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後,他們來到豪華的飯店,穿過大門,經過大廳,搭乘電梯上樓,只要碰上他們的門衞、工作人員無一不禮貌地跟駱旭打招呼,而且皆好奇地瞥了外觀堪稱奇特的李懷凝一眼。
李懷凝旁若無人地跟在他身後,直到他開門拉她入房掩上門後,她才大夢初醒,但只維持了三秒,便又迅速地墜入更難理解的旖旎夢境裏。
他很快地為她卸除濕掉的衣物,膜拜似地將她體態完美的嬌軀徹頭徹尾地打量一圈,而她也要求他如此做,並依樣畫葫蘆地梭巡他偉岸的軀殼。
她的目光滯留在他的下腹間,暖流在體內醖釀。他則明顯地以行動告訴她,他渴望與她肌膚相親。
在他熟稔的引導下,她第一次體驗到與男人肌膚之親的奇異感覺,她享受着他的愛撫,接受他大膽的作風,也樂意以行動回報他的温柔,並以嶄新的視覺去填補她這些天來見不到他的遺憾。
對李懷凝來説,情感的收與放只隔了一道閘,閘一旦被人撬開了,就註定傾身付出,即使腳下有萬丈淵谷,仍是沒有絲毫挽留的顧慮。被情慾煎熬着時,李懷凝耳邊響起了母親的聲音,“阿蒂蜜西雅,見到‘夏吐西’時,你要逃,逃得愈遠愈好……”當初她不瞭解,現在她才體會出母親當初道出這段話時的無奈心情,而她竟跟母親的命運一樣,也碰上了一個‘夏吐西’——多情多金又闊氣的鑑賞家之代名詞。
無奈李懷凝已不能自拔了,她不打算臨時抽身,只想把握現在,讓他點燃自己的慾望,直到他們筋疲力竭為止。
繾綣後,李懷凝累得像只懶貓似地抱着棉被趴睡在駱旭的胸膛前,好似她已習慣這樣的睡姿。
駱旭則兩目圓睜,清醒地瞪着天花板,大手輕柔卻無意識地順着她的頭髮,想着剛發生的事。
她太熱情了,熱情到讓他欲死敬仙之後,不免多疑起來。她究竟遇過多少個男人才練就出這麼好的牀上功夫!
當然,根據韓菁最近的報告,李懷凝的入幕之賓名單裏,並未少了那個意大利攝影師,她之前跟他出去旅行兩個月不就説明了兩人的關係不尋常?
説他落伍、思想舊式,甚至有雙重標準皆行,反正有過波麗這個性觀念開放老婆的不愉快經驗後,他實在不想和一個“性不性由我”的女人糾纏不清。
也許這就是報應,一個風流的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倒怕自己在乎的女人跟別的男人有牽扯,當真是現世報……想着這碼子事,駱旭好不容易撇去醋意,淺眠地睡去,凌晨一點時,竟被腳邊的震動吵醒了,朦朧之間他用腳趾將李懷凝擱在牀尾的袋子勾到手邊,掏出抖震不停的機子,打算替她關機,昏暗間一不小心,壓到了收訊鍵,語音信箱自動開啓,告訴他有三通留言。
他看了一下熟睡的李懷凝,不知怎地,很想知道是誰會在半夜撥電給她,於是開啓留言。聽過後,瞭解三通都是那個叫羅飛的男人打的。
前一通只報名。
第二通告訴她,他人抵台北。
第三通則解釋,他想見她,同時跟她道歉那一夜自己神智不清,才會發生那樣的事……聽到這裏,駱旭的情緒已被搞壞,他關機後將機子往她袋裏一丟,還是無法平復。但他累了,鼻頭猛有打噴嚏的感覺,想是昨日午後那場大雨讓他着了涼,他連連打起呵欠,闔上眼,把問題留到明天再説。
清晨起來時,見不到李懷凝的身影。她走了,只在一張便條紙上胡亂地寫下——
老友訪台邀我相聚。
Callme,屆時再敍。
駱旭知道她去會羅飛,她勤奮地挑這個鳥兒都還懶得醒的時段,讓他心裏頗不是滋味,再加上頭昏腦脹喉嚨癢,頑劣的情緒簡直就在火山爆發邊緣,就連秘書來電,徵詢他幾項美國總公司的決策指示,他也是要死不活的調調,後來她突然冒出一句話,“對了,董事長,古小姐從加拿大寄了明信片給你。”
加拿大?他不動聲色地問:“明信片上怎麼説?”
