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子學,謝謝你不嫌棄我的早餐,其實我知道那是不好吃的。」走出門口之後,她回頭説。
「不會啦,不會難吃。」
「我知道你一定會説不會,所以我要跟你説謝謝。」
「別這麼説,我很不好意思。」
艾莉笑了一笑,向我點了點頭,就轉頭回到對面。
待我要關上門的時候,她突然回頭問我:「對了,子學,今天是聖誕節,你有什麼節目嗎?」
「嗯,不知道,不過剛有朋友打電話來了,我想應該是有節目了吧。」
「那,晚上呢?」
「不太清楚,我不能確定,怎樣,妳有事嗎?」
「沒什麼事,我問問罷了。」
「這樣吧,如果我晚上有空,我再打電話給妳?」
「嗯!好啊!」她笑着説了再見,然後關上門。
同時我也聽見我的手機響起,沒有顯示號碼,是藝君打來的。
「你的嘴巴跟游泳池一樣大嗎?」她劈頭就問了這麼一個怪問題。
「怎麼説?」
「不然你怎麼刷個牙刷那麼久?」
「啊,對不起,我剛跟朋友説話,而且我沒有妳的電話,我沒辦法跟妳連絡,我以為妳會再打來……」
「外面很冷耶……」
「外面?妳在哪裏啊?」
「我的眼前是斗大的翠風郡三個字,還有一個我以為你很快就會從裏面走出來的大門。」
「啊,妳在社區門口?妳在那裏幹嘛?」
「我買了早餐給你,要慶祝我們認識一週年。」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社區門口,她穿著一件紅色大衣、一件格子長裙,還圍了一條白色的圍巾。
「妳怎麼不跟我説妳在這裏?」
「是你掛我電話的。」
「妳可以再打啊。」
「是你説要刷牙的。」
「好好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妳等的,而且我也不知道妳竟然找得到這裏。」
「説對不起還不夠,」她拉一拉圍巾,「陪我看場電影,我再考慮是不是要原諒你。」她把早餐塞到我手裏,一臉俏皮地説:「拿好久,手好酸。而且都已經冷掉了,一定不好吃了。」
雖然我已經吃了艾莉親手做的早餐,但為了不讓她覺得難過,我還是笑着問她:「妳買了什麼好吃的?」
「火腿蛋餅,一杯咖啡牛奶。」她回答,我差點沒跌倒。
「火腿蛋餅?咖啡牛奶?」
「是啊,這家早餐店的火腿蛋餅好吃到不行,尤其是咖啡牛奶,更是超級讚的,它的咖啡很香,牛奶更是每天配送的新鮮牛乳,這兩種東西加起來,你一定會喜歡的。」
「真的嗎?」
「是啊,咖啡與牛奶的相遇,像是註定的緣分一樣,咖啡少了牛奶,就少了一道香味,牛奶少了咖啡,就只是無奇的牛奶。」
她笑得很高興,彷佛有自信地知道我一定會喜歡她的咖啡牛奶。
但我卻模糊了,在那一剎那間。
我努力地接受着火腿蛋餅的巧合,卻無法分離咖啡的衝突。
艾莉啊,妳説咖啡不加任何東西才叫作咖啡,才是最好喝的。
藝君啊,妳説咖啡與牛奶的相遇,是一種特別的火花。
妳們説的都有道理,我該傾向那一邊呢?
抑或是我誰都不該有所傾向,答案會自然而然地出現呢?
我很快地吃完了她的蛋餅,也喝完了她的咖啡牛奶,雖然東西都已經冰冷了,但我的心卻熱得發燙。我的肚子很脹,但我的腦袋卻很空。
我騎車載着藝君往電影院的方向前進,她很開心地跟我聊着。我卻在思考着,最後會出現什麼樣的答案?
※或許,出現的不是答案,而是一道題目,或是……
(6)
■27
我一直都記得那一天的聖誕節,因為那天之後,我不斷地在做是非題。
題目時常「當」一聲地從腦海裏跑出來,很直接地問你是或不是?
