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我和江寒郎情妾意地駕車駛向了黃花機場。
江寒看着我悶悶不樂的模樣,説:“哎,要不,咱們拉上顧朗一起去機場,我一點兒沒意見的。你就跟你媽説,你不喜歡我,你喜歡他。為了他,你要拋夫棄子,跟他開創幸福的星光大道。只要你不提顧朗是混黑社會的,説不準你媽一看顧朗那小模樣,也就同意了呢,將你指婚給他!正好也可以幫你把葉靈掐死。你好朋友麼,你下不了手哇。哎呀,我家天真的大頭娃兒啊!”
我黑着臉,不説話,我知道,他在作弄我。
江寒看看我,説:“哎,你怎麼了?説話呀。”
我説:“我沒什麼可説的。”
江寒説:“那還真得把顧朗請來了。作為你的親夫我多有挫敗感啊,我倒想看看他每天怎麼和你相處,能讓你每天對着他的時候恨不得把眉毛飛起來。你還別説,艾天涯,你那平面性毫無立體感的臉可比青州蜜更適合做飛機場。”
我黑着臉,繼續忍!
江寒大概好久沒有這麼爽地奚落過我了,説:“哎喲,咱要是攢上顧朗。你媽該多開心啊?這長沙之旅,可不枉此行啊!一見就見倆女婿!”
我終於忍不住了,我説:“江寒有你這麼攢人的嗎!什麼倆女婿,你當我是什麼!”
江寒看了我一眼,説:“喲,生氣了?艾天涯,你可真是文人那點兒窮出息,做都這麼做了,你還不敢當啊!”
半晌,他很好奇地問:“元旦那晚上,顧朗又跟你説啥了,你還這麼維護他?他是不是説,其實他愛的人是你,而和葉靈在一起是因為她可憐。他是不是約好了和你下輩子在一起?或者説等你們三十歲了還單身,就在一起?”
説到這裏,他轉頭,拍拍我的腦袋,説:“大頭!告訴你,你可就別傻了!男人説下輩子我來娶你,或者三十歲後如果我們都沒結婚我們就在一起。甭管他流着眼淚還是抹着鼻涕,他就是在騙你!他要是真愛你,就是想着霸佔你!和你在一起!還能把你放着扔到別的男人手裏蹉跎到三十歲?蹉跎到下輩子?再來撿你這根破菜葉子?別傻了!”
説到這裏,他捏捏我的臉,不捨不棄地擠兑我,説:“以後再搞外遇的時候可給我記好了!男人要真愛一個女人,腦子裏想的就是一件事兒,那就是霸佔着,霸佔着,霸佔着!我跟你説啊,我的江太太,男人騙女人的話隨口就説,而且從不往心裏去。你説你,白長了這麼個大腦袋啊!”
我被他氣到渾身發抖……卻只能忍!此時此刻,我多麼懷念自己黛玉時,那個寬容沉默而冷靜的江寒啊。
好懷念啊!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珍惜當時的他;我一定不用茶杯砸他,他要睡顧朗就讓他睡好了,反正也是嘴上説説……
我轉臉,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説:“江寒,你就擠兑我吧,我就做忍者神龜好了。”
江寒就冷笑,説:“你還忍者神龜啊,那我是什麼?我是超級忍者神龜好不好!我的女人,每天都在跟別的男人約會,每次我撞見了我都得繞路走。你知道不知道!我還那麼大度地不聞不問,我……”
我搖頭,説:“江寒,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了你!你和我都清楚,那張結婚證是怎麼弄出來的!我們倆的婚姻到底是什麼,你不是不清楚!為什麼你一定不離婚?一定要……看着我出醜呢!你為什麼就不肯和我離婚呢?你覺得逗弄一個無辜的女孩子很有趣是吧?可是對我來説,這是很殘酷的折磨!我的婚姻和幸福全都毀在你手裏……”
車速突然慢了下來,江寒説:“你怎麼就知道,我就不想承認這份婚姻呢?”
我笑:“承認?你連你媽都不敢讓我見,你承認什麼!”
忘記説了,上次秦心來訪,江寒直接將我和小童塞到負一樓的影音室裏——一個是他的黑市兒子,一個是他的黑市新娘,所以都見不得光。
江寒一副有苦難言的表情,瞬間,冷笑,説:“你倒是讓你媽見我,可是你承認過我們的婚姻嗎?你當我做你的丈夫了嗎?”
我説:“那好,江寒,你愛我嗎?”
江寒被我犀利而直白地問住了。
他聳聳肩,説:“我……怎麼可能……嘁……”
我就苦笑,説:“是啊,你都不愛我,還不跟我離婚,你説,到底是誰沒有道理?”
江寒:“我……”
江寒,你愛我嗎?
