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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悶,悶,悶死了!

    仲飛氣呼呼的開車回家,一整路都在痛罵那些闖紅燈的、搶黃燈的、越線停車的、亂轉彎的大車小車。

    悶死了!

    從離開董事長辦公室後,她就開始打電話給蕭翼那個大混蛋,但那傢伙完全沒開機:跑到他家去,管家説他不在:去他的公司,櫃枱小姐也説他早就走了。,想去他的幫派,根本不知他的幫派在哪裏。

    花了好幾個小時,結果全部做白工,悶,悶死了!

    幸好今天沒補習,否則豈不更悶?

    正想把車子停入車庫,發現裏面早就停了車,車於是沒看過的,難道有客人?那她可不能臭着臉進門嚇人廠。

    把車子停到路旁的停車格,她利用後照鏡補一下妝,整理一下頭髮,拉拉衣服,覺得滿意了,才拎着隨身包包下車,娉娉婷婷的走進屋子。

    「為什麼他在這裏?」推開門,看到客廳裏的客人,仲飛一愕。

    映入她眼簾的是蕭翼,即使換上休閒服,仍不掩其偉岸、挺拔的身材和人中之籠的氣勢。

    他正和仲父下棋,看她進門,朝她揮揮手,露出白牙笑得開心。

    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他躲到她家來!

    仲飛調適好的火氣又回來了,衝過去就揪起蕭翼的衣領。

    「飛兒……」仲父看見仲飛的舉動,驚得想出聲制止.

    這時仲母剛好聽見仲飛回來的聲音,從廚房出來,「回來啦,先坐一下,飯馬上就好。」

    聽見母親的聲音,仲飛下意識的放掉蕭翼,轉頭朝母親露出乖巧的微笑,答聲:「好。」

    「阿翼説早上遇見-,-邀請他來家裏用餐。」仲父趁機説,想以話題轉移仲飛的注意力。

    這當然是蕭翼單方面的説詞。事實上,即使沒人邀請,他也常常來吃飯。

    「我?邀請他來吃晚餐?」仲飛誇張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恨得牙癢癢的表情,「對,邀請他來吃我一頓飽拳!」

    説着,揮出一個威力十是的拳頭。

    「飛兒,不可沒禮貌。」仲父終於出聲阻止。

    蕭翼穩穩的把這一拳接在掌心,她的拳對他來説,連擋都不用太吃力。

    「-是在為我替-伸張正義而生氣?」蕭翼微笑着問,那笑容連美神維納斯都會為之傾倒。

    「你那樣叫伸張正義嗎?那叫是非不分、藉題發揮!」把她的阿娜答發配邊疆,還要她感激嗎?沒搞錯吧!

    「哦?那些人行為不檢、口沒遮攔、破壞辦公室氣氛、讓-不愉快,我懲處他們有何不對?」蕭翼起身問。

    雖然他們助他偷到仲飛的舌吻,卻絲毫不能彌補他們所犯的過錯。

    「他們只是開玩笑而已,就得到那樣的下場,那以後誰還敢開玩笑?你那樣真的太過分了。」

    「難不成-是因為外派-們共同的暗戀對象而生氣?還是,他已經變成-的正式男友了?」蕭翼問,話裏有濃濃的譏笑味。

    「哪……哪有?」話一出口,仲飛就後悔了,他們明明已經正式交往了,她為什麼急着否認?啊,她的臉好熱!

    看一眼蕭翼,見到他笑得那麼可惡,她就氣鼓了腮幫子。

    可惡啦!為什麼她這麼輕易就被他捉弄得進退兩難、不上不下?為什麼她這個善良老百姓,始終敵不過他那個地痞流氓?

    「真的沒有?那就來看棋吧?」蕭翼坐下來繼續和仲父下棋。

    知道自己輕易地贏了一着,他心裏很樂——和全辦公室的女同事同時暗戀一位經理的壯舉,實在有夠愚蠢。

    知道她對害羞的事會先採取否認,他故意説得那麼露骨轉移她的注意力,除了避免她意圖改變他的決定,也故意看她發窘——她連發窘都可愛到不行。

    「誰……誰要看你下棋?」失去狠狠罵他一頓的先機,仲飛氣得跳腳。

    就這樣輸給他,她怎麼能服氣?她非扳回一城不可。

    有了,他撒了謊。

    「是誰邀請你到我們家來的?我説,做人貴在誠實和正直,任何人都不可以胡譫一個理由賴到別人家,更不可以把謊賴到別人頭上。」呵呵,這下子他不只要任她唸到耳朵長繭,還會被她順利趕出去!

