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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雖然不好睡,靳擇還是睡到手機鈴聲大作才醒過來。

    “真不是人睡的。”他想翻個身,想不到卻從沙發上滾下來,傷口痛得要命之外,還腰痠背疼。本來還渾渾噩噩的他,現在完全清醒了,索性躺在地上接電話。

    “喂?什麼事?”來電顯示着小森的名字。

    “向你請示會議的事。”總裁大人臨時不來公司是常有的事,他這個勞心勞力的特助,就得以電話追蹤。“照計劃去做。”很多事,他和特助部事先討論過了。

    “那……待批的公文怎麼辦?最近有很重大的案子。”小森雖然能代簽,但太重大的事,他可擔待不起。“我給你一個地址,下班後,你送過來。”

    “是。”於是小森把地址抄下了。

    “還有,別讓老太婆找到我。”靳擇交代。

    “靳老太太已經打了十多通電話來找你了。”小森説。讓他還以森總裁大人出了什麼意外。“別讓她知道你跟我有聯絡。如果我父親去公司,就讓他處理一切,你再用電話向我報告。”“是。”

    手機中出現插撥的訊號。

    “好了,再聯絡。”

    “是。”

    靳擇收了線,但也沒有接插撥。

    那電話號碼太熟了,不是老太婆,就是那些噁心的春嬌,他連理都不想理。現在幾點了?任電話響個不停,他四面張望。

    奇怪,他摔下沙發的聲音並不小,怎麼沒半個關心的人跑出來?再説,電話鈴聲這麼吵,也該出來抗議吧。他望向艾竹的房門,那扇門緊閉着。

    吵死人的電話聲終於停了,靳擇看見面板上的時間顯示着十一點。

    咕嚕咕嚕……他的肚子第N次發出抗議。舉目四望,桌上什麼都沒有。就算他起得晚,就算她已經出去,也得給他留點吃的吧!他很習慣的生起氣來。胸口的傷雖然痛,但還不至於動不了,他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拖着腳步到廚房去找吃的。廚房是乾淨的,很久沒被動過的樣子。

    滿懷期待的打開冰箱,居然是空的!尋找可能隱藏食物的微波爐、烤箱,卻連個影子都找不到,只在角落找到一箱東西。他沒見過、吃過泡麪,根本不知道那是能吃的東西,就更別指望他知道怎麼烹調了。説穿了,他雖然是個談判高手,在生活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低能兒。

    咕嚕咕嚕……肚子好像預知自己的悲慘,叫得更淒厲。

    可惡,居然沒半點吃的!可惡,居然留一個斷糧的空房子給他,他非找那丫頭來罵罵不可!掏出手機,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聯絡她的方法。

    氣死人!他把手機摔掉。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靳擇坐在沙發上生大氣。

    就等她回來,她有本事就別回來!☆☆☆☆DREAMANRK☆☆OCR☆☆☆☆上完課後去餐廳打完工,艾竹進門時,已經超過晚上十點。

    靳擇也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他頂着臭氣沖天的臉,負手坐在沙發上,燈還是艾竹進門才開的。

    “去哪裏?為什麼現在才回來?”口氣非常冷峻。

    艾竹聽那霸氣冷酷的聲音,身上的尖刺立即豎起來。

    “你以為你是誰?我老爸嗎?!”艾竹雙手扭腰,氣呼呼的吼。

    就算是她老爸,也不會用這種口氣跟她説話。

    “你夠了喔!一大早就出去,放我在這裏捱餓,回來還大小聲!”肚子餓,血壓就低,靳擇昏昏沉沉,理性早就罷工去了。“先大小聲的是誰?是你耶!”他這是惡人先告狀!艾竹快氣瘋了。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居然引這不可理喻的惡人進門。

    “還不快去弄吃的!”他快餓死了,她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弄吃的?”可惡,他居然叫她去弄吃的!“我不是你的傭人!”

    氣死人、氣死人!艾竹氣呼呼的衝進房間,把門甩得大響。

    快餓昏的靳擇耳鳴眼花了好一會兒,才理解到眼前的狀態。

    叫她去弄吃的,有什麼不對嗎?她的脾氣怎麼這麼糖?餓死了,説不定他會餓死在這裏。

    他艱難地拖起受傷又餓過頭的身體,到那扇門前去。

    “兩千塊,你幫我弄一頓吃的。”靳擇開出條件。

    錢是萬能,他自詡沒人比他更懂這個道理。

    房內沒有聲音。

    艾竹更氣了,他有錢很了不起嗎?“加一個零。”這個數目換一頓飯,他花得起。

    他有點錢,就想用錢淹死她嗎?房內的艾竹氣得直髮抖。

    不滿意?靳擇發現門的那一邊,還是沒有迴音。

    “加兩個零。”非常時期有非常作法,他現在只求別餓死。

    終於,門內有動靜了,“錢是萬能”這句話,果然放諸四海皆準。

    “加一百個零都不願意!”艾竹拉開門,對他大吼一句,當着他的面,更用力的把門甩上!加一個零、加兩個零是什麼意思?他有幾個臭錢就能這樣支使人嗎?與其讓這種滿身銅臭的人活着,不如放他餓死,為民除害。