我們從電影院出來之後,藝君嚷着要吃麥當勞,我問她是不是原諒我了,她説吃完麥當勞再説。我問她想吃什麼,她説麥香魚餐,因為我吃了兩份火腿蛋餅的關係,肚子不餓,所以我只買了一份薯條。
我端着食物,她選了一個靠近麥當勞叔叔的地方坐下來。但因為那個地方是冷氣口,她被吹冷了,慢慢地向我靠近,最後她的右手緊靠着我的左手,我聞到她特殊的香味。
「這是什麼味道?」我好奇地問她。
「薯條。」她以為我在問的是附近的味道,很認真地回答,那模樣好可愛。
「不,我是問妳身上的味道?」
她聽完,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我,然後笑開了嘴,開心地説:「你喜歡啊?」
「還不錯啊,好象是一種花香。」
「這是月橘,是一種小灌木,因為它的香味很怡人,似乎在七里外都可以聞到,所以別名叫作七里香。」
「喔?」
「還有人覺得用七里太短了,所以也有人叫它十里香。」
「差三里有差嗎?」我調皮地故意裝傻問她。
「你是笨蛋嗎?重點不是差幾里好嗎?」她皺着眉,裝作生氣地説。
「妳不是念大氣的嗎?怎麼連植物也瞭解呢?」
「因為我剛好有種啊,它在夏天與秋天都會開花,冬天會結紅色的果實,我都會在秋天的時候蒐集很多很多花,然後放在衣櫥裏,當作是一種香水啊。」
「好種嗎?」
「月橘一整年都很茂盛,超好種的。」
「對喔……我想妳也只能種超好種的植物……一定要超好種喔,如果只是好種的話,那植物就有危險了。」
她斜着眼睛瞪我,還拍了桌子兩下,做出抗議的表情與姿勢。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她問。
「不會啦,我是跟妳開玩笑的。」
「真的嗎?」
「真的,妳怎麼突然認真在意起來?」
她沒説話,低頭繼續吃她的麥香魚。我以為她又生氣了,想安撫一番,卻不知道從哪兒開始。
這時腦海裏「當」的一聲,出現了一道題目。
「藝君生氣的時候,你是不是會有些不知所措?」
「啊……是啊,是啊。」
「你説什麼是啊是啊?」藝君碰了碰我的左手。
「啊?」我像是白日夢剛醒的阿呆一樣,「沒啊,我在發呆。」
「我吃不完耶,怎麼辦?」她指着麥香魚説。
「妳怎麼吃那麼少?」我看着那隻咬了兩口的麥香魚。
「因為我食量不大啊。」
「我以為妳也在減肥,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在減肥,連那種瘦到不行的也説要減肥,看不出哪裏肥的也要減肥,甚至那種瘦到臉凹脖子細平胸扁臀的也都要減肥,反正肥的地方永遠都看不見,反正只要妳是女的就一定要減肥,好象不減肥就會被判刑一樣,乾脆立法算了。」
我也不知怎麼回事地比手畫腳隨口唸了一大堆,她看着我,聽得嘴巴開開,眨了眨她的大眼睛,過了一會兒竟然大笑了起來。
「有這麼開心嗎?」
「是啊,你好可愛。」
「可愛?這形容詞用在我身上會笑掉別人兩斤雞皮疙瘩。」
「可是,你在碎碎唸的時候真的好可愛。」
「這是誇獎嗎?」我問。
她用力地點點頭,然後伸手摸摸我的頭髮,「這對我來説,是最真心的誇獎了。」
她很認真地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
「妳的麥香魚。」我成功地轉移話題,指着麥香魚説着。
「吃不完啊。」
「吃不完就別吃了。」「可是,這樣很浪費啊,你只吃了薯條,肚子一定還有空間吧,你幫我吃。」
「幫妳吃?」
「是啊,丟掉太可惜了,你又只吃了薯條,等一會兒肚子一定會很餓,所以……」
「可是……可是……」我面有難色的。
「可是什麼?」
「妳不覺得……哎呀……」
