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跌跌撞撞回家,土豆端坐在客廳,羅恩在看畫。
我皺眉,天很晚了。
羅恩抬頭,是啊,天很晚了,土豆就在這裏睡吧。
不行!我尖叫。
怎麼了?安,你不舒服嗎?羅恩走來,輕拭我的額。
我剛想開口,土豆已拽起包,揚起驕傲的笑,離開。
第二天,世界顛覆了。
羅恩進門,滿臉痛楚,緊緊擁着我,一言不發。最後他説,安,土豆……昨夜車禍……
這時電視傳來墜機的噩耗,無人倖免。
安格就在這架飛機上!企圖逃離這座不能相守的城池!昨天黃昏,我殘忍地將他推上這架飛機!
十一
我瘋一樣,對着蘇拉哭,我害死了安格!害死了土豆!
她搖着我,薇安你清醒一下,世上沒有安格!也沒有土豆!你別臆想了!別傷害自己,求你了!
我瞪着她,長久。淚水噴薄。
兩年前。
眩暈中我走進醫院……
醫生説,你可考慮好了,很多人後悔了一輩子。
我毫無思想,滿腦袋都是羅恩的笑。他像只勤勞的蜜蜂,不停地買玩具買兒童用品,然後傻笑,安,我們結婚吧……他的幸福令我開始畏懼未來。
於是我在混沌中逃到醫院。
手術枱上,我依稀聽到有人嘆氣,真可惜了,還是龍鳳胎……
走出醫院時,我依舊眩暈着。
羅恩駕車奔來,手裏拿着一隻大玩具熊,一下車就衝我舞弄,安,漂亮嗎?這是給我們家土豆的——因為我們曾約好,等將來有孩子,男孩叫安格,女孩叫土豆……
我蹲在地上號啕大哭,慘白的臉色似乎宣明瞭什麼。羅恩手裏的熊重重掉在地上,他蹲在醫院門口抱着我大哭,孩子一樣……
那天,我根本沒有遇到什麼安格。如果有一個憂傷的孩子,那就是流淚的羅恩。
而我,從那天起,也開始不停地臆想。
十二
還有,我在鍵盤上敲打的字是:分離,就像一場,永遠躲不了的宿命。
因為從醫院回來那夜,我對羅恩説,我想喝鯽魚湯。
羅恩眼睛紅紅的,我去給你買。
可他再也沒回來,因為夜裏一輛車疾駛而過……
愛情中,他給我一襲華美的衣,而我卻還他一身帶血的戰袍。
從此,每個夜裏,我都孤獨地在鍵盤前,打這句話,無休無止——分離,就像一場,永遠躲不了的宿命。
羅恩就在我身後的相片裏,微笑,眼底眉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