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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餓!齊盡醒在一陣前胸貼後背的飢餓感中。

    自從見到那位凌波仙子後,他就一直昏睡,雖然有時會突然醒過來,但是舉目四望,卻看不到半個人。

    「堂哥説要翻身,內臟才不會睡着,然後順便換藥。」

    有時覺得有人在替他換藥、動身體,但他卻醒不過來。

    「喂,醒了要喝牛奶。」最近最常發生的事是——他醒來時,旁邊的桌上剛好有一杯牛奶。但他仍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幾天。

    睜開眼,迎面而來的日光燈剌痛他的眼,他拿手遮光,才好一點。他艱難地坐起,胸口卻讓他痛得猛抽氣。低頭檢查傷口,發現傷口已經好了大半。稍微瀏覽,發現這是間小公寓,兩個房間,一個廚房,和一間小客廳。他正對面的時針指着三的位置,外頭一片漆黑,看樣子現在應該是半夜三點。廚房裏有一陣沒一陣的傳來嗶嗶壺微弱的聲響,浴室裏則有沖水聲。

    「嗶——」嗶嗶壺也不知發什麼神經,突然嗶聲大作,把他嚇一大跳。緊接着,他聽見門被粗魯撞開。

    「咚咚咚」只圍條浴巾的女孩從他面前迅速走過,鑽進廚房。幾乎在同時,嗶聲消失了,過不到一分鐘,整個屋子就充滿了泡麪濃郁的香味。

    咕嚕咕嚕。肚子裏的飢餓蟲簡直是聞香起舞。那女孩雙手端着泡麪,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廳來,臉上充滿期待和滿足。「泡麪、泡麪,好香的泡麪。」口裏還哼着即興創作的曲子。

    那女孩就在他對面的桌子後坐下,打開泡麪蓋,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完全沒發覺他的存在。

    「呃,請問……」齊盡餓得忍不住想出聲詢問,才發現自己幾乎發不出聲音。

    「啊!」認真吃麪的艾菊狠狠嚇了一跳。呆了十秒鐘,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忍不住指着他尖聲大叫,「啊——色狼!變態——」

    他他他……他怎麼老愛看人裸體?雖然這一個半月來,已很習慣打理一具活屍體,但,當這具活屍體突然坐起來,連鬼也會被嚇死。

    色狼?變態?齊盡訝異地低頭看看自己,才發現自己除了胸前的繃帶外,什麼也沒穿,再看看她,只圍了條浴巾,也沒好到哪裏去。

    「啊——女色狼!女變態——」他也學她指着對方尖叫。他這一叫,艾菊反而叫不出來了,她睜着圓圓的大眼,眼神複雜地盯着他。

    「幹嘛學我尖叫?沒穿衣服的變態是你耶。」尖叫是女生的專利,他一個大男生尖叫什麼?

    「幹嘛學我尖叫?你才是沒穿衣服的變態!」齊盡尖着嗓子學她説話。

    她的反應很有趣,尤其那雙活靈靈的眼,一閃一閃地,好象要説話似的。

    艾菊看看自己,才發現自己只圍了浴巾蔽體,連忙紅着臉鑽進房間穿衣服,順便把包在頭上的醜毛巾拿下來。都是他啦,突然醒來做什麼?昏睡這麼久,人家都已經習慣把他當木乃伊了説。

    「你是鸚鵡啊?」穿好衣服,艾菊翹着嘴跳出來抗議。只有鸚鵡才會學人説話。

    「你是鸚鵡啊?」他又學她説話,反正以怪制怪是不變的法則。眼睛接觸到她的全貌,他心中有什麼被觸動。

    好面熟,他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她?是不是在……他想起夢中那位凌波仙子,心裏升起一種明確的認定。認定什麼,他並不是太清楚,但是他決定賴下來。

    「喂!」艾菊雙手扠腰,氣得吹鬍子瞪眼。桌上那碗香噴噴的泡麪不停散發着香氣,齊盡猛咽口水,「如果確定你活了,就打包行李回家去。」艾菊搶過桌上的佳餚,下逐客令。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耶,居然惹她生氣,還打她泡麪的主意?!

