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多不如做得對
我一直有個可怕的毛病,有一堆事情等待我處理時特別明顯。比如説,我通常在早上寫稿,中午自己弄東西給自己吃,“貪多務得”的習慣在這時候便展現無遺。
我會先把煮水餃的水燒開,然後,看一看陽台上的花木,有幾片桔黃的葉子該剪掉了,我立刻戴上了手套,尋找園藝用的剪刀。打理花木時我看見昨天曬的衣服還沒收,待會兒可能要下雨了,於是我又放下剪刀,把衣服收進衣櫃裏。這時發現衣櫃裏的衣服放得有點不順眼,又順手理了理……
糟糕,水老早煮滾了,我放了水餃,心想,為什麼不連餐後咖啡一起煮,省點時間呢?於是……然後我又等得不耐煩了,隨手翻開書架上昨天買的書,趁着空當讀了起來。
有一次,因為發現水餃快被我煮爛了,情急之下,趕快熄火,掀開鍋蓋時,不幸地被旁邊正在加熱的摩卡咖啡壺所吐出的蒸氣燙傷。
一次只做一件事
是的,我貪多務得,企圖在最短的時間內做最多的事。我一邊用冰敷着我的手臂,一邊檢討,我為什麼要一口氣做這麼多事?我真的省了時間了嗎?我把每一件事都做好了嗎?
答案是,沒有。而且除了燙傷我的手之外,還不知道損失了多少腦細胞。我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緊張,明明只是在做家事?於是我想到了高中以前的數學課。
數學對我來説,一直是“不管我怎麼努力,我都考得不太好”的一科,幾乎從“國小”以來就是這樣。其他的科目不太費力就可以在班上名列前茅,但是天知道,數學花了我多少力氣,卻沒有我覺得“應得”的成績。如果老師的題目出得難了點,有時,還會發生整張考卷看不懂的情況(通常是三五題看不懂就自己嚇自己),使我很沮喪。到了高三,我想,放棄算了。
有一次,題目既多又難,讓每個同學都在哀聲嘆氣。我忽然看到了一線曙光。“慢慢來,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管他能得幾分呢?”我開始選擇可能會的那一題開始做起,十分確定自己做對了之後,再慢條斯理進攻下一題,然後,再做下一題。真的不會,就放手,用耐心跟時間磨,完全不管時間到了沒有。結果,出乎意料的,我竟然考及格了。
最好笑的事是,那一次考試是台北市的數學資優生甄試,北一女全校只有七十多個人及格可以參加複試。
天曉得我以前拿的都是二三十分的成績,數學老師跌破眼鏡,笑着説:“有進步,有進步!”
把輕重緩急分出來
做得多不如做得對,我這才發現自己原來的毛病出在哪裏。對於數學,我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反應比較慢,至少,是比全班大多數同學慢。而我一直想把每一題都做完,對時間的恐懼加上對自己能力的否定,使我在驚慌下反而把該會的都在不夠謹慎的狀況下做錯了。從此我謹記這個教訓,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在聯考時,我至少也還答對了一半題目。不亂回答的好處是,不必擔心扣錯。
我常常得克服自己以“貪多務得”來處理手邊一堆事情的毛病,也儘量不要讓自己在同一時間內處理那麼多事情,至少先把先後順序和輕重緩急分出來,把重要的事情先做好。當上班族的時候,我看過很多每天在抱怨壓力太大、手邊事情太多做不完的人。
我常發現,他們的事情做不完,是因為他們把自己搞得很混亂,根本不想把任何一件事先做完。所謂壓力,令人討厭也令人耽溺,如果不把壓力聯盟各個擊破,就會一直泡在壓力裏。
不必擔心做不完,該擔心的是,如何把第一件事做完再做第二件;就像在讀書的時候一樣,如果你在準備歷史時,想着明天還有地理考試,還要考《論語》、《孟子》的默書,你永遠無法把真正該放進腦袋裏的東西好好裝進去。而且,當腦袋混亂時,你的情緒一定好不了。
有得多不如有得巧
“量少質精”和“重質不重量”每個人都會説,但怎樣身體力行,而不是隻讓它變成口頭上的自我安慰,確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我的衣櫥中“貨色”的更替和轉變,給我很大的啓示。
由於“存貨”空間不足,我必須不定期地把某些穿不着的衣服清出來。從清理衣櫥中,我看到自己在“決定擁有”時的盲點。被清出的衣物,不是穿了總覺不對勁從未派上用場的,就是一季穿不上一次,或是穿上之後不但沒給自己加分,只有扣分的。
為什麼當初我會興致勃勃地買下這些每次穿上它,照完鏡於後都會讓我皺眉頭的衣服呢?
