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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未必是男人的錯

    我有一位加拿大朋友,娶了箇中國老婆,剛生了個寶寶。他喜氣洋洋地告訴我這個消息後,我向他道了恭喜,然後問他:“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一向頑皮的他説,“雖然我一直希望是個女孩子,比較會黏我……”

    “哦。”我微笑着轉入其他問題。過了一會兒,他吐吐舌頭對我説:“你知道嗎,照我觀察的結果,你是第一個在聽到我生男孩後沒有説第二聲恭喜的中國女人。”

    “第二聲恭喜?”

    “她們聽到我剛有了寶寶,先説一聲恭喜,接着問是男是女?我説是男孩,她們會很快樂地説第二聲恭喜。我看你們中國人,到現在還是重男輕女。”

    他是個學社會學的法裔年輕出版家,素來喜歡做東西方人性的比較研究。這個趣味性的觀察頗發人深省,沒錯,我們在聽到別人生了男孩時常會由衷地發出“第二聲恭喜”,“打從心裏為他感到高興”。如果是女孩呢?我們當然也為他們感到高興,但語氣可就有點牽強:“啊,生女孩也很不錯,女孩比較貼心。”(這還是懂得安慰的人。)或者:“沒關係,你們還可以繼續奮鬥。先生女再生男,就是一百分。”(為什麼一百分?因為女孩會照顧弟弟……)

    現在的女人積極爭“同工同酬”、“男女平等”,可是打從骨子裏的重男輕女,似乎還“入木三分”。我們周遭仍不自覺地充斥着重男輕女的氣氛。吃完喜筵,不少女人在拿送客糖時會説:“吃甜甜,生後生。”丈夫有外遇的女人還會自怨自艾:“因為我沒生兒子……”第一胎就生兒子的總會開心地笑道:“我的責任了啦!”我也會在辦公室聽到與我同年齡的女子説:“男人嘛,家裏有個兒子比較不會到外頭亂來。”女職員憎恨女上司,女上司歧視女屬下。做母親的振振有辭地説:“當女人吃虧。”故不願生女。年輕女孩還會問:“我和他在婚前有性行為,他如果不娶我,我不是很吃虧嗎?”兩人同意做一樣的事,你卻覺得你吃虧,基本上也還屬於重男輕女。

    你真的不重男輕女嗎?如果不,請避免釀造這樣的氛圍。我總想起一位美國女作家説的話:“請不要責怪男人踐踏我們,最重要的是,不要自己躺在男人腳下。”

    請留心你的第二聲恭喜吧!

    如果女人的腦子裏還如此地重男輕女,那麼,她就沒有權利要求男人重視自己。

    有個遠親,有如下的經歷:她嫁給一個“單傳”的丈夫——婆婆生了七個女兒後,才生下一個兒子,這個兒子娶了她之後,兩個人生了三個女兒,一家六口在“無後為大”陰影下苦臉相對。後來婆婆祈神求佛,神明説要先生每天早起來往東西南北各拜三拜,先生照做,如是拜了數千拜,終於生出了一個兒子來(是巧合還是天註定,無從得知)。在孩子呱呱落地的那一剎那,據説婆媳母子三人抱頭痛哭。

    我知道這樣的例子在現代社會仍不勝枚舉。

    一位婦產科醫生對我説,目前一些小診所還用子宮腔沖洗術幫孕婦判定男女。判定是男孩就生下來,是女孩就拿掉。但因此種沖洗術會造成胎兒畸形,有不少期待“一舉得男”的家庭,就得到了一個殘障的男孩。