“她説她現在人在温哥華那裏修英文課程,同時謝謝你的慷慨。喔,她還留了一個通訊地址。”
他聽到這裏,心念一動,交代Tracy,“我改變主意決定親自赴美解決問題,你先幫我訂赴美的機票,我這就回公司。另外,再幫我打通電話去跟李小姐請假,她的資料在保險箱裏,你自己翻一下。”
掛不掛電話給女人向來都是他決定,李懷凝不等他起牀就溜去會另一個情郎,他會讓她稱心如意才有鬼。不睬她一、兩個月,看有沒有辦法制住她的氣焰。
六週後李懷凝送走最後一個小徒弟,慢踱至畫室窗口,彎身抵在窗台上,漠眼打量車水馬龍的街道,容許浮華噪音吞噬自己的知覺,一分鐘後,才拉上窗子,走回自己的畫架,掀開遮塵的布塊後,仔細一筆一落地修飾即將完成的作品。
畫裏的主角其實就是駱旭。她把他的四肢五官與軀體全部拆解開來,像失去重力、遺落方向的肉塊,黯沉沉地飄浮在帆布上。
作品是她在一個半月以前着手的,也是他們在飯店過夜的後一天,而自從那夜之後,他就再也沒上畫室報到。
過去他再忙,都會在上課前一分鐘撥電給她,告知他不能上課,他沒有多解釋,她也不問原因。
自那夜起,情況不一樣了,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他這回是差人來電跟她請假,對方只説出國洽公之後連通電話也沒有,人呢,更是銷聲匿跡,兩個禮拜的課程遂在她期待與空等的情況下拖過去了。
她沒有他的聯絡電話,也不知道他在哪裏高就,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他下榻的飯店,但他久不現身已清楚地點明一件事,他對畫畫的興趣就只有這麼多,去找他只是自討沒趣。
駱旭這個人雖然出國了,她在畫廊裏的畫仍是有人收購,只是當她問經理買畫人的大名時,經理卻推説:“我以為李小姐不想知道,所以連問也沒問。”
要不然就是,“對方付現,資料沒有登記下來。”
當李懷凝發現她再也無法信任那家畫廊經理時,也就不再將畫拿去那裏賣,所以這陣子她主要的收入便停了。
眾多師朋好友勸她找別的畫廊另起爐灶,但她總怕新畫會輾轉落入他的手中,所以始終扣着畫作,不願積極行動。
多謝趙燕麗定期抓一些有錢朋友來購畫,要不然再繼續欠房東小姐租金下去,房東小姐即使沒異議,她也沒臉待在這個豪華寓所。
李懷凝還是常經過古小月的攤子,但攤子已易主,古小月的人也早在她決定跟大富翁過日子後幾日就搬家了。
李懷凝對於她一吭不響的離去有些失望,但想想也許還是該怪自己,不該自作主張寫那封信給“慕月先生”。他應該是把信拿給小月看,小月才不願見她吧!
咳,人家的感情真的還是少管為妙。
看看天空,明天大概又是萬里無雲,她決定放自己一天假。不教課,也不作畫,打着拉房東吳念香上外雙溪的主意,一來逛廣故宮請她喝茶散心,二來跟她暗示,她這書孟宗竹有可能得另尋住處。
結果,陷入情網到一蹋糊塗的吳念香寧願守在家裏等“一八五”的電話,趙燕麗卻自告奮勇陪她。
李懷凝當場不樂觀地掃了趙燕麗的高跟鞋,説:“好,你換雙鞋我就讓你跟。”
趙燕麗豪爽地説:“換就換,本姑娘又不像你就一雙草鞋。”
“へ,話別説得太快,我可是還有一雙雨鞋的。”
趙燕麗不屑地低聲説:“對,鞋外下大雨,鞋內鬧水災。”
李懷凝不悦地看着趙燕麗,“我看我明天還是自己一個人去好了。”
駱以馱在長子駱旭與麼子駱偉的陪同下,逛完故宮的收藏特展後,體力已不支了,見及二子融洽相處的友愛場面後,精神竟又振奮起來,一出了故宮大門,馬上用枴杖朝就近一家茶藝館指去,建議,“喝個茶歇歇腳吧!”