    聽到這前兆,客廳的氣氛一陣尷尬,仲父知道仲飛的個性,這説情道理的話匣子一開,沒説完是停不了的。

    果然,她開始指天畫地的訓起話來。

    「你這樣是不對的,怎麼可以養成撒謊和這些無賴行徑?我們上要對得起良心、父母,下要對得起列祖列宗……」

    説起仲飛這個女兒,委實讓仲家二老傷透了腦筋。

    當初取那個「非」字,是希望把她栽培成文靜乖乖女,誰知她十八歲時覺得「非」字太軟弱、嬌氣,意興遄飛才合她的個性,自做主張的去改成「飛」字,變成名副其實的「火爆過動女」。

    對讀書沒天分,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等俠義精神倒挺有興趣,二流高中畢業後考上三流大學,邊混畢業邊補習考警校,從十九歲考到去年都沒上,而今年是應考資格的最後一年,拚着怎樣都要上,只是大家都不看好。

    大學混畢業後換了幾家公司,前面幾家都因和上司、同事起爭執而宣告就業失敗,他們也不時耳提面命,要她別太沖動,撐久一點。

    唉,女兒這種個性,令人不知該哭該笑。

    反正一盤棋也下不了了,仲父索性暗中觀察起蕭翼來。

    這個小夥子長得真不賴,雙眼有神、鼻樑挺直,斯文中帶有男子氣概,鋭利中帶有風度修養,做事做人又很有一套……果然是萬中選一的人才。

    所幸這些年有他照顧女兒,否則以她那種個性,能不能安然活到現在還很難説。

    他們看好蕭翼這個年輕人,如果女兒能多一根筋,好好把握住就好了。

    唉,問題就在子——女兒對他就是少了好幾根筋。

    「如果每個人都把謊賴在別人頭上,天下豈不大亂?人們該相信什麼?公理正義又何在旦言語又有什麼可信度……」

    仲飛講得義憤填膺又深奧,蕭翼只當故事,聽得津津有味,而且,她那一開一合的嬌美唇辦,令他想起酥入骨髓的美妙滋味。

    啊,好想吻她……

    「看什麼看?」仲飛不高興的嚷。

    他的眼神很怪異,一定有鬼!

    「不看-,怎麼表現我的專心和誠懇?」蕭翼淡淡的笑着。

    「不會用聽的就好嗎?」反正她就是不要他看她!

    他的眼神令她想起那個吻,然後全身開始不對勁……可惡啦,連她都心裏有鬼了!.

    呵呵,她又在苦惱了,難道是和他想起同一件事?蕭翼的笑意加深。

    「如果每個人都隨便賴去別人家,這世界還有秩序嗎?愛來便來、愛定便走,別人的生活怎麼過,別人的隱私怎麼辦?爸,你和媽媽也有錯,『相信』是美德沒錯,但也要看人,連這傢伙的話你們也信?」彷彿為了掩飾什麼,仲飛的音量不自覺地提高。

    唉,她連父母都一起訓,看來要改掉她這個毛病,是比登天還難了.仲父在心裏嘆氣。

    看來,除了蕭翼外,沒人受得了她,也沒人馴得了她了。

    「雖然你早上幫了我一點點小忙,但大恩否百謝,你可以請了。」仲飛直接下逐客令。

    看他被她訓得一愣一愣的,仲飛心裏得意,但如果能把他攆出去,那就更好了。

    他們的恩怨已經不是三天兩天了。

    從國小、國中、高中、大學,他一路和她同校,即使不同校也同區,每天跟在她身邊,無所不用其極的破壞她的戀情!

