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天底下哪一個女人不是在求愛情求婚姻?
怪的是,他的心裏竟莫名的不是滋味。
驀地,他伸手過去拉她,很順勢的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外衣口袋裏。
藍曉希一臉莫名的看他,臉上全是問號,想把手抽回來,他卻不放。
「我們得建立點感情,這樣才不會穿幫。」他很認真的瞅着她,輕挑起一道眉。「你得學着不要我一靠近就躲開,我一拉你的手你就想抽走,還有,如果必要,當我需要吻你的時候,你也不能逃,知道嗎?」
他温柔如水的凝着她瞧,性感的唇畔吐出的卻是很讓人臉紅心跳的字句,温柔卻迫人。
「吻?為什麼要吻我?」藍曉希紅了臉,想也沒想的便往後退了一步。「你不可以吻我!」
這女人……有必要嚇成這樣嗎?
多少女人企求他夏子曇的吻呵,她卻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當真是氣煞人也。
他沒好氣的抬抬眉。「我是説有必要的時候。」
「譬如?」
「譬如你的表現太差勁,可能在外婆面前穿幫的時候。」俊顏突然湊近她,細目微眯。「你有見過論及婚嫁的男女朋友沒接過吻的嗎?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上牀都很普遍了……對吧?」
上牀?!
一把火燒上藍曉希的臉,她死命甩掉夏子曇的手,又羞又惱的往前跑。
什麼跟什麼啊,上牀?這個色男人!太過分了!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耶,他竟然當着她的面説出這樣的話?可惡透頂……
夏子曇沒有追上去,只是遠遠地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始終沒有停過。
真的是……太好玩了!
她就像是一個有生命的洋娃娃,反應就跟設定好的程式一樣,只要他這頭輕輕逗弄一下,她就會急慌慌地跳起來,有趣得不得了。
他慢慢走着,第一次覺得日本的古道竟然這麼美,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不再那麼討厭這裏,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仰望着藍藍的天空,正要閉上眼感受一下風吹在臉上的感覺,耳尖的他卻聽見遠處的一聲哀鳴——
驀地睜眼,他下意識地往前方跑去,目光在那一層層的階梯上搜尋着,果然在盡頭處看見跌倒在地的藍曉希,他微皺起眉,快步的朝她奔去,還沒蹲下身就看見她裙下那雪白的膝蓋上沾着灰塵和血。
「嘖,你還真會找地方跌倒。」水泥地上不跌,偏偏跌到碎石子地上去。
夏子曇蹲下身,把她受傷的那隻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低頭把上頭的灰塵先吹掉,再掏出身上的絲質手帕,想把她膝上的血及髒污給抹去,一隻手卻趕忙伸過來阻止他——
「這樣手帕會髒掉啦!這只不過是小傷,回家再處理就可以了!」藍曉希完全不敢想像他手上那條名牌手帕沾滿沙子和血的樣子。
夏子曇沒好氣地看她一眼。「現在是擔心一條手帕的時候嗎?」
説着,低頭便要替她擦去腳上的血跡——
「喂,這條手帕很貴耶,我不會賠你喔。」她再次抓住他的手。
他失笑,甩掉她的手,輕輕地替她擦拭着膝上的血,温柔又專注。
藍曉希看着他,一張臉不自覺地越來越紅也越來越熱,來來往往的遊客們不時地盯着這邊瞧,幾名日本女學生更嘰嘰喳喳的朝她這邊指指點點,笑得一臉曖昧又羨慕的樣子。
是吧,在別人眼中,有一個這樣温柔體貼的男友的確是令人羨慕的,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一切只不過是表象罷了,這男人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而對女人温柔是這男人的本性,根本就不必想太多。
可啊可,在這一秒這一刻,她卻有點心動了,她怔怔地望住他專注温柔的側臉,是感動,也覺得幸福,就像那一日在雪地上,他拉起她的手,把她從冰冷帶到温暖的屋裏的那一刻;就像昨日,他抱着腳麻的她一路走到餐廳的那一刻。
夏子曇抬起頭來,剛好看見她望着他的一臉呆樣,她被他突然抬起的臉嚇一跳,忙不迭別開眼去。
「我知道自己長得很帥,可是身為一個女人,這樣大剌剌地看着一個男人,説什麼都會讓人誤會的,知道嗎?」
真是……這男人就不會假裝沒看見她在看他嗎?