如果當初,我説,愛。
我們之間的故事,會不會大不同。
——這是很多年後,我無意從“有人喊我小星星”的微博,翻進他的博客裏面去,看到僅有的兩段話的其中一段。
另外一段是——
這麼多年,我和他,都做了很多。不同的是,我做了那麼多,希望你對我放心,而他做了那麼多,是希望你死心!事實證明,我們倆都失敗了!我從來沒有讓你放心,而他,也從來沒讓你死心!
很多年後,青島冰冷的夜,電腦屏幕前,我對着這幾句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得昏天黑地、淚滿衣衫。
可是,時光卻怎麼也回不到那一刻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我們還像兩個任性的孩子一樣,詆譭着、鬧騰着對方,不死不休的姿態,我們都不知道,愛情來過啊。
愛情來過啊。
開車門的時候,我瞥了一眼,旁邊的車居然離得那麼近,開車門時若不小心,就會將對方車門給撞壞。
大概是車上吃江寒的氣兒吃得太多,我一看,旁邊的車好像還不錯的樣子,很好!而且駕駛室裏好像還有人,更好!
於是,我狠狠地一開車門,江寒都沒來得及阻止,悲劇就發生了——“哐”一聲之後,是汽車預警的聲音。
江寒連忙下車,那人也緩緩開了車門。
我躲在副駕裏準備看喜劇。
江寒看到來人的時候,愣了很久。
那人看到江寒的時候,沒愣,似乎是有備而來,只不過他看到我的時候,就衝江寒笑,説:“最近換口味了?不是女模特小明星了?”
江寒看看車窗裏的我,轉頭問來者:“你來幹嗎?”
咦?他們認識?
我好奇地從窗户裏看着那個陌生的年輕男人,年齡似乎略長江寒一些,衣冠楚楚的模樣,一臉慢條斯理的表情。
他看着江寒,笑笑,説:“你説話的方式可是一點兒都沒改啊,我可是你大哥。”
我心下就明白了,怪不得兩人都有那麼相近的斯文敗類的氣質,原來是兩兄弟啊,這應該就是江寒傳説中的爹跟他傳説中的大房生的長子,江絃歌。
之所以記得這個名字,是因為以前聽康天橋説過,康天橋説,大房的兩個子女,取名時取了“聞絃歌而知雅意”之意,長子叫做江絃歌,次女叫做江雅意。
胡冬朵聽得狼血沸騰啊,她還問康天橋,為什麼單單到了江寒這裏,名字就那麼不詩意了呢?然後,她還回頭跟我説,天涯,快記下來,江絃歌哎,活脱脱的就是一小言情的男主,趕緊記下來!
於是,我還真就沒出息地記下來了。
因為我也覺得,下一次寫小説的話,男主就用這個名字很不錯嘛。
終於見到了傳説中的江絃歌,我內定了很久的小言男主,我竟不自覺地想對其拍照留念了。
江寒看了看車內的我,對江絃歌説:“有話我們別處説。“
江絃歌也回頭看了看車內的我,笑笑,對江寒説:“我沒別的事情,我就是過來告訴你,以後處事小心些。父親的事情剛過去,你怎麼竟敢收受陳強那六百萬呢!你想要讓別有用心的人再沿此事把父親那裏連根拔起嗎?”
江寒臉一黑,説:“我説了,到別外去説!”
江絃歌不理他,説:“我看你也不是愛錢的主兒!這次這麼不理性,別告訴我是為這女人!”
江寒説:“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江絃歌也笑,説:“當然與我無關,估計我想弄死她之前,你媽已經替我弄死了……”説到這裏,他連忙擺擺手,笑意盈盈:“哈,我錯了,是咱媽!”
江寒臉直接變了。
江絃歌也不理,將手裏的車鑰匙扔給江寒,説:“好了!記得給我修車!哦,對了,她估計也會來長沙,你要小心了,老爺子訓了她教子無方!”
……
我在車裏似懂非懂地聽着他們談論,突然間,我不知道這所謂的陳強的六百萬賄賂,跟那八百萬贖金有沒有關係……
一時間,我竟覺得心極度不安。
後來,我將偷拍的江絃歌和江寒的照片給胡冬朵和夏桐瞧,胡冬朵直接從沙發上跳起來,説:“哎呀,瞧了這麼兩朵美男子,姐詩興大發了。”
然後,她想了想,説:“我出上聯,你們倆想下聯,嗯,上聯是:一門雙驕子。”
我眨了眨眼睛,説:“嗯,下聯是:不是一個娘。”
胡冬朵直接白眼球了,説:“夏桐,咱們怎麼弄了這麼一文盲作者啊。好了,艾天涯,以後你出門別提我和夏桐是你的編輯啊,我們不認識!不認識!”
其實,我早該想到,這個陳強行賄的六百萬,是個大事情,否則不會在這麼短的日子裏,江絃歌從北京過來到訪江寒同學。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樣?
芸芸眾生,碌碌之輩,我沒有迴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