    送情書給她的,他不但把信撕掉,還把人家罵一頓:當面表白的,要人家跟他翠挑,贏了才有希望,結果把人家打個半死:送禮物給她的,他直接退回,又跟人家打一架:連跟她説話的,他也要打一頓才甘心:以致她主動告白也沒人敢接受……害她這麼多年來只能想象戀愛酸酸甜甜的滋味,望着滿街情侶興嘆。

    連今天好不容易才展開的戀情,也在他的破壞下胎死腹中,這筆帳她一定要找機會算清楚……對了,還有叫他去和同事約會的事。

    他實在太可惡了,她決定替他刊登廣告,讓他忙到不可開交,好讓她可以安心的和經理談戀愛。嘿嘿,想不到居然給她想到這個好法子。

    仲飛覺得自己實在聰明極了。

    「小姐,『大恩不言謝』這五個字不是這樣用的。」蕭翼一的鷹眸微-,薄唇輕抿,看不出是怒意還是笑意。

    她心裏又在打什麼主意了?不管是什麼,肯定很有趣。

    他喜歡她一直想着他,不管是討厭、可惡、矛盾、苦惱,還是詭計……那表一不他在她心裏。

    「本小姐就是要這樣用,有意見嗎?」竟然嘲笑她,仲飛怒氣衝衝。反正她的書就是讀得不好,怎樣……

    咦,她幹嘛跟着他起舞?她該把剛剛想的説出來才對!

    「-句話應該是這樣説才對:大恩否百謝,來日必當做牛做馬,以身相許。」蕭翼充當起國文教授來。

    「誰要做牛做馬,以身相許?你想都別想!再説,本小姐高興這樣用,就這樣用!」仲飛火冒三丈。

    唉,這大概就是她書讀得不好的主要原因了,到底是誰把她教得這麼固執、頑強?仲父覺得事情很不妙,人家蕭翼再怎麼説也是個黑幫霸主,剛剛被她訓那麼多,沒有馬上掐死她已經是大人大量,現在她又知錯不改硬是要拗……

    「好吧,只要-高興。」蕭翟一攤攤手,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深邃的黑眸温和地凝視她。無論何時何地,她的神采都令他開懷。

    仲父心中大呼祖上積德。

    真是怪了,蕭翼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冷冽威嚴,讓人望而生畏,為什麼仲飛卻一點都不怕,而蕭翼也一點都不與仲飛計較?

    「那你可以走了,別浪費我家的飯菜。」根本不用留情面給這種專壞她好事的人。

    「既然飛飛已經這麼説,我也不好停留太久。警察今年聯招的內部消息,我就不説了,猜題跟答案也丟進垃圾桶好了,額缺明細也沒用了……伯父、伯母,再見了。」説完,蕭翼瀟灑的起身。

    「那個……」當他説出與警專招考有關的第一個字時,仲飛的全副注意力就自作主張的貼到他嘴邊,等他説完,她的心已經緊緊的揪成一團。

    今年的女警特考是她最後的機會,也是勢在必得,她非常需要他口中那些資料。

    「思?還有事?」蕭翼知道自己的戰略奏效,微微側過身來。

    「那個考前猜題……」那份猜題她非要不可,可是卻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天啊!她該怎麼辦?

    如果拿不到那份猜題,她今年再慘遭滑鐵盧就沒下次了,但若要那份考題,勢必得讓他留下來,可是……他是個討厭鬼耶!

    「怎樣?」蕭翼就是要等她自己説。

    「給我。」不管了,為了女警這個崇高的職業和多年心願,忍耐一下這個討厭鬼又怎樣?

    「免費?想都別想!」蕭翼知道自己贏定了。

    「喂,做人不要太過分,我都已經開口了,你還想怎樣?」她已經放下身段了,難道還不夠?

    「-説呢?」蕭翼眉毛一挑,俊臉露出個連貓都會被迷暈卻居心不良的笑容。

    仲飛心中一窒,開始怨恨老天爺——像她這種以鏟好除惡為己任的太好人,不是讀書的料,而他那種惡事做盡的壞胚子,卻有迷死人的笑容,天理何在……

    有老天爺當他的幫兇,她不認栽又能怎樣?

    「你可以留下來吃晚飯。」她恨恨的瞪着他。

    他從今以後最好小心點,不要有什麼把柄落在她手中!

