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就這樣"bia"來"bia"去地生活着
月亮孤單地浸潤在夜色中,如同一個訥言的孩子。高大青葱的樹木掩映着整個操場。籃球場最西側,沿着灰白的台階,拾階而上,爬上一座方形的小建築,便可以找到一個很好的角度翻出學校圍牆。
我無數次在月色美好的夜裏,從這兒輕而易舉地翻出學校外。所以,我一直很鄙視那些攀爬樹木翻圍牆的GG們,我覺得他們太沒智商,一個個像西瓜一樣"bia"地摔在地上,還非要裝出飛天超人的模樣。後來,有一次在白天,心血來潮,我也突生逃課的念頭,跑到籃球場最西側,剛想爬台階的時候,才發現那個方形小建築上面寫着:"配電室,高壓有電,危險"等字樣。那時我才知道,是自己沒智商。
此後,半個多月中,我總是若有若無地聞到自己身上有肉烤焦的氣味。我彷彿害了強迫症似的,總覺得自己身體是焦黑色的,不停地洗澡,洗澡,洗澡。
學校內沒有澡堂,為了洗澡,我不停地翻牆。我學那些飛天超人GG,開始做技術活,攀樹翻牆,也像西瓜一樣"bia"摔在地上。
高一下半年,有很長一段日子,我就是這樣"bia"來"bia"去地生活着的。
那些在晚自習後,從學校"bia"出去的GG,大多是網遊患者。高中的生活,很死寂,早自習,晚自習,以及穿插在中間的課間操。
吃飯,本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結果食堂硬是將天堂生生地逼成地獄。不過,後來,我上了大學,才知道,其實高中食堂的地獄指數,還是不能跟大學食堂比的。就好比鞏漢林和唐功紅,絕對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高中的時候,我和如果在食堂裏的米飯中數砂子,邊數邊笑;大學裏,我獨自在食堂的砂子裏數米飯,數着數着,眼就會濕。那時候,我會想起如果。
如果是高一下半年才轉到我們學校借讀的,在我們班,坐在最前排,安靜得像個影子。當時的我,也很安靜,至少在老師的每一次提問面前,都安靜得像個啞巴。其他的時間,我都"bia"在學校的圍牆外面。現在看來,那時的自己有些偏執,固執地以為,圍牆外面,可以看得更遠。
我和如果最大的交往,莫過於碰面時的相視一笑,有時在食堂,有時在走廊,有時在女廁所。如果的眼睛很漂亮,睫毛很長,很翹。眼瞼垂下的時候,會在她細瓷一樣的皮膚上投下細細的光影,明明暗暗的,有一種天生的憂鬱。
如果之所以成為"bia"一族,與那些飛天超人GG一樣,也是與網絡有關。
那時候,《流星花園》從天而降。學校門口小攤上那些花花綠綠的宣傳海報中,四個帥哥像炸彈一樣,將我們這些女孩炸得失去了理智,包括我,也包括如果。
那是第一次,美男當前,我意識到自己的淺薄。其實,我一直很淺薄。就像我會傻瓜般地認為,一堵圍牆隔開的兩片天地,是風景相異的。
我無數次地"bia"出圍牆後,都看不出,它們是一樣的天,一樣的雲,一樣的地。
由於當時《流星花園》在大陸禁播,所以,我們只有在網絡上接受這部電視劇的荼毒。從《流星花園》開始,很多女孩子也開始"bia"出圍牆上網看帥哥,其中就有我和如果。
不過,這種勢頭很快就被學校給遏制住了。他們開始在半夜查宿舍,很多男老師組成稽查隊,男生宿舍女生宿舍挨門查。現在,我一直很奇怪,當時我們為什麼不懷疑那些男老師動機不純呢?在夏天半夜,拿着手電挨個兒女生宿舍晃來晃去的,不是騷擾是什麼?或者,騷擾前面還該冠一個修飾的字。只是,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想申訴時,已經離開了高中,離開了如果。
大片大片的高中時光就這樣在我面前,嘩啦啦地,忽閃而過。只剩下我自己,孤單地走在大學校園裏。我一直沒機會告訴如果,大學還是個不錯的地方,至少,不需要"bia"來"bia"去地生活。學校前後兩個門,隨你行走,再不會有人問你,是不是逃課或者什麼的。它讓你自由地生長,或勃發,或枯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