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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鄉下是個很有趣的地方,貝烯在這裏,簡直就是個“都市聳”。

    聽到前街喊後巷,她就嚇一跳;碰到公狗和母狗當街交配,就羞得不敢看;崆番薯時,把窯都燒壞了;看到土狗就二話不説的尖叫,把土狗嚇得到處亂竄;到圳溝裏撈魚,每次都撈到蝌蚪……小孩子們喜歡跟着她,因某她實在笨得太好玩了。

    貝烯和孩子們玩在一塊,她的注意力卻全在邢磊身上,看他穿着五位數字的名牌襯衫,幫他們在田裏搭土窯,把衣服弄得髒兮兮的。

    “這次別再燒塌了。”他瞪貝烯一眼,孩子們指着她,笑得東倒西歪。

    貝烯鼓着腮幫子。

    “不準笑,誰欺負她,就把誰燉來吃。”他惡狠狠的威脅,孩子們笑得更誇張。

    他卷着袖子去挖番薯,還去隔壁偷來一隻雞,到溝裏撈來一些魚。

    “這些你們會處理吧?別交給她,她什麼都不會。”邢磊派給正在打架的兩兄弟工作,那兩個人馬上盡棄前嫌,攜手去處理雞和魚。

    “是是是,我只會吃。”貝烯瞪他一眼,卻什麼都氣不起來。

    大自然有種神奇的能量,好像可以把任何摩擦變得微不足道,斗門嘴、打打架也變得無傷大雅。

    邢磊這兩天也不太對她板着臉了,不只威脅小孩子們不要欺負她,還帶着她去認識左鄰右舍,吃飯的時候,甚至會夾她喜歡的菜給她吃。

    看在外人眼裏,他們一定像對甜蜜的新婚夫妻吧?

    雖然當初以為只要他的態度改善,自己就會好過,但幾天相處下來,她卻覺得自己貪心的想要更多。

    “喂,在崆番薯啊?”莫森閒晃到他們這裏來,“哎喲,嫂子也在,這幾天幸福嗎?”他刻意問得曖昧。

    “你少嘴賤。”邢磊橫他一眼。

    “該不會你們還沒做過吧?”莫森故意來當催化劑,就不信這兩個人不會迸出火花,“你們該不會約法三章,明定不可做、不許做、不該做吧?”

    貝烯聽得小臉泛紅。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邢磊倒是一臉慾求不滿被拆穿的樣子,惡狠狠的勝他。

    “你管太多了。”邢磊要很用力才能壓下心裏的波瀾。

    誰説他不想抱她,只怕他一碰到她,就會壓抑不了滿腔熱血、就會顧不了君子風度,才會每晚打地鋪,連她的睡容都不敢看……不過,莫森這傢伙今天是吃飽撐着嗎?竟管到他的家務事來了。

    “還是阿磊怕自己技術不好,嫂子怕自己魅力不夠?”莫森無視於邢磊射過來的殺人目光,繼續嘻皮笑臉。

    誰教幸運之神沒眷顧他,擲銅板擲到他來催化呢。

    “夠了沒?説夠了就滾!”邢磊大聲咆哮。

    “如果覺得對方不錯的話,主動一下又何妨?這世上像邢磊這麼有紳士魅力的男人不多了,像貝烯這麼漂亮知足的女人找不到了,還是你們打算離了婚後再來懊悔?嫂子,這時代女士優先,女性不表達心意,像邢磊這種有風度的笨男人,是不會了解的。”莫森識相的先把小命看緊,才敢説這種話。

    “你説太多了。”連貝烯也被激得忍不住開口。

    什麼女士優先?!好像暗示她有多渴望他似的!

    她當然想和他親密一點,可是他一進房就打地鋪,難道要她把他叫醒,説想擁抱他嗎?再説,在他眼裏,她搞不好一點魅力都沒有,她主動豈不是自取其辱?

    “我還沒説夠呢!你們難得夫妻一場,起碼也該互相切磋切磋,才不枉這緣分。再説,我妹妹已經利用關係,弄到你們的結婚證書,就算在牀上叫得再大聲,大家也只會笑稱在增產報國……”莫森把結婚證書交給貝烯。

    貝烯看到自己的名字大剌剌地躺在結婚證書上的新娘欄處……怎麼這樣?她都還沒整理好心情,就被蓋棺……不,蓋章論定了?