    什麼?趕他走?這小氣女,居然一言不合就想攆人出門?想不到他心目中慈悲善良的仙子,不但是個怪丫頭,還很小氣。

    叫他回家,他也沒家可回,得想個好方法賴下來、齊盡迅速轉動腦筋。有了,他何不佯裝失憶?一來可接近他的仙子,二來世可暗中調查誰想殺死他。扮演失憶分子,對得過無數演藝獎項的他來説,一點困難都沒有。

    「回家?」他兩眼茫然的張望一陣,然後困惑的搔搔頭,「這裏不是我家嗎?」

    什麼?剛剛打她消夜的主意,現在打這公寓的主意?艾菊快跳到他面前去。「這裏姓包,是我家,你家不是這裏。」張牙舞爪。

    「我不姓包嗎?」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認真的問?原來這表情豐富、反應有趣的小妞姓包。

    「不然你姓包嗎?」艾菊像捍衞城池的母雞。想佔地為王?門兒都沒有!

    「我不知道……」齊盡又搔搔頭,一副傻大個兒模樣。

    「你該不會是……失去記憶了吧?」很糟的預感。

    「失去記憶?」齊盡指着自己的鼻子,假裝無法消化這個詞兒。

    「難不成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住哪裏?」義菊這一驚非同小可,簡直像被雷打到。搞了半天,她撿了個失憶的棄嬰?!

    「對喔,我叫什麼名字啊?」齊盡裝得完全沒有破綻,不虧是國際影帝。

    「不會拿證件出來看啊?」怎麼那麼笨?

    「對啊,證件……咦?我的衣服呢?是誰把我打傷了?我肚子好餓。」齊盡抱着肚子叫餓。先把自己退化成她的年紀,填飽餓得快抽筋的胃再説。

    「肚子餓喔?不然先泡麪給你吃好了。」看他那麼可憐,丈菊的惻隱之心氾濫。

    「謝謝、謝謝。」齊盡趕緊接過來,餓死鬼投胎般的猛吃不停,兩三下就清潔溜溜。

    艾菊則利用這段時間,到曬衣架拿來他的衣服。

    「我撿到你的時候,你身上根本沒有任何東西。」義菊把布服拿給他,要他穿。如果他身上有東西,恐怕也被那場傾盆大雨沖走了。齊盡露出無辜表情,睜睜地看着艾菊。

    「如果你想不出自己是誰,就變成棄嬰了耶,怎麼辦?」她好煩惱;如果一直想不出自己的家,他怎麼回去?

    「怎麼辦?」齊盡要很用力,才能忍住唇角的笑意。

    棄嬰?虧她會這樣想,大部分的人,會想成迷路老人吧?快三十歲還被説成棄嬰,他該感到欣慰還是難堪?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你自己想辦法。」艾菊皺着鼻子啐。問她?他該問自己吧!

    「我不能住在這裏嗎?」齊盡像被遺棄的可愛小狗,露出討好的表情。

    「咦?住這裏?」艾菊認真的思考起來。

    對喔,反正客廳這麼大,屋裏也只有她一個,多他一個又差個到哪裏。

    「讓我住很不錯的,我會……會……會……」他拿出指頭扳者,卻説不出個所以然。為了揣摩各種角色,他會的東西不算少,只是扮演失憶人士,什麼都不記得。

    艾菊看他那麼努力想爭取表現,怎樣也硬不下心腸趕他走。

    「好啦,你就住下來吧,可是不可以有奇怪的舉動喔。」齊盡點頭如搗蒜,她果然是仁慈的仙子。

    「還有,自己的東西要整理好,垃圾要拿去丟。」艾菊手指廚房的垃圾桶。因為沒空碰到垃圾車的關係,那個可憐的垃圾桶,已經快被擠爆?

