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尤蜜蜜終究沒有留在洪家過夜。
再怎麼説,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子住到人家家裏總是有點怪,而且洪家又沒有多餘的客房,她也不好意思去跟碧惠擠一個房間,自個兒家又只在隔壁而已,於是她還是決定回家睡覺。
不過由於洪嘉豪有點擔心過了頭,因此她承諾,稍有不適便會打電話給他;當然他有個更嚇人的提議,他陪同她到尤家過夜──拜託,那比留在他家更糟,因此她沒有答應。
日子就這麼平順地一天一天過下去,生活一如往常,但有些東西好像有了細微的變化,若有似無,卻讓入冬的寒冷莫名地滲入一絲温暖,酷寒的天氣似乎不再那麼令人難以忍受。
然而人生豈是如此盡如人意?尤蜜蜜的重要夥伴井甜欣出了點問題,工作上失誤連連,讓便利屋的作業陷入前所未有的忙亂,因此蜜蜜不得不將大部分的案子攬到自己身上,以免甜欣失誤更多,得罪了客户。
她一直以為井甜欣和李海峯教授交往得十分順利,怎知甜欣是哪根筋不對勁了,開始物色井媽介紹給她的相親對象,讓尤蜜蜜滿頭霧水,繼而在她的逼問之下,井甜欣才將自己的困擾一一道出。
經過她的一番開解,井甜欣似乎有些開竅了,她興沖沖地跑到李海峯任職的學校找他,才讓尤蜜蜜鬆了口氣。
這一去,應該可以誤會冰釋、感情加温吧?尤蜜蜜不由得泛起窩心的淺笑。
未料,甜欣回來之後變本加厲,不僅再度翻看那些相親照片,還誇張地在每張照片的背後加上排列序號,差點沒連和對方見面的日期都填上去。
這個舉動讓尤蜜蜜跟着擔憂不已,畢竟兩人一同長大,她從沒見過甜欣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一顆心跟着忐忑不安,做起事來竟有絲恍神。
拉着大狗散步是她這天最後一個工作,但走着走着,待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對目前的環境一點都不熟悉,早已跳脱出她平日行走的路線;她慌張地牽着狗亂闖,越闖越亂,更加找不到回去的路,不得已只好打電話找救兵。
帶狗散步會迷路?嗚……她怎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要是被人知道了,不被笑死才怪!
「怎麼搞的妳,散步散到迷路?」洪嘉豪匆匆趕到她的所在地,發現她呆呆地坐在停放在別人家門口的機車上,大狗就匍伏在她腳邊,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先把狗送回去吧,陳先生應該在門口等着狗狗回家,時間已經比平常晚了呢!有話晚點再説。」嘆了口氣,尤蜜蜜也很不喜歡自己這個樣子。
在洪嘉豪的帶領下,好不容易將狗送回主人家,兩人一同踏上歸途。
入冬之後天色暗得特別快,皎潔的月早已迫不及待地對街上行人露齒微笑,在月光下所有的景物變得柔美,唯一不變的是人們心裏蠢動的煩躁。
街燈一一亮起,為路上的行人指引道路,也將每個人的身影拉長,在略顯寂寥的街上。
「妳還好吧?」OK,狗送回去了,她該有時間解釋一下迷路的理由了吧?洪嘉豪若有所思,嘴上卻不由自主地問道。
已移民海外的教授前陣子打過越洋電話給他,説在國外開設了網絡公司,延聘他到國外見習兼服務兩年的時間;他是有絲心動,但好不容易自己和蜜蜜之間彷佛有了點轉機,他又捨不得就此離開,頓時陷入兩難。
兩年的時間説長不長,説短也不短,他想去,卻又放不下她,心裏很掙扎。
「我很好啊!只是有點擔心甜欣。」講句難聽話,甜欣的事她該自己解決,不是她擔心就可以化解的,但她就是放心不下,畢竟兩人是多年的好朋友、好姊妹,又是共創便利屋的好夥伴,有深厚的患難情感,她很難不擔這個心。
「甜欣是大人了,她的事自己會處理,妳再怎麼擔心都沒用。」輕嘆一口,她這般慌亂的模樣也讓洪嘉豪很不習慣。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沒良心啊?好歹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你怎麼可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尤蜜蜜詫異地瞠大雙眼,受不了他那冷眼看世情的冷漠心態,在她認為,朋友就應該相挺到底,更何況是情同姊妹的井甜欣?
