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交談聲像魔音穿腦,斷斷續續地打擾到葛鬱婕的睡眠品質。她惺忪地睜開疲累的眼,發現今天的陽光角度似乎跟往常不大一樣,她揉揉眼,正想起身下牀,不意全身的肌肉像被拆散開來再重新拼裝回去似的痠痛不已!
這一疼,可把昨晚的記憶全拉回她空茫的腦袋,霎時間腦海裏充斥着前一晚活色生香的激情畫面,教她難以自抑地脹紅了臉。
喚!都是那個殺千刀的另人,還説要幫她按摩呢!按着、按着就按到變了質,害得她原本就不堪折磨的肌肉更為痠麻!
不過,事情好像也不能全怪他,是自己先首肯的嘛,他也沒硬來……
可是還是他不好的成分居多,雖然自己也滿享受那種肉體接觸的快感,但他太過“持久”,就是他的不對了。
天吶!真不曉得這腦袋在胡思亂想個什麼,一大早就想這種事,對她靈活的腦袋實在是一大傷害!
她艱困地下了牀,像個老態龍鍾的老太婆般緩慢地穿好衣服,忍着叫囂的疼痛伸直雙臂,拍拍臉頰準備到盥洗室去洗把臉,然後再去廚房找胡媽報到,好迎接嶄新的一天。
拉開門,沒有任何期待的心清霍地讓站在門口的女人們嚇到,原本細碎的交談聲也在她開門的瞬間中斷。
“你們……”怎麼都站在地房門口做什麼?葛鬱婕莫名其妙地看着此刻“應該”在擠奶場擠奶的女人們。
“鬱婕,你終於起牀了。”小玉跟她最熟,自然頭一個出聲。
“啊,我又睡晚了,真抱歉。”她尷尬地笑了笑。“走,我們去擠奶。”
“呃……鬱婕,你是睡晚了沒錯,但是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小玉回頭看了看其他的女人,小聲地附在她耳邊問道。
“啊?”她抬起手看看表面。“還早嘛!才五點多而已。”算來還挺早的,她們幹麼那麼緊張兮兮的樣子?
小玉身後的女人們開始竊竊私語,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帶着點曖昧的笑容,讓葛鬱婕有點不安,她下意識地拉了拉小玉的手。
“你們這些三姑六婆,不是叫你們別來吵鬱婕的嗎?”胡媽的大嗓門由樓梯間傳了過來,典型的“人未到、聲先到”。
女人們再次噤了聲,主動讓出一條走道,讓胡媽圓滾滾的身材可以通行無阻。
“唷,你起來啦!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胡媽板着的臉孔,在看到葛鬱婕時立刻變得柔和,並大聲的和她打招呼。
“胡媽,不好意思,我睡晚了,我馬上下去幫忙。”奇怪,是她的表壞了嗎?不然為什麼大家都跑來叫她起牀呢?
“甭忙了,這些小姑娘幫我準備好了,待會兒我再下鍋,很快就可以叫大夥兒開飯了。”她也是看天色還早,才上樓來看看情況。
“開飯?”她眨着眼,以為自己還在作夢。“我們不都是先到先吃嗎?對了,你們今天怎麼全到齊了,都沒有人遲到?”依照早餐的慣例,並沒有等到人員到齊才吃飯,都是早到的先吃,較晚到的則喝羊奶解決。
胡媽挑起眉,轉身看看女孩們暗自竊笑的表情,再將視線轉回到葛鬱婕的身上。“啊?你還沒睡醒嗎?”她突然明白女孩們在笑些什麼,原來鬱婕都睡糊塗了。
“我醒了啊,很清醒!”她再三保證。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胡媽不曉得小玉已先問過了,她多事地又問一次。
“知道啊,五點多嘛!”她微蹙柳眉,不曉得她們在打什麼啞謎。
“我的老天!”胡媽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她好笑地對葛鬱婕説;“現在是下午五點。不是清晨、”
葛鬱婕睜大眼眸,微張的小日囁嚅動着,好半晌説不出話來。
“清琅那壞小子真把你給累慘了,是不?’湖媽笑彎了眼,小聲地在她耳邊嘀咕。
“我、不、呃……”葛鬱婕這一驚可嚴重了,她瞠目結舌地瞪着胡媽,俏臉欲蓋彌彰地脹個火紅。
“喉,難怪頭兒不讓我們來叫鬱婕起牀。”女人們個個拉長耳朵,將她們的對談聽得一清二楚,得到欲知的答案後,又開始吱吱喳喳了起來。
“就速咩!還核要讓鬱婕多睡一下誅……”
“看不出來頭兒還滿憐香惜玉的耶!”
