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裏,我輾轉反側。
實在睡不着,我就摸到客廳裏去看電視。
電視中演了些什麼,我全然沒看進去,只看到盈盈晃晃的人影,如同浮生之中掙扎的芸芸眾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胡冬朵跑起來去廁所,她穿着睡衣,睡眼朦朧的模樣,一看我,嚇了一跳,説,怎麼了?
我抱着抱枕,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嘆氣,説,我想離婚,可,很棘手。
胡冬朵説,哦。然後頭也不回就去了廁所。
當她從廁所裏出來,就像加滿了血的戰神金剛一樣,撲到了沙發上。她説,給你説個簡單的方法,把江寒謀殺了,你就自由了哈哈。
我一抖,説,大半夜的,別開這種玩笑。
胡冬朵就將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説,是啊,得離婚。就算不是為了顧朗,為了自己,這婚也得離啊。當然,你就是為了他也沒用,他都是要結婚的人了。
顧朗要結婚了。
我突然想起這個事情,我都給忘記了,他要結婚了。
大概是心疼到有些麻木了,就開始刻意讓自己去遺忘掉,否則,得多難受啊,每天抱着冰冷的現實,太痛苦了。
愛了十年,終究,一無所有。
胡冬朵這個剜人心的貨,哪壺不開提哪壺。
胡冬朵説,你瞧吧,江寒沒事,人家離婚了也是鑽石王老五啊,年紀再大,照樣找個水靈的妹子。男人拖一年是一年,拖兩年是兩年;女人拖久了可就是拖一輩子,拖不起的。所以,天涯,不能他想玩遊戲,咱也跟着玩,咱們奉陪不起的。
我點點頭,是啊,他的愛情和婚姻是我奉陪不起的。
胡冬朵眼珠子一轉,説,天涯,你這麼軟泡硬磨的也不見成效,還不如來招兒狠的!
狠的?我看着胡冬朵,期冀着下文。
胡冬朵趴在我耳朵上巴拉巴拉了一堆,我聽得冷汗直流,不停搖頭,我臉微微一紅,説,不行的!
胡冬朵看着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説,什麼行不行的,不管你做不做,你的人生履歷上都是逃不掉“離婚”兩字的結局了,所以,過程清白不清白都沒用的,反正結局已經是烏漆墨黑了。矜持是沒用的,妹坨。你好好想想。
我看着胡冬朵,一臉幽怨,説,讓我再想想吧。
第二天,我給江寒打電話,開門見山,我説,我要離婚。
江寒漫不經心,説,哦?顧大情郎拋妻棄子跟你求婚了?
我撇嘴,説,人家不像你,沒孩子!別説這些沒用的,你一年前就答應過我的,等你回國就一定跟我離婚。
江寒冷哼了一句,説,是啊,我是説回國就跟你離婚啊,但我沒説回國之後一週內還是十年內啊。
我説,你去死吧!
江寒説,我死了,你也得給我立碑上書“亡夫”二字!艾天涯,我們倆這輩子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都牽扯不清了,認命吧。你瞧,我條件這麼好的鑽石男人都認命了。
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冬朵在一旁冷眼相看,説,我就説,他不痛不癢的,就跟逗你玩兒似的,得趣兒的很,離婚個毛線啊。拜託,有點智商吧,不會懷孕的!
我卻依舊不肯甘心。
第二天,我給江寒打了電話,邀請他去喜來登吃大餐。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豪華的地方了,我攥住我的銀行卡打得電話。
江寒在電話裏,先是很吃驚,然後,他表示盛情難卻的話,他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不過,剛回國有很多業務交接,他人在北京,暫時回不來。
我立刻無比殷勤的説,那我去北京請你吃就是了。
我一邊説這話,一邊為自己的錢包內心默默血流成河,機票啊,酒店啊,媽的,這個禍害啊。
江寒一愣,笑,你別這麼熱情,我都不好意思了。一個周後,我回長沙。
我一聽,連忙感恩戴德,我説,好的,那你多注意身體,不要太累。
説完這話,我自己都愣了。
海南島總説我愛口是心非,那我就當這是我的口是心非吧。
江寒也一愣,説,喔?
掛電話之前,他説,你有時間的話,就去我那裏看看小童,小傢伙想你了,總是……找媽媽。
掛斷電話的時候,我愣了很久。
這個男人,總會讓我失神;可是,我卻無比清楚,就如胡冬朵所説,他的愛情和婚姻,我奉陪不起。
記得很久之前,看一個婚戀欄目。
講的是一對男女朋友要結婚了,但是房子是男人前女友照顧裝修的,並且,兩人在裏面同居了很久;現在的男人,要和新女友結婚了,但是新女友很介意這個房子曾經是他和前女友的愛巢,想要換掉這套房子,重新買一套。
而男人卻認為,女人這是多此一舉,且會再添花費。
於是,兩個人就鬧了矛盾,在電視上,當着全國觀眾的面,希望專家給予調節。
有一位男專家一向言辭犀利,他問女人,如果這是一個王子的城堡,曾經住過王子的前女友,你也會要求他重新推掉這個城堡重建嗎?
女人被問的愣住了。
男專家很是洋洋得意,説,估計是個女人都會欣喜若狂的住進城堡裏,才不會管城堡裏曾否住過王子的幾任舊愛呢。
道理看似是這麼個道理,可是這個男專家忘記了,自己是向一個普通女人發問,世界上我們這般多少平凡普通的女人,所能匹及的往往是平凡普通的男人,一餐一飯,平淡忙碌一生。
很顯然,他應該將這個問題問向真正可以嫁給王子的公主才對。
一個父親也是國王的女子,一個與王子站在對等平台上的女人,從小驕傲高貴的生活着,要求重修一座宮殿算得了什麼?
她匹配得起。
而且,那位男性專家顯然不是王子,對於他和我等惶惶凡人來説,換一套房子就跟換命似的,何況一套城堡呢?
但世界上不乏拱手河山只待美人一笑的帝王,何況一座宮殿城堡而已——男人提供得起時,你就是重建城堡也是情理之中;提供不起時,就是換套住房都是自私自利。
同理,也適用於網絡上整日討論的所謂女人物質虛榮的問題——男人提供得起時,你每天花十萬,你都是小百合乖貓貓;提供不起時,你多花一百塊,也是不可饒恕的物質女。説到底,女人是否物質,不在於她是多銷金,而在於她的愛情中的對手——那個男人,是否提供得起。
所以,愛情,不僅講究門當户對,也講究棋逢對手。
很顯然,我不是江寒愛情和婚姻中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