    這種方式比有些地方的殺女嬰陋俗好不了多少。可憐的男孩子,竟然得終身承受父母“重男輕女”的後遺症。

    女主管憎恨年輕的女下屬也是一個由此引申而來的問題。我讀過一篇由一位女作家(或醫師?)申力雯寫的文章,描述四十歲的女人:“我在各種筆會、研討會、茶話會、舞會中,接觸了許多四十歲的女性,她們頑強地想成為一箇中心。可以看到聽到她們獨霸言場喋喋不休的高聲尖語,揚起一波又一波帶着顫動的笑聲……有一個事實不容忽視,那就是對年輕女性固執地排斥與絕不寬容的挑剔,展現一幅又一幅人與自然抗爭、無奈與悲哀的全景圖。”

    她説出了某些女性進入中年的悲哀。是的,我也看過一些這樣的女子,她們很成功,但不容許別的女人和她們一樣成功,尤其是比她年輕貌美的女人。

    很早以前就有人説:踐踏女人的其實是女人。在現代社會中,你還是可以驗證這句話。

    這才是女人真正的悲劇。

    女人什麼時候會懂——看得起女人,等於看得起自己。

    你過得不好,做牛做馬沒有回報,未必是男人的錯,有時根本是你看不起自己。

    逆耳的未必是忠言

    有些人的愛情是殘滅戰。

    非把你整個吞進肚子裏才甘心,

    但他們又容易哦……

    “你不要一聽到那個三姑六婆怎麼説,就來對我嚴刑逼供好不好!”從結婚的第一天起,月梅耳邊的“流言”就不斷,正淵忍無可忍,終於發起脾氣來。他吼得震天價響,也把月梅唬得臉色發白,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正淵從來沒有這麼兇過呀!他,難道真的變了?

    “你幹嗎惱羞成怒?”月梅也橫眉豎目。不甘示弱地加大了聲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江宗紫做人正派,不會説謊!”

    “你這是無理取鬧嘛,要栽贓,也要先拿出證據。”

    “江宗紫説的!”月梅以凌厲的眼光逼視着丈夫。正淵忽然覺得,多年的婚姻生活已把自己變成一頭困獸,動不動就會踩到自己老婆和那些“三姑六婆”們所佈下的陷阱。“她説你跟×報那個叫小翠的新進記者,每天在立法院成雙入對!”

    “我是前輩,人家剛跑這條線,請我多多指教,我幫人家忙也有錯?”

    “她説有人看見你們每天都一起吃午飯!”

    “喂,為了避嫌,還有怕你們這些三姑六婆亂説話,每次吃中飯我們都是一大羣人呢,江宗紫告訴你我們兩個人一起吃中飯,然後上賓館嗎?她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有這麼好的想象力,怎麼不去寫小説!”

    月梅正在氣頭上,逼供不成,反被自己的丈夫戴上“三姑六婆”的罪名,氣得不得了,聽到“上賓館”這幾個字,更是不分青紅皂白地為正淵加一重罪名:

    “你看,”江宗紫一邊安慰自嘆命薄的月梅,一邊提高了聲音説,“從你們一結婚,我就跟你説,嫁這麼帥的老公靠不住,你就不信……我一直在提醒你,你都不擔心你老公呀,你就是不聽我的話,等到事情發生,已經來不及了!”

    月梅覺得好無依無靠,只得緊緊抓住十年好友江宗紫的手:“……男人靠不住,只有你是我永遠的朋友……”

    離婚後,正淵把房子讓給了月梅,自己只得出去租房子。一天早上九點多,他被門鈴聲吵醒,開門一看,正是江宗紫,白白胖胖的她穿了一身網球裝,笑眯眯地看着正淵。

    “正淵,我剛在你們附近打網球,打得汗淋淋的,借個浴室洗澡如何?你不會那麼小氣吧!”

    睡眼惺鬆的正淵愣了一晌,想問“你……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裏”時,江宗紫已大搖大擺地踏進了浴室。正淵心裏不覺又浮出無名火,“該死的月梅,還叫這個三姑六婆來打探我這裏有沒有女人,真是可笑!婚都離了,她還想幹什麼!”

    他暗暗慶幸,還好離了婚,否則老婆和她的朋友就會像CIA的爪牙,無孔不入!

