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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除了恩謙,我什麼都不要

    為什麼要哭呢?一想到還要收場,我就不自在地急出了一身大汗。尹宰英啊尹宰英,你怎麼這麼愛哭鼻子呢,一天到晚惹麻煩!七點一到,恩謙就説自己必須回家,離開了練舞室。我很清楚他要去的到底是什麼地方,心裏泛起了些許苦澀。

    南植出去買巧克力了,練舞室裏只剩下我和澤勤兩個人。房間裏多了一台電視機。

    “哪兒弄的?”

    “買的二手貨。”

    “哦,這樣啊。這下真的有家的感覺了!”

    “想離家出走的時候可以騰出來給你。”

    “真的?這主意倒不錯!”

    澤勤也真是的,就算我真的要離家出走也應該阻止我才對吧,説什麼到時候借給我用!不過也是,也許這才是澤勤的風格。

    “對了,澤勤,你上次提到的偽裝者的事……”

    “嗯?”

    “以後……以後一定要告訴我哦。”

    “好的。”

    這是我一個人的秘密。雖然恩謙在打什麼工我心裏清清楚楚,可我會一直裝做不知道,保守這個秘密。既然恩謙不想讓我知道這件事,我也會選擇配合他的。

    “我該回家了。”

    “好吧,我送你。”

    “不用了,沒關係的。”

    “恩謙説今天必須早回家,走之前囑咐了我好多次,讓我務必要把你送回家哦。”

    “是嗎?”

    我和澤勤一前一後出了練舞室。澤勤果然比較有成熟氣質——跟南植那個淘氣鬼和我可愛的恩謙比起來。

    “澤勤,總覺得你很成熟呢。”

    “呵,我嗎?”

    “嗯,跟南植和恩謙比。”

    “哈!”

    “幹嗎?我的話很好笑?”

    “不好笑,可是你説錯了。”

    説這句話的時候,澤勤臉上露出了悲傷的神色。為什麼會這樣?他有時很喜歡做這種表情,令人好奇的表情。

    “我們三個人要論成熟,金恩謙肯定是第一位。”

    “啊?恩謙?”

    “嗯。”

    “切。”

    “以後吧,以後告訴你。我這麼説的理由……”

    又是這種無法參透的禪語!如果上天給我一個機會變成透明人,我一定要鑽進澤勤的內心世界看看。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一直到現在,這個澤勤總是説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恩謙的父母在做什麼呢?”

    “都很忙。”

    “忙什麼呢?”

    “工作。”

    “恩謙是獨生子嗎?”

    “不是,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哇,真的啊?我居然第一次聽説!他弟弟妹妹都在哪兒?”

    “他妹妹特別聰明,現在在首爾一所精英學校上學,住學校宿舍。我以前見過她兩次,長得可以説是萬里挑一吧。”

    “哇,是嗎?不錯嘛!另外那個呢?”

    “他弟弟上初中,是個足球運動員。平時總要訓練,所以基本不怎麼回家。”

    從學習天才到足球運動員,這樣兩個人的開支一定不是個小數目。恩謙的父母大概會十分操勞吧。這麼説,恩謙去當服務生是為了分擔父母的負擔?哇,這樣的孝子還真是難找呢!澤勤應該沒騙我吧,他的話還是前後一致的。最成熟的人是恩謙,和這句話也剛好符合呢!太好了,我的心結多少解開了一些。

    “晚安吧。”

    “嗯,路上小心!”

    “怎麼那麼開心啊你?”

    “呵呵,有好事唄。澤勤再見!”

    “嗯,再見!”

    澤勤真是個好人,走之前還不忘幫我解開疑團。呼,真是太好了!

    一進家門,只見老媽正眉飛色舞地和什麼人通着電話。宰媛似乎對通話的內容很感興趣,豎起耳朵站在一旁偷聽。

    “幹什麼呢?”

    “姐,姐!你還記得民永哥嗎?”

    “啊?誰啊?”

    “就是那個啊,以前和咱們家住鄰居的超級美男!”

    “那又是誰嘛?”

    “哎喲,急死我了!真想不起來?你那時還哭着鬧着非要嫁給他不可呢,怎麼就全忘了?腦子進水了吧你?”

    可是我就是完全不記得了啊。我連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的事情,真不知宰媛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

    “民永哥不是上初中時就去美國留學了嗎?那時你還哭着不讓他走呢!可是民永哥説他沒別的選擇,於是你就説了啊。”

    “説什麼?”

    “你説:‘等你回韓國以後,一定要跟我結婚!’”

    “什麼話,我根本不記得有過這種事情!到底是誰?我的奇怪言論還真不少!”

    “頭腦簡單!無知透頂!”

    一下子被宰媛罵得有點兒愣住了。被她這麼一折騰好像還真有了點兒印象,可是怎麼會忘得這麼徹底呢?

    “民永哥今年二十六歲,他現在工作很拼命,正準備接手他老爸的公司呢。不錯吧?前途一級棒,家庭條件一級棒,長相也是一級棒哦!”

    “他去美國是什麼時候?”

    “十六歲的時候。”

    “什麼?就是説,我那時才十歲?”

    “嗯!”

    “那你才七歲啊!你怎麼會記得?”

    “其實我只記得他的臉啦,在老媽旁邊聽了一會兒才知道其他的。”

    終於可以放下心來不去理會宰媛的教訓了,真是萬幸!我進了自己的房間,最近都沒有清掃過,裏面亂糟糟的,一片狼藉。

    老媽突然推開我的房門發號施令:

    “明天你得給我老老實實在家裏待着,哪兒也別去。”

    “啊?為,為什麼?”

    我還要去見恩謙呢。本想去他家給他多做點兒好吃的,怎麼突然來了這麼一出?

    “老媽,我已經先跟別人約好了。”

    “無條件取消!”

    “為什麼?”

    “明天約好了跟民永他們一家一起吃午飯。”

    “你們去就行了吧,媽……”

    啪!想知道這是什麼聲音嗎?是老媽用她的神掌拍我後背的聲音!火燒的感覺,好痛!

    “這件衣服是我剛才去商場買的,明天穿這個去!別忘了早點兒睡,免得明天化妝時吸收不好。”

    “老媽,媽!”

    老媽像是運功屏蔽了我的聲音,毫無反應地走出了家門。比葛朗台還葛朗台的老媽居然去商場買衣服,而且還是件名牌……這個世界是怎麼了?我打開老媽丟過來的粉紅色連衣裙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完全沒想到老媽會買這樣的衣服給我!漂亮是真的很漂亮,要是能穿着它去見恩謙就好了,嘻嘻。

    4

    “宰媛,快去叫你姐起牀!”

    “好,這就去!”