    「好。」

    齊盡很認真的開始行動,只是太久沒動,他身上的每根骨頭,像灌了水泥,每動一下就咯咯作響。他只好打消一夜就把她交代的事做好的念頭。

    「就這樣。」艾菊打個哈欠,逕自踅進房睡覺去。

    「等一下,我睡哪裏?」齊盡着急的喊,一提氣,傷口就好痛。

    「那兒。」艾菊指指他方才躺的地方,「那裏?」原來她給他的待遇是睡客廳。

    「如果不滿意,門在那邊。」她指給他大門。

    「不……我很滿意。」為了留下來,他只好勉強接受。

    「傷口要換的藥跟繃帶都在那裏,每天換一次,今天還沒換。」她指桌上那個急救箱,要他自動。齊盡很乖的點點頭,扮演一個害怕被二度遺棄的棄嬰。

    「至於吃的東西,只要冰箱裏有的,都可以吃。」只要找得到,都可以吃:那個冰箱,當裝飾品已經很久了。齊盡又點點頭。

    「晚安。」艾菊打個哈欠,關上門睡覺去。明天第一節就有課,她只剩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可睡了。

    「晚安。」齊盡很不情願的道晚安。

    望着那扇門,有個點子在齊盡心中成形。天氣這麼冷,夢寐以求的仙子只有一牆之隔,如果他放自己在那不像樣的客廳睡冷冰冰的地板,真是對不起自己。

    時針指着五的位置,算準了此時剛好是好夢正酣的時候,正是夜襲的好時機。齊盡做做暖身運動,讓筋骨靈活起來,從牆上的日曆,他知道自己整整昏睡了一個半月,雖然傷口還會痛,但大致已經好了七成。如果能跟他的仙子同牀共枕,一定會好得更快!

    她的門鎖着,他靈巧地從客廳的窗户爬出去,再從艾菊房閃的窗户爬進來。雖然已經是冬末春初,外頭還是很冷,尤其風吹過來,讓人直打哆嗦。他很小心的從這個鐵窗,爬到那個鐵窗,只希望別剛好碰上巡邏警車。

    接着,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一陣驚動方圓十里內貓狗的嘎聲中,拉開那生鏽的鐵窗,同時也嚇出自己一身汗。幸好牀上的她,沒有被驚醒的跡象。

    鐵窗終於打開了,接下來,就是開那扇玻璃窗,誰知玻璃窩也闢得很緊,「可惡,她們家的窗,是不是用快乾黏着?」他拉得傷門巾快裂開了。

    使盡了吃奶的力氣,終於打開了那扇變形的窗户,他輕巧地跳進去,誰知競一頭撞上吊在窗口的沙包,撞得他暈頭轉向。「包艾竹,你好吵。」艾菊發出一句夢囈般的呻吟,翻個身又睡去。

    齊盡靜止半晌,動也不敢動。可憐他的背,凍得可以抖下一層霜來。小心的越過沙包,輕巧地溜踩到地上,感覺腳底傳來一陣麻痛,舉腳一看——

    天哪,他的腳底全是圖釘!到底是哪個沒天良的傢伙,在地下撒這痛死人的東內?他痛得不知該抱哪隻腳,也不敢哀叫出聲。他懷疑牀上躺的那傢伙,不是他夢境中的仙子,是個超級大悲魔!

    圖釘留下的傷口,讓他痛得一拐一拐的,但他仍不屈不撓地向前進。誰知才跨出一步:心裏就有碰到什麼機關的糟糕預感,果然,走沒兩步,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射向他——

    「啊——」怕吵醒佳人,他趕緊把嘴巴閉起來。

    那不明物體準確的正中他的額頭,而他並沒有死掉或痛昏過去,事實上那東西黏住他的額頭。

    幸好小命還在。他大呼祖上積德。但怪的事發生了,他額上那枝箭造型的東西,居然拔不下來。

    「只是一個道具,怎麼這麼難纏?」片場裏行不少這種東幣。不管他用什麼方法,那枝箭就是怎樣也不動。而在他和那該死的東西纏鬥時,他身上、腳上又沾了蒼蠅紙類的東西。

    唉,在這房間裏待愈久,他就愈慘;不知折騰了多久,太專注的齊盡一點也沒發現窗外透進晨曦,天漸漸亮了,光是那枝箭就弄得齊盡滿頭人汁。

    鈐——

    不經意中,鬧鐘的聲音響起,嚇了他一大眺。倉皇四顧,找不到鬧鐘,他忍不住納悶。這屋裏只有他們兩個,誰把鬧鐘預設在這時候?而那吵死人的鬧鐘又在哪裏?他小心的把眼望向牀上蜷在棉被裏的那隻蝦。