駱偉望了哥哥一眼,老實地説:“我待會兒有事,只能待個十分鐘,哥呢?”
駱旭爽快的説:“我整個下午都沒事。”
駱以馱兩臂一伸,擁着兒子們的肩頭道:“既然如此,我們先進去坐下來再説。”
當年,駱以馱在太太強力反對的僵局下,將駱旭從美國招來台灣,公開宣佈他是駱家的一份子,誰若有異議,可搬出家門過一下那種“落葉不得歸根”的日子,關獨裁到將大部份的事業移交給駱旭掌管。全家人雖不敢反對,但他知道他們只做表面功夫,心底則是百般地不服氣。
熟料,駱偉是全家最快接受駱旭是大哥的事實,讓他份外欣慰。
在駱以馱心中,駱旭最令他牽腸掛肚,無奈命中卻也註定無緣。而駱偉則是他心上的一塊肉,能幹聰明卻沒計較的心眼,也就最得他的疼愛。
他這次北上,除了探望兒子們,邀工作忙碌的他們來這裏散心聊天以外,主要是探他們口風,打聽兒子有無成親的對象。
怎知大兒子幫他倒了一杯茶,笑笑説,“沒有。有的話絕對跟‘老闆’説。”
駱以馱臉一轉向,看着小兒子。
小兒子竟也皮皮地咬了一塊綠豆糕,有樣學樣,“還在找。找到的話一定上報‘太上皇’。”
顯然兩子暗中較勁誰最狗腿之後,竟像打過商量似地快速轉移話題。
駱偉將糕點吞入腹,猛灌一口茶後,問:“駱旭,上禮拜那場音樂會你去了沒有?”
駱旭知趣地接口。“沒有,我人在美國忙了一個多月,前天才回台北。精彩嗎?”
“簡直棒呆了,我還特別買了一片CD,喏,送你。”
“謝謝。”駱旭將CD封套打量過,收進衣袋裏,同時拿出另一張拆了封套的CD片交給胞弟,“這是你上次提過的西貝流士,送你。”
駱偉喜出望外地接過手,驚訝地問:“這一片我問了好多唱片行都找不到,上‘亞馬遜’問才知道已絕版。你哪裏弄來的?”
駱旭隨口説:“跟朋友調的,對方剛好多一張。”
“謝謝,太棒了。”駱偉真情流露地跟大哥道謝,瞄了一下手錶後,跟父親道歉,“爸,我跟朋友事先約好,非走不可。這樣好不好,我晚上再跟你們碰頭。”
駱以馱抬手揮了幾下,要兒子寬心。“不用,你儘管去會朋友,爸臨時上台北沒通知你,這不是你的錯,去吧!別擔心。”
見父親明理,駱偉這才放心離去。
駱以馱見小兒子步出店門後,回頭揶揄大兒子。“就跟你上回編過有朋友要換音箱,決定把B&W音箱賤賣給小偉的理由一模一樣,是嗎?”
“沒到一模一樣,最起碼CD是舊的,音箱是新的。”
“我也想聽周璇初版灌製的唱片,重温舊夢一下,你有空幫我問問你所謂的‘朋友’,他的收藏裏是不是也正好多一張。”
“爸,別鬧了。”駱旭乾咳一下,笑着解釋。“不編個藉口,駱偉鐵定不會收的。反正那片CD我已聽熟了,送給自家兄弟同樂一下,不是很好嗎?”