    一大清早,家裏就亂得像在唱戲。託這些大嗓門的福,我實在沒法達到眾人皆吵我獨睡的境界,只好爬了起來。宰媛迫不及待地把我拽到了浴室,而老媽已經在裏面等候多時了。

    “媽,大姐帶到!”

    “乖!尹宰英,還不快快上前?”

    老媽在浴室裏向我招手,示意我快點進去。

    “媽,您這是演的哪出啊?”

    “哎喲!宰媛,要是昨天給你姐做做按摩就好了,你説是吧?這孩子倒是天生皮膚就不錯,可不管怎麼説今天不比尋常啊。唉,失誤!”

    “沒關係啦,媽。我姐本來皮膚就好得沒話説,不是有個詞叫什麼‘吹彈可破’嗎?那簡直就是專門為她造的!”

    宰媛竟然在稱讚我,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而且絕對是不偏不倚的正西邊!我稀裏糊塗地剛脱好衣服,老媽就開始幫我搓澡。今天這是怎麼了?平時對我的身體根本沒興趣的老媽,今天怎麼這麼反常啊!

    “啊喲,我這大女兒真是個大美人兒,怎麼會這麼漂亮!”

    “老媽,你不是隻喜歡宰德和宰植嗎?”

    “怎麼可能!我啊,不知道多喜歡我這大女兒呢!”

    老媽開心得不得了。不管怎麼説,既然她高興,我也蠻開心的,呵呵。

    “媽,中午我快點兒吃完先走行不行?”

    “去哪兒?”

    “我有重要的約會。”

    “約什麼會?哪兒還會有比今天的午飯更重要的約會?”

    “跟民永哥一家人吃飯就那麼重要?”

    “你不記得民永了?人家對你印象可深着呢,連一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記得很清楚!”

    “可我確實不記得那個人啊!”

    “什麼那個人,要叫哥哥!哥哥,記住了!”

    “好,好,記住了。”

    老媽就是個急性子外加倔脾氣,除了順着她也沒別的辦法了。這不,剛才還好好的,一句話沒説對又發火了。不過總體來説,她今天心情還真不錯,還是由着她吧。

    洗完澡以後,我被老媽帶到了附近的美容院。老媽特別拜託院長阿姨對我的髮型多多費心,又趴在人家耳邊小聲説了些什麼,然後就先走掉了。

    “宰英,你真是好福氣啊!”

    “啊?什麼好福氣?”

    “這麼小就……呵呵!不過也是,在我們那個年代,像你這麼大早已是幾個孩子的媽了,這也不算太早。”

    院長阿姨看起來病得不輕呢,怎麼淨説些不着邊際的話!她在我頭上忙活了足足三十分鐘,搞出了一堆很複雜的花樣,簡直就像婚禮盤頭。

    “這,這是什麼?”

    “這是你媽特別要求的髮型啊。快回家吧,你媽肯定在等你,快去吧!”

    唉,這麼久不來美容院,好容易來一趟又被害得不輕啊!這像什麼樣子?我又不是什麼結過婚的老女人,這算什麼啊?為什麼我的頭髮要被搞成這樣?又不是去相親,真是丟死人了!我怕被別人看到我的窘相,鬼鬼祟祟地跑回了家。只見老媽老爸都換上了簡約的西裝,宰媛也打扮得莊重而簡約,連宰植、宰德也是。看來我們一家人今天是統一的“簡約”風格。

    “哇,這高級貨就是不一樣哎!”

    “是啊,連料子的手感都好很多。姐,你酷斃了!”

    “死丫頭,什麼叫酷斃了?到了那兒以後説話都給我規規矩矩的,管好自己的嘴!聽見沒有?”

    “知道了,您就別瞎操心了。”

    “快走吧,出發!”

    我們一家人終於出發了,開始向目的地靠攏。當然,我並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裏,也沒興趣知道,只是無可奈何地跟在老爸老媽後面。

    終點是水原靈通區的某韓食餐廳,不愧是高檔的地方,連門臉都比別處氣派。生平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的我有些不知所措,低着頭小心地邁着步子。

    “請問是楊信姿女士嗎?”

    “對,我就是。”

    “這邊請,有客人在包房等您。”

    服務小姐帶我們到了包房。一開房門,裏面坐着的三個人同時站了起來。老媽伸出一個手指直戳我的後腰,我實在忍不住她的獨門酷刑,稀裏糊塗地鞠躬問了聲好。然後大家便就座了。

    “好久不見啊,宰英媽媽。”

    “是啊,真的是好久不見。”

    “您一向可好?”

    “哎呀,民永的臉色比以前更白淨,更顯得文質彬彬了。”

    “哈哈,哪裏哪裏。”

    “宰英媽媽,宰英就是穿粉紅色連衣裙的那個孩子嗎?”

    “對,那就是宰英。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像個孩子,讓我非常擔心啊!”

    “喲,長得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小時候就招人喜歡,長大以後出落得更漂亮了。都是您教導有方,這孩子氣質真不錯。”

    聽到這樣的讚美,我的臉紅得像個番茄。在這種陌生的氣氛當中,我尷尬得有些不敢抬頭。宰媛不知遇到了什麼高興事,在旁邊一直偷笑個不停,我都要難過死了!一會兒工夫,飯菜都擺了上來。我們家裏人吃飯本來都是在十分鐘之內搞定,可今天二十分鐘過去了還是沒人有撂筷子的意思,甚至連宰德和宰植也都細嚼慢嚥裝起了斯文。實在是太詭異了。

    “宰媛,氣氛怎麼怪怪的?”

    “誰知道。別説話,會被老媽罵的,吃你的吧。”

    “哦。”

    連宰媛都這麼奇怪。她不是這種人啊……

    足足耗時四十五分鐘的尷尬午餐終於宣告結束了。吃完正餐以後,茶和水果陸續被端了上來。

    “宰英,你還記不記得民永哥哥?”

    身着韓服氣質端莊高貴的伯母問我。當然不可能記得了,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啊!”

    天哪,老媽又在旁邊捅了我兩下。

    “嗯……記得。”

    情非得已。

    “真的啊?民永,宰英説她還記着你呢。”

    那個叫做民永的哥哥用很和善的眼神看着我。仔細打量一下,其實他長得也蠻帥的。當然,和恩謙是沒法比啦。

    “我們之所以提出今天在這裏見面……”

    這時,民永的父親説出了一些極度荒唐、我做夢也想不到的話。難以置信,甚至難以想象!

    5

    “今天呢,主要是想就民永和宰英的婚事問題進行一下初步溝通……”

    “啊?”