    只見她動了動,翻個身,伸出纖手把鬧鐘按掉。

    「再五分鐘……」她低喃一句,繼續把自己埋進棉被裏。昨晚四點多才睡,這麼早就想起牀?齊盡懷疑有什麼事讓她這麼拚命。

    當務之急,是在她起牀前,把他額上、身上這些東西弄開。他開始冷靜地拔掉身上那些黏糊糊的紙,正用指尖把它們拈正,不知又碰到什麼,居然有一面網憑空罩下,把他罩得密密麻麻。「這屋裏怎麼有這麼多機關?」被罩住就算了,裏頭還有-堆顏料、果皮、紙貭,臭得他慘不忍睹。

    這種陣仗,「天羅地網」都不足以形容。齊盡掙扎良久,仍無法掙脱那面網,而眼看着牀上的人兒就要起牀了。老天爺,雖然他居心不太良,但也不致人怒人怨,求求您大發慈悲。牀上的人兒一個翻身,拿過鬧鐘,馬上驚跳起來。

    「什麼?已經七點了!?」艾菊馬上從牀上滾下來,正好滾到被網成人球的齊盡背上。

    「快,快來不及了。」艾菊惺忪地從那堆不明物體上滾下來,小跑步去盥洗,途中還摔了一跤。

    「她是不是太迷糊了點?」擔心被發現的齊盡,發現擔心全是多餘。但他似乎鬆懈得太早了。

    「咦?棄嬰,你為什麼在這裏?」盥洗完的艾菊,精神全來了。他的牀不是在外面嗎?怎麼跑到她的房間來?

    「難不成你以為那是吊牀?」她邊梳頭邊問,很快就把如瀑黑髮紮成馬尾。「快把我放出來。」齊盡央求。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這不是吊牀,是我拿來丟垃圾的。」艾菊把棄嬰從網裏敍出來。

    因為自從艾竹去實習後,家裏的垃圾就沒空清理,每個垃圾桶都滿了。

    「這些東西是從哪裏拿來的?」他指指額上的怪東西。

    「這個啊,是片場不要的廢棄物。」艾菊從桌上的瓶瓶罐罐裏沾了點東西,終於把困擾他多時的箭取下來。

    「片場?」齊盡敏感地嗅到關鍵字,也許這是混進齊家的好方法。

    「啊!時間不早了,你要是害我錯過公車,就糟了。」艾菊跳起來,抓了衣服,快快跑進廁所去換。

    「我出門了。」拎起包包,忙得不得了的艾菊,火速出門去。那個揚言要死當她三年的教授,號稱今天她若再遲到蹺課,就要給她天大的苦頭吃。

    艾菊一陣風似的跑遠了,齊盡愣了半晌,覺得她少做了很多事。比如吃早點、交代他要吃飯、交代他不要亂跑、交代他記得擦藥、交代回家時間、交代他把屋子打掃一下,也忘了把鑰匙給他……她還忘了問很多事。比如他怎麼在她的房間裏;他怎麼被網住的;他怎麼不睡覺,他怎麼……他發現他的仙子,不只是迷糊蟲,還很沒心機。她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又怎麼適應片場那龍蛇混雜的地方?他似乎是在她家住下了,他的心裏則住進了一絲對她的擔心。

    咕嚕咕嚕——是他的肚子在道早安。還是想法子,給自己弄頓吃的吧。打開冰箱,唉,很慘,只剩幾包泡麪。看來,他得想法子愛出些能吃的東西來。

    嗚……還有,得把他的新傷與舊傷處理一下,用在桌椅下找到的五十塊硬幣,到便利商店去填飽肚子後,他悄悄觀察了附近的環境。有點舊,有點太安靜,不過若要編寫劇本,倒是個好地方。離便利商店約有五分鐘的路程,公園則有十分鐘,再過去有個公車站……地方隱密,交通也算還好,生活挺樸素,如果要逃難或躲債,這地方算中上之選。相信那些想動他腦筋的人,是找不到這裏了。吃過早餐,擦完藥、曬完太陽,不再那麼虛弱的齊盡,開始有力氣理會那些不順眼。