    “你信不信我一拳把你揮到台灣海峽去喂鯊魚?”邢磊揪起莫森的衣領大吼。

    “信。”莫森連忙回答。這下子,他要去向其他兩人要精神賠償了。

    “信就快滾。”邢磊把他丟出田去。

    莫森被丟出去後,氣氛變得很尷尬,邢磊和貝烯把眼神投向哪裏都不對,做什麼動作都不對,窘極了。

    “叔叔,阿森叔叔説的不可做、不該做、不許做,是指什麼?”一直在一旁添柴火的小孩子好奇的問。

    邢磊和貝烯的臉雙雙紅起來。

    “小孩子別亂問!”邢磊喝一句,臉更紅了。

    貝烯也把臉別向另一邊。

    “那……阿森叔叔説的增產報國是什麼?我們老師説……”小孩子又好奇的問。

    “就是……你好好燒你的柴。”邢磊悶吼。

    “阿姨,叔叔好凶,你跟我説好不好?”小孩子無辜而天真的央求,“技術不好是指什麼?女士優先又在説什麼?”

    貝烯窘得什麼都説不出口,邢磊更絕,乾脆拔腿溜掉。

    莫森真是給他們帶來天大的災難了。

    但是,這災難還不只如此,晚餐桌上,擺滿了聶家送來的羊肉、莫家送來的牛鞭、閻家送來的鹿茸,不知情的邢母拼命勸菜,知情的邢父則在一邊暗笑。

    “來,多吃點,阿森説吃這個穩生男,阿卉説吃這個身體才會男。”邢母拼命往他們碗裏菜。

    “阿卉還説,有個口訣要告訴你們,説什麼九淺一深右三左三,還是九深一淺左三右三的……”邢磊滿口湯都要噴出來了,邢母還繼續説下去,“他還説正常位比較容易懷孕。”

    “懷孕”這兩個字,是邢母和邢父繼“娶媳婦”後,最喜歡聽到的兩個字。

    貝烯聽得整張臉都要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那傢伙在哪裏?我去撕了他來下飯。”邢磊衝動得想去宰了合卉。

    “還有,這是阿虹送來的,説一個給你,一個給阿烯。”

    不知情的邢母拿出一包東西來。

    邢磊一看,眼睛差點扭到。

    一盒是威而剛,另一盒是威而柔——這可惡的朱虹!

    這些不怕死的傢伙,看他不整得他們哭爹喊娘才怪!

    一頓飯令他們坐立難安,兩人快快吃完,逃也似的離席。

    “阿磊,緊去洗澡,今晚要讓阿烯生查甫。”邢母也不怕鄰居聽到,大剌剌的朝着邢磊離去的方向説。

    “媽,你又不是不知道生孩子沒這麼快。”邢磊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今天去廟裏求了生男秘方,肯定有效。”有眾神幫助,邢母非常有信心。

    “阿母……”邢磊發出哀嗚。今天是怎麼回事?全世界的人都看他不順眼?

    才大年初主,他就想飛到歐洲去打拼事業了。

    貝烯和邢磊是被押着進房間的。

    才八點,邢母推着還在看電視的貝烯,邢父則去隔壁把邢磊持回來。

    “歹勢,我要拖阮子返來生孫。”他老人家當時是這麼説的,讓邢磊差點撞牆自荊

    “活兩A緊人去,衫脱脱A,我喊開始就愛開始。”邢母很認真的吩咐。

    逼不得已,邢磊只好把門關上,和貝烯無奈的對望。

    “在你同意之前,我不會動你。”邢磊很君子的告訴貝烯,説完後,他走到牆邊去面壁,以此轉移心底升上來的渴望。

    最近幾天,他只要見到她,就有性衝動,真是着魔了!

    貝烯望着他的背影,心裏有些難受。她希望他碰她,像情侶、夫婦那樣,希望被他深深寵愛……只是她心裏明白,即使那樣,他也不會是真心的。

    要不要追求一份沒有愛的性,成了她心裏時常升起的掙扎。

    她甚至曾經自暴自棄的想,他不愛她也沒關係,只要她心中這份愛是確定的,只要讓這份愛有落腳處,未來如何並不重要。

    最後她畢竟沒有自暴自棄,因為那太難看了,將來回首時,她搞不好會恨自己,那還不如算了。畢竟她沒有勇敢到連被遺棄也無怨無悔,更沒把握到時能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還是保持現狀吧!

    “衫褪好未?後是查某,免歹勢,若歹勢就關火……褪好未?”