    吃了一半的蘋果掉在了地上。一瞬間,我感到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到了我一個人身上,包括老媽那恐怖的目光。但是這實在太讓人感到意外了,無論如何沒辦法相信。

    “宰英,你還好吧?”

    “啊?哦,哦。”

    伯母遞給我一些紙巾,但這根本不能消除我的緊張。什麼話?就婚事問題進行一下初步溝通?誰,我嗎?是我嗎?我已經有恩謙了啊……

    老媽,你們在説什麼?到底在説什麼呢?

    “媽,您看,這麼倉促提出結婚,宰英當然會感到突然了。”

    民永哥還是温和地笑着。這下老媽又出場了。

    “不,不是的,民永。我們宰英是過度緊張,不用擔心。只要民永你覺得滿意,我們家是沒有意見的。你要是不嫌她像個孩子想跟她交往的話,我們哪兒會有理由拒絕呢。”

    “相信您也知道,我從小就一直把宰英放在心裏,這一點從來沒變過。”

    “啊,是嗎?哎喲,那你還大老遠的去什麼美國啊,自己找罪受。”

    “那段時間裏我最大的動力就是回來再相見的信念。”

    不是吧,不是吧。我不認識你、不記得你啊,對你一點印象也沒有耶!

    “宰英,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一直吵着要嫁給民永,不知道多可愛呢!”

    我真的什麼也記不起來了,既然記不起來,就説明他對我沒有那麼重要啊!我沒理由把重要的人忘在腦後吧,而且還是完全沒有印象忘得一乾二淨。

    “我,我有男……啊!”

    我本想正式宣佈出來,可老媽立刻捂住了我的嘴。

    “糟糕,我們家宰英好像胃不太舒服,我先帶她去一下洗手間。”

    我好想哭,真不知我為什麼要待在這裏。我今天根本就不應該去弄這個頭髮,也壓根兒不應該穿這件衣服!

    “你這死丫頭,瘋了吧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哪有你亂説的份兒?”

    “媽,你這是幹什麼?我有男朋友了,有恩謙了啊!”

    “他能當飯吃啊還是怎麼着?聽宰媛説比你還小不少呢!跟比你小的人在一起只有吃虧的份!學人家搞什麼姐弟戀,你這不開竅的傻丫頭!”

    “不管,反正我不要!除了恩謙以外,我不會跟任何人在一起的!”

    “死丫頭,你是真瘋了吧?反了你了還!不揍你兩巴掌我看你是回不過神兒來!”

    “媽,媽!”

    這時的老媽真討厭,實在太討厭了。憑什麼強迫人家嘛,討厭!

    “傻丫頭,你知不知道,民永的條件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你只要嫁給了他,以後就可以享清福了啊!要是馬上就結婚的話,什麼大學、研究生,就算送你出國留學也都不在話下。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懂點兒事吧你,聽見沒有?”

    “誰要讀研究生?誰要出國留學?我才不讀研究生呢,連英語都不會説去留什麼學啊?誰稀罕!我就是喜歡韓國!”

    長這麼大我第一次跟老媽頂嘴,話一出口把自己都嚇了一跳。看到老媽要冒火了的眼睛,我嚇得魂都丟了一半,發了瘋似的從洗手間裏奪路而逃,坐上了餐廳門口的一輛出租車。

    老媽,我先走一步了!把老媽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惡勢力撇在身後,勇敢地乘着出租車消失嘍!去哪裏?當然是去找恩謙。

    我腦子裏一片空白,能想起來的只有恩謙的笑臉,於是便不知不覺來到了恩謙家門口。

    “恩謙!恩謙!”

    恩謙應該還在睡吧,現在剛剛兩點,恩謙一定還在睡。

    “是宰英啊,什麼事這麼早?”

    睡眼惺忪的恩謙出來開門。可能是還沒睡醒,一邊説話還一邊揉着眼睛。我什麼也沒想,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裏。

    “恩謙!嗚,嗚嗚!”

    睡得正香被吵醒了的恩謙遇到了大白天放聲大哭的我,一雙紅紅的兔子眼讓他坐立不安,愁得在裏屋和客廳之間轉來轉去。恩謙根本沒辦法進自己的房間,因為我剝奪了他進來的權利——不想讓他看到我的醜樣兒。恩謙的喊聲從客廳裏傳了過來:

    “豆,我要進去!現在就進去了啊!”

    “不行!不許過來!”

    “那你得告訴我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哭?啊?問你呢!”

    “我只喜歡恩謙,只愛恩謙一個人!”

    “我知道,這個我知道!你當然應該只喜歡而且只愛我一個人。難不成你喜歡上別人了?”

    “沒有!”

    “好了好了,知道了。豆,宰英,你先平靜平靜吧,Please!”

    我要離家出走!不回家了,再也不回去了!討厭的老媽,我恨你!

    這時,恩謙弓着腰倒退着進了房間。

    “不許進來!”

    “冷靜!我送杯水就走,就送杯水,放下就走!趕緊喝杯水休息一下吧,你哭得這麼厲害,我都快被嚇死了。”

    大口大口喝完杯裏的水,我還是平靜不下來。這算什麼?賣女求榮!貪圖民永哥家裏有幾個錢,就想把我賣過去,自己拿着錢享清福?我恨你,老媽!

    錢這東西再多都是次要條件,愛情和金錢是不能拿來作交換的。如果沒有了恩謙,哪怕給我幾億塊我也不會要,我才不稀罕呢!

    6

    整整過了一個小時我才終於平靜了下來。我一發解禁令,恩謙立刻以光速衝進了房間。

    “宰英,沒事吧?”

    “嗯。”

    “心裏舒服點兒了?”

    “嗯。”

    “再敢哭我饒不了你!”

    “嗯。”

    傻瓜,人家哭還不是因為你!都是因為老媽藐視你,我才會難過得流下淚來。

    “哈哈,豆,現在你成了標準的金魚眼了!挺像的嘛!”

    “哼,不許看!”

    恩謙給了我一個擁抱,在他的懷抱裏我的眼圈又漸漸開始發熱。我清楚地意識到,恩謙正在試圖以自己的方式來安慰我,可我死也不能告訴他我哭的原委——被他知道了的話不會有任何好處,所以我暗下決心對他保密。不管誰説什麼,我的男朋友在這個世界上只能是金恩謙一個人,非他莫屬。

    “豆,要不要跟我出去玩兒?”

    “要!”

    “好,那走吧!”

    “等一下,我先洗個頭發。”

    “好吧,先去洗洗吧,像剛相過親的人一樣。”

    “沒有啦!”

    “小丫頭,喊什麼喊,長大了啊你!”