「你一定覺得這是一種……間接接吻,是嗎?」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我不介意的話,你會介意嗎?」
「這……我當然不介意,妳都不介意了,我怎麼會介意。」
其實我介意的要死,我感覺有些奇怪。
「麥香魚在等你。」她説
她微笑地看着我,把麥香魚擺到我面前。我這輩子第一次對麥香魚有恐懼,心裏不斷掙扎是不是該把它給吃下去。
「這可樂也給你喝,」她把可樂插上吸管,然後放到我面前,「我去洗手間,你慢慢吃。」説完,她站起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我先在原地呆了幾秒鐘,看了看可樂,再看了看麥香魚,當下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時腦海裏「當」的一聲,又出現了一道題目。
「林子學,老實回答,這一刻你是不是感覺有那麼點甜蜜?」
「是啊……是啊……」
我拿起可樂,先喝了一口,然後開始把麥香魚一口一口地吃到肚子裏。
她去洗手間去得有點久,直到我已經吃完了東西,她才回到座位上。
「你是拿去丟了還是吃完了?」
「當然是吃完了。」
「我想也是,因為你的臉好紅,還在想間接接吻的事?」
「臉紅?有嗎?沒有吧。」
「我都説不介意了,你幹嘛還臉紅呢?」她開心地笑着,我則是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吃完了,我們走吧。」她説。
我起身收拾了桌上的東西,拿到旁邊的垃圾桶去丟。她在我把餐盤上的東西倒進垃圾桶之前,很快地拿起那杯可樂,毫不猶豫地就喝了起來。
「啊……」下意識地輕呼了一聲,我有些不好意思。
「啊什麼?」
「沒……沒有。」
「子學,」她拉住我,在下樓梯之前。「我説不介意,是真的不介意。」
我終於知道什麼叫作心跳漏了兩拍的感覺。她咬着吸管,眨着眼睛看着我,微笑中我看見一種羞澀的大方,一種直接的勇敢。
藝君,我想……這就是妳吧。妳用妳的方式表現妳的喜怒哀樂,是那麼地直接,那麼地透明,那麼地令人印象深刻啊。
(7)
我看着藝君的眼睛,突然感覺到臉上一陣燙,藝君説我的臉更紅了,我連笑都覺得不好意思,這時經過麥當勞叔叔的旁邊,我靈機一動地停在他面前。
「麥先生你好,你的餐點很好吃,不管是薯條還是麥香魚都很好吃,而且新鮮可口,快速衞生。」
藝君在一旁看了,掩着嘴巴笑了起來。
「只是麥先生,在下我有一點小小的建議,是不是可以推出一種『女用套餐』?那份量以及堡類大小都可以縮小一些,不然我們男孩子都很可憐,吃得滿臉通紅耶……」
藝君被我逗得笑了好久,連已經騎上機車離開麥當勞數百公尺了都還在笑。
她説她第一次看見有人在跟麥當勞叔叔講話,而且還一副很正經的模樣。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跟他談生意呢﹗」她説完,又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腦海裏「當」的一聲,又出現了一道題目。
「子學啊,子學,當藝君因為你而開心地笑的時候,你是不是有一種安心感?」
「是啊,是啊。」
「妳原諒我了嗎?」
「原諒什麼?」
「今天早上啊,我讓妳等了很久。」
「笨蛋……」她輕輕地敲了一下我的安全帽,「早在看到你的那一剎那,我就已經原諒你了……」
「什麼?妳説大聲一點,我聽不清楚。」雙手握着手把,我轉頭説着。
「笨蛋!騎你的車,看你的路,我還沒原諒你呢!」
※妳的笑讓我安心,與妳相處讓我感到甜蜜,這是不是愛情?
※如果是,那原不原諒,有什麼關係?