    艾竹後悔剛剛沒有把他海扁一頓泄恨。

    “可惡!”靳擇用僅餘的力氣,舉腳踹開那扇門,“你到底要怎樣?!”

    他已經開出這麼優渥的條件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該死的,這世上還沒人給過他這麼大的閉門羹!“這句話正是我要問你的!”哪有人踹開她的房門,還問她到底要怎樣的?艾竹雖然嚇一跳,可是她並不害怕,勇敢的與他巍然對峙。

    他要是敢再向前一步,她就……她就……跑給他追。

    “你……”如果體力允許,他一定會當場捏死她!只可惜現在,連一隻螞蟻都能踢倒他。

    “我怎樣?這是我的地方,給我出去。”艾竹雙手握拳,全身呈備戰狀態。以為像要咬人的靳擇會撲過來,她揮出繡拳想收嚇阻之效,誰知他竟往牀上倒下。“喂,你倒在這裏做什麼!快起來!”想佔她的牀,這人是惡霸還是土匪?就算她再怎麼拉,靳擇也爬不起來,他已經餓得氣若游絲。

    “快起來,到你的沙發去。”艾竹見他動也不動,氣得齜牙咧嘴。“再不起來,就放隔壁的惡狗來咬你!”惡狗能激發人類的潛力,是口耳相傳的法寶。只可惜靳擇還是動也不動。

    連這麼嚴重的恐嚇也沒用?艾竹無計可施,剛好看見靳擇的嘴翕張不停。

    搞什麼花樣?艾竹好奇的湊耳過去。

    不聽還好,這一聽,她笑得肚子發疼。

    “哇哈哈!你真的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餓到連説話的力氣都沒有?”她誇張的滿地打滾,還用雙手猛拍地板。太好笑了、太好笑了,他可能是本世紀第一個餓死的有錢人!“喂。”快被餓死是世紀大笑話嗎?她笑成這樣是什麼意思?靳擇七竅生煙地瞪着她。“桌上有一堆便當外送店的電話,你不會隨便選一張來打嗎?”這麼笨,餓死活該。便當外送店?他怎知那是什麼。

    “你該不會……連便當都沒看過吧?”艾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她笑得更誇張了。“你不是很有錢嗎?幹嘛不吃鈔票?”艾竹譏諷他。

    他很富有,卻不懂得叫便當,在某些時候,他可能比她這個平民老百姓更容易餓死……這樣的結論,真是太帥了!鈔票能吃嗎?他如果有力氣,一定叫她吃給他看。

    “小姐當然可以幫你弄吃的,但是,你得説些好聽的話來聽聽。”拜託人是那種態度嗎?艾竹就是討厭被頤指氣使。誠意最重要,如果他連一點謙遜和善意都拿不出來,還是餓死算了。

    好聽的話?這可難倒靳擇了。

    話不就是那幾句嗎?能把意思表達出來不就成了,還分什麼好不好聽?“好吧,那你就等着餓死吧,我會替你找家人來收屍的。”艾竹見他半點表示都沒有,拍拍手站起來,晃到客廳去。心高氣傲?放不下身段?那就等着餓死吧!“你……”靳擇想叫她別不理他,用力擠出一個字來。

    什麼叫好聽的話?她想聽的好聽話又是什麼?靳擇覺得遇到了空前大難題。在他的世界裏,他的話就是命令就算談生意,也是以機智反應取勝,天知道什麼叫好聽的話?“怎樣?”艾竹聽見他的聲音,跳回來,等他説好話。

    大少爺、大老闆又怎樣?身份證也跟她一樣大而已。

    “拜託……”他勉強擠出腦中閃過的兩個字。

    但願這是她想聽的好話,除此之乒,他可沒別的辭了。

    “再説一次。”艾竹充滿興致地把臉湊到他面前。

    這兩個字很普通啊,他的表情怎麼好像叫他去找賓拉登跳舞一樣艱難?這很好笑耶。靳擇瞪她一眼,她這是存心挖苦他?“不説拉倒。”她聳聳肩,作勢走開。

    “等……”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舉起手拉住她,但再也説不出話來。

    艾竹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只要他誠意夠就好,也不想再刁難他。

    “好吧,誰教我是菩薩心腸?我去替你弄吃的,但你要記得,與人相處要誠心誠意、温言軟語。”説着,艾竹到廚房去煮泡麪。温言軟語?是有不少女人對他温言軟語,但一個大男人……