「是不關我的事,甜欣的事自然有人會解決。」解鈴還須繫鈴人,他和尤蜜蜜都不是造成井甜欣變成這個樣子的禍首,自然得由肇事者來負責收尾。
其實他有點吃味,她總是將甜欣的事擺在第一位,那他呢?一個默默守在她身邊十幾年的男人,為何她就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
「你這個人……良心被狗吃了!」尤蜜蜜氣壞了,惱火地用腳尖踢他的小腿肚。
氣死人了,沒良心的傢伙,算她錯看他了!
洪嘉豪吃痛地在原地跳了兩下。
這女人才是真的沒良心,踢得這麼用力!「欸,關心要看對象,如果今天換成妳,我就……」他霍地收口,句子斷得很不自然。
他還沒決定要不要接受教授的邀聘,更還沒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挑在這時候表白並不是好時機,因為她為了甜欣的事正在傷腦筋,他不想加深她的困擾,因此話到嘴邊,他又不爭氣地吞回喉管,憋着。
「你就?你就怎麼樣?」啊哈!啞口無言了吧!尤蜜蜜得理不饒人地追問,見他的嘴閉得跟蚌殼一樣緊,她噘起嘴,沒好氣地損他一句。「我要是有一天像甜欣那樣,你八成只會落井下石。」
洪嘉豪愣了下,連自己不自覺停下腳步都沒發現;愣了一會兒,轉頭髮現她一徑兒往前走的身影,他追了上去,一把攫住她的手臂。「蜜蜜,妳真的認為我會對妳落井下石?!」這是多大的誤解啊!
「嘿啊,不然咧?」尤蜜蜜嚇一大跳,望着他沈鬱的臉,胸口似乎被某種不明物體衝撞了下,她佯裝俏皮地扮個鬼臉,努力壓下突來的心悸。「難道我還期望你給我秀秀喔?呿,我才不敢想咧!」
幹麼這麼認真?開句玩笑話都不行嗎?小氣巴啦鬼!
「我不會!」月色在他臉上形成大塊陰影,加上他此刻頓大的音量,顯得有些驚悚。「我絕對不會對妳做出那麼惡劣的事!」
不管對任何人,他都不會做出這麼沒天良的事,何況是她!他只想看着她、保護她,把她捧在手心裏呵疼,怎可能對她落井下石?
這……就是她對自己的「感覺」?落井下石?!
尤蜜蜜瞠大雙眼瞪他,腦子裏竄過的全是他曾對自己使弄過的惡作劇,眼裏滿滿的不信任。
她抬頭看看天空,天氣很好,雖然冷,但沒下雨。她探出手掌,文不對題地説:「奇怪,沒下雨啊!」她甚至懷疑天要下紅雨了。
「妳──」洪嘉豪聽出自己被消遣了,抓着她的大掌緊了緊。
她對自己的感覺如此不堪嗎?既是如此,他何苦再一廂情願?
「好痛!」男人的手勁何其大?感覺手臂一陣疼,尤蜜蜜痛叫了聲。
洪嘉豪這才警覺到自己弄疼她了,忙放開自己緊握的手,心情猶如千斤沉重;此時尤蜜蜜的手機響了,她含嗔地瞪他一眼,這才不太情願地接聽來電。
「錢晉萊啊?要請我吃飯?嗯……可是我跟媽媽約好回家吃晚飯了耶!」
雖聽不見那姓錢的傢伙説了些什麼,但光聽蜜蜜和他的對話,就足以令洪嘉豪的臉色瞬息萬變。
那傢伙還不死心嗎?該死!早叫她別和那姓錢的傢伙往來了,她為何偏偏就是不聽勸?