“沿來他們有拿苟‘姦情’的啦!歹勢夕喔!”
“別亂講,什麼姦情?是‘愛’情啦!”
“喉!都一樣咩,計較拿麼多做錫麼?”
“哦!我們那英勇神武、瀟灑過人的頭兒就這麼被鬱婕給追走了,心痛啊!”
“倫家頭的對偶們可沒拿苟意思,不然準麼輪得到鬱婕咧?”
女人們旁若無人地你一句來我一句,把葛鬱婕當成隱形人似的視而不見。
轟!天地變色、日月無光!葛鬱婕像根木頭般杵在房門口,看着眼前笑成一團的女人們,她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感覺腳底一陣涼——
明明還在盛夏,天氣熾熱得令人發瘋,為何她卻覺得冬天提早到來?強勁的北風在她身後呼呼地吹襲着,毫不留情地刮向她薄如潤餅皮的臉皮……
***
這晚的晚餐加開一桌,理由是女人們也湊熱鬧地在牧場上搭夥。
葛鬱婕哀怨地把自己關在房裏,桑清琅把她的面子全給丟盡了,她哪還有臉下去吃飯吶?只怕飯粒還沒吞下去,她就先被那些暗喻性的笑聲給撐死了,索性眼不見為淨、假裝不存在來得好。
她知道自己是鴕鳥心態,但是沒辦法,她就是無法面對那麼多人的訕笑。
門板響起敲門聲,把她從溺死人的羞澀漩渦里拉了出來。
“誰?”她不確定對方是自己想見的人。
“小青蛙,是我。”隔着門板,桑清琅低醇的聲音傳了進來。
“你走,別來煩我!”他就是頭號她最不想見的人,她氣呼呼地喊道。
“開門。”他的聲音低了兩階,仍清楚地傳到她耳朵裏。
“休想!”這男人有沒有羞恥心吶?人家都説不理他了,他還在那邊打擾人家清靜?去死吧!吱!
“你要是不想我把大夥兒都吵來看熱鬧,就把門打開。”他的聲音透着笑意。
“你什麼意思?”她可沒傻到忽略他的威脅,全身寒毛豎起,死命地瞪着門板。
房門霍地大響兩聲,擺明了是他製造出來的“音效”。
“這個意思,開門。”
“該死的!”她火大地詛咒着,僵着身子爬下牀。
“葛鬱婕,你真想讓我把樓下那也好事的傢伙,都叫上來是不是?”他極沒耐性地在門外叫囂着。
“這不就來了嗎?等一下你是會死啊!”她好不容易才龜爬到門邊,沒好氣地扭開鎖,連門都懶得開,便轉身又爬回牀上。
“小器鬼,開個門都懶,小心變成小懶豬。”他笑着打開門,手上端着托盤,托盤上擺了幾個小菜碟子和一碗白飯。“吃飯了!”
葛鬱婕膘了他一眼,再度蜷起膝蓋將臉埋進去,多看一下都嫌礙眼。
“你這女人在鬧什麼彆扭?我説吃飯了。”看他多體貼啊!她不想下去吃飯,他這個好好先生就將飯菜端上來“服侍”她,想不到這女人還拿翹,真想狠狠地打她兩下屁股!
葛鬱婕悶哼了聲,還是對他不理不睬。
“吃不吃?”他把整個托盤推到她面前。
“不吃!”她悶聲説道,感覺牀墊下沉了點。
“真的不吃?”桑清琅低下頭瞄她。
“你好煩!”説了不吃就不吃,這傢伙聽不聽得懂國語啊?
他推了推她的膝蓋,像個撒嬌的大孩子。“別這樣,好歹多少吃一點嘛!”