    「只要稍不順眼就嚴格修正」是他的要求與至理名言,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有今天的成就。「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冰箱居然用來冰泡麪。」

    活了近三十年,齊盡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變成清潔工,動手替人整理家務來,天知道以前的他,根本連一塊地磚都沒洗過。廚房的垃圾清光了,連廚具都刷得很乾淨,然後是地板,接着是擺設,這其間,他在地上撿了幾張百元小鈔、一張兩千元大鈔,還有一些銅板。很明顯的,這裏曾住過不少人,但現在大概只剩兩個,除了艾菊之外,還有別人,是誰呢?等艾菊回來,他得問問。把屋子整理到令自己滿意時,已經下午,而他也筋疲力盡。躺回沙發上,他打通電話到他的公司,那裏剛好是上班時間。

    「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事?」這通電話打到他特助的手機裏。

    「有的,幾位自稱是您親戚的人一直打電話來。」特助必恭必敬,不敢怠慢。

    「説什麼?」

    「有個説您答應週轉他兩百億,有個還冒充您的聲音。」

    「款項匯出去了?」

    「沒有。冒充您的,我請他撥手機給我;要借款的,我説要等您的電話和密碼。」

    「算你夠機靈。」

    「但是上個星期,有位自稱您兄弟的人打電話來,説您意外身亡,想辦理交付手續。」所以,現在和齊盡通電話,他是有些心驚的。

    「你怎麼説?」

    「我給了他財產管理公司的電話。」

    「很好。一切照常進行,我會以手機和你聯絡。」

    齊盡收了線後,直撥財產管理公司。他幾乎可以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是齊盡。」

    「齊先生?!您不是……」管理人的驚詫很明顯。

    「我的財產已經被人動過了?」齊盡明快的做出結論。口吻很平常,卻令電話的另一端覺得非常不妙。

    「呃,我以最快的速度替您查查。」管理人飛快地敲動鍵盤。齊盡捺着性子等候,這些人敢動他的東西,要有相當的覺悟。

    「呃……到目前為止,一共被領走五千三百億。」管理人有些膽怯,「我會盡快查出流向。」

    「很好,我要所有的資料。」管理人發誓,他再也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話了。「還有,凍結我名下所有財產,掛失我的所有證件。」

    「是。」齊盡掛了電話,開始思索誰會做這種事。

    齊家人他並不熟,自從十多年前他的父母和唯一的妹妹意外身亡後,傷心欲絕的他負笈離家,和齊家就再也沒有往來,也極少踏上台灣這塊傷心地。唉。在這種毫無頭緒的情形下,他想破頭也沒用,索性躺在沙發上,曬曬從窗口射進來的太陽。

    五千三百億,差不多是他財產的一半,感覺上似乎沒什麼重量,他相信,就算那人把他的財產竊光,感覺上也不過如此。

    除了工作外,他感覺不到活着的實在感。什麼東西重要?他心裏竟然空無一物。像現在,兩手空空,也沒什麼了不起。

    屋裏空空的,他的心也空空的。空,實在不太好過。

    腦海中浮現一個人影,漸漸將他的心填滿,讓他尋到一種等待的心情。她會幾點回來呢?五點?六點?應該不會太晚吧?等着等着,他輕鬆地睡去。夢中,有他思念的家人。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好象只是咻一聲,天黑了,歌唱完了,回家了。

    艾菊走進家門、一如往常打開燈之後,又趕緊退出去看看門牌號碼。奇怪,她家的地板不是很久沒清了嗎?白色的地磚怎麼可能發出這麼刺眼的光芒?傢俱的位置也不太對、垃圾桶也空了……

    「門牌號碼明明沒有錯……」她又進門來,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般東張西望。

    「這麼晚才回來?」齊盡睜開眼,伸出手擋住刺眼的燈光。等待的時間很難捱,齊盡剃掉及肩長髮,刮掉蓄了半年的鬍子後,她還沒回來,無聊的他,就躺在沙發上繼續睡。

    「對不起,我想我走錯房子了。」艾菊看到他:心裏那絲懷疑完全受到肯定。她家是讓一個男人寄居沒錯,但那男人帥歸帥,卻頹廢得讓人以為是個快窮死的藝術家,根本不足這個乾淨的三分頭。

    「你沒有走錯。」齊盡把她叫回來。

    深夜兩點半?她到哪裏去了?怎麼這麼晚回家?