「明天喏?不知道耶,我敲敲看時間好嗎?」尤蜜蜜應付道。其實她不怎麼喜歡像錢晉萊那般黏人的男人,再想到他那未整理前髒亂到不行的房子,她便覺得陣陣噁心;不過手頭上還有他的案子,就暫時敷衍一下又何妨?「好,就這樣嘍,掰!」
「我不是叫妳別和那傢伙來往了嗎?」洪嘉豪的臉色很難看,語氣也不怎麼中聽。
「笑死人了,你又不是我的誰,叫我怎麼做我就要怎麼做喔?」她是個自由的個體,今天即使是老爸老媽要她這個不行、那個不準的,她都未必聽話,更何況是隻能稱之為「惡鄰」的洪嘉豪。
「要我説多少次?那傢伙沒安好心眼!我這是好心提醒妳。」洪嘉豪快氣炸了,遇到她總是有理説不清。
只要是他的好意,她全將之當成驢肝肺,一個人的忍耐底限在哪裏?他的心漸漸變涼。
「你煩不煩啊?他對我不錯,到目前為止也沒做什麼過分的舉動,況且朋友是我在交往,請你別干涉好嗎?」她就是故意和他唱反調,怎麼樣?
洪嘉豪不發一語,凝着她的眸光教她有絲害怕。她從來沒見過他那雙眼真正冒火的模樣,今晚倒是讓她見識到了!
「很好,我明白妳的意思了。」黑眸裏跳躍着憤怒的火簇,他很生氣,非常生氣,被自己喜歡的女人如此評斷和拒絕,強烈的憤怒和心痛幾乎將他擊潰,但理智還在,不至於讓他失手掐死她。「從現在開始,妳的事我再也不管了,到此為止。」
洪嘉豪言出必行,但他太清楚自己總對尤蜜蜜心軟的弱點,於是當天晚上便回覆教授的邀聘,隨即在最短的時間內整裝上機,半點後悔的機會都不願留下。
當尤蜜蜜由洪碧惠口中得知他已經出國的消息,着實大為震驚,沒想到他做得如此決絕。
但轉念一想,又不禁心生埋怨,説不定那傢伙根本早就決定出國去了,只是藉這個機會一走了之;她自我安慰地解嘲,將自己的罪惡感降到最低。
世界上不會因為有個緣分斷了就活不下去的道理,日子一樣過,還要過得特別充實愉快,這樣才算對得起自己。
後來井甜欣和李海峯誤會冰釋,兩人高高興興地結婚去了,工作一如平常持續着。一直到井甜欣懷孕了,店裏才請了正職幫手,頂替甜欣的工作,但她仍堅持接手一些較為輕鬆的Case。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兩年過去了,算算日子,井甜欣那大肚婆也即將要臨盆了。
清冷的夜,尤蜜蜜睡得很不安穩,她翻來覆去就是睡不暖,索性爬起來打開桌上的枱燈,無所事事地東摸西摸。
以往,她可以到好姊妹井甜欣家跟她窩同一牀棉被,但如今她已嫁作人婦、為人母,轉眼間又將迎接新生命的到來,倘若她真上門打擾,那可真成了「打擾」,打擾她家人相聚的温馨時刻。
淺淺地嘆了口氣,順手打開抽屜,由抽屜裏拿出一本日記。
忘了從哪時開始,她養成了寫雜記的習慣,好像是從「某人」突然離開台灣之後的不久開始的吧?!正確的日子她已記不得了,因為她不曾在雜記上留下確切的日期。
那不能算是日記,她不是個乖寶寶,沒有每天動筆的習慣,有時累了、倦了,她根本沒有打開它的慾望,更別提動手去為它添加任何文字;但今晚,她沒來由地想翻翻它,或許動筆也或許不動筆,她就是想翻看一下。
第一頁、第二頁、第三頁……不曉得為什麼,每看一頁她的眼便紅潤幾分,看沒幾頁之後,酸澀的眼裏滾出晶瑩水珠。
她感到些許詫異,很清楚自己沒有想哭的念頭,但那水珠是什麼東西?寒夜的露水嗎?此刻竟掉落在她胸口,出現得莫名其妙。
吸吸鼻子,接到井甜欣老公李海峯的來電。
「生了?這麼快?」乍聞好友喜訊,稍稍沖淡了她心裏的落寞。「過兩天出院喔?我知道了,恭喜你耶,新科老爸。」
「嗯,生產過程很順利,應該是拜便利屋所賜,平時經常在運動,連醫生也豎起大拇指説厲害!」李海峯興奮過了頭,一改話少的本性,跟尤蜜蜜攀談起來。
尤蜜蜜輕笑一聲,在電話另一頭翻翻白眼。
平時那些工作是在「勞動」,不是「運動」好嗎?搞不清狀況的男人!