    「只有今天?」蕭翼拋出得意的表情。

    「不然你還想怎樣……」在他轉身離開前,她趕緊改口,「好吧,還有明天。」

    「思?」蕭翼從喉間發出一個魅惑人的磁性嗓音。

    不知為何,仲飛的心競隨着他的聲音騷動了一下,一種危險的感覺兜頭罩下。

    「好啦,明天、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你高興就來!」吼完,仲飛逃也似的躲進房間。

    可惡、可惡、可惡的天下第一大痞子!竟然用這種方法威脅她,他最好車子壞掉、鑰匙丟掉、手機沒電、被詐騙集團坑走幾千億!她恨恨的詛咒他。

    心裏那股騷動和危機感到底從何而來,她沒深究過,也不想去分析,只知它早已存在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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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母很快就做好了晚飯,仲飛換了輕鬆的家居服出來,四個人圍成一桌,倒像一家四口。

    「阿翼別客氣,當作自己家。」仲母怕蕭翼生疏,替他佈菜。

    「他幾時客氣過。」仲飛沒好氣的譏諷。

    反正她就是討厭他啦!

    「飛兒,別沒教養。」仲父輕斥一聲。

    仲飛怎麼還像個小孩子?十年前對蕭翼這種態度,十年後還是老樣子。仲父和仲母都有相同的疑惑——蕭翼到底哪裏得罪了飛兒?

    「哼。」仲飛輕哼一聲,徑自吃飯,把蕭翼當隱形人,再也不理會。

    「謝謝伯父伯母,我不會客氣的。」蕭翼禮貌的笑着,投給仲飛一個定以氣死她的表情,另外又伸長手夾了她最喜歡的菜到她碗裏。

    「喂!」她又不是小孩子,要吃不會自己夾嗎?到底這是她家還是他家?想鳩佔鵲巢也不是這樣……仲飛正要跳起來曉以大義,看見那塊黃澄澄的糖醋排骨,咽咽口水,什麼大義小義就全吞回肚子裏。

    這是她最、最、最喜歡的一道菜,尤其媽媽親手做的此外面的館子好吃百倍、千倍,簡直是她所有活力、好心情的來源!

    仲飛禁不起誘惑,再也不管什麼主人、客人、家人、惡人、討厭的人,開開心心的大快朵頤起來。

    一塊吃完了,又從天而降另一塊,然後她喜歡的蔬菜、魚,一一飛到碗裏,讓她忙到連開口講句話的空檔都沒有。

    在仲飛吃得不亦樂乎時,蕭翼則自在的和仲家二老聊天,真的好像在自己家一樣。

    「伯母的手藝,吃幾十年也不會膩。」蕭翼吃得讚不絕口。不過,最大的享艾應該是替仲飛夾菜,和看她吃得彷佛天下地上僅有的滿是模樣。

    人家説看吃相,就知道一個人的真性情,仲飛就像個單純、天真、容易滿是的小孩,因為她容易滿是,他看着她,也就滿是了。

    「你這孩子就是嘴巴甜,這點雕蟲小技,怎麼比得過你們家的大廚?」仲母嘴裏雖這麼説:心裏可高興得很。

    最令她欣慰的是,儘管蕭家事業發達,穿錦衣、吃玉食、住名廈,蕭翼還是三不五時到他們這種寒傖小屋來吃她的家常菜。也就是因為他沒有架子,他們一家人都歡迎他,拿他當兒子看。

    「大廚做的家常菜沒有-做的一半好。」蕭翼説着,又夾菜到仲飛碗裏,自己也吃了大大一口。

    「你這孩子真愛哄我開心。」仲母都被稱讚得不好意思起來,夾了最大的一塊肉到蕭翼碗裏。

    「上回的金控併購案,結果怎樣了?」仲父隨口一問。

    眾谷集團在國內屬一屬二,尤其眾谷金控壯大的速度簡直一日千里,仲父大概可以猜出這種追得上世界潮流的新投資是蕭翼的傑作。

    「那件事已經底定了,我們投入了三十億收購體質不良的金控,另外還投入兩百億去重新定位它們。伯父如果要投資的話,有幾個是獲利較快的。」蕭翼説。像他們這種年齡差距大的男人,投資是最好的話題。

