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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當兩股靈力全部被吸盡,又象那日對着一氣尊者寒九重一樣,星圖突地一轉,天音聖母送進雪槐體內的靈力本來是要打雪槐的,雪槐只能承受化解,而不是説進了雪槐體內就成了雪槐的,但星圖一轉之下,異象突生,天音聖母的靈力竟突地與雪槐己身的靈力融為一體,隨後反送回去。那種情形,就好比本是生死的仇敵,卻突然間臨陣倒戈化敵為友一般。

    天音聖母感覺雪槐被逆轉的靈力加上自己的靈力全都無遮無擋的送進了雪槐體內,雖有些奇怪雪槐怎麼敢完全不加抵擋,心中卻已認定,雪槐必死無疑,更想放聲長笑,卻突地發覺雪槐掌上竟又有靈力送來,送來的這股力道強大到不可想象,但最奇怪的,是這股巨力即熟悉又陌生,好象就是自己的送進雪槐體內的力道,不過又有些不同。

    這回輪到天音聖母發呆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清,雪槐全不抵擋的身受兩股巨力,怎麼會一點事也沒有?又怎麼還可能發力打來?難道雪槐也會逆星流?可又不象啊,逆星流只能把敵人的力道逆轉回去,雪槐送來的這股力道,卻象是把她的力道化成了雪槐自己的再送過來一樣,已有了實質的區別。

    天音聖母想不通,不過這會兒可不是呆想的時候,腦中電光火石般一閃,立即再運逆星流,將雪槐送來的巨力逆轉回去,不過雪槐送來的力道過於巨大,想逆轉回去就不那麼輕鬆了,和閉月一樣,天音聖母一張臉剎時間脹得通紅,隨後又化為慘白,脹紅是因為運起了全身功力,慘白則是因雪槐力道過巨,逆星流不能全部逆送回去,還有一部份留了下來,傷及了內腑。

    巨力逆回,雪槐腦中星圖再度亮起,將巨力再次全部吸收後,星圖一轉,復又送回,這次力道更強了許多。因為天音聖母不甘心,雖然內腑受傷,還是運起全身之力跟在逆轉回來的巨力打過來,這股力道自然又加了進去。

    星圖第一次亮起逆轉力道,雪槐完全來不及多想,但重來一次,雪槐便明白了,第七幅星圖與逆星流確實有着極大的關係,不過星圖威力更大,天音聖母的逆星流只能簡單的將力道逆轉,然後自己的力道跟着打出去,而星圖卻能夠先將敵人的力量化為己有,與自己的力量融為一體後再打出去。

    似是而非,兩者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呢?雪槐腦中閃念,卻已不及多想,那股巨力早將天音聖母打得凌空飛出,半空中鮮血狂噴,落到地下又連打了十餘個滾才停下,卻仍未喪命,想爬起來,卻是無力站起,勉力坐起身子,看向雪槐,一臉的驚怒,叫道:“你也會逆星流大法,不可能,你是怎麼偷學到的,説?”説到最後一個字,卻又噴出一口鮮血,臉如厲鬼,卻仍死死的盯着雪槐,就象一條明明已陷身陷阱卻死不肯認命的母狼。

    看着天音聖母飛出,雪槐心中實也是一片迷糊,但看了天音聖母惡狠狠的拿他當賊看的眼神,心中突地生出明悟,驀地裏仰天長笑,看了天音聖母道:“你自以為學了逆星流便天下無敵,卻不知你的逆星流並未學全,逆星流其實體分陰陽,即有逆,亦有順,逆為反,順為化,你卻只知逆而不知順,只知反而不知化,只知把敵人力道逆送回去,不知先將敵人力道化為己有,兩力合一再送回去,就好比坐井觀天,只見眼前一線,全不知井外更有天地。”