    邢母當真在門外發號施令,看樣子是要“指揮作戰”。

    邢磊咬着牙,如果她這樣“技術指導”一整夜,他不是會瘋掉,就是慾火焚身而亡。

    “阿磊,免客氣,小烯是痣某,甲伊疼落去、愛落去憮要緊,恩恩愛愛才會生孝生……”邢母雖沒娶過媳婦,但從街坊鄰居那裏聽來不少,再加上“神明指示”,簡直視教小兩口一舉生男為己任了。

    邢磊猛捶一下牆壁。可惡,他老爸可不可以把他老媽帶到房間去恩愛,免得她興匆匆的在那裏製造他的痛苦?

    可惡,她老人家知道他忍得多辛苦嗎?她再繼續下去,他都要變成野獸了。

    可惡,他不走,難道等着變成野獸,吃掉不該吃的人?心念一轉,邢磊已經一腳踩在窗台上。

    “邢磊!”貝烯從背後抱住他。

    她想通了。邢伯母説的沒錯,他們是“掛某”,親熱是天經地義的。況且,既然有感情,就該把握機會説清楚,以免“歹勢吃無”,徒留遺憾。而且,説出口就是對自己有交代,就算他不喜歡她,她也可以學朱虹,揮揮衣袖,説是開玩笑。

    機會也許只有這次,起碼要讓自己試試。

    “你快放開,否則我恐怕會變成野獸吃掉你。”貝烯的觸碰簡直是致命的一擊,讓他的理智差點罷工,幸好他的自制力還不錯。

    “我喜歡你,我不在乎被你吃掉!”這是貝烯最大膽的告白了,她的心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狂跳過,她的思想更沒有像現在這麼狂野過。

    “你知不知道你在説什麼?”她是被老媽催眠了嗎?否則怎麼會説出這種違心之論,她明明是他利誘加威脅才答應配合的,怎可能説出這種話?

    “我知道!”貝烯無比肯定的喊,“我知道我在説什麼!”

    感情的事,一旦承認就停不下來、一旦説出口就不想鍛羽而歸,為了證明自己的話,貝烯以壯士斷腕的決心,脱下身上的衣物。

    “喂,你在幹什麼?”可惡,他老媽已經是夠嚴苛的考驗了,這女人還來湊什麼熱鬧?

    邢磊把踩在窗台上的腳縮回來,慌亂地揀起地上的衣服來遮掩她若隱若現的身軀。

    可惡,這撩人的模樣,更直接撩撥起他的慾望。

    他還想快點縮手,她卻以飛蛾撲火之勢吻住他。

    老天!

    瞬間,邢磊聽見他的理智和自制力在哀嗚——救命啊,他被霸王硬上弓了。

    看着貝烯甜美的睡容,想起她的纖弱細緻,心中升起無盡的憐惜,忍不住伸手想去撫摸,最後還是縮回來。

    他不該失控得這麼徹底的!

    對合作夥伴出手,太失自己的原則。何況他早就決定,威脅是最終極的手段,絕不做出更過分的行溢,可是他卻佔有了她!

    可惡,她不清醒,難道他也跟她一樣嗎?

    説什麼喜歡他,明明是受到那些傢伙催化和氣氛驅使的結果,她怎麼可能會去喜歡一個拿她全家人的性命威脅她的人?

    該死,事情完全失去控制了!

    他並不是不喜歡她,他甚至有愛上她的危險,但是這算什麼?他們的關係根本沒有那麼單純。可惡,接下來該怎麼辦?他該拿什麼態度面對她?

    “嗯?”背後傳來的輕微聲音,把他從一團無解的死結中拉出來,他馬上轉過頭去,看見一雙惺忪卻澄澈的美目。

    “煙味嗆醒你了?”他馬上把煙熄掉。

    他困惑於自己的反射動作,好像她是他最重視的人,但她明明不是。

    “你很困擾嗎?我不會為難你的。”她説,驚訝於自己的勇敢。

    剛才她做了一個短暫而清晰的夢——她伸出雙手想被他擁抱,他卻離她愈來愈遠,於是她熱着眼眶醒過來。

    她一直在等一個象徵愛情的吻,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吻她。

    在全然醒轉之前,她看見他的背影,像為什麼事煩悶着,對他的於心不忍,造就了自己的勇敢。“不是為不為難的問題。”他只能這樣説,因為連他自己都不太瞭解心中的癥結是什麼,“天亮之後,我去替你買事後避孕丸。”

    “嗯。”她點點頭,“你可以抱着我睡一下嗎?”就算只是一夜也好,她要記得自己曾經很愛這個人,也曾經得到温柔的對待。

    邢磊躺下來,讓貝烯偎進他寬大的胸懷,他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摟着她,連自己都沒發現,整個畫面看起來充滿了獨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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