駱以馱欣慰地説:“小旭,爸爸見你和弟弟相處融洽非常高興,只可惜小遠不願親近你。”
駱旭聳了一下肩,“他有他的政治理念,不願和我走得太近,這我能瞭解,怪不得他。”話畢,拎壺將茶注進駱以馱的杯子裏。
“對了,駱旭,我有一件事想問你,你前陣子是不是捐了一筆錢給育幼院啊?”
他説出育幼院的名字。
駱旭一楞,拿壺的手杵在半空中。“沒有,我這半年來一分錢也沒捐,有的話也是公關室以公司的名義捐的,而且我不記得批公文時有批到你所説的育幼院過。”
駱旭的記性一向拔尖,他既然説沒印象,就表示沒有。
駱以馱匪夷所思了。“那就奇怪了,那個育幼院院長怎麼會找上我來詢問你的下落呢?”
“他們找我做什麼?”
“邀你到育幼院參加小朋友的結業典禮,而且觀看小朋友為你編的舞台劇。”
駱旭想了一下,問父親,“那個院長説我捐多少錢?”
駱以馱將數字報出,駱旭想了幾秒,靈光一閃後,點頭道:“我心裏有底了。”
“誰捐的?”
“應該是朋友以我的名義代捐的……”駱旭忽地打住話,目光定在對角一桌女客身上,對方那頭亂髮與一身的布袋與草鞋依舊掩蓋不了靈秀的氣質。
當真説曹操,曹操就到!駱旭思忖片刻,掏出手機跟父親説:“爸,我現在就打電話找我朋友問問。”
“一份鐵觀音,外加兩份芙蓉餅,多少錢?”李懷凝等服務生報出數目後,拿捏一下,既而點頭找出荷包,無視於服務生與趙燕麗怪眼相襯,自在地將一荷包的銅板子兒攤在桌上數起來,嘴上念着,“一、二、三、四,”還不忘提醒服務生,“你先回去吧,我數完再通知你。”
服務生沒意見,倒是趙燕麗丟不起這個臉,直嚷,“我這裏有錢,你讓我付好不好,這樣當眾數錢,你不覺得丟臉,倒讓我好尷尬!”
“總比當街搶錢來得好看吧!”李懷凝回堵室友一句,繼續數,“二十七、二十八……好,這裏有二十八個一元銅板。現在數五元的,一、二、三……”趙燕麗嘆了口氣,抓起自己的小腿按摩一番。
“七、八、九……”李懷凝數錢時還不忘説句風涼話,“警告過你換雙鞋的,你偏不聽,還故意換了三寸高跟涼鞋跟我作對,現在自食其果了吧,十三、十四…
…”這時一陣怪響從李懷凝擱在榻榻米的袋子裏傳出,響了五長聲李懷凝還是不接後,電話自動斷訊,趙空姐忍不住提醒她,“喂,孟宗竹,你電話響了,接一下好不好?”
“我在數錢,你沒看到嗎?十七、十八……”趙燕麗覺得丟臉死了,頸子摸摸,頭一斜,來個長髮半遮面。
不一會,電話又響了,趙燕麗見李懷凝仍像一隻錢鼠縮在桌前熱中數銅板,還是沒打算接電話的意思,忙抓過朋友的袋子,幫她接聽了,“喔,你等一下。”趙燕麗看向李懷凝,“一個姓駱的找你買畫。”
“二十三……”李懷凝愣了一下,説:“叫他等,二十五、二十六……”趙燕麗只好把話代傳出去,三秒鐘後,她告訴李懷凝,“他説他時間很多,不介意等。”
李懷凝只停了一秒,不動聲色地繼續數錢,而且似乎刻意放慢動作,等到終於數出欠服務生的帳款,姑娘竟起身説:“我先去付帳。”
“我來、我來。”趙燕麗簡直就是用搶的將那些銅板接過手,還瞪了李懷凝一眼,催她,“你接電話吧,對方起碼等了三分鐘。”
李懷凝等趙空姐離座後,才慢條斯理地接聽電話,不耐煩地説:“我是李懷凝,你找我最好有重要的事。”
駱膽的聲音在她耳際響起。“當然有,想問你一筆款子。”
他的聲音冷得教人心寒,跟他有過關係的女人聽了可要哀傷了,但不是李懷凝,她可是名副其實的酷女,感情的收放只隔一道閘,目前閘是關上的,她甚至可以否認那一夜跟他之間的親密關係。
“款子?什麼款子?你缺席六個禮拜不請假是你的事,現在課程早結束了,可別妄想我會把溥心畲的字畫還給你。”
難道她關心的只是那些死人的畫?這跟拜金女郎愛錢有何差別?但他心裏知道,的確是有差別,要不然她不會把為數不小的款子捐出去。
他理智地忍下心中怒火。“別緊張,我沒要你還畫。我只想問你,你最近是不是以我的名義捐了一筆錢出去?”