    天音聖母本來一臉兇狠,聽了他的話,眼中頓時現出迷糊之色,喃喃道:“這麼説,你不是偷學我逆星宮的,難怪我覺得你逆轉回來的力道即熟悉又陌生,原來是先化在你體內再送出來的。”説到這裏,猛地看向雪槐,一臉企盼的道:“你能不能告訴我,完整的逆星流心法到底是怎麼樣的,把敵人的力道化在體內而不傷及自己,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她眼中的情形,就象一個餓極了的人看着一碗紅燒肉一般,雪槐其實也知道,天音聖母已是油盡燈枯,沒有人捱了如此巨力還能不死的,絕不可能,只是因為心中疑念不釋而強自撐持。對一個要死的人,不論她先前怎樣,雪槐都是硬不起心腸的,如果知道,雪槐一定會説出來,但沒有辦法,雪槐實在是不知道,只好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不會説的,我知道。”天音聖母眼光黯淡下去,仰首向天,叫道:“宮主,你一直懷疑所學逆星流不全,你的懷疑是對的,我們所知的逆星流只有一半,一半啊。”最後那個啊字,她幾乎是從喉嚨中嘶吼出來的,充滿了無奈絕望。聲落,七竅中皆有血滲出來,突地裏眉心一炸,一顆珠子飛射而出,正是神魔珠,荷葉道人早有準備,手指一彈,一朵青蓮花飛出,一下子裹住了神魔珠。

    天音聖母屍身仰天栽倒,整個大校場內外數十萬人,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屍身栽倒的撲通聲遠遠的傳了開去。

    所有的人都看向雪槐。天音聖母會敗在雪槐手底,事前沒有任何一個人想得到,但這會兒真正讓所有人屏聲斂氣的,是天音聖母和雪槐最後的那番對話。

    逆星宮逆星流威攝天下,其實竟只有一半的功夫,而完整的逆星流竟是掌握在雪槐手中。

    任何腦子健全的人,只要稍微想一想這件事,便不能不屏住呼吸。

    雪槐一時也不知説什麼,他當然明白羣雄的想法,但他能解釋麼?能説其實只是因為看過三十六幅星圖,是星圖生出了玄異的感應打敗了天音聖母,和他無關,這樣的話,便是説出來,有人信嗎?

    遠遠的民房之上,一氣尊者突地現身出來,向雪槐一抱拳,叫道:“上次傷在雪將軍手底,霸某猶心有不甘,今日親睹將軍不世之技,終於是徹底死心了,霸千尊就此收手,永不敢生圖霸之心。”

    隨着他的話聲,寒九重與七里香同時在另兩個方向現身出來,寒九重一抱拳,道:“寒九重和霸兄一樣,就此收手,得罪之處,還望雪將軍多多諒解。”

    七里香卻是咯咯一笑,看了雪槐道:“呆而不呆小和尚,神功蓋世大將軍,雪將軍,你可是真會演戲啊。”

    她的話,讓雪槐想起當日在水月庵裏的事,自己也不免覺得有些好笑,抱拳道:“不敢不敢,借寒窟主一句話,得罪之處,還望會首多多諒解了。”

    “我呀,我是恨不得吃你的肉,剝你的皮,只可惜是沒有這份好牙口,沒有辦法,所以還是請你小和尚大將軍多多諒解吧。”七里香説着一笑,看向一氣尊者寒九重兩個,笑道:“霸兄寒兄,我三個彼此彼此,不必多説,即然大家收手,不若一起去小妹堂中喝一杯吧。”

    霸千尊看一眼寒九重,哈哈大笑,道:“聞説會首親釀的七里香乃酒中極品,你這一説,霸某還真有些動心呢,不過還是下次吧,兩位,告辭。”一抱拳,腳往後一退,看似只有一步,身子卻倏地化為一個小點,再一晃便蹤影不見,寒九重也是一抱拳,一掠而去,看着兩人身影消失,七里香驀地裏仰天長笑,直笑得花枝亂顫,嬌笑聲中,手中花枝一劃,掠風而去,姿勢優美之極。

    天音聖母一死,三教竟就此收手,這到是出乎雪槐意料之外,暗暗欣喜,想:“道魔和解,三教收手,從此天下可就真的太平了。”

    荷葉道人看向閉月,道:“你還好吧?”

    閉月知道他的意思,點頭道:“還撐得住。”

    荷葉道人一點頭,手指一彈,將收了冷靈霜和定天公主的兩朵青蓮花放了出來。荷葉道人道法精妙,冷靈霜兩個雖同處青蓮花中,情境卻大不相同,定天公主伏在青蓮花中,昏了過去,冷靈霜卻始終是醒着的,雖看不見外面的事,但耳朵還是能聽,這時早已是喜極而泣,淚流滿面。