和李海峯聊了幾句掛上電話,望着窗外的月,她的思緒逐漸飄離。
其實她很清楚,在洪嘉豪無聲無息地出國之前,他們的關係已經改善很多,不再針鋒相對,甚至培養出淡淡的默契。
午夜夢迴,她經常不經意夢見有他的兒時記憶與兩人之間的交鋒,一次又一次的在夢境裏交錯上演,夢醒時分,莫名其妙的淚水總是沾濕枕頭。
以往的他們太過貼近,近到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看不見對方的好壞,全憑年幼時的記憶,她便一股腦兒地認定他對自己只有搞怪沒有善意,一直到他離開之後……
哎,現在想這些似乎都來不及了,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説不定在國外認識了外國美女,待回國時更可能攜家帶眷「凱旋歸國」;兩年的時間足以令人事全非,而他和她,或許只能當一輩子的「朋友」吧?
合上信手拈來的日記,她沒有留下任何只字詞組,窗外的月冷淡依稀,彷佛嘲笑她庸人自擾,徒留滿室愴然。
「欸欸欸,控制一下,兒童不宜好嗎?」尤蜜蜜提着大包小包走進病房,一進門便瞧見李海峯夫婦親暱地雙額互貼,她扯開嗓門毫不客氣地嚷嚷。「今天就要出院回家了啦,等到甜欣坐完月子,你們愛怎麼恩愛都沒人管,就別急在這一時半刻了唄!」
抓個不怎麼忙碌的時間,將便利屋丟給店裏的職員,尤蜜蜜專程跑到家樂福,買了一堆小孩子的用品和媽媽補品,專車直達醫院探望井甜欣;誰知一進門就看到如此「養眼」的畫面,害小姑獨處的她不勝唏噓。
「真是的!蜜蜜,妳才要壓低音量啦,這裏可是醫院呢!」李海峯和井甜欣相視而笑,他放開氣色不錯的妻子,上前為蜜蜜接過手上的大小提袋,笑着數落了她兩句。
「這有什麼關係?甜欣住的又不是健保病房,『獨門獨户』的,有差嗎?」哎喲,有人服務真好,重死老孃了!好不容易空了雙手,尤蜜蜜衝到嬰兒牀前無抱起李佩佩,親熱地在她臉上偷到兩個頰吻,逗得李佩佩格格發笑,這才看向那個躺在嬰兒牀裏的嬰兒。「老天,他長得可真醜啊!」
「沒禮貌耶,蜜蜜姊。」井帝窪後腳跟着走進病房,他是井甜欣的小弟,井爸井媽就跟在他後頭。「有其父必有其子,憑我姊夫這麼性格的臉,生出來的小鬼哪會醜?長大後一定是個小帥哥!」
「噢!夠了你!你已經脱離你姊夫的『魔掌』了,別再那麼狗腿行不行?」尤蜜蜜撫額哀嚎,升上大四已經不在李海峯「管轄範圍」的井帝窪,竟還如此狗腿,直讓她大呼受不了;她轉個身,換了張笑臉面對井家二老。「井爸井媽好耶!」
「爸、媽。」李海峯和趕着上前抱起嬰兒的岳父岳母打過招呼,這才回應尤蜜蜜的嚎叫。「帝窪説的全是實話,一點都沒有狗腿的成分。」
「少來了你,亂噁心一把的!」尤蜜蜜搓着手臂,丟給井甜欣一個受不了的眼神,衝着她直髮笑。