    活脱脱就是心虛的人被識破以後無力的否認。別激動嘛,尹宰英!洗好頭髮出來,恩謙誇我的連衣裙很漂亮。管他漂亮不漂亮呢,以後再也不穿了!我和恩謙決定去成美姐店裏玩兒,好久沒去過了。

    “喲,宰英,這件粉紅連衣裙很漂亮嘛!在哪兒買的?”

    “撿來的。”

    “什麼?撿的?哪兒撿的?”

    “我這就去扔了它。”

    “別啊,看上去挺貴的!醒醒吧,宰英。”

    “姐,今天她低氣壓,別招惹她了。”

    “嗯,我覺得也是。瞧這臉臭的,沒看到就可惜了。”

    “是嗎?是嗎?”

    正在挑衣服的恩謙跑過來盯着我的臉看了個夠,隨後竟當着我的面大笑了起來,讓我覺得好尷尬。

    “哈,豆,你那是什麼表情啊?笑死人了!挺有喜劇天分嘛。”

    “哼。”

    “太,太好笑了。”

    怎麼想怎麼覺得老媽討厭,絕不原諒她!這次絕對是她錯了。毫不知情的恩謙還在笑着,不知情也好。如果他知道了的話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一定會很生氣吧,一定會自己先氣個半死,然後把民永哥打進醫院的。嘻嘻。

    “你可真奇怪,怎麼自己又笑了?”

    “我該走了。”

    “去哪兒?”

    “看來我得帶她去醫院看看,這次也太反常了吧。”

    費了好大勁兒才説服了非要拉我去醫院的恩謙,看來以後自己不能再偷着笑了。從成美姐的店裏出來以後,我和恩謙又隨便轉了轉。恩謙穿了一條深色牛仔褲和一件白色T恤,穿衣服這麼有品位的男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在中央劇場前面,我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正是荷娜和上次在Olive遭遇的她那兩個朋友。

    “林荷娜,你給我過來!正要找你呢。”

    恩謙叫住了荷娜。

    “你跟你們學校那些人説什麼了?”

    “我怎麼了我?”

    “你們學校最近有些變態跑到我這邊説我跟你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跟人家説什麼了?煩死人了,受不了你們!回去跟她們説清楚,我金恩謙已經有女人了。”

    荷娜一句話也不回答。

    “那兩個也是你們學校的吧?”

    “嗯。”

    “喂,你們兩個!過來,快點兒!”

    恩謙把站在那邊的兩個女生也叫了過來。那兩個人一過來,他便摟住我説:

    “明天回你們學校好好宣傳一下,就説金恩謙找到了無論如何都不會分開的女朋友,以前跟荷娜的傳聞都是假的。聽見沒有?”

    恩謙一皺眉頭,荷娜的兩個朋友只好都點頭答應。她們的眼神不是一般的空洞。不管了,估計以後也不會再遇到她們了。

    轉眼已經到了六點,是和恩謙分別的時候了。毫不知情的恩謙把我送到了家門口剛要走,又突然轉身叫住了我。

    “豆。”

    “嗯?”

    “你白天説的話是真的吧?”

    “什麼話?”

    “你只喜歡而且只愛我一個人。”

    “當然!當然是真心話。”

    恩謙摸了摸我的頭,我感到自己的勇氣在血液裏滋長。

    “那好,以後你要一直待在我身邊,只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知道了嗎?這是命令。”

    “遵命,堅決遵守!”

    恩謙揮了揮手,消失在我家巷子的盡頭。等他一走,我也立刻飛奔了起來。到了自己家門口還要逃跑的人除了我以外估計不會再有第二個了吧。從今以後,尚熙的小天地就是我的家!

    “什麼?真的?阿姨想把你賣掉?”

    “嗯,是真的!我媽壞吧?嗚嗚。”

    本來跟自己説好了不哭,可是一想到中午的事情我還是忍不住抽泣了起來。尚熙拼命哄着安慰着哭成淚人的我,但我越想越生老媽的氣。

    “所以,我決定來個離家出走!”

    “真是的,這次阿姨是過分了點兒。宰英啊,別哭了,你身邊不是還有恩謙嘛。”

    “沒錯,我身邊還有恩謙呢!我媽心裏跟明鏡似的,卻還能面不改色地把我推給那個叫民永的傢伙……嗚……”

    我正對尚熙吐着苦水,宰媛打來了電話。以前接她電話時我總是戰戰兢兢的,可今天不同,時代變了。

    “幹嗎?”

    “啊!嚇我一跳!你喊什麼啊?”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老媽説她錯了。”

    “哼!我暫時不會回家的。”

    “你瘋啦!你以為你是我啊,説不回家就不回家?瘋子,快給我回來!”

    “不回,不回,我才不要回去!”

    “媽,大姐説她不回來了,這次好像是真的,挺嚴肅的。你看,我説什麼來着?告訴過你她對自己男朋友死心塌地吧?”

    看來宰媛在跟老媽説話。沒錯,尹宰媛,這次被你説中了,我就是對男朋友死心塌地,其他任何人都吸引不了我的視線,拜託你跟老媽好好解釋一下吧。預感到老媽會來個河東獅吼,我把聽筒拿得遠遠的,可這次卻異常安靜。

    “宰英啊。”

    呃,是老爸。

    “爸……”

    “你心裏在想什麼爸都知道,你媽這次是做錯了。先在朋友家住幾天也好,消氣了以後再回來吧。在尚熙那兒?”

    “嗯……對。”

    “好,先跟尚熙住兩天也好,等心結解開了再回來。一定要回來啊!”

    “好……您別擔心我了。”

    聽到老爸的聲音,我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放下電話以後還流了好長時間。如果不是因為尚熙在旁邊,我可能會放聲大哭也説不定。第二天一早,問題就出現了:我沒有可換的衣服。

    “宰英,穿我的好了。給你!”

    “你的太大了吧。”

    “也是,你怎麼這麼小,幹嗎不長大點兒?快説,弄得這麼小有什麼目的?”

    實在沒辦法,我只好穿着昨天的連衣裙走出了尚熙的家門。無論如何今天得跟尚熙去南門買幾件衣服!穿着連衣裙去學校的路上,所有人都射過來奇怪的目光。這下人丟大了!

    “哇,宰英,你要去相親?”

    説話的人是敏京。最近不知為什麼,敏京變了好多,連挖苦人的時候也沒有先前那麼尖酸刻薄,變得可以容忍了。看來原震住院的事對她打擊真的不小。不過,她和尚熙仍舊是死對頭。

    整節課我的眼前晃動的全是恩謙的臉,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見他。

    “老師,對不起,我可以去一下洗手間嗎?”

    上學上了這麼久,我第一次在課堂上舉起了手。丟下這句謊話,我便火速離開了學校。學校,對不起!我現在無論如何要見恩謙一面,實在太想他了,沒辦法。

    “宰英!”