“桑清琅!”她煩躁地抬起頭,發現他的臉在面前放大。
“有!’他扯開大大的笑容,滿臉欠扁的笑意。
“你可不可以別來煩我?”他怎麼像只蒼蠅似的黏人?這令她沮喪得想哭。
“除非你把飯吃光。”他可不懂閉門羹怎麼吃。
“不吃、不吃、不吃!”她忍不住使起性子。
“你真不乖。”他蹙起眉心,拉張椅子把托盤放在上面,動手用湯匙舀了一口飯菜。“你再不吃,那就我來餵你嘍?”他霍然勾起嘴角,一臉邪惡地好笑道。
葛鬱婕被他瞧得頭皮發麻,她悄悄地將兩人的距離拉遠,往牆角移近了些,不信他能拿自己怎麼樣,所以仍倔強地撇開頭。
桑清琅聳聳肩,把湯匙裏的飯菜送進自己嘴裏,驀然扣住她的下顎,不由分説地堵住她的嘴,一點不剩地把口中的飯菜用舌頭推進她口裏。
“唔!”葛鬱婕瞠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敢這麼對她。
桑清琅氣定神閒地與她四目相交,待確定她已吞下那口飯菜後,他才嘻皮笑臉地離開她迷人的唇瓣。
葛鬱婕再次吞了下口水,咕噥地咳了兩聲。“咳!你這個該死的傢伙……”
“女人,不準説髒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認真地以她説過的話來回堵她,並再次舀起一口飯菜送進嘴巴。
“你!”她狠狠地抽了口氣,見他還想故技重施,忍不住又往牆角移動了些。“我警告你,你休想——唔!”
抗議無效,桑清琅“依照慣例”,再次堵住她的嘴,而她主動移向牆角的舉動,不啻是讓他的行動更為“方便”。
“唔、唔!”葛鬱婕氣壞了,她倔強地跟他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肯把飯吞下喉。
柔清琅挑起眉,將她的心思猜到九成九。他陡地伸手撫摸她的脖子,在她撐得越來越大的眼瞳注視之下,使壞地將手掌向下遊移,按壓她弧線優美的鎖骨,一路滑進她的衣襟,罩上她渾圓的乳房……
葛鬱婕逞強地將飯菜食在口裏,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掌,可惜力氣差距太大,反而讓他的手更加為所欲為。
“我吃、我吃,你住手!”她將頭撇開,含糊不清地申告着,並努力嚼爛口中的飯菜,一口氣吞進肚子裏。
“乖孩子,早點這麼做,不就好了嗎?”他漾開大大的笑容,一雙手還覆在她的胸口上。
“討厭鬼,走開啦!”她用力拍開他的毛毛手,跪爬地爬到牀畔拿起白飯,囫圖吞棗地三兩下全扒進嘴裏,憤怒地咬牙切齒,正好將飯菜咀嚼乾淨。
桑清琅坐在原處,好笑地看着地像敢死隊般迅速吃完所有的飯菜,看着她略嫌不雅的爬行姿勢,他慢慢斂去笑容,黑眸霍地閃動不懷好意的精光。
微髻的短髮服貼地覆蓋在她完美的頭型之上,修長的脖子在黑髮的襯托之下更顯白皙,挺直端正的背脊,小巧的腳丫子壓坐在渾圓的屁股下面,在在誘惑着他蠢蠢欲動的男性感官。
“好了,吃完了!”葛鬱婕高高興興地把碗筷放下,把托盤和椅子推離牀畔,她拍拍臉頰,滿臉粲笑地回過頭來,雙手插腰示威似地挺了挺胸,像在表示“我自己也可以做得到”,渾然不覺因此而更加挑釁了桑清琅的潛藏慾望。
“……”桑清琅的唇動了動,聲音合在嘴巴里。
“你説什麼?”她眨着眼,好奇心輕而易舉地被挑起。
“……”他再次蠕動嘴唇,這次唇邊有了笑意。
“你説大聲一點行不行?我半個字都沒聽到!”他越是神秘兮兮的,她便更加好奇,忍不住跪爬着靠近他,渾然不覺自己正往危險的陷阱邁進。“説吧,我洗耳恭聽。”她仁慈地拍拍他的肩膀,側過臉把耳朵貼向他。
桑清琅輕笑出聲,真是個好騙的女人。
“你別隻顧着笑嘛!説啦,你到底在笑什麼?”葛鬱捷回頭賞他一記大白限,再次天真地將耳朵靠近他。
“我説我餓了。”他沙啞地説了五個字。
“餓了怎麼不去吃飯?怪人!”原來他還沒吃飯就先跑來喂她啊,她泛開一抹甜笑,感覺有股甜甜的熱流在心頭晃盪。
