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都是這樣出現在你眼前的,你無法有任何的心理準備,但她的任何一舉一動*
*都可以在你心中畫出一道永遠。*
(11)
後來,雨聲託朋友替我注意工作機會,順便也替他注意工作機會。
我問雨聲,生活過得好好的,跟富貴住在一起也沒產生什麼大問題,幹嘛連他這個公子哥兒都要找工作?
「因為富貴那天在路上看見一輛深灰銀色的CRV.」
他的眼睛閃爍著光茫,像一個剛出獄的人,望著天空,感覺到這個世界多麼的美好,空氣多麼的新鮮一樣。
「看見CRV?車子喔?看見了又怎樣?」
「她拼命的尖叫!」
「為什麼尖叫?她的腳被壓到?」
「不是啦,是她很喜歡啦!」
「……所以……你要打工……買車?」
「是的。」
「雨聲,你想太多了,你打工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光貸款,光養車你就……」
「你不用說服我了,我心意已決!」
他說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為了一件事情有這樣的執著與堅持,第一次這麼努力要完成它,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壯士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
↑這句話是他當時,望著遙遠的天邊,一陣陣頂樓的海風吹來,他閃爍著眼睛,非常認真的說著。
當時我不太懂他買車跟「壯士未酬身先死」有什麼關係?
過了一會兒我才知道是他用錯詩詞成語了,但是我看他那麼陶醉,也就不好意思吐槽他。
「他可能是要說「壯丁打工打到死,能買HONDACRV.」吧,應該是這樣……。」
我在心裡暗自替他解釋著。
後來,真的被他朋友找到了一個Parttime的工作,當天他一大早就打電話來給我。
「阿哲!阿哲!找到工作了!快!起床!我們工作去!」
「什麼工作?!」我興奮的從床上跳起來。
「霹靂讚的工作,一天一千一,還有午餐,還有辣妹可以看,工作快樂簡單又有趣。」
「Really?!我……我馬上到!!」
我立刻從床上翻起來,梳洗,整理儀容,更衣,還打上領帶,穿上皮鞋,騎著機車,飛快的趕去雨聲家。
在路上,我不禁在想……
「霹靂讚的工作,一天一千一,還有午餐,還有辣妹可以看,工作快樂……簡單……又有趣?這是什麼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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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銬!很讚的工作啊!時薪很高啊!工作輕鬆簡單又有趣啊!可以看辣妹啊!你倒是告訴我啊!哪裡有趣啦?哪裡輕鬆啦?哪裡有辣妹看啦?」
我追打著雨聲,在臺北市立木柵動物園。
在園區裡的員工休息區,我拼命追著他打著。
「喂……我沒說錯啊!是很簡單啊!時薪很高啊!這裡辣妹也很多啊!」
「還敢狡辯?這算什麼工作啊!還要讓小朋友東戳戳西摸摸的,偶爾來個幾個大人要求拍照,重點是……還要裝可愛?!」
我繼續追著雨聲打,一股氣不自主的由衷而生。
對了,我忘了說,這時候,我身上原本打著領帶,穿著皮鞋的穿著,已經被一身企鵝裝給取代了。
而雨聲穿著的是一身的虎皮。
「小朋友,快來看啊!企鵝在打老虎!」
一個幼兒園老師,帶著一群託兒所的小朋友,不知道什麼時候圍在我們旁邊。
我們旁邊還不只有他們,還有一大群遊客。
「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畫面耶!居然會有企鵝騎在老虎身上的?」
「對啊!居然是企鵝海扁老虎?」
我跟雨聲以為員工休息區應該是沒有人會看到的,但我們沒想到……
我們不得不停下動作,企鵝臉看著老虎臉,突然兩人都不知道怎麼辦好。
「喂喂喂!不要停啊!你們繼續打,我們要拍照啊!」某位遊客如是說。
「好蠢……」雨聲說著,走在我的旁邊,我們打算去躲起來。
「我的媽啊……,拍就拍嘛……還送我們幹嘛……」
我們手上,各有一張「企鵝疊在老虎身上」的照片。
「這下子一世英名全毀了……」
「我討厭拍立得……」
「我也是……」
其實,我跟雨聲都沒想到是這樣的工作,所以我們非常的訝異,這對我們的打擊很大。
當然,不是工作不好,是壓根沒想到工作是長這樣的。
我們以為到動物園,應該是收收票,發發傳單,再嘛就是掃地這些平常的工作。
這種感覺就像父親大人打電話來說他買了一臺法拉利給你,你非常高興的衝回家一看究竟,結果是法拉利模型一樣。
吃過員工午餐,我們非常認命的再度披上企鵝皮跟虎皮,繼續跟大太陽及小朋友們搏鬥。
誰教我窮到不行?誰教夏雨聲要買CRV?