    叫我的人竟是民永哥,看上去他已經獨自在我們校門前徘徊了好久。就這麼走掉好像不太合適,我只好跟民永哥一起進了學校的咖啡廳。他點了一杯咖啡,我點的還是香蕉汁。

    “昨天我太性急了,對不起。”

    “實在抱歉,其實我已經不記得你了。”

    “原來你真的記不得了啊!你小的時候也是,什麼事都很快忘掉……不過沒想到你會連我也忘了。”

    我突然感到有些對不起民永哥,甚至連他的人都不記得,像個傻瓜一樣。一個人記得,而另外一個人卻忘得一乾二淨,這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啊……

    “希望我們能成為很要好的兄妹。”

    意外!民永哥居然建議我們成為兄妹!太讓人高興了!

    “真的?”

    “嗯,是啊,當然是真的。”

    “好的,哥哥!”

    “你終於笑了!”

    “啊?”

    “你還不知道吧,自從見到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從來沒笑過,現在這是第一次。”

    “哦,對不起!”

    “沒什麼啦。哦,對了,聽説你有個男朋友?”

    “對!”

    又談到了我的恩謙。對我來説,談恩謙是世界上最開心的事。

    “他今年多大?”

    “比我小兩歲。”

    “啊,是嗎?很小嘛!我以為會和你一樣大呢。那他應該是高中生了?”

    “可他真的是個大好人,而且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帥哦!”

    “真的?那以後一起見個面吧,應該介紹給哥哥認識的嘛!”

    “沒問題!”

    民永哥性格真好,都是因為老媽瞎攪和,害我誤會人家。不管怎麼説,事情能有個圓滿的結局真是太好了。既然他提出來要當兄妹,那就應該不會再説什麼“關於婚事問題簡單進行一下溝通”之類的話了吧?呼,真是太好了!

    8

    “民永哥,我好像該走了。”

    “這麼快?”

    “是啊,我今天得去見恩謙。”

    “哦,這樣啊?去哪兒?我送你。”

    “你有車?哇!”

    果然是有錢人,居然還有私家車!他的車是純黑色的,看上去很高級的樣子。我站在旁邊等了一會兒,直到民永哥叫我才小心翼翼地上了車。

    “你男朋友的學校在哪邊?”

    “台隆工高。”

    “哦,是那裏?那學校我知道。”

    “你回水原才沒多久,怎麼會知道台隆工高在哪兒呢?”

    “哈哈,我沒出國之前也是讀那所學校的,當然知道了。”

    “哦。”

    恩謙應該已經下課了,必須加快速度了,快哦!今天一定得跟恩謙去南門那邊買幾件衣服,嘻嘻,暫時還得住在尚熙家嘛。

    “和男朋友認識多久了?”

    “馬上就到一百天了,嘻嘻,到時好像應該慶祝一下哈!”

    算起來離一百天也沒幾天時間了。一百天!不算不知道,一算才發現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民永哥,讓我在這兒下好了。”

    “幹嗎?”

    “我看到恩謙了。”

    “是嗎?哪個是你男朋友?”

    “就在那邊,那邊!看到那邊的三個人了嗎?”

    “嗯,看到了。”

    “裏面最高的那個。”

    “哦,那個就是恩謙?”

    “對!”

    “還蠻帥的。”

    “嘻嘻。謝謝你送我過來,民永哥。下次我請你吃飯吧,就當是對昨天我不好好説話又沒禮貌又逃跑的懲罰。我先走了!”

    説完,我便迅速下了車。一天沒見,恩謙好像變得更帥了呢!

    “恩謙!”

    唉,瞧我這張嘴!根本管不住它,實在太放肆了。要是南植又嘲笑我可怎麼辦?呵呵,不過其實也沒什麼。

    “豆,那人是誰?你怎麼坐了一輛黑馬車?”

    “哦,是我認識的一個哥哥。原來住我家隔壁,後來去美國留學了,不久前剛剛回來。”

    “是嗎?能去美國留學一定很聰明瞭?每天都跟聽不懂的鳥語打交道,應該也挺不容易的。對人家好點兒吧!”

    民永哥怎麼還不走!我覺得有些尷尬,擺手示意他趕緊回去,他才發動了車子。不管怎麼説,跟民永哥的事能有一個這樣的結局真是太好了,我總算鬆了一口氣。現在就只剩下跟老媽之間的問題了。

    “你今天怎麼沒換衣服?”

    “其實……我沒回家住。”

    “什麼?”

    “我不準備回家了,想在尚熙家先住幾天。”

    “為什麼?”

    “沒,沒什麼。”

    儘管昨天的鬧劇已經過去,可我還是沒辦法對恩謙開口。就像我這麼傷感一樣,恩謙聽了民永哥的事心裏也會不好受的。所以呢,對恩謙一定要保密!

    “宰英,今天這件衣服很炫哦!”

    “啊……哦。”

    “崔南植,你不準看!”

    “什麼嘛!”

    “豆,乖乖待在我身邊!”

    南植和澤勤只要往我這邊一看,恩謙就馬上過去擋在我前面,還不忘用手遮住我的肩膀。這樣就看不見我了嗎?我和南植對視了一眼,偷偷笑了起來。果然還是看得見。

    “你們去練舞室?”

    “嗯。一起去啊,去煮泡麪吃。”

    從南植嘴裏提到的竟然不是巧克力,而是泡麪!真是件新鮮事。南植把巧克力戒掉了?這個想法持續了還不到兩秒,南植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巧克力塞進了嘴裏。

    “豆,你説呢,去不去?”

    “走吧。”

    我們一行四人集體向練舞室進發。剛走到一半,南植的巧克力就吃光了。為了找賣巧克力的點心屋,我們被折騰個半死。一路上超市多的是,可南植今天就認準了點心屋的巧克力,真拿他沒轍。以後出來見南植的時候一定要多準備幾種巧克力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到了練舞室,南植和澤勤馬上又開始練習了。過了這麼久,這兩個人的舞跳得比以前更炫,更帶勁兒了。

    “跳得真好,是吧?”

    “嗯,快得連動作都看不清呢!”

    “為了練成這個舞,他們每天每天都在練習,所以才能跳得這麼好。”

    “哦。”

    “豆也是哦,如果有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努力。無論是多難的事情,只要努力就一定會有成果的。”

    “説得對!”

    “哈,小傻瓜。”

    很早以前我就覺得,被恩謙撫摩着頭的時候特別温暖,讓人更加想去依靠他,更加想依偎在他的胸膛上、掌心裏。

    “下個星期日別安排事兒,聽見沒有?”