    有錢大家賺,只要有獲利的消息,他都會告訴仲父,因為仲父的投資運跟仲飛的考運一樣背。

    「真是受你照顧了。」仲父説。唉,他們全家都和幸運女神八字相剋,幸好有蕭翼罩着,否則他們要有今天的光景,恐怕是作夢。

    「伯父別客氣,就當是這頓飯的回禮。」蕭翼客氣的説着,將仔細挑除魚刺的魚肉放到仲飛碗裏。

    他對仲飛的感情向來表現得很清楚,仲父和仲母早就默許了,只有仲飛不予理會。

    對子這個少根筋的仲飛,每個人都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的幫務呢?」仲父關心的問。現在幫派並不好經營,黑白兩道都在找他們麻煩。

    「都還好,説穿了幫派只是另一種企業名稱,它們二者在結構上差不多,我們從事的都是合法事業,請伯父放心。」蕭翼輕描淡寫的帶過。

    幫派是他當年當兵時怕仲飛被欺負而成立的,主要目的是保護她。到現在,這也還是它存在的最高價值。

    至於鞏固事業和剷除異己,只是附加的任務。

    再夾一塊排骨給仲飛,讓她吃得忘了今夕是何夕。

    也只有蕭翼知道如何使過動、火爆的女兒安安分分,兩老算是服了他。

    「阿翼幾歲了?」仲母問。

    「二十八。」

    「想和你交往的千金小姐很多吧?」老人家真怕女兒再這麼少根筋下去,會把終身幸福錯失掉。

    「是不少。」蕭翼淡淡一笑,飽含深意的眼光不自覺地飄到仲飛身上。

    唉,為什麼她都不把他的情意當真呢?

    他到底該生氣還是放棄?這問題他一直找不到答案。

    「那阿翼喜歡怎樣的女孩子呢?」仲母也把眼神飄向仲飛,仲飛卻徑自吃着好料,無暇他顧。

    光只會吃,起碼也偷聽一下,緊張一下,眼前可是打着燈籠也找不着的好男人呀!

    希望天上眾神保佑他們這個女兒,別傻傻的錯失蕭翼這個好男人。

    「呃,吃飽了。」仲飛撫着肚子,很沒氣質的打個大飽嗝,發現三對眼睛全看着她。

    「呵呵。」她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傻笑,又打一個飽一喘。

    吃飽飯,仲飛才由每個人所坐的位置,發現把食物夾到她碗中的不是母親,而是蕭翼,一時尷尬得無地自容。

    這已經第幾次了?好像一直以來都是這種情況,不管她再怎麼三令五申,要自己別再讓蕭翼夾菜,但每次看到好吃的食物,還是什麼都忘了。

    啊,她的吃相、她的糗態,又全被他看光了,她窘得不知該把雙手往哪兒擺、視線往哪兒投。

    可惡啦,他看她出糗,不知在心裏怎麼暗笑,剛剛又説了她多少壞話!可惡,她一定要以牙還牙。

    「我幫你盛湯,好謝謝你的雞婆。」她粗魯的搶過蕭翼的碗,其問差點打翻米。

    「好啊。」她又慌了。蕭翼但笑,深邃的眼眸凝視她的動作,想象那是她的深情。

    她是這世上他唯一凝視關注、用心期待的人。

    「湯我可是盛了,別説我不懂感恩。」仲飛怎麼可能對他表達善意?她故意盛給他湯裏最大的那塊骨頭。

    哼,看你怎麼啃!對子這個十惡不赦的壞人,這就是她的報答。

    「是,謝謝。」蕭翼接過湯大喝一口,「飛飛盛的湯特別好喝。」

    「別喊我那個名字!」仲飛簡直要抓狂。

    「飛飛。」蕭翼笑着重複。那名字是他取的,專屬於他,他恨不得每天叫一百次。

    「不準再那樣喊我。」仲飛充滿警告意味的堅持。

    他對她向來不安好心眼,以前嚷着説要保護她,其實只是找機會和人打架,書她連個異性朋友都沒有:現在隨時出現,只是因為染上跟蹤她的惡習:就連剛剛替她夾菜,肯定也是為了把她養成肥豬:替她取這個思心的小名,裏面八成有什麼陷阱或陰謀!

    「那好,我去養只狗,就叫飛飛。」要轉園可以,就這樣。

    「你……」仲飛氣得瞪大眼眸。

    不行,不能生氣,這傢伙最愛激怒她,如果生大氣就上當了。

    「對了,爸媽,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談戀愛了,對象是我們公司的經理,他親切、和藹、體貼又幽默,跟眼前這位惡劣、沒口德的無賴完全不同。」拋給蕭翼一朵嬌豔而俏麗的笑容。

    怎樣、怎樣?氣死你!

