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嚥下涼生給我夾到碗裏的雞蛋,北小武跟小九已經把面吃完了。
涼生看看我,説,姜生,你到底在想什麼?吃得那麼慢啊?
北小武笑,説,她在想自己吃這麼多飯也是浪費。你什麼時候見到豆芽菜能吃成胖大海?
涼生瞪了北小武一眼,説,你少説話惹姜生了,她這麼瘦,還不是被你給禍害的,整天遭受你的精神摧殘蹂躪折磨……
小九笑,説,涼生,涼生,知道你詞彙豐富了,可你要真想你家姜生肥,你就給她蜂蜜喝,不出倆月,她就不扁了。
我不滿的衝他們翻白眼,我扁關你們什麼事?我扁我樂意啊,你們想扁也扁不起來啊?
北小武哈哈的笑,説,那個,那個,姜生,從此以後,我再也不對你進行精神摧殘了,我發現你現在都智障了,我和涼生本來就很扁,你是看不出來還是摸不出來啊?
小九在一旁咯咯的笑,涼生一聽,臉都綠了,放下碗指着北小武就吼,你少在這裏跟姜生説胡話!
北小武搖搖頭,對着涼生賠笑,説,都大人了,再説,我也只是説説啊,光着屁股一起長大的人,你幹嗎那麼計較啊?真不義氣。
小九也笑,説,姜生,以後,我和北小武再不編排你了,不過,姐姐我可真怕過個幾年後,你想不開,去動手術受苦,還不如趁還沒發育完全喝蜂蜜來的快!
説完,他們兩個就溜出去了。
我把臉轉向涼生,我説,哥,我是不是真的很難看啊?
涼生説,別聽那倆爛人,他們的話聽不得。姜生已經很好看了。
我吐吐舌頭,慢吞吞的説,那,那萬一我想更好看呢?
涼生一時語結,最後笑笑,説,我看,好像沒有那個必要了吧?姜生,你聽哥哥的,北小武那混球就是對你進行精神荼毒,你以後離那精神鴉片遠一點。
我輕輕喊了涼生一聲,哥。然後看看周圍,確定父母都睡了,就小聲説,你忘了,北小武是我男朋友啦。
涼生伸手推了一把我的腦袋,説,得了吧,那你綠帽子可是戴到家裏來了。
我嘿嘿的笑,繼續吃涼生做的麪條。我抬頭看了看涼生,我説,哥,要是我一輩子都能吃到你煮的麪條就好了。
涼生説,少説胡話了,那還不膩死你?
我很固執的搖頭,我説,要是,我一定吃不膩呢?
涼生笑,那好,我就給你煮一輩子麪條吃。這簡單的。
我搖搖頭,我説,哥,你也學會騙人了。這樣不好。
涼生有些着急,眉心微微的隆起,説,我什麼時候騙你了?難道我説的不對嗎?
我説,是啊,不對。長大後,涼生有涼生的家,姜生也要有姜生的家,涼生會煮飯給別的人吃;也會有人給姜生煮飯吃。但是涼生卻不可能給姜生煮一輩子飯吃,所以,涼生,你説謊了。
涼生愣了愣,笑了笑,隱隱約約,我發現他的眼睛湧起一股晶亮,他吸吸鼻子,笑着説自己好像感冒了,那股晶亮又陡然黯淡,消失。
晚上的時候,我們把涼蓆拖到院子裏,我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涼生在院子裏垛起一些碎木頭和濕草,燃起濃濃的煙,藉此來薰走蚊子。
他給我打着扇子,自己的額頭倒出現了一層晶瑩的汗,他問我,姜生,今天有人打電話找你了麼?
我奇怪的看着涼生,點點頭。我説,是啊。一個朋友。
涼生笑,説看不出,我們的姜生也會交朋友了。
我笑,我本來就很多朋友啊,小九啊,金陵啊,還有我們宿舍的人啊,很多了。
説到金陵,我不禁想起,我該給她打個電話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南京沒有,玩得開不開心?有沒有遇到漂亮的男孩子?
涼生説,我知道,可是北小武説那個人是社會上的,不是我們學校的。我是擔心你遇到壞人。
我吐吐舌頭,説,反正我這麼扁,壞人見了早跑了。
涼生哭笑不得,説,姜生,你那是什麼破理論啊?
我説,哥,不是你想得那樣,那男人丟手機了,問問我看到沒有?沒你想得那麼複雜。
小九也一骨碌爬起來跟涼生説,姜生沒騙你,那小公子每天亂花迷眼的,姜生這根豆芽算哪根葱哪根蒜啊?
涼生説,我只是問問。
我問涼生,哥,你回來後還沒跟未央聯繫吧?小心那妞生氣啊。
涼生用扇子拍拍我的腦袋,説,你每天腦袋裏都在想什麼呢?
我看着涼生笑意盈盈的眼睛,嘴角卻劃開一個明媚的微笑,閉上眼睛,沉沉睡去,睡夢裏,我是前世那隻叫做姜生的貓,冷漠而驕傲。不懂眼淚,不懂心傷。
我也夢到了涼生,夢到他像一個王子一樣,坐在一台鋼琴邊,纖長有型的指尖滑過黑白鍵盤,流水一樣動人的音樂立時傾瀉而下。他微笑着,嘴角一個淡淡的笑渦。鋼琴旁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流雲一樣飄逸生動的青春。我不哭也不難過,嘴角劃開一個明媚的微笑。因為,夢裏,我只是一隻叫做姜生的貓,冷漠而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