    雪槐心中也是喜悦無限,飛步過去,一把將她摟在懷裏,輕撫她臉道:“靈霜,你受苦了。”冷靈霜緊緊的抱住他,淚如泉湧,一時卻説不出話來。

    閉月微笑道:“冷左使,先服了裂天丹的解藥。”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小小的紅丸子,彈指射出,冷靈霜聞言轉頭,張嘴接了嚥下,抱拳致謝,雪槐自也跟着道謝。兩人先前過於激動,這會兒再要抱到一起,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冷靈霜還是伸手拉住了雪槐一隻手,再不肯鬆開。

    閉月到定天公主面前,向荷葉道人一點頭,荷葉道人解了禁制,定天公主醒來,一睜眼,閉月急喝道:“看着我。”她這一喝暗含玄功,定天公主不由自主抬眼看她,眼光一對,便再無法轉開,閉月暗施心法,解了定天公主身上的倒行逆施大法。

    定天公主身子一震,彷彿從夢中醒來,眼光恢復清明,一眼看到雪槐,眼光一亮,道:“雪將軍,你在這裏啊,這是怎麼回事?我好象什麼都不知道,真奇怪。”她神識為倒行逆施大法所矇蔽,受制後的一切事,全無記憶。

    重又看到她親切的眼神,雪槐心中即喜又悲,一時卻不知如何答她,遲疑間,定天公主卻一眼看到了天音聖母的屍身,驚叫一聲:“師父。”急撲過去,抱住天音聖母屍體,看天音聖母確已死去,眼中淚頓時噴湧而出,痛叫得兩聲師父,轉頭看向雪槐,一臉驚痛道:“雪將軍,這是怎麼回事,是誰害了我師父,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雪槐知道再不説不行,而且也沒有瞞她的必要,便把前因後果都説了,定天公主想要不信,但事實擺在眼前,而且也想起了那夜受制之前,天音聖母與她對視眼發異光的事,知道雪槐所説一切確是事實,一時間驚痛哀怒,淚水不絕湧出,卻是一個字也説不出來。

    雪槐知道她心中難受,也不知如何相勸,只道:“公主,一切都過去了,還請節哀。”示意定天公主的侍女扶她回去休息,侍女過來,定天公主卻猛地在台上拜倒,哭道:“不論我師父做過什麼,她養育我二十年,在我心中,她永遠都是我的師父,所以我想帶走她屍身安葬,請各位準許。”

    眾人都看向雪槐,荷葉道人宣一聲道號,道:“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無量天尊。”雪槐只擔心正教中人以天音聖母是逆星宮餘孽而生出説法,即有荷葉道人這句話,那就好辦了,道:“這是公主的德義,當然不會有人攔着。”

    定天公主道了謝,命侍女抬了天音聖母屍身,便要回定天府,冷靈霜猛地開口道:“公主,我知道你心中哀痛,但還是請你略微節哀,暫緩一步,為道魔和解做一個見證。”

    定天公主心中雖然哀痛,終是個識大體的人,知道此時正是訂立道魔和解盟約的最佳時候,當下點頭留步。

    冷靈霜大喜,抱拳向台上台下做了一個團團揖,道:“道魔爭鬥數千年,爭來的,只是無邊的傷痛,我魔門三十六支神魔一體同心,訣議與正教和解,永不再戰,冷靈霜以魔門執香左使的身份,懇請與正教訂立萬世和解的盟約,從此化敵為友,永不言戰。”

    台下羣雄都看着台上法一等人,法一等卻一齊看向荷葉道人,法一道:“一切請荷葉師伯做主。”內中只有呂正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説句什麼,但卻先偷眼看雪槐,雪槐感應到他目光,反看回去,呂正立即縮回目光,嘴巴也再不敢動。

    荷葉道人點頭,道:“所謂道與魔,其實不過是對世間虛像不同的看法,枉爭高下,並無意義,魔門提議道魔和解,正是迴歸本來,卻是功德無量,貧道便代表五觀三寺,提請天下豪傑,與魔門訂此和約。”

    定天公主拭了淚,上前兩步,道:“道魔和解,不僅是魔門與正教之福,也是天下百姓之福,更是我天朝之福,我將請父皇下詔嘉獎,永證山盟。”

    法一等齊道:“有天子詔令為證,最好,最好。”

    台下羣雄雖多數不信魔門真有心與正教和解,到此時也再無一人有異議,當下設下香案,冷靈霜代表魔門,五觀三寺代表天下正教,訂下盟約,定天公主為中證,更請來天子詔書,證此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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