    「那,是你走錯嘍?」艾菊認真的問。

    事實很明顯,不是她錯,就是他錯。

    「不,我也沒有走錯,難道你忘記我的聲音了?」齊盡又問。她不是普通的迷糊,讓他不放心。艾菊睜着佈滿血絲的眼,勉強地看他一眼。

    「既然你沒走錯,我也沒走錯,那就算都對好了。説着,她一路拖着疲累的身子,到陽台去收衣服,然後進個室。就這樣?到底她認出他沒?齊盡為她的不經心擔憂。

    「我是你撿到的那個棄嬰,你想起來了嗎?」齊盡跟在她屁股後頭,艾菊回過頭來,看了他一會兒,總算認出來了。

    「你這樣比較像有為青年。」她讚賞的點點頭,把自己關進浴室。

    「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他隔着門板問。

    「唉,等我講清楚已經天亮了。」一想到今天發生那麼多事,艾菊就氣餒。

    早上遲到,被教授再次嚴重警告:報告忘了做,挨同學白眼;課堂上睡覺,被同學惡作劇畫了大熊貓眼。下午那就更別説了,在片場難得有句台詞,結果一再背錯,被導演罵到臭頭。晚上更是背到最高點,彈錯曲子,鬧大笑話就算了,還彈斷一根弦,pub裏整晚都籠罩在噓聲中。唉!她果然是世界宇宙第一倒黴女王。

    「簡單説説嘛。」沒得到答案,齊盡不放心。

    「不要啦。」艾菊拒絕。她已經很累了,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神説話,而且,那扯起來可沒完沒了。

    「你有沒有發現今天屋子裏很不同?」他只想和她多聊聊。

    「喔?有啊,地磚出來見人了。」艾菊的聲音和着水聲。

    「不是它出來見人,是我徹底洗了一遍。」出來見人?有這幢説法嗎?

    「喔,你做家事很厲害。」她當然知道有人刷,地磚才能出來見人。

    「不止客廳,我也把所有房間洗乾淨了,還把垃圾丟掉,另外,我用在你家地板上撿的零錢,填飽自己的肚子,還在冰箱裏放了些東而。」

    唉,為什麼她的話都那麼短?為了讓她多説話,他只好多説些什麼。

    「那很好,我消夜還沒吃。」Pub買的東西太貴,她當然能省則省。對了,她忘了煮水泡麪。「我去替你弄碗湯。」齊盡起身到廚房去。

    艾菊用剩餘的體力洗完澡,打着哈欠走出浴室時,原本快睜不開的眼,一聞到從廚房裏飄出的香味,登地亮起。「哇,是鮮奶濃湯。」小小的一道湯,讓她精神十足。

    湯又香又濃,讓她以為自己是走進皇宮的灰姑娘。

    「喏,特地為你煮的。」齊盡把湯倒入碗裏。

    「哇,你不只會做家事,還會煮湯,乾脆不要想起回家的路,當我的免費男傭好了。」艾菊隨口提議,開玩笑成分居多。

    「好啊。」齊盡隨口答應,「你的額頭怎麼了?」居然有擦傷?她早上出門時還沒有。

    「額頭?」艾菊露出苦笑,「從樓梯上滾下來時傷到的。」

    「少根筋。」長這麼大了,還會滾下樓梯?