    「飛兒,不准沒禮貌。」仲家二老為女兒的無禮,感到無比尷尬。

    真糟糕啊,女兒放着眼前的好青年不要,隨便揀廠個阿貓阿狗,眼睛到底放到哪個口袋去了?二老心裏只喊糟。

    蕭翼的臉色繃緊而鐵青,餐桌上的氣氛無形中變得凝重沉滯……

    他瀟灑的以為已經做了最好的安排,任何變化都不能影響自己,誰知那種話自仲飛口中講出來,比他想象的難受一百倍。

    喔,不,他必須有自信,仲飛是他從小守護到大的,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她。蕭翼恢復原來從容的神色,空氣像被解放般輕鬆起來。

    「那位親切、和藹、體貼又幽默的經理會看上-這個粗魯、跋扈、沒禮貌的野蠻女?-該不會是自作多情吧?小心人財兩失。」蕭翼挑挑眉,笑得很「憐憫」。

    那位經理已經被他放逐海外,明天就會自動消失,他不該沒信心。

    居然説她自作多情,又把她喜歡的經理説成可惡的歹徒,這豈不是拐着彎罵她眼光差?仲飛氣得鼓起腮幫子。

    糟了糟了,這兩個人又槓上了。仲家二老心中惶惶。

    「謝謝你的忠告,本小姐自認眼光很好,還分辨得出誰是居心叵測,沒安好心眼的大野狼:誰是誠懇老實,可以依賴的白馬至於。」仲飛極盡譏諷之能事。再怎麼樣,他也不該陰險的調別人的職!

    好大的膽子,居然説他比不上那個男人?蕭翼臉上線條因憤怒而再次繃緊。

    儘管心中不悦,他的唇角仍充滿風度的勾起了弧度。

    「不知是哪位有眼光的美少女,把自己和大野狼的名字留在誓約之牆上,承諾了永恆?」打從那一刻起,她就刻在他的生命裏了。

    「那件事根本不算數!我已經改了名,和你立誓的人已經不存在了,我不想再重複這個事實!」説起那件事,她就生氣。

    「但是我們今天立下了誓約之吻。」舊去新來,下次他會用戒指套車她。蕭翼篤定的笑着。

    「你……」説到那件事她就生氣,那個吻害她整天都不對勁。

    午餐的時候、和經理聊天的時候、坐在計算機前發呆的時候,都會莫名其妙的嗅聞到他的氣息,想到他吻她時全身暖烘烘的感覺。

    就連現在,只是提到而已,她的心就跳得像重病復發。

    看見他笑得那麼可惡,仲飛更氣了。

    「很抱歉,我也把它抹掉了。」今天不氣死他,她就不姓仲,「中午和經理約會時,用他的吻,把它抹掉了。」

    怎樣,這個小謊很有殺傷力吧?

    正想好好得意一下,仲飛感覺到一陣刺骨寒意朝她逼來,蕭翼冷峻、嚴酷、受傷的表情令她狠狠打個寒顫。

    「真的?」巨大的身形驀然聳立,像泰山一樣充滿壓迫感,鋭利的雙眼激射出彷彿能將人刺穿的冷芒,齒縫問進出憤怒卻壓抑的聲音。

    他必須用畢生的力量去壓抑,才能不失控的怒吼,不氣得失手掐死這個可惡到極點的女人。

    嗅到極度危險的氣息,仲飛的小腳已經機靈地溜出餐桌外,打算在危險降臨前快溜。

    「伯父伯母,很抱歉,我和飛飛有話要私下談。」腳步已跨出,在黑暗的陰影完全籠罩之前,大手已經拉起仲飛往外定。

    「爸、媽……」仲飛嚇得渾身發抖,忍不住求救。

    可蕭翼的氣勢卻提醒所有人——他是黑幫幫主的事實。

    「好,好,請便。」仲家二老朝他們揮揮手。

    雖然讓女兒落入變得這麼可怖的人手裏,做父母的有失職責,但為了蕭翼這個乘龍快婿,讓小兩口好好溝通是必要的。

    飛兒,-要是有眼光、有福分,就別搞砸了這場痴心狂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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