    他身上是不是有雞皮疙瘩掉下來?靳擇決定託這句話當作耳邊風。

    ☆☆☆☆DREAMANRK☆☆OCR☆☆☆☆她煮的是什麼?香味怎麼這麼濃郁奇特?泡麪的香味使他飢腸轆轆的腸胄開始大合唱,督促他的手腳展開行動。走進客廳,艾竹剛好端了一碗麪出來。

    “煮好了,感激涕零吧。”艾竹得意的拍拍手。

    她雖然不會下廚,但煮泡麪的本事可是一流。

    “那是什麼?”靳擇走過去,用筷子夾起幾根麪條。

    這道菜很奇怪,雖然長得像面,又不像他見過的義大利麪,香味也不一樣。不過,就算和義大利麪不一樣,義大利麪還算是他喜歡的餐點之一,他不介意將就“你吃吃看就知道了。”連泡麪都沒吃過,他真的很拙耶!艾竹忍住笑他的衝動。“還有呢?”正想吃的靳擇,抬起頭來問。

    “其他的?沒有了。”艾竹理直氣壯的回答。他該不會有什麼過高的期望吧?“這就是全部?”靳擇把挑起的那幾根麪條放下,見她點頭,心中燒起無名火。“沒錯。”有什麼好懷疑的?難不成他是外星人,不懂地球的食物?“沒錯?我看你是大錯特錯!餐前酒、沙拉、濃湯呢?快去弄啊!”這還要他説嗎?還是她想用一道菜就打發他?“喂……”艾竹雙手叉起腰來。

    他是怎樣?把這裏當五星級大飯店嗎?要不要找服務生來倒酒?“燉飯、碳烤羊小排、局烤鮭魚呢?蛋糕、咖啡呢?”什麼都沒有!靳擇氣得五臟六腑冒煙。“要不要小提琴現場演奏?我這裏沒有那些東西!你吃掉那包泡麪,我就要想法子再補回來……氣死人,不吃拉倒!”艾竹氣得語無倫次。煮東西給這種人吃,簡直是浪費國家糧食!她把那碗泡麪搶回來。

    “喂!”靳擇看見食物被搶走,立時感受到餓死的威脅。

    “喂什麼?告訴你,我是市井小民,只吃得起這種東西,你要吃義大利全餐、法式套餐、美式大餐,滾、出、去!”艾竹齜牙咧嘴的頂着他的鼻子吼,一想到浪費一包泡麪,心就好疼。

    “你……”靳擇心中一窒,她把臉湊過來,讓他看清了那白皙無瑕的俏臉,讓他的心突然升起一波漣漪,久久無法平息。“我怎樣?告訴你,我們就是吃這種東西,看不起就別吃。”

    靳擇還是無法想象,一碗麪、一個便當如何打發一餐?但他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的差別,而且情勢告訴他,如果不想餓死,最好將就那碗奇怪的面。“把面給我。”放下身段對他來説,跟登天一樣困難。

    “你在命令我?”艾竹瞪他,只差沒有一副硬心腸,把面往他頭上倒。

    她真是瘋了才浪費瓦斯、浪費力氣替他煮這碗麪!“與其浪費,不如給我吃。”算他紆尊降貴,勉強吃吃她的食物。

    “你錯了,我寧願喂垃圾桶,也不給你吃。”説着,她氣呼呼的端着面去找垃圾桶。“拜託你。”他發疼的胃在威脅,再不給它一點東西,他恐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艾竹傾倒的動作停住。

    可惡,她為什麼聽到那兩個字,就心軟改變主意?為什麼她聽到那兩個字,就無法繼續原來的動作?明知那個人餓死活該,明知他不配吃她煮的東西,為什麼就是無法置之不理?可惡,太可惡了!艾竹氣憤的把碗放在桌上,氣急敗壞的衝進房去,把自己鎖在裏頭。