    「不行嗎?」艾菊對他扮鬼臉。「你幹嘛把頭髮剪得這麼短?」害她以為自己走錯門。

    「覺得這樣比較好看。」齊盡回答。她終於注意到他了。

    「那你今早怎麼在我房間?」艾菊可沒忘記這件事。

    「因為……」她怎麼還記得?齊盡突然發現,希望她多説話也許是個錯誤。

    「想不起來喔?沒關係,也許失憶人士記性比較不好。」艾菊見他沒回答,也不追問。

    「你還沒回答,為什麼這麼晚回來?不是去上課而已嗎?」齊盡追問。

    現在她精神有了,該回答了吧?「謝謝你好喝的湯,我要去睡了。」一口把好喝的湯喝光尢,她滿足的舔舔唇,拍拍肚子站起來。

    艾菊根本快撐不下去了,哪還能回答他的問題?説準確點,是她已經搞不清楚他在説什麼了。

    「等一下,你先回答我,誰和你住在這裏?」齊盡堅決的擋住她的去路。

    今天才見到她這幾分鐘,他當然要把握機會問清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知道她的一切。

    「是我的姊妹。」艾菊覺得她的頭好痛。艾菊想從他身邊鑽過去,再不休息,她的頭就要爆炸了。

    「我還有問題。」他還是不讓她過。

    「有問題明天再説!」艾菊尖着嗓子嚷。

    「不行,誰知道你明天幾點回來?」這正是他的問題之一;

    「我只是把屋子借你住而已,並沒有叫你管我。」艾菊頂着他的鼻子吼,她已經快累翻了,他還吵。這句話讓齊盡啞口無言。

    「走開啦。」艾菊推他一把,從他身旁走進房間。

    「等一下——」齊盡情急地拉住她的手腕。機會稍瞬即逝,若不把握現在,再多個明天也沒用。

    「好痛……」他握住艾菊的傷,艾菊痛的咬牙切齒。

    「怎麼回事?」齊盡緊張地問。並沒用多大力氣,何以她痛成這樣?!撩起她的袖子,看見纖細的手腕上有幾道深深的勒痕,心臟立時揪緊。

    「説清楚,這些傷是怎麼弄得?」齊盡擋在他面前。

    他是棄嬰耶,幾時自動升格為管家婆?

    「我就是要管。身上有沒有傷?」不顧她的抗議,他伸手朝她的衣襬探去。

    「喂,放開,我要大喊非禮了。」她極力阻止他的手拉起衣服。

    「你告訴我,這些傷,打哪兒來的?」他不能容忍她受到任何凌虐。

    「當替身的時候弄的啦。」艾菊氣氣的回答,甩開他的手。

    「替身?難道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可惡,哪個人當替身當成這樣子?

    「不夠用嘛。」一天有那麼多人在拍戲,安全道具哪裏夠?

    「真的不是有人凌虐你?」他盯着她的眼眸逼問。

    可惡,她怎能放自己受這些傷?

    「凌虐?我沒凌虐人家就偷笑了!」她包艾菊豈是好欺負的?

    「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千萬要告訴我,我一定……」也許他該跟在她身旁,替她擋風遮雨。

    「你要去『落兄弟』喔?難不成你想起自己是某個黑幫老大?」艾菊臭臭他。他不是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嗎?

    「呃……」齊盡不禁莞爾,憨憨地搔搔頭,盡心扮演棄嬰。差點就露出馬腳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好了,我要去睡了,棄嬰回嬰兒牀去。晚安。」她轉身,搖搖晃晃的進房。

    齊盡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就算只是進房睡覺,也不放心地一個人。

    「晚安,我要睡了。」艾菊在門外轉頭告訴他。

    「我知道。」

    「你不可以跟進來。」艾菊挑明瞭講。

    「兩個人睡比較不會冷。」他用一雙手臂掩覆她,雙雙倒在那張小牀上。

    「不行……」艾菊想推開他,卻困得使不上半點力氣。

    「沒關係,我不會怎樣的。」他拉下她推拒的手,一雙大手把她摟住。

    這樣的貼近,使他温暖了起來,而這份暖意,漸漸填滿他的心。

    「不可以,走開!」艾菊大聲嚷嚷,又用力推他。

    只是他温暖的體温一貼近,瞌睡蟲就更活絡,她的力氣就流失得更快。

    「噓,兩個人睡,真的比較暖和。」他親吻她的額頭,和輕微顫動的眼睫。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艾菊的氣息就變得規律平穩,沉沉睡去。

    「從明天開始,我要知道你怎麼過日子。」他自願和她變成連體嬰。齊盡擁緊她,那顆擔憂的心,好象因此而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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