。
我本以為,我還會接到徐悉的電話,説是他送的安娜去機場。可是,沒有。
徐悉和徐恩又同時消失了,在我的生活中不見了蹤影。我漫不經心地套嚴維邦的話:“你説,雙胞胎做事是不是有默契的?”嚴維邦出奇的機靈:“那哥倆兒把你怎麼了?”
我心虛地擺擺手:“説什麼呢你?”
嚴維邦斜楞着眼睛,好似個佛中的反派:“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其實也沒什麼,”我選擇了坦白:“就是他們好像合謀似的,要麼一塊兒出現,要麼一塊兒消失。”
“合謀?他們圖你什麼?”
“是啊,我一無所有。”
“青青,聽我一句勸。”嚴維邦雙手握住我的雙肩,語重心長道:“二選一的話,選徐悉。”
我又擺擺手:“選什麼選?你以為他們倆是菜市場裏的蘿蔔白菜?”
第二十四話:後來者居上
直譯那間泰國餐廳的名字的話,它叫做“我的泰國”,就坐落在我們商學院那棟黑色玻璃樓的對面。它有黃色的玻璃窗,黃色的牆壁和桌布,通通和餐盤裏的咖喱一般顏色。除了它的招牌碳燒雞之外,我們只要了一盤咖喱,配了牛肉,還有一碟青菜。我和徐悉都着實不願讓安娜破費。
徐悉又穿得頗為正式,襯衫筆挺筆挺的,像我和安娜見他的第一面一樣。我打趣他:“我以為你們念機械的,應該是一身油污。”徐悉笑了笑,沒反駁我。他似乎從來沒反駁過我,除了中午在電話中的那一句“我沒有時間”,可惜,末了還是反對無效。
“機械也有分類啊,他天天接觸的都是醫療儀器,怎麼會一身油污?”安娜對我説話,卻面對着徐悉。
“醫療儀器?我怎麼不知道?”安娜的話,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查德在瑞肯做事,你不知道嗎?”安娜終於面對了我。
我知道瑞肯是美國一間製造醫療儀器的公司,但我不知道,查德是何許人也。“查德?”我重複道。
“他啊。”安娜指了指徐悉。
這簡直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安娜後來者居上了,眼下,她似乎比我更加了解徐悉。而一直有意成為“中間人”的我,似乎在一剎那就變成了個多餘的人。我沒有考慮到,從安娜的公寓去往機場的路,有這麼長,足夠她和徐悉完成這麼豐富的交流。
我一聲不響地吃着咖喱,它的口感那麼醇厚,其中的椰汁那麼香濃,但我卻莫名其妙地開始懷念我和彭其吃過的三塊錢一盒的咖喱炒飯。那時,我剛剛認識彭其,那時,他還尚未大學畢業。在他學校的門口,分佈着五六家炒飯攤,而其中屬最東面的那家尤其紅火。每每到了下課時間,它的前面就會排上彎彎曲曲的長龍。那時,我一有時間就會歡喜地立在長龍中,然後抱着熱氣騰騰的咖喱炒飯看着彭其向我走來,遠遠地,處於下課人潮中的他是獨一無二的。我看着他用筷子將炒飯中為數不多的雞肉夾到我的嘴邊,幸福得恨不得就此末日降臨。那時,我十七歲,彭其給我的小恩小惠就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如今,二十三歲的我,並不是一筷子雞肉就可以打發的了。我要我愛的人,也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