藍曉希用手扇着熱熱紅紅的臉,回過頭對他叫。「我只是覺得那條手帕很無辜……我是在看手帕,不是看你……你不要這麼自戀!」
夏子曇輕笑一聲,沒反駁她,反而站起身轉身背對她。
「上來吧,我揹你。」
她嚇得很想跑開。「不要!我幹什麼要讓你背?只是流了一點血,腳又沒斷掉,你不要這樣……對女人好也是有限度的好嗎?」
嘖。他轉過身來瞪她,完全無法理解這女人的腦袋瓜子是怎麼轉的。
「男人對你好,你説聲謝謝就可以了,不要羅羅嗦嗦的。」這輩子,他還真沒遇過不喜歡男人對她好的女人。
「可是我不喜歡這樣。」他對她這麼温柔這麼體貼這麼好,如果她不小心愛上他了怎麼辦?她才不要愛上一個根本不會愛自己的男人!
「那你喜歡怎麼樣?我對你冷言冷語?看你跌倒受傷也不理你?還在旁邊拍拍手説你跌得真好,這樣嗎?」真是把他搞得很火大。
「我不是這個意思。」知道他好像在生氣,藍曉希尷尬的伸手拉拉裙子,又摸摸短短的頭髮,偷瞧了他一眼,見他在瞪她,趕緊又把眼神移開。「我是説,我沒那麼脆弱,可以自己走啦。」
説着,為了證明自己的腳還可以正常運作,藍曉希用手使力把自己撐起,不太穩的站起來,膝上一陣疼,可是她咬牙忍住。
其實她很怕痛的,每次不小心碰撞到瘀青都會叫得很大聲,打針也是,還沒打就先叫,可是現在,她不能在這個男人面前示弱,畢竟她剛剛把話説得很大聲,再痛也要自己走回去。
她率先往前走,而且走路像在飛,也不知在逃什麼,好像後面有鬼在追她,走了一段路停下來,在路旁小小聲的吱吱叫。
夏子曇在她後頭邊笑邊搖頭,在她再次停下來痛得吱吱叫時,幾個跨步上前追上了她,再次蹲下身把自己寬大的美背給送上——
「上來。」
「我説我不……」
「這是命令,上來。」
命令?這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不上來讓我背,那我等一下就叫司機送你到機場,你回台灣吧,一個連背都不讓我背的女人,教我怎麼説服別人説我想把你娶回家?」
卑鄙……
就只會用這個威脅她……
藍曉希對着他的美背吐舌頭,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爬上了他的背。
夏子曇將她背起,仰起臉微笑。
楓樹下,秋風裏,她一路枕着他的心跳,心也跟着狂跳。
一路無言。
但好像什麼東西不一樣了,不管是對她,還是對他。
織田家來了一個美麗的訪客,是織田家世交飯島家族的千金,優雅迷人的大家閨秀——飯島茉子。
她在客廳和織田老奶奶聊了好幾個小時,才等到夏子曇進門,背上還揹着一個睡着的女人,那女人的睫毛很長,皮膚白皙,睡着時還帶着笑意,甜美又單純得像是無邪的天使。
織田信子一眼便瞧見藍曉希膝上的傷,忍不住念道:「怎麼像個孩子似的,這麼大的人了走路還會跌倒嗎?真是……」
夏子曇笑了笑,看見飯島茉子,輕輕的點了一下頭。「你來啦?我得先把我背上的女人背到房裏——」
「我醒了啦,放我下來!」藍曉希小小聲地在他耳邊道,説完,不好意思的看着外婆和眼前這美麗的女人,尷尬的笑了笑。
「醒了?」夏子曇回頭瞧了她一眼,彎下身讓她下來,一隻手伸出去扶住她。「小心點,先坐好。」
「對不起,我竟然睡着了,我很重吧?你應該先叫醒我的……」
夏子曇突然湊上前去親了她一下,藍曉希馬上呆住,忘記接下來要説什麼。
織田信子見狀,不悦的咳了好幾聲。「沒看見有客人在嗎?這樣成何體統!」
飯島茉子聞言,尷尬不已的把頭給低下去。