    “下個星期日?為什麼?”

    “一整天都得跟我在一起。”

    “好!記住了!”

    看來他那天不打工呢。一整天都在一起,太棒了!

    直到六點我們才離開練舞室。我説要去尚熙家,可好説歹説恩謙還是把我帶到了我家門口。

    “快進去。”

    “我不想回去。”

    “家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不回的,快進去。”

    “恩謙。”

    “豆,你存心要惹我發脾氣是不是?”

    “不是,絕對不是!”

    “十秒鐘之內再不進去我就翻臉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去啊……”

    “九,八……”

    恩謙怎麼又開始倒計時了?!看來我真的該進去了,再堅持下去恐怕不行,我沒辦法跟恐怖的問題少年金恩謙抗衡啊。

    “五……”

    “好啦!我知道了,這就進去還不行嗎?”

    “我會打電話確認的,把你家電話號碼給我。”

    “好,我到家以後給你發短信。”

    恩謙果然厲害,居然想到問我家的電話號碼。他怎麼會知道我想再偷偷溜走呢?

    “回去以後要多想我哦,要是不想的話,看我怎麼收拾你!”

    按照恩謙的吩咐,我想着他進入了夢鄉,夢裏居然還見到了他。看來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次我總算親身驗證了這句話。

    回家以後老爸一直把我攬在身旁,拉着我的手,直到電視台收工。老媽雖然嘴上不説,但也是不停地把我愛吃的香蕉和炒年糕往客廳裏端,甚至還做了平時嫌麻煩説什麼也不肯做的烤蛋糕。聽恩謙的話果然沒錯!

    “姐!”

    早上一醒來就聽到宰媛喊我。宰媛,我在夢裏見到恩謙了,他還開心地對我笑呢。這是我第一次夢到恩謙,太好了,太好了!

    “對了,宰媛!”

    一看到宰媛,我突然想起了上次在Olive裏給我留下恐怖回憶的那個短髮女生。她叫什麼來着?

    “姐,我先叫你的!”

    “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你朋友裏面有沒有一個梳短頭髮的?”

    “幹嗎?短頭髮的朋友我倒是有那麼一兩個。”

    “那個人好像跟荷娜也不錯。”

    “金惠美?”

    我依稀記起了當時我面前的女生叫出短髮名字時的場景。如果沒記錯的話,她的名字就是宰媛説的這個。

    “你怎麼會認識她?”

    “因為她跟荷娜是朋友啊。”

    “她對你做什麼了吧?快告訴我!”

    我頓時緊張了起來。能讓宰媛這麼激動,那女生一定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我該怎麼辦?

    “哼,金惠美!這死丫頭瘋了,肯定是瘋了!竟敢對我姐姐下手,對我姐姐!”

    “哎呀,宰媛,好啦!別這樣,我現在被你嚇得半死,再受驚嚇一會兒該找不到學校了。”

    “不行!”

    “什麼不行?”

    “我怎麼對你都無所謂,可是其他人敢動我姐就是不行!”

    “啊!”

    “媽!老媽!”

    情緒激動的宰媛突然朝正在準備早飯的老媽跑了過去。我很想知道她會説什麼,便也躡手躡腳地湊到了廚房門口。裏面傳來了宰媛的聲音:

    “老媽,現在新技術已經很發達了,對吧?”

    “怎麼突然扯到新技術上去了?”

    就是嘛。宰媛,新技術跟你有什麼關係?

    “現在只要有一塊小小的芯片,就什麼都搞定了!”

    小芯片?宰媛到底在想什麼?

    “一大清早胡扯什麼?沒看我在剝洋葱啊?”

    “給我買一台照相機吧!”

    “什麼?你這死丫頭睡昏頭了?怎麼突然想起要照相機來了?”

    “有一羣變態在欺負宰英!她們説宰英做事不經過大腦,在看她的笑話,我當然有責任保護她啦!可宰英沒事兒就愛亂跑,我總不能一直都陪在她身邊吧?所以才需要一台照相機來監視她啊!”

    我對宰媛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妹妹宰媛就是厲害,真拿她沒辦法。可是宰媛,老姐我什麼時候愛亂跑了?沒事兒就愛亂跑的人怎麼説也不會是我,明明是你嘛,知道嗎你?

    直到老媽的無敵神掌落在她的背上,宰媛才終於清醒了過來。很久以來,我第一次又和宰媛一起出了家門,一起走向公共汽車站。

    “説真的——”

    “什麼?”

    “金惠美這個人真的蠻狠的。”

    “哦?”

    “她最大的愛好就是把人逼瘋。”

    “你説什麼?”

    “我最近為什麼不跟林荷娜在一起,你還不知道吧?”

    “為什麼?打架?你們打架了?”

    “總之是有原因的啦。十多歲的人都明白,像你這種過了二十的當然不會懂了,哈哈。”

    這麼説,這麼説荷娜和宰媛真的鬧僵了?

    “荷娜跟我掰了以後,馬上就和金惠美湊到了一起。姐,林荷娜留了兩級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啊,聽説荷娜在外面遊蕩了兩年,最近才復學,而且是因為恩謙復學她才跟着復學。這些事都是從成美姐那邊聽到的,我都牢牢記在心裏。我衝着宰媛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那兩年是怎麼回事嗎?”

    “啊?”

    “你知道她為什麼申請退學,又為什麼復學的嗎?”

    “嗯,知道。聽説都是為了恩謙。”

    “在林荷娜家只要一提到金恩謙,幾乎沒人敢説個不字。只要荷娜想去見恩謙,哪怕是半夜家人都會起牀給她開門。因為他們喜歡恩謙?不是,絕對不是,其實他們都特別討厭恩謙。可你知道他們為什麼都那麼順着她嗎?”

    宰媛又開始搖頭晃腦地講這種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了。

    “很簡單。因為只要一提到林荷娜,她爸媽哪怕半夜睡得正熟也會馬上跳起來,而林荷娜對金恩謙也是如此。連鎖反應,OK?都是因為荷娜的面子。”

    “啊……哦。”

    聽荷娜的事情聽得越多,我就越感到害怕,渾身開始打冷戰。為什麼會這樣呢?現在也一樣怕得要死。難道我是有什麼不好的預感,才感到如比害怕的嗎?

    “別擔心,我對恩謙已經沒感覺了。他現在是我姐夫嘛,啊哈哈。”

    “什麼?姐,姐夫?”

    宰媛管恩謙叫姐夫,天哪,宰媛居然管恩謙叫姐夫耶!聽了宰媛對恩謙這可愛的稱呼,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這時,車來了,我可愛的妹妹向着公車跑了過去。

    “姐!拜託你以後離林荷娜遠一點兒,離得越遠越好。不只是現在,以後也永遠離她遠遠的!”

