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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漸在"盧森堡"駐唱,他唱的大多是那些旋律低緩抒情的老情歌,但是依舊非常受歡迎。這些,都是小喬告訴我的。一直以來,她是我肚子裏的蛔蟲。當我對着物理書發呆時,她知道我正在詛咒牛頓全家;當我坐在食堂對着米飯嘿嘿傻笑時,她知道我正在幻想這是一份宮爆雞丁。所以,當我整天神遊在"盧森堡"門前時,她就斷定,我喜歡上那個叫蘇漸的男子了。
那時,小喬正和一個叫揚聲的男子,戀愛得風生水起。關於蘇漸的消息,都是小喬從揚聲那裏得到的。揚聲是"盧森堡"的調酒師,我喜歡喝他調製的酒,味道很淡,很清爽,不像別的酒吧裏那麼濃烈。我一直都覺得同這樣的男子在一起,將會一生安穩。我還能記得揚聲為我調的第一杯酒,濃濃的西柚味道,若有若無的薄荷香。那是我第一次去"盧森堡",第一次見到揚聲。揚聲告訴我,這杯酒叫"人生若只如初見"。説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無限光亮。
聽蘇漸的歌,喝揚聲調的酒,這是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做的事情。當然,那個時候,我也已經讀大學,有大把的美好光陰可以虛擲。在此期間,我同蘇漸説過話,大多是那種不痛不癢的對答,譬如,"你的歌真不錯!""謝謝!"或是,"聽説華陽路新開了一家風味魚館,很不錯!""哦,我有空一定去吃!"
我一直在想,那個雨天,蘇漸在我的傘下之所以説了那麼多話,不是因為買彩票中了五百萬,就是因為剛追到一個女孩,總之心情無比爽利。現在話之所以這麼少,不是因為五百萬被偷了,就是因為被那女孩給踹了。當然,我真捨不得這麼詛咒蘇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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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盧森堡"聽了很久的歌,發現蘇漸最喜歡唱的歌是那首《白月光》。他唱這首歌的時候,聲音清澈而低沉。昏黃的燈光下,我能看到他睫毛上沾着淚光。歌詞裏説,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每次,蘇漸唱完後,都會收到很多的花。這種場合中,不乏欣賞他的女子。蘇漸走下場後,總會將那些花送給我,他説,這些花挺香的,你聞聞。那時,他的眉眼總是異常温柔,宛如有月光流淌。這一切,都讓我欣喜若狂。
揚聲對小喬説,你看她,需要這麼開心嗎?
我問揚聲,我和小喬不在這裏時,蘇漸會將這些花送給誰?
揚聲頭也沒抬,説,不給誰。這句話還沒來得及讓我激動上一會兒,他就擲出下半句,他都扔垃圾筐裏了!
小喬在他身邊笑得特別張狂,很沒人性!
5
揚聲會到校園裏找小喬,順便給她送些喜歡的零食。
我一直很羨慕小喬與揚聲。這麼多年,她總在揚聲面前咋咋呼呼,像個沒大腦的嬰兒。每當這個時候,揚聲也會對着我無奈一笑。
男人無奈笑起來的時候,眼底有很深情的波紋,既無奈又動人。
女生宿舍樓下有一片林xx道,總會有很多香車停在這裏。然後有些漂亮的女生就會從樓上奔下來,蝴蝶一樣飄進那些車裏面。宿舍裏,有小道消息説,其實,這些美麗的蝴蝶有的很薄命,多年前,就有一個女孩被拋屍江邊,至今,是一個謎案。這件事,聽得我和小喬一度毛骨悚然。
小喬指着一輛剛開走的車説,蝴蝶和河馬的愛情故事又要上演了。
小喬眼裏,那些開高級轎車的老男人,大多肥胖、禿頂,就像一頭內分泌失調的河馬。我常常安慰她,我説,既然美女與野獸的愛情都能有一個完美的結局,何況蝴蝶與河馬的愛情呢?
後來,小喬改了説辭,説是蝴蝶與河馬赤裸裸的獸慾又要上演了。
揚聲説,小喬,你一女大學生怎麼可以口出穢語呢?
小喬就反唇相譏,女大學生怎麼了?我不是你的天仙標本,讓你供奉,讓你膜拜,讓你日思夜想,不能成眠!
她最近跟揚聲吵架,揚聲大多是躲避的,但這一次,揚聲臉色異常難看。後來,我才知道,小喬這些説辭,都是從揚聲的日記中看來的。揚聲在日記中説,他愛上一個女子,小心供奉在心底,夜不成眠。
那天,他們在我的面前吵得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