這天晚上,因為藝君玩得有些累了,而且她很明白地告訴我她的生理期剛到,有點體力不支。
我在一陣臉紅之後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她搖頭,我問她要不要送她回家,她點頭,我把她載回神奇學舍,然後自己吃了晚餐之後,就回到B棟11樓。
就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剎那,有隻小狗衝進電梯裏,我嚇了好大一跳,這時艾莉也隨後跑了進來,把狗兒一把抓起。
「咦?子學,你剛回來啊?」
「是啊……是啊……」我縮在電梯的角落,有點發抖地説。
「這是我今天買的,可愛嗎?我還在替牠想名字呢!牠很皮,很會亂跑,一點都不像女生。」
她這麼一説,我注意了一下狗兒的性徵,確實是只母狗,「既然這麼皮又會亂跑,就叫牠皮跑吧。」
我説完走出電梯,艾莉做着發冷的手勢,「你冷了,子學……」
「這是什麼狗?」我問。
「馬爾濟斯啊,可愛吧。」
「可愛是可愛,但我對狗只能敬而遠之。」
「為什麼?」
「這説來話長,改天再告訴妳。妳今天就出去買了只狗,沒有其它的活動嗎?」
「沒有。」
「涓妮跟婉如呢?」我探頭往她家裏面瞧了一瞧。
「婉如跟男朋友出去了,涓妮在家裏,我們正在為這隻小狗的名字傷腦筋。」
「婉如跟男朋友出去了,那妳們兩個在幹嘛?」
「我們在取狗名字啊。」
「不,我是説,婉如交了男朋友,那妳跟涓妮在幹嘛?」
她微笑了一下,吐了吐舌頭,俏皮地説:「我們在等人追啊。」
我回到家裏,皓廷正在講電話,阿居則在房間裏聽音樂。
我拿了衣服想先去洗澡,阿居卻不知道是從哪兒跳出來的,「別去!」他擋在浴室門口,一臉正經地説着。
「為什麼別去?」
「此去將有苦痛折磨上身,勸閣下還是放棄了吧。」
「敢問前輩何出此言?莫非這浴室有危險?」
「豈只危險,若是一不小心,將會使閣下生不如死,後悔不已。」
「難不成是……」我當下有個很噁心的反應,「前輩方才在此浴室裏種植農作物,因肥料氣味太重,怕我中了毒氣?」
「哎呀!閣下心機重矣,在下實是為了其它原因才制止大俠使用,況且若是在下方才種植過農作物,肯定不會前來制止,以收臭死閣下之效。」
「説的也是,那麼敢問前輩,這浴室究竟如何?」
「熱水器壞了。」
「熱水器壞了?」我退後了幾步,「這……這……這真是……」
「你還要繼續演嗎?」阿居瞇着眼睛説着。
「我銬,我配合你耶。」
就這樣,我帶着衣服還有盥洗用具,去向艾莉她們借浴室。
艾莉開門之後,那隻馬爾濟斯又衝了出來,我趕緊擋住牠,不然牠又不知道要衝去哪裏。
在洗澡之前,艾莉問我,如果晚上我沒事的話,是不是可以陪她去散散步?
「我本來找涓妮,但是她不想出門,她説她怕冷。」
「妳想去哪兒散步呢?」
「都可以,只要有人願意陪我就好。」
「當」的一聲,腦海中又出現了一道題目,這是屬於艾莉的第一道題目,卻扯到了藝君。
「如果藝君這時也打電話給你,要你去陪她散步,你是不是會答應?」
「是……吧,但我希望……她不會打來。」
「林子學,這是是非題,不需要多加批註。」
我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跟我對話,艾莉以為我不舒服,摸了摸我的額頭,「你沒事吧?」我回過神,看着她,笑了一笑。
(8)
洗完澡之後,我從浴室裏出來,那隻馬爾濟斯又趁我開門的時候衝進浴室,我被牠嚇了一跳,差點滑倒。
「牠應該是隻貓的。」我説。
「為什麼?」
「因為牠可能自以為是小叮噹,只要有門打開牠就亂衝,似乎把每個門都當作任意門。」
「耶?」她睜大了眼睛,「你沒説我還沒注意到。」
就這樣,這隻馬爾濟斯的名字就被取了出來,但如果你認為是小叮噹的話,那你就錯了,牠的名字只有一個字,就是「貓」。
那天晚上,我跟她也沒去哪裏散步,我們只是在樓下的社區中庭晃着。
我們先是順時針地走了十圈,然後又逆時針地走了十圈。
「那,我們各走五十圈之後,再回去睡覺吧。」
「各五十圈?」
「是啊,你覺得太多嗎?」
「不會,我怕妳累。」
「我很喜歡散步,所以我不會累。」