下午的工作內容,我們多了一項任務,就是把兩大包的氣球發完。
一隻企鵝外家一隻老虎,已經是園裡小朋友們的焦點,再加上沒有手的企鵝會拿氣球,這就更精彩了。
一大群小朋友都忘了去看真正的企鵝跟老虎,也都忘了那幾只名字取得霹靂俗的無尾熊,他們只知道要跟我們玩,要戳企鵝,要惹老虎生氣,把拿走的氣球刺破再來拿新的。
那天,我們至少拍了500張照片,家長們很熱心的送給我們十多張拍立得。
我們累得要死,但是為了一千一佰元的日薪,我們不得不拼命。
後來,發生了一件讓我覺得霹靂痛苦的事。至今,我還是很難忘。
「阿哲,阿哲,你看,那邊。」雨聲用老虎爪子耙了我幾下。
「哪裡?看什麼?」
「那裡啊,那兩個人啊。」雨聲的爪子指向我的左前方。
我一看,不知為何的全身發麻,轉頭拔腿就跑,拼命跑,使盡我剩下所有的力氣,但是後來我才發現我錯了。
第一。因為我穿著企鵝裝,他們看不見我。
第二。我越跑,那些小朋友就越興奮,因為他們沒追過企鵝,這輩子也沒看過企鵝跑這麼快的。
跑著跑著,一陣慌張,我的企鵝頭掉了。
一群小朋友的騷動,讓許多人都往我這邊看。當然,也包括了他們兩個。
他們不是別人,是邱心瑜跟汪學偉-
待續-
*我也不知道企鵝可以跑這麼快……。*
(12)
其實被秋刀魚跟汪學偉看到我在扮企鵝也沒什麼關係,反正我不偷不搶,光明正大的努力工作,為了自己的生活費,研究所的補習費,房租,拉拉雜雜的水電瓦斯電話費……等,這工作可以為我解決一大半的經濟問題,腳踏實地的一切重新來過,這是件好事啊,被他們看到又不會怎麼樣,難道我會生氣嗎?難道我會覺得丟臉嗎
「阿哲,別生氣了啦……這又不丟臉……」
「哇銬!要我不生氣?要我不覺得丟臉?這太難了吧!」
雨聲在一旁吃著「阿姑的冰」,那副一點事都沒發生的模樣,看得我真想噴火。
「這有什麼難的?汪學偉也沒說什麼,秋刀魚也沒笑你啊,人家汪學偉還請我們吃冰耶,這麼大熱天的,有碗芒果冰真是贊啊!」
「一碗芒果冰就可以收買你的尊嚴,我可不行!拜託,一個是幾乎天天跟我做對的室友,一個是曾經要幫我找工作,找房子卻被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有為青年,結果被他們看到我在這裡扮企鵝,你要我怎麼不丟臉?要我怎麼不生氣?」
「那你生氣有用嗎?難不成你要汪學偉來扮企鵝?要秋刀魚來發氣球?」
「這……唉呀!反正你不懂我現在的心情啦!」
雨聲沒有再說話,他快樂的吃著自己的芒果冰。
我的心情Down到了谷底,短時間之內大概很難爬起來,因為我的自尊心嚴重的受到打擊。
我們脫掉了企鵝裝,老虎裝,一天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手上一張一仟元及一張一佰元的鈔票,解決的是這幾天的吃飯問題,卻沒辦法解決我現在心中的鬱悶。
從動物園騎著機車回到八里,我突然覺得這一段路好遙遠,我突然覺得這人世間的一切為什麼都這麼的遙遠?就連最基本的快樂,都好象離我有天地之遙。
平時我最喜歡看的淡水日落,現在卻一點都不覺得它很美。
以時速大概只有十的速度騎在關渡大橋上,淡水日落好象變成不再讓人心輕悸動的白色,平時那橙紅色的妝像是被卸掉了一樣。
平時我最喜歡看的淡水線捷運,車廂的白燈在傍晚的海岸線上,畫出一道亙長的光綾,在捷運列車的交會中,你似乎可以看見光與光之間的律動,在分開的那一剎那,兩條光綾似乎會牽著彼此的手。
但是現在,捷運就只是捷運,什麼光綾,什麼光的律動都不見了。
大概是我太多愁善感吧。
我總覺得我的遭遇一直都讓人匪夷所思,不只是別人看了覺得匪夷所思,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女朋友莫名其妙的跟我分手,原因是因為那隻趁人之危的麥克雞,原本相當有信心的研究所考試居然落榜!?想搬到另一個地方換換環境,大概可以換換運氣,結果遇到一隻會咬人的秋刀魚,找工作找到別人的男朋友公司裡去……
這些都不要說了,就連手機掉到淡水河裡這種你想要它發生都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情都會在我身上出現。
我招誰惹誰?