    她氣自己,氣得要命。

    靳擇勉強的吃着那碗早就糊掉的面。

    雖然比他吃過的任何食物都難吃,但起碼對得起他的胃,也總算能撐到明天。原來“拜託”這個詞,是她的罩門。他的唇角不自禁地扯着微笑。

    原來她嘴巴硬歸硬,心腸卻是這麼軟,他還是沒看錯人。

    她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也不受錢財收買……靳擇開始覺得棘手。

    以他過去的經驗,金錢不能收買的人最難擺平,他要怎樣才能打動她?在商場上,強硬往往是最好的手段,柔中帶剛也是很好的牽制,而柔軟是他陌生的策略。望着那扇門,想着方才的事,腦海中不斷重播她的表情和話語,他的心情真不錯。唉,難得她剛才湊得那麼近,他怎會忘了一親芳澤?對了,這不是人住的地方,他得讓它變得像樣一點。起碼找個能做出“能吃的東西”的人來。☆☆☆☆DREAMANRK☆☆OCR☆☆☆☆夜已經很深了,艾竹氣得輾轉反側。

    那個男人,簡直是個惡霸、痞子、神經病!他為什麼不快走人?是他寄人籬下,不是她耶,一回來就給她氣受,是什麼意思?翻個身。

    他以為有錢就很了不起嗎?滿身銅臭,噁心死了。

    再翻個身。

    對啦,他是個千金大少,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不是她這個平民老百姓能比的,但也沒必要那麼趾高氣昂啊。氣死人!再翻個身。

    他擺着一張臭臉,就可以兇人嗎?敢再對她用一句命令語氣,她就把他攆出去!可惡至極。

    時鐘指着三點,她還是氣得睡不着。

    “可惡,還有課要上耶。”

    再這樣下去,真的不是辦法。她起身,打算去廚房給自己泡杯牛奶。

    打開門,客廳的燈已經暗了,那表示惡棍已經睡了。

    可不想吵醒他,又跟他吵到天亮,艾竹躡手躡腳的走出來。

    只是經過沙發時,看見他像個蝦米似的縮在沙發上,棉被早已滑落地上,她心生憐憫,彎腰去撿起棉被。“別説我虐待你。”艾竹把被子蓋在他身上。

    正想舉腳走開,小手卻被一股力量拉住,她重心不穩的倒在沙發上。

    “喂?!”原來他假睡?“你驚醒了我。”他很順勢地將另一手穿過她的黑髮,握住她的後頸。

    被她吵醒,他並不生氣,只是想順勢而為,早點得到這個善良的女孩。

    “對……對不起……”艾竹心中一窒,他靠得這麼近,她連心跳都亂了。他的眼眸在黑暗中閃着光輝,充滿邪魅氣息,她無法自那懾人眼神中遁逃。他身上的麝香侵入她的每個毛細孔,帶來奇異的感受。

    “不夠。”他在她的唇畔低語,嗓音充滿魅力。

    “嗯……”艾竹完全無法思考,只知自己好像被一面無形網獵捕,逃不了,也不想逃。“你知道我想要什麼?”拇指輕撫過那輕顫的唇。

    她終於有個比較像樣的表情了。他得意的輕喟。

    “呵……”艾竹心跳困難、呼吸困難,微啓的小嘴不斷呵出熱氣。

    像只被嚇得動彈不得的小動物,好可憐。靳擇終於充滿愛憐地吻上那不知所措的紅唇。那無法言喻的甜美衝入他的腦門,撼動他的靈魂,悸動他每根神經,讓他無法自制地想要更多。打從被那薄唇碰上開始,艾竹覺得自己在融化,全身暖呼呼不説,連思考力、反應力都完全失去。當那熾熱的舌尖輕觸她的舌頭,腦中有五彩繽紛的什麼轟地炸開了,只感到一陣熱流在體內奔竄,讓她的心也跟着熱起來。她又甜又美,他一次又一次地親吻着,不忍釋手。

    那感覺太奇特誘人,艾竹無法抗拒的反應、追逐着。

    “你是我的了。”他在她秀氣的耳畔宣佈。

    “嗯?”艾竹迷濛的星眸望着他一會兒,突然驚醒。

    他……他剛才做了什麼?“你居然奪走我的初吻?!”艾竹想毫不留情的賞他大巴掌,自己卻不知何時被他壓在沙發上,趕緊扭動身子,全力掙脱。“初吻嗎?我真是太榮幸了。”靳擇得意得像只偷到上好魚兒的貓。

    她的滋味,真是好極了!“榮幸你的頭!”本來想跳腳走開的艾竹又折回來,憤恨地往沙發和他的腳踹了好幾下。“你現在就給我出去,我不要再見到你!”艾竹氣得眼淚快掉下來,連忙跑進房去把門鎖起來,也不管他是不是會照做。太可惡、太可惡了!她的初吻是要留給愛人的,怎麼可以被這個討厭的有錢人奪走?可惡啦!好個兇婆娘!靳擇揉着發疼的腳,唇角噙着深深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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