他霍地伸手擒住她的小蠻腰,惹來她一聲輕呼。
“不是肚子餓。”他咬着她的耳廓,聲音益發暗啞。
“你……”她屏住呼吸,驀然瞭解他暖昧的語意。
“我負責餵飽你,現在換你來餵飽我了。”他用蠻力將她壓倒在牀,熱呼呼的吻像雨點般直落在她的雪膚上。
“你瘋了!我們昨天才做過!”葛鬱婕用手掌推拒他不斷靠過來的臉頰,兩個人在牀上交纏成一團,像對在玩摔角的小頑童。
“昨天也吃過飯,今天還不是一樣會餓?”她像小雞的力氣根本扳不倒他,他還是挺順利地偷了好幾個吻,順道解開她胸前的兩顆釦子。
“那不一樣!”葛鬱婕面紅耳赤地在他耳邊吼道,手腳並用地對他拳打腳踢。
“女人,你的話太多了。”他不由分説地堵住她不停抗議的紅唇,壯碩的長腿輕而易舉地制伏她奮力蹬踢的雙腿,輕鬆地拎着她兩條手臂並將它們高舉過頭,心滿意足地品嚐他想了一整天的甜蜜滋味。
“臭男人,你不知道男人的慾望是有限度的嗎?!”她奮力避開他熱辣無比的火吻,氣喘吁吁地好心提醒,仍不放棄試圖攻擊他的行動。
“這點你可以放心,頂多時間縮短一點,對滿足你這方面不會有影響。”他可沒忘了她在自己懷中昏倒的糗事。
“該死!你不要亂摸!”他的毛手已經解開她的大襯衫,意圖不軌地在她肌膚上游走、煽風點火。
“不錯嘛,我的口水吃多了,你也變得會講兩句髒話了。”這種讚美聽起來有點怪,但對桑清琅來説,他説得溜極了!
“去你的!我最恨人家講髒話了!”她氣瘋了,壓根兒沒注意自己也説得挺順的。
“再説啊,再説你就只能留在這裏當‘番婆’了。”他可樂了,抱着她微側過身,順利地褪下她的短褲……
“輕一點……我全身痠痛!”
“晚一點我再幫你按摩。”
“不要、你別有居心……”再這麼下去,她的肌肉痠痛將永無止盡。
“我是為你好。”
“你是為你自己好……噢……”
“互惠嘍!”
“……你去死啦!”
“那可不行,到時候誰來滿足你?”
“閉嘴!”
***
露天房舍裏,所有員工飽餐一頓後,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上樓叫人吃飯的頭兒遲遲不見人影,大夥兒不免又一陣猜疑——
“怎麼送個飯送那麼久?不行,我還是去看看好了。”胡媽説着便準備起身。
“好啦!胡媽,去會壞人好事的啦!”小林就坐在胡媽旁邊,見苗頭不對,馬上放下果汁拉住胡媽。
“是啦、是啦,好不容易頭兒才找到喜歡的女人,由他去啦!”明明就有很多女人向頭兒示愛的啊,可是他大老闆誰都不愛,就愛那個台北來的小姐,為改善他孤家寡人的窘境,大夥兒還是睜一隻閉一隻眼,假裝不知道就好了。
“你們這些兔崽子,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你們是吃撐了是不?”胡媽人老思想老,總覺得他們想太多了。
“別去啦,胡媽,説不定他們等一會兒就下來了啊!”小玉微紅着臉,顯然比較同意男人們的説法,只是不好意思説出來。
“嘿啦,胡媽,阮無了行緊落來啦!”男人們又開始説話了。
“狼在呷米粉,哩啦去喊燒的啦!”
“看來我們很快就有頭家娘了。”
阻止的聲浪越來越多,對話裏有掩不住的看好心態。
“你們真的那麼認為嗎?”所謂三人成虎,胡媽的信念開始動搖。
“是啊,鬱婕長得那麼漂亮,個性又好,頭兒一定很喜歡她的啦!”小玉靦腆地笑着,兩邊臉頰紅撲撲的。
“胡媽,要是頭ㄟ嫵呷意,怎會把苟宵節累到虛累累?”阿標彎起賊笑的眼,意有所指地以手肘撞了撞胡媽的手臂,引來所有人的鬨堂大笑。
胡媽聞言鬆開眉頭;頓時有種恍然大悟的表情。
露天房舍裏,滿滿三桌人把老闆的風流韻事拿來當茶餘飯後的點心,這是在樓上温存的兩人所始料未及的……
月兒正圓、夜色正美,誰説不該有段浪漫的故事發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