    趁江宗紫還在嘩嘩水聲中沐浴,他趕緊換好衣服,正盤算待會兒告訴她,他急着出去,免得江宗紫又想坐下來和他“聊天”,問東問西,到他前妻那兒討賞。

    “喂!”他往浴室裏大吼,“我出去了,你走後幫我把門隨手帶上就好!”

    他想,脱身要緊,你要怎麼仔細搜屋,隨便。

    沒想到,就在他低頭穿鞋子時,有個柔軟而潮濕的東西貼緊他的背。正淵冷不防一回頭,看到一個只以薄毛巾掩着重要部位的女人。她,正以意亂情迷的眼神看着他……

    “恭喜你離了婚……”這個被他稱為“三姑六婆”的女人温柔地説,“我們來慶祝一下,好不好?”

    我記得馬克·吐温説過,現實中發生的事常常比小説更令人難以置信。因為寫小説必須按照一定的“推理與邏輯”進行,而現實往往天馬行空,峯迴路轉的速度令人咋舌。

    正淵的故事就是我聽過的一個最離譜的故事。當他真誠地告訴我江宗紫小姐令人吃驚的作為後,我還以“無論怎麼也不相信”的眼睛打量這個男子,看他是否在説謊,因為在我的眼中,我所認識的“江宗紫”,一直是一個嫉惡如仇、滿口仁義道德。端莊淳樸的女子,雖然她太關心別人的私生活。她年近四十,已婚,有三個小孩,看來家庭美滿,何必破壞正淵和月梅的婚姻呢?

    人真的不可貌相。

    不過,正淵一直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月梅。他想,Letitbe,算了!江宗紫雖然是他們婚姻完蛋的導火線,但卻是月梅至今最信任的好友呀!月梅已經失去了婚姻,他還忍心叫她再斷送一個“永遠的朋友”嗎?神經脆弱的月梅,恐怕受不了這個打擊!

    忠言逆耳,是吧?

    但如果你把所有讓耳朵覺得不舒服的話,都當成“忠言”,那人生中的挫折感恐怕會多如蒼蠅,而善於採納“忠告”,在中古時代或許可以當良相或良君的你,到了人際溝通非常複雜的現代,很可能只淪為一張捕蠅紙,終日總有嗡嗡嗡的聲音靠近你,徒增困擾而已。

    人心因批評而脆弱,因為讚美而堅強。

    可是,人的嘴巴,卻往往有劣根性,不喜歡説好話,只喜歡傳一些有傷大雅的蜚短流長。

    一個上班族新人,在興沖沖做完一個企劃案,呈送所有同仁過目後,可能在第二天聽到自己的“良友”這麼説:

    “喂,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告訴你?”

    “什麼事?”(情緒上已經很提心吊膽。)

    “那個老處女,坐你前排的那一個,在背地裏説你寫的企劃案一竅不通……”

    “哦……”(一般人聞此言,都會如遭五雷轟頂。)

    “我實在替你打抱不平,哼,她寫的又好到哪裏去?”以打小報告來增加“同仇敵愾”感的“良友”,總會十分義憤填膺地接下去,“我就跟她説,你是個新人嘛,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此時聽話的人,只能勉強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以回應這個熱心打小報告者表面上“褒”。實質上“貶”的“貼心話”。

    就讓我們把這件事解剖解剖吧!“老處女”雖然批評了這位新人的企劃案,並沒有在他面前説,只是在打小報告者不懷好意地詢問“喂,你認為他寫的報告是不是太嫩了”的導火線下,説出自己的真實意見而已。打小報告者快樂地接受這些負面資訊,再迅速地將它傳播給當事者。好了,這下子,這個“菜鳥”就對“老處女”恨之入骨,他會感覺,這個社會真是冷酷無情,對初出茅廬的自己真是殘忍。