常常是因為貪小便宜,折扣嘛,牌子不錯,賣得這麼便宜,不買可惜。不然就是因為剛好有時間逛街,既來之則買之做紀念。
有一櫃的衣服,不如有幾件能加分的衣服
很多人跟我有一樣的看法,在非折扣期“忍痛”買下的衣服,總比折扣期買的衣服適合自己,在衣櫃中留得比較久,穿上身的頻率也比較高。花同樣多的錢,在“最後折扣”時也許可以買上兩件、三件,但那兩三件被派上場的頻率,總不如非折扣期看上的那一件。
在幾次清衣櫃之後,我終於覺悟了:不管多便宜,如果一季只能穿一次,或穿上之後只會扣分的,絕對不買,免得變成“環保的罪人”。從此,我購物的失誤率少很多。
有得多不如有得巧。如果衣櫃裏都是適合你。會加分的衣服,你不需花太多時間,就可以漂漂亮亮地出門,所節省的“時間成本”絕對值回票價。有一櫃衣服,不如有幾件能加分的衣服,非關價格和名牌。
不只是衣服的問題,所有會佔空間的“動產”、“不動產”都一樣。有華廈千萬間,不如有一間能住得舒適安全的房子,不然,就會變成負擔。就像美國許多擁有度假別墅的千萬富豪共同的經驗:那間房子讓你最快樂的兩天,就是你買進和賣出那兩天。
食物也是一樣,現代人都懂吃得多、吃得好會帶來龐大的副作用。可惜的是我們在決定擁有一樣東西時,很少考慮到多了是否會造成負面效果。我們沉浸在“數大便是美”的所有人的喜悦裏,炫耀着自己的所有物。如果它沒有恰如其分的實用性,我們並不算真正擁有它們。
多,沒有用,適合最重要
適當的錢使你無後顧之憂,生活如魚得水;擁有過多,你開始煩惱如何投資。如何不被覬覦者騙走。你可能會因股票一日跌停的損失而得憂鬱症,也可能因一日漲停而休克;你擔心情人與子女愛的是你的錢而不是人……情人也是如此,很多人的內心裏都渴望成為萬人迷,以“有很多人追我”為光榮,忘記了自己只要一個“對”的人。
有得多容易,有得巧難,要我們迴歸清貧生活,以現代社會而言實在虛偽,但我們值得想想,什麼才是最適合的,多,有時並沒有用。
我記得《理財聖經》的作者黃培源博士曾説:“有錢很愉快,但如果你擁有的錢超過一億,你就會開始不快樂了。”大部分人一輩子當然還不會擁有一億,還沒資格想象那種不快樂,但他對有錢人的觀察,自有相當的洞析力。我也記得紀伯倫所寫的:“上帝是公平的,因為一個睡在絲絨牀墊上的人,並不會比一個以大地為席的人能擁有好夢。”
在對的時間,才會做對的事
從前有一段時間,我似為,我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不管再累再忙,我的情緒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直到最近我才發現,我的情緒穩定值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高。“當你精神飽滿的時候,即使遇到很棘手的事,你還是會有相當的耐心和寬容度;但是當你精力不濟時,一件小小的事都可能令你煩惱不已。”當我讀到加州州立大學心理學教授羅伯·塞耶的這段話後,開始反省自己。
我發現,沒錯,在情緒好的時候,我很容易一口答應別人要求我做的事情,也會對別人的情緒有比較高的忍耐度,對任何的批評意見敞開心胸;但在我“累得像只狗”的時候,我很容易回絕別人的邀請;累了一天的那個深夜,只要有人打電話給我,我説話的語氣,很容易有一搭沒一搭,有意無意間,有點急躁地想掛斷電話;有人批評我,我一定往壞處想。的確,在我疲倦時,情緒智商是比較低的。
學習情緒智商管理
有好幾次經驗重複發生。忙了一天回家,有時看到經紀人傳真來的紙條,有一大堆工作、演講等邀約徵詢我的意見,問我願不願意去。如果那天我很累了,我總會馬上打電話給她説,請全部推掉,並斬釘截鐵地説:“我沒空!”第二天起牀,精神好了,重新看那些紙條,良心發現,理性回頭,我又會打電話更正我的某些決議,同意接受某些邀約和工作。
偶爾會受到腰痠脖子痛的毛病侵擾。我也發現,當身體無恙時,我容易説“yes”樂觀進取;身體不好時,我容易對很多事説“no”往負面想。原來,我還是這麼情緒化的。只因為我一個人住,在工作完畢後通常沒有什麼應酬,所以當我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家時,我可以好好地鬆懈一下,沒有莫名其妙遷怒於人、因為一時忍不住發作情緒而後悔的機會,所以我誤以為自己的情緒一直很平和。才怪!