「茉子就像我妹妹一樣,説不上是客人。」夏子曇笑答,還上前拉拉茉子的手。「來,跟你介紹,我的女朋友藍曉希,曉希,這位是我的朋友飯島茉子,我們曾經一起念高中。」
「你應該順便介紹一下對方還是你的未婚妻。」織田信子冷冷地補了一句。她故意把茉子請過來,要的可不是這種效果。
不管她這個精明能幹的孫子葫蘆裏究竟賣的是真藥還是假藥,茉子的出現都會讓很多事更為明朗化……
老實説,她雖然喜歡曉希這女娃,可是也不討厭茉子,不管事情到最後如何發展,她最終目的應該都可以達成。
未婚妻?
藍曉希愕然的望住夏子曇和眼前這位非常美麗的茉子小姐,一顆心不知為什麼,在此時揪了一下又一下。
「外婆,那個陳年笑話就不必再提了吧?」夏子曇笑了笑,回身把藍曉希摟進懷中。「這樣曉希會誤會的,我花名在外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説服曉希跟我在一起呢,我可不想再把她嚇跑。」
織田信子輕哼了一聲。「茉子今晚要住下來,你要幫我多招呼她。」
「沒問題,外婆,這是應該的,我跟她也好久沒敍舊了。」
飯島茉子幽然的瞅着夏子曇,唇角輕輕的勾起一抹笑,轉向藍曉希。「可以吧?曉希小姐,夏哥哥就借我一晚?」
「當然……」藍曉希非常燦爛的笑着。「你要借幾晚就幾晚,我沒關係的……」
説得他好像是隨時可以被送出的貨物似的。
夏子曇斜了她一眼。
老實説,她臉上那笑容實實在在是太礙眼了,燦爛到竟讓人感到有點憂傷……
是他的錯覺吧?
一定是。
憂傷,這樣的感覺太奇異。
藍曉希睡了一個午覺之後爬起來,已經是下午四點,這樣的感覺卻始終縈繞於心,莫名的讓她覺得煩悶,所以不顧腳傷,她打開門走了出去,一個人慢慢的走慢慢的逛,不想跟人説話,她刻意的看到遠方有人就閃,然後逛了一座花園、兩個水池,到現在太陽都快要下山了。
她迷路了。
藍曉希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因為她已經把東西南北的路都走了一遍,卻一直找不到回房間的路,不過,她也不急,索性放棄去找路,反正她人一定還在織田家的範圍裏,怎麼走也不會遇到老虎猛獸,沒有生命危險。
只是,她沒想到會遇見眼前這種狀況……
一男一女正在接吻……
那個高大的背影她最近看得很熟了,不必看到臉也知道那男人是夏子曇,而那女的正是説要跟她借一個晚上男人的飯島茉子。
她看着,沒有移動腳步,該走開的,畢竟非禮勿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腳卻好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動也不能動,就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們吻得忘我,互相擁抱。
什麼跟什麼……
不是説,他跟她是未婚夫妻的事是陳年笑話嗎?那麼,眼前這樣的情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胸口好悶,像被一顆大石給壓住,就快透不過氣來了。
藍曉希不自覺地環緊雙臂,突然覺得好冷好冷,她蹲了下去,膝蓋因為她蹲下的動作而微微發疼,不過她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