    扔下這樣一句話,宰媛便消失在我的視野裏。

    小心再小心,小心再小心!整整一節課,我都這樣提醒着自己。可不知怎麼這麼巧,偏偏收到了荷娜的短信。不是有一句話叫怕什麼來什麼嗎?我現在就是這麼走黴運!

    “宰英姐,今天見個面吧。我請客,順便為上次的事向你道個歉。”

    看來我沒有理由躲着荷娜,她對我很好啊,是個很不錯的小妹妹。我馬上回答説OK,約她八點在南門見面。

    “尚熙,幹嗎呢?別睡了,一會兒跟我去南門,好不好?”

    我趴在睡了一天的尚熙耳邊小聲説。

    “去南門幹嗎?”

    “荷娜説想見面。”

    “我可不想見她。”

    “這樣啊?”

    尚熙對荷娜懷有很深的敵意,看來問她根本是個錯誤。睡到一半被我叫醒的尚熙使勁兒用無辜的圓珠筆戳着筆記本。

    下課以後,我跟尚熙玩兒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差不多就去了南門。路上荷娜打來電話,讓我去卓別林錄像館四層的一個酒吧。恩謙今天只給我打了一次電話,好想見他,哪怕聽聽聲音也好!

    這個酒吧我是第一次來,室內的裝潢一律純黑。這就是傳説中的BAR嗎?

    “宰英姐!”

    哇,今天的荷娜居然是柔順的直髮造型,獨自一人坐在那邊。難得啊,今天居然沒有梳爆炸頭!

    “你已經在喝了?”

    桌上的一個洋酒瓶已經被喝得乾乾淨淨,看來她喝了不少了。

    “出什麼事了?心情不好?”

    “我?嗯,嗯。”

    荷娜哼了兩聲,又繼續喝了起來。她看起來很傷心,頭一次看到她這麼傷心的樣子,絕對是頭一次。

    “姐,你知道吧?”

    “什麼?”

    “我男朋友民基在和別人交往的事。”

    “啊……嗯……”

    上次在Olive聽荷娜説過一次,説是除了荷娜以外民基還和另一個女生在交往,那女生不肯放開民基。

    “我真的很愛他,不能沒有他,沒有他我肯定活不下去。那個女生好恐怖,實在是個難對付的女人。外表看上去很單純,卻死命抓着民基不肯放手。民基是我的全部,沒有他我會死的,可那個女的卻賴在民基身邊,那麼開心……我每天都在借酒澆愁,痛苦得活不下去,可她卻每天都笑得那麼開心!她一定很幸福,可我傷心得要死……”

    “荷娜!”

    我知道現在説什麼都沒法安慰荷娜,所以什麼話也沒説,只是默默低下了頭。第一次見到荷娜悲傷的樣子,我的淚也忍不住滾落下來。

    “宰英姐。”

    “嗯。”

    “你有沒有試過去愛一個人愛到不顧一切,哪怕被所有人看不起,被所有人説成是壞女人也無所謂?”

    荷娜柔聲問我。我輕輕地搖了搖頭,緩緩開口説:

    “以前沒有過,但現在有了。”

    “……”

    我感覺到了荷娜悲傷的眼神。我的眼淚不停地流着,荷娜也不住地看着我。

    “以前從來沒有過,可現在就算討厭我的人在一天天變多,罵我的人多得數不清,我還是會繼續愛恩謙,只想留在他身邊……只要恩謙對我笑,就算有幾百個、幾千個敵人我也不在乎。哪怕樹敵再多我也無所謂,對我笑的只要有恩謙一個人就夠了。”

    喝得醉醺醺的荷娜坐上了一輛出租車,我一直對她揮着手,直到出租車消失在視線之外。才喝了幾杯洋酒,我的頭就已經疼得快裂開了似的。

    “這麼一看,水原發展得還算挺快的,是吧?”

    “是啊,比以前好多了。”

    從我身邊走過的兩個人看起來好眼熟——這不是敏京和她的死黨嗎?這兩個人怎麼跑到水原來了?她們不是住在首爾嗎,來水原幹嗎?還是打個招呼好,打個招呼吧!

    “不過敏京,説起來我還是覺得有點意外。”

    “不是有點兒,應該是非常意外吧。”

    這下我沒辦法去打招呼了,一下子有了偷聽嫌疑,會很尷尬吧。

    “這都是為了挽回點兒面子,人活一張臉嘛!這羣不知天高地厚的渾蛋,看我明天怎麼讓他們出醜!”

    雖然看不到她的臉,可我的腦子裏還是想象得出敏京的表情,她現在一定笑得很開心。出醜,讓誰?敏京的朋友季寧接着説:

    “你也真是的,那個高中生,會聽你話嗎?”

    “當然了!我受了什麼羞辱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倒是。”

    “我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不過那個女生看起來也挺有性格。你看呢,季寧?”

    “就是。瞧她那酒喝的,我真嚇死了!而且她好像挺款的哦,一出手就給了十萬塊讓咱們打車回去。”

    “正好,就當來水原玩兒了一趟唄。”

    莫名其妙的對話。讓別人出醜是怎麼回事,高中生又是在説誰?

    “季寧你等着吧,明天就是那兩個婊子的蒙羞日!一個丟盡了臉,另一個傷透了心,哈哈。”

    “豈止啊,還有那臭小子呢?”

    “對啊,沒錯!竟敢瞧不起我,咱們走着瞧!這次我就讓你嚐嚐丟臉的滋味,哈哈。一想起因為原震被他損的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氣死我了!”

    “敏京,叫車走吧。出租車!”

    敏京和季寧攔下一輛出租車走了。看着她們的背影,我半天沒能挪動半步,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裏。心跳得很快,奇怪,太奇怪了。

    ——明天就是那兩個婊子的蒙羞日!一個丟盡了臉,另一個傷透了心。

    ——豈止啊,還有那臭小子呢?

    ——對啊,沒錯!竟敢瞧不起我,咱們走着瞧!這次我就讓你嚐嚐丟臉的滋味,哈哈。一想起因為原震被他損的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氣死我了!

    我的心還是跳個不停。明天是個恐怖的日子,敏京和季寧提到的那三個人,兩女一男,那三個人是誰就算遲鈍如我也能猜出個大概。

    敏京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這都是為了挽回點兒面子,人活一張臉嘛!這羣不知天高地厚的渾蛋,看我明天怎麼讓他們出醜!