    不過,就事論事,他應該討厭的人,並不是那位無辜的老處女同事,而是打小報告者。

    這樣的例子在生活中屢見不鮮。學生阿甲會聽到死黨阿乙説:“那個阿丙在背後説你很驕傲(或自以為很美,或靠拍老師馬屁才當上班長)……”還有,家庭主婦阿美會聽到隔壁長舌婦阿花“拳拳忠謹”(就是假裝對你裝出忠心耿耿的樣子)地説:“你家對面的阿菊説,你老公每天看到她就色迷迷的,好像要流口水的樣子。”不然就是:“巷口的阿麗説,有一天她看到一個好像你老公的人,跟一個年輕女孩子在忠孝東路散步!喂,你老公還長得那一副娃娃臉,你不擔心嗎?”

    事實上,最嫉妒阿甲的絕非阿丙,而是阿乙。某一位著名的心理學家曾説過:“如果一個人會傳播別人不經意説出口的話給當事人聽,那表示他至少贊成了百分之八十。”

    而阿美應該保持距離的,絕非阿麗,而是有“街坊廣播站”之稱的阿花。阿麗在沒有百分之百確定前,只敢捕風捉影、小小長舌一番,還不敢直接來破壞阿美夫妻間的感情。但阿花小姐卻很高明地以“因為我關心你的婚姻,所以才來通風報信”的嘴臉做到了。阿美若再天真一些,可能還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感激阿花,然後一看見倒黴的老公,就不分青紅皂白地點燃火藥庫。這時,隔牆有耳,阿花可能正把耳朵貼在牆上,驗收她“忠言逆耳”的成果呢!你,徹底中計,還將她引為知己!

    我們的自信心都沒有自己想象的堅強,人們的愛情、婚姻亦然,批評與流言很像是小小的種子,即使它們鑽進磐石的細縫中,有朝一日它們還是會茁壯成長,把堅固如磐石的東西弄得粉碎。

    察納忠言,固然是應有的雅量,但不上道的忠言,還是不聽為好!

    什麼叫“不上道的忠言”呢?我將它歸類為幾種:

    一、説了你也改不了的事。比如説你醜、矮、笨。

    二、非常抽象的形容詞。説你“好像很自大”、“看起來自以為有氣質”、“你老公可能外面有女人哦”……

    三、明知你是新手還故意打擊你。

    比如説,某名主持人剛主持節目時,面對鏡頭相當緊張。有位朋友好心地給她忠告:“你應該把粉底塗厚,不要害怕鏡頭……”她接受了,主持功力的確日漸改善。但她的朋友又熱心地看了幾集之後,告訴她:“你有進步了,可是我看一定是你們的製作單位太爛,每集題目都擬得不好……哈哈,有件事告訴你,你一定會生氣,當我叫我老公看你主持的節目時,他説:製作單位當然很爛,不然不必找你當主持人……喂,你沒生氣吧?喂……”

    你想,她會不生氣嗎?

    沒有人獨具稟賦,在當“菜鳥”時就可以讓每個人滿意。鼓勵、建議而不批評,才能使他有自信成長。千萬不要在老鷹剛鑽出蛋殼的那一剎那,批評它不會飛。

    四、沒有建設性的批評。如:“他説你一定成不了大器。”

    過去,我常常遇到這一類的事,而且還因一時多言被流彈掃中。比如A問我:“你對B的作品看法如何?”我以為B不在,就可以暢所欲言,(自古文人相輕,誰會認為對手寫的東西是完美的呢?)結果,A把我的話全部告訴B,當然省略了我表示讚美的部分。後果如何,你一定猜到了,從此B看到我形同陌路,卻以為A是站在他那邊的。

    所以,當我聽到下列發語詞“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説……”“這件事我跟你説你可不要生氣……”時,我的腦袋裏就會響起警鐘,非常想當機立斷地砍下去:“那麼你就不要説!”逆耳的未必是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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