李懷凝不答腔。
他冷靜地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高興。就這麼簡單。”
“你氣我沒聯絡你嗎?”他問。
李懷凝滿不在乎地反問他,“你沒有聯絡我的必要,我何需生氣?”
呃……小姐當真不把那一夜的事放在心上!溥心畲的那聯字畫不過百萬,能跟身價億萬的駱旭相比嗎?不幸,酷小姐眼界低,不僅覺得綽綽有餘,還讓他枯等了三分鐘才接聽,這種沒有經濟概念的女人,大抵是不會欣賞他賺錢的藝術。
反倒是駱旭,發現她缺乏經濟概念到替他捐錢出去時,竟沒來由地欣賞起她花錢的藝術,有時候,他還真想在她身上實驗,看看送她一筆鉅款後,她會是怎麼從大富婆貶值成窮光蛋的。
“你不説話,我要斷訊了。”
他想了想,才説:“在你斷訊前,請把眼光調到一點鐘的位置。”
李懷凝聞言,警覺地照辦,金色的目光一與他的接觸後,頓時冒出熾焰。
她冷冷地隔着兩張桌子,咬牙瞪視他,“真倒楣!你也上這裏,茶還可以嗎?”
“不壞,但可以更好,跟我每次‘了事’以後的感覺一樣。”他抱以冷絕的態度問候她,“最近有新作品嗎?”
李懷凝氣呼呼地説:“有也不賣你。”
他聞言不吭聲,停了幾秒後,説:“明晚在我的收藏室有一場聚會,你能到場賞光嗎?”
“沒空。”
他佯裝沒聽到她的回答,逕自道:“聚會主題是我父親與我個人收藏的李清歡畫作。”
李懷凝一聽到母親的名字,當下沉默不語。
想來真是夠悲哀,她雖是名畫家之女,身旁卻連母親的作品都沒留到半件,思及此,她的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他遠遠地觀察她,知道這臨時想出的主意已成功地打動她,便慢條斯理地道:
“你不用現在決定,考慮後若改變主意,明天傍晚時直接找上我的收藏室就行了。”
他順手掏出名片,寫下一個地址後,攔住服務生,請他挪幾步將名片交到李懷凝手裏,確定她接下名片放進袋子裏後,才默然地自動收線。
他一收線,趙燕麗人也回來了,劈頭就唸她,“你多數了一百元給人家!”
李懷凝死不認帳,“多一百元算小費有罪嗎?”
“有!當你一窮二白時就有罪!”
“別羅唆了,你到底想不想回家?”
“想埃”
“那就調轉屁股,目光直視前方向外走。”李懷凝建議。
當她們經過駱家父子所佔據的桌子時,李懷凝一臉無動於衷,倒是趙燕麗眼睛雪亮,瞄到老少帥哥後,忍不住跟對方笑了笑,那個小的,回她一笑後竟還輕輕晃手跟她打招呼哩。
出了茶室,她照實説給李懷凝聽,並多疑地想着,“我覺得那個年輕的帥哥好面熟,但我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
李懷凝不想扯出自己的私事,於是問:“飛機上嗎?”
“嗯,這很有可能,但我總覺得……”
李懷凝不感興趣地關上耳朵,回到家後,趙燕麗拉着吳念香,興奮得像一隻咕咕叫的鷓鴣,猛談今天看到了什麼,當然,忘不了“數銅板”那一段。
李懷凝則悶聲不響地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