「蜜蜜,不是聽説嘉豪回來了嗎?妳怎麼沒約他一起來?」親人及最好的朋友都到了,井甜欣覺得自己好幸福,但在自己幸福的同時,她不忘提起那個早該給她好姊妹幸福的男人。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相較於原本抱着獨身主義的自己,好友蜜蜜更應該早就找到美好的歸宿,只是那個人一走就是兩年,無聲無息。
尤蜜蜜的臉色微變,病房裏的氣氛也變得有些僵凝。
「呿呿呿,哪壺不開提哪壺?在這麼快樂的日子,我們就別提……」尤蜜蜜話才説了一半,便聽見敞開的病房門板傳來兩記輕敲。
所有的人都將視線集中在甫進門的人身上,井甜欣和李海峯對看一眼,兩人心有同感地會心一笑。
「又是誰啊?我怎麼不知道妳朋友那麼多?」尤蜜蜜叨唸着,也跟着回頭看向門口,雙眸頓時瞠大,直視着站在門邊的男人,好半晌説不出話來。
「好久不見了,蜜蜜。」男人抱着一束鮮花,有禮的笑容生疏而有距離,笑意不曾滲入他眸光復雜的黑瞳。
「洪……嘉豪?」剎那間,她竟不知該以何種面貌來面對他,在他突然出現的此刻,只能呆愣地隨着嘴巴張合發音。「你怎麼會在這裏?」
「才回國,聽我媽説甜欣生了,來看看她和孩子。」她瘦了,原本圓潤的小臉瘦成了瓜子臉,眉宇間有絲憂鬱,是他看錯了嗎?
「喔。」就這樣?來看甜欣和那醜不拉嘰的小鬼?不知怎地,她的心頭泛起一陣酸醋味,嗆得有點鼻酸。
「恭喜妳,甜欣,當媽媽了。」這意味着另一種身分的轉變,責任也更重了。
「歡迎你回來,嘉豪。」笑着接過花束,井甜欣的神情很是滿足,並伸手摸了摸李佩佩的發,笑着説:「我早就是媽媽了,你忘了我還有佩佩這個女兒。」
「呃,抱歉。」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尷尬地牽起李佩佩的小手。「對不起,佩佩,叔叔忘了妳,妳別生叔叔的氣喔!」
「叔叔好。」李佩佩格格發笑,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嘉豪,你年紀也不小了,再來該你嘍!」拍了拍洪嘉豪的肩,李海峯是有子有女萬事足,意有所指地暗示道。
「我……」他無語,不知如何以對。
「啊你是怕沒有對象秀?不怕,井媽挺你到底!」井媽一見又有賺錢的機會上門,忙趨上前去搶走洪嘉豪的注意力。
「井媽,井爸。」洪嘉豪尷尬地向他們問好,一雙眼就是不肯落在尤蜜蜜的身上。
她之前已經説得夠清楚了,她不要他的關心、不喜歡他的靠近,即使事過兩年,又能改變什麼呢?
「呃,爸,媽,我剛剛已經把手續辦好,可以回家了。」見氣氛越來越僵凝,李海峯不得不出聲打圓場。
扶起虛軟的井甜欣,李海峯率先離開病房;井媽抱着小男嬰和井爸一起跟上,井帝窪牽着他的忘年之交兼外甥女李佩佩也隨之離開,只留下洪嘉豪和尤蜜蜜兩個人殿後。
尤蜜蜜扯了扯揹包的揹帶,微咬下唇後,故作幽默地打趣道:「走吧,還是你要留下來清理病房?」
洪嘉豪點了下頭,跟在她身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