「妳知道嗎?妳一直給我一種感覺……」
「什麼感覺?」她微笑地看着我。
「妳的堅強是假的。」
「我的堅強是假的?怎麼説?」
「妳不像是會騎偉士牌的女孩,但是妳騎偉士牌,感覺上像是因為不想被別人認為妳是文弱女子,所以妳在壯大聲勢。」
「有趣,你繼續説。」她笑開了嘴。
「妳不像是會去跳熱門舞蹈的女孩,但是妳跳了,感覺上像是因為不想被別人認為妳的型與動態的活動不搭,所以妳在自我考驗。」
「Goon.」
「妳不像是會在冬天淋雨的女孩,但是妳淋了,感覺上像是因為心裏有某種程度的壓抑或是創傷,所以妳在做一種發泄。」
這時我們已經順時針走了十圈,艾莉拉着我轉了個方向。
「我知道你下一個想説什麼。」
「什麼?」
「我不像是會做火腿蛋餅的女孩,但是我做了,感覺上像是因為不想被別人認為是一個不太賢慧的女孩,所以我在自我證明,我説的對嗎?」
「説對了大部分,但最後一句錯了。」
「不然呢?」
我拉住她的手,撩起袖子,指着她手上的燙傷。「妳是在當傻瓜,而不是自我證明。」
「呵呵,好象有道理。」
我抓着她的手,把她的袖子放下,我感覺到她手裏的温度,那是一種令人説不出話來的温暖。
我曾經試圖放下她的手,但我沒有,剎那間我突然想就這樣一直牽住她,一點都不願意再放開了。
她也沒有把手縮回去的意思,只是説了一句,「你好象很冷,你在發抖呢!」
「當」的一聲,題目又跳了出來。
這是屬於艾莉的第二個題目,卻一樣扯到了藝君。
「如果這是藝君的手,你是不是也會這樣不想放開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們依然在繞着圈子,那幾分鐘裏卻都沒有再説話,空氣中有一種不知名的氣息,我以為是尷尬。
我的心神有些凌亂,牽着艾莉的手也慢慢地放開。
從本來的四隻手指,慢慢地變成三隻,兩隻,最後只剩下小指是勾着的。
「想抓住你所有心思,卻只握住你的小指,這已是天給的恩賜。」
艾莉突然唱起歌來,她稍微用了點力氣勾住我的小指,在我們即將連小指都放開的時候。
「你會唱嗎?子學?」
「不太會,我知道是古巨基的歌。」
「這歌詞很好喔,三兩句話就説完了所有的心意了。」
「妳在暗示什麼嗎?」
「我……沒有……」
我感覺到心跳在急速地增快當中,而且全身每一條血管都好象要沸騰了一樣。
突然間她勾着我的小指放開了,我有一種不斷在墜落的感覺。
「子學,我們繞了幾圈了?」
「不知道,我也忘了算了。」我還停留在手被放開的失落當中。
「沒關係,我們重來。」
她很認真地想走完這各五十圈的路,我看着她認真的表情,有一種忘了心會跳的感覺。
「怎麼會想找我散步呢?」聽完我的問題,艾莉突然停下腳步。「對你來説是一種困擾嗎?」
「不不,不是,妳誤會了,我只是單純地好奇為什麼會想找我散步而已。」
「喔,原來如此,」她鬆了一口氣似的説着:「因為當兩個人用相同的速度在前進時,頻率會是接近的,所以在談話的內容中會不自覺地放鬆,有助於瞭解彼此,甚至也可能因為頻率非常接近的關係,可以知道對方心裏正在想什麼。」
又是「當」的一聲,問題跳了出來。
這是艾莉的第三道題目,還是扯到了藝君。
「你老實説,你是不是比較想和艾莉散步,而不是藝君?」
「……沒有答案。」
「林子學,你在騙自己喔。」
「真的沒有答案。」
我晃了晃自己的頭,又拍了兩下,艾莉問我怎麼了?我説沒事,然後繼續聊下去。
「妳剛説的頻率,真有這麼神奇嗎?」「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也沒有真正地跟誰的頻率接近過,但是兩個人散步,可以瞭解彼此的説法倒是真的。」
「妳想了解我嗎?」
「不否認,是的。」
「為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
氣温隨着夜越深而越來越低,我們因為覺得冷而越走越近,直到她的右手碰到我的左臂時,似乎兩個人都有了一種默契:就這樣走完吧,不要再離我太遠,連一公分的距離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