很多朋友已經覺察到情緒的起伏有時會像“不隨意肌”,很難控制。有一位做大生意的朋友就告訴我:“白天我不會煩惱的事,在入夜不能成眠時會變成一個巨大的惡魔,使我感覺世界末日到了。”
他知道自己在晚上情緒不會太好,就會特別叮嚀自己不去想麻煩的事情。等出太陽之後,一切自然會像早晨的露珠般被陽光蒸發。塞耶教授的報告也指出,同樣的一件事,在夜深時最令人心煩,因為我們的精力在白天時最旺盛,心情也最好,下午四五點時就逐漸減弱。
難怪很多人在上班時是好好先生或好好小姐,回家就有無名火上升。白天的人際關係和下班後的受歡迎程度完全不同。白天人見人愛,夜晚人人走避,深夜則悲嘆自己孤苦。
談事情要看好“timing(時機)
有些上班族很會看老闆的臉色。我們明白,在他心情大好時,提出各種要求和建議比較容易被採納;可是在感情生活中或和家人的相處時,我們卻常忘了“看臉色”。往往在對方疲憊時説些不中聽的話,或者在兩人都筋疲力盡時數落對方的不是,或者在睡前嚴肅地做“溝通”,搞得覺也不必睡了,勢同水火。
在兩人都累時做觀念溝通,常是越溝越不通,因為集中精神的能力變差了,脾氣也變壞了。這樣的溝通,只會有負面效果。“我已經很累了,他還無理取鬧……”這是我們常聽到的抱怨話。對方未必無理取鬧,只是談事情沒看準“timing”的問題。
還有一方在半夜把另一方吵醒來翻舊賬的,這樣的伴侶必成怨偶。
讀書也一樣。過去唸北一女校時,我發現有些同學分明念得比別人勤快,“朝六晚十二”地死K,成績卻不見得比別人好。因為有些時間,你再勤奮地念,吸收力也很差。
找到一個好的時間,你會變成一塊很好的吸水海綿。
找到一個好的時間説話,別人也比較聽得進去。
別在精力耗弱時想不愉快的事情。
也別在雙方累得要死時吵架。
別在他心情不佳時向他抱怨,那是雪上加霜,你不會得到你想得到的。找個對的時間,一下子就會命中靶心。
時間晚了,我不該再寫稿了。否則,非但願意快樂用二分法來看人通常是愚蠢的,而我周遭都有快樂的人和不快樂的人。
但每一個人似乎都希望快樂。
快樂到底去哪裏找?
在我們的生活中,似乎有些東西能討我們的歡喜,但常只是一時歡喜。逛街時買了一件衣服、吃了一頓美食。得到一句讚美、升了官、發了財都能使我們“快樂”一陣子,但通常就只是那一陣子。很多人,沒多久又陷人近乎習慣性的悲傷和空虛裏。有野心的人會設定下一個目標,讓自己進入追逐遊戲裏;比別人敏感的人會想,唉呀呀,人生就是得到這麼多,還不是生老病死苦……
有時我們想一再地重複我們的快感經驗,但快感經驗是有邊際效應的,你第二次考第一名的時候,總不會比第一次考第一名高興;如果你習慣考第一名,你就不會因為考第一名而高興,只會因為某一次沒有考到第一名而沮喪。
哪一種人不快樂?
每一個哲學家或心靈探尋者都有一個共同的結論,真正的快樂要往自己的心裏去找。
而你的內心在哪裏呢?只有你自己能知道。
有人類以來所有的宗教。所有的哲學,不過是在探索同一個源頭,沒有人能提供正確的答案。世界上當然沒有完全快樂的人,除非是個躁鬱症的患者,處在“躁”症的時期,他們確實被快樂完全燃燒,但憂鬱時,又會要掉他的命。我們只能找到“感覺自己活得蠻快樂”的人和“多半感覺自己活得不快樂”的人。
期待有人為自己帶來快樂的人常常不快樂。
動不動就拿別人來比,憤世嫉俗的人一定不快樂。
太在乎別人評價的人不快樂。
把每件事都往肩上扛,拿一百分當標準的人必然不快樂;期待自己在別人眼中一百分的人和要求朋友完美的人一樣,不但不快樂,而且也會讓跟他在一起的人不快樂。
越把自己的不快樂怪在某個人頭上的,必然更不快樂。
挫折的污泥中也有快樂的養分
在現代社會,不快樂者好像越來越多,不快樂常像一種傳染病,弄得人心惶惶。在我們無力探索人生的源頭之前,我們想快樂,只有一個方法,你須先“願意快樂”。願意快樂,才能找到讓自己在生活中能快樂的東西,擺脱掉讓自己不快樂的東西。
並不是所有希望快樂的人都打從心裏願意快樂,或捨棄自己的不快樂。我發現很多人和自己的不快樂已經產生了“共生”的關係。
比如一個在家裏被當成肉靶子打的受害婦女説,她反正習慣了,雖然她渴望過的是平安無慮的生活;一個每換一次工作就抱怨公司人際鬥爭和老闆刻薄的人,不願意放棄自己“期待環境一百分”的夢想,也不願稍稍加強一點圓通的性格,只把抱怨當成自己的心理治療方式;也有人天天羨慕別人可以開五百萬跑車,住千萬華宅,埋怨自己命不好,但有了錢與時間,還是天天上牌桌打麻將。
還有些人愛上自己的多愁善感,傷春悲秋,雖然他們也羨慕別人的開朗性格。他們和自己的不快樂產生了“相依為命”的關係之後,只能越來越不快樂。
一個願意快樂的人,不會僵在不快樂中動也不動。如果我們願意快樂,從挫折的污泥中也可以看到快樂的養分。然後撒下種子,好好澆水,看它會開什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