    敏京會説什麼,在大家面前會説什麼,我已經有了預感。真希望我的預感千萬不要應驗,因為恩謙不想讓我知道啊……所以我才一直裝做不知道……本來想永遠裝做不知道的……

    我好怕,怕恩謙知道我知道,怕恩謙傷心,真的好怕。

    更讓我頭疼的是第三個人物,敏京和季寧提到的那個高中女生。還有早上公車開動之前宰媛對我千叮嚀萬囑咐的最後一句話。

    ——姐!拜託你以後離林荷娜遠一點兒,離得越遠越好。不只是現在,以後也永遠離她遠遠的!

    不會的!怎麼可能?我這是怎麼了?荷娜不是剛才還和我在一起嗎?傻瓜,白痴,荷娜剛才傷心得不得了啊。這個傻瓜,怎麼對得起人家?那,那麼,難道是那個金惠美?

    1

    第二天一早,我的兩隻眼睛因為睡眠不足腫得像兩個氣球。可是沒辦法,還是得去上學啊。對上學感到如此恐懼,對我來説這還是第一次,總是想起敏京那張邪惡的笑臉。到學校之前,我給恩謙打了個電話。

    “乖!”

    “恩謙,恩謙!”

    “好了好了,豆,豆!”

    不知為什麼,聽到恩謙那明朗的聲音,我的喉嚨竟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説話啊,説話才能不被恩謙察覺啊。我怎麼總是這麼沒用!

    “豆,怎麼不説話?”

    “啊,對不起。有人問路,我給他指了一下。”

    我也真是,説起謊來都這麼白痴。

    “什麼人?”

    連這種謊話都接得下去,白痴恩謙。

    “哦,不,不是啦!是個女的!”

    “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是小偷、色狼、老虎、蛇蠍!千萬別忘了!”

    “嗯,好,我不會忘的!”

    ——這件事對宰英來説永遠是個秘密。崔南植,千萬不能告訴宰英,無論如何都不能……要是連宰英都知道了的話,那小子説不定真會崩潰的。

    澤勤,我要是知道了,恩謙會崩潰的,是吧?所以你才會那麼嚴肅地讓南植保守秘密吧?可是又能怎麼辦呢?我是想永遠守住這個秘密,可看樣子,恩謙馬上就會知道的……我的心痛個不停,因為替恩謙擔心,我的心已經開始流血……

    上帝啊,求您保佑恩謙不會倒下,求您保佑恩謙和宰英能夠得到幸福!

    我的恩謙,就由我來守護吧!

    我豪氣沖天地走進了教室。可剛一開門,所有的視線就都集中到了我身上,其中有兩份來自敏京和季寧。尚熙臉漲得通紅,看起來異常激動。

    “尹宰英!快過來,宰英!你知道樸敏京又在胡説什麼嗎?真受不了她,沒見過這樣的人,太過分了!”

    敏京對我冷笑,尚熙怒氣沖天,我心如刀割。已經説了?大家都在看着我。這些視線本來無所謂,我都可以忍受,可我從那視線裏感受到了一種對恩謙的蔑視。這是我無法忍受的,讓我無比心痛。

    “大家快看,牛郎的女朋友來了,哈哈。”

    季寧瞟了我一眼,惡毒地譏笑道。像是彩排過了一樣,季寧話音剛落,敏京又馬上開口:

    “我還奇怪呢,他怎麼會那麼能打!你們也都覺得奇怪吧?不過也是,尹宰英選男人的眼光也就這種層次了,哈。”

    “喂,樸敏京!你還亂説是不是?又不是你親眼看到的,到處瞎宣傳什麼?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又不是一個兩個,你別無聊了好不好?”

    “金尚熙,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去看啊!就在安陽的MJ夜總會,去了肯定找得到他。從長相到語氣,完全就是個小流氓,流氓!”

    “樸敏京!”

    這喊聲不是來自尚熙,而是我,正是我尹宰英。我使出全身力氣大喊了一聲。瞬間,教室裏變得鴉雀無聲。

    “哦,對了,還沒對宰英説呢!宰英,你去安陽的MJ夜總會看看吧。到那兒以後,就能看到你那寶貝男友金恩謙穿着西裝,拉着女人的手等她們下單了。聽説他在那邊還有個名字叫‘Model’,如果來了重要的客人,聽説他還可以去包房單獨服務呢!不過也是,人長得那麼帥,怎麼可能不受歡迎呢?你付了多少?尹宰英,你給了他多少錢?”

    啪!我忍無可忍,給了敏京一個耳光。尚熙一把揪住了敏京的衣領,我連忙拉住了尚熙。

    “樸——敏——京!”

    我實在大為光火,居然連眼淚都忘了流。

    “看來你的愛情都是用錢買來的,不然怎麼會説出這種話?可是真對不起啊,恩謙跟我之間和你是不一樣的,我們不會像你一樣把金錢和愛情攪在一起!真不好意思,和你有差距了!”

    “你不用在這兒逞能,再怎麼樣你男朋友不也就是那種貨色嗎?説得好聽,什麼服務生,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跟牛郎沒什麼兩樣!跟這種下三爛合夥作秀給誰看啊你?現在還把自己好朋友也拉上,鬧得不小啊!”

    “不許你隨便説恩謙的壞話!不許你隨便提恩謙的事情,你不配説他!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絕不原諒你!”

    “好啊,別原諒我,我根本就不稀罕你這種人的原諒!大家想不想去安陽的MJ夜總會玩兒啊?今天我請客!”

    “哇!”

    教室裏的人都拍手叫好。

    “到那兒以後就叫Model來陪我們!Model,過來!哈!對了,聽説只要是顧客的要求,不管是什麼他們都得乖乖地服從哦!咱們今天就好好當一次上帝怎麼樣?一定得付錢讓他坐在旁邊陪我們,哈哈!”

    “好啊,哈哈。”

    敏京走在最前面,所有跟她一派的人也都跟在她後面離開了教室。等她們離開以後,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一屁股癱坐在了椅子上。尚熙連忙把我扶了起來。

    “你早就知道?你一開始就知道恩謙是做什麼的,可還是選擇了跟他在一起,對吧?你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麼啊,宰英?”

    尚熙的話讓我的心又一次沉到了谷底,眼淚也瘋狂地湧了出來。

    “尚熙,我該怎麼辦?”

    “説什麼也不行,宰英。沒想到恩謙會是這種人!”

    “你也像樸敏京一樣,當他是那種人?尚熙,連你也那麼看恩謙?”

    “醒醒吧,你這傻丫頭!”

    “我該怎麼辦啊,尚熙?”

    “還能怎麼辦,趁現在還不算晚,趕緊跟他分手吧!”

    “什麼?分手?”

    我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吃驚地看着讓我趁早跟恩謙分手的尚熙。其他人嘲笑我男朋友是服務生是她們的事,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居然連尚熙也會這麼在意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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