一連串的事情下來,加上今天的自尊心打擊,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快樂是自找的沒錯,但倒黴會自己來找你。
不過,後來總算有一件好事。
就是西雅圖天使。
從那一天之後,我一直不能忘記她的樣子,那隔著玻璃說話的畫面,我想連小說,連電影劇情都不一定能想的到。
印象深刻的相遇是緣份繼續的主要原因。
所以隔天,我回西雅圖去找她。
我知道這很笨,天知道她什麼時候會來?又知道她什麼時候離開?
說不定她只是來臺北渡假,說不定她是留學生,回臺灣只是短暫的停留,說不定她已經忘了這家西雅圖咖啡廳。
也說不定她已經忘記我了。
但是,我剛剛有提到過,印象深刻的相遇是緣份繼續的主要原因,所以在我等了兩個多小時之後,她的身影,打開了玻璃門,走進了我與她的緣份裡。
她跟我一樣,忘不了那一天的相遇嗎?我不知道,這種問題諒誰都不會想去問,因為那是一種快樂,一種不知道答案的快樂。
我們依然坐在老位置,我們依然用紙條說話,直到她離開,我道別,我們還是沒有留下任何可能延續緣份的連絡方式,這種感覺,好象是我跟她都相信著緣份會繼續,只要西雅圖還在,我們就會再相遇。
我還是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我只記得她美麗的臉龐與身形。
她也不曾要求要聽我的聲音,彷佛一切都可以無聲的進行。
所以,唯一的好事,我怎能輕言放棄。
當下決定,回到八里洗完澡,我要到西雅圖去。我有強烈的預感,她今天一定會出現在那裡。
回到八里,手機在後面褲袋裡發出嗶嗶聲,那是收到訊息的聲音。
我沒有去理會它,因為我一進門,就看見一個討厭的人,拿著一個討厭的東西,一臉討厭的笑容,對我說一句討厭的話:
「阿哲,你看!可不可愛啊?」
秋刀魚抱著一隻半身大的企鵝,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秋刀魚,這一點都不好笑。」
「唉唷!笑一個嘛,我見到你難得開心耶!」
「喔……是喔……那還真是謝娘娘恩典啊……」
我沒理她,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廢話!!她當然是故意的,不然還是巧合喔?!
對不起,我差點歇斯底里的叫了出來,不過,我一身疲累,我只想好好的洗完澡睡覺去。
這時我想起了手機裡面有訊息,把它打開來一看,又是那個傳錯訊息的傢伙。
之前,剛買手機那一天,我的新手機號碼都還沒有人知道之前,我接過一通怪簡訊,它的內容是:
「我知道你會走,所以我不會留,但請你記得,你牽著我的手的時候。」
這不是藤井樹的《貓空愛情故事》裡,臺灣大哥大女孩傳錯給吳子云的簡訊內容嗎?
這傢伙大概網絡小說看太多了,幻想太嚴重,腦袋有點問題了。
但那不是他傳來唯一的一通簡訊,因為之後幾天,他又陸續傳來了兩三通。
內容都是那種讓人看了會很難過的。
「你在哪裡?讓我見你最後一面好嗎?」
這是他的第二封簡訊,在半夜三點半傳來的。
我覺得莫名其妙,還好心起床回傳給他說:「不好意思,你可能傳錯對象了。」
「你不要再騙我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這是他第三封簡訊,在隔天的半夜兩點。
我依然覺得莫名其妙,又回傳了一次:
「不好意思,你可能傳錯對象了,請你查明號碼之後再傳好嗎?」
今天這一封簡訊,是他的第四封,內容是:「可不可以教教我,如何能說不再見就不再見?」
今天的遭遇,加上剛剛被秋刀魚的企鵝給恥笑,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我拿起電話,不做二聲就撥了出去。
今天,我一定要跟這一個簡訊怪客做一個了結!
我甚至擬好了草稿,等會兒如果他接了電話,我一定劈頭就罵:
「拜託!請你不要再玩這種無聊的簡訊遊戲了好嗎?
都已經跟你說過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了,你還要傳?簡訊傳得越多,中獎機會越大嗎?」
只是我沒想到,這個簡訊怪客是個女的,而且她的聲音……還挺不錯聽的。
「呃……小姐,我不是妳要找的人,請妳不要再傳簡訊來了,謝謝。」
雖然跟原本擬的草稿內容不一樣,但是……意思到了就好。
洗完澡,我換上了比較正式的白色襯衫,邱心瑜見著,直衝著我問:
「要去約會啊?」
「要妳管。」
「喔,應該這麼問,要去游泳啊?」
「游泳?」
「你不是企鵝嗎……」
她拿起企鵝,一臉讓人想扁她的笑容。
我不想理她,我要去西雅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