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開手中的製圖筆,藍仲侖煩躁得直想大叫!
他幹麼這麼命苦?水水就可以一大早高高興興地跟秦國政去遊樂園玩,為什麼他非得在這個風光明媚、風和口麗的假日裏趕着這些鬼設計圖咧?
打開冰箱,除了一些罐頭和青菜、冷凍肉類,他只找得到一瓶易開罐的啤酒;真不知道水水是施了什麼魔法,竟會將一些看起來完全不相干的東西煮成那麼好吃的料理……
想起水水煮的飯菜,他的肚子咕咕地餓了起來,但他又不會煮飯,因為他是“君子遠庖廚”理念的奉行者;猶豫半天,他終於拿起惟一可以讓他控制的東西——啤酒先墊墊肚子,等會兒若真餓得受不了再出去買東西吃,不然還能怎麼辦?
走出廚房,他信步晃過長廊,發現水水的房門竟沒有關上,基於好奇的心態,他的雙腳停駐在她的房門口。
其實他是有點心虛的,因為隨意進人別人房間是不對的行為,但這是他的房子,他有權利“參觀”這房子的每一個角落——他是這麼説服自己的。
水水的房間不像他的房間裏東西那麼多,粉紅色的牆面搭上同色系的門簾及窗簾,相對於他門板上的米奇塑膠凸膜,她的則是俏皮的米妮;櫃子上放置了些亮晶晶的大小玻璃瓶,瓶子裏則裝了些沒什麼用處的小東西,例如紙鶴、星星之類。
其中最吸引他的是她的牀。
因為他是個極重視睡眠品質的人,所以他買的牀一律都是雙人牀,當然水水的牀跟他的是同一樣式;但他沒想到的是,她的牀單幾乎跟他的一模一樣,不同的地方僅在於顏色及噴霧心形裏的圖案,他的是粉藍色米奇,而她的,則是粉紅色米妮。
這些沒有生命的佈置,奇異地讓他的情緒不再那麼焦躁,他安靜地坐在她的牀上,大手輕輕撫過柔軟的牀面,感覺似乎她正躺在上頭酣睡着
“鈴……鈴……”電話湊巧在此時響了起來,使得胡思亂想的藍仲侖差點沒從水水的牀上跌下來;他心虛地連滾帶爬衝到客廳,氣喘不休地接起電話。
“喂……”他的氣還沒來得及喘順,難澀地吞了口口水,粗嘎地出聲。
“少爺嗎?我是水水啦!”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輕柔嗓音,莫名地讓藍仲侖的心狂跳了一下。
“嗯。”他佯裝鎮定地應了句,其實他的心臟已經快要跳出喉頭了。
“少爺,你吃飽了嗎?”甜甜的聲音透着關心。
説到這個他就有氣,他悶悶地説:“沒有!”
“沒有?應該送到了啊……”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響,三秒鐘後又傳來她的聲音。“少爺,我叫了披薩,你再等一卜,可能很快就送……”
她話還沒有説完,門鈴就立刻響了起來;他匆匆對着話筒説了句:“你等一下,我去開門!”然後飛也似的跑去開門。
門一打開,果然是披薩的外送員,他接過外送員遞過來的單子,拿了錢付帳後,又走回客廳裏接起電話。
“喂。”
“少爺,是披薩送來了嗎?”耶!時間算得剛剛好,她實在太厲害了!
“嗯。”還滿有良心的嘛,出去玩還記得他的午餐沒有着落。
“那你趁熱吃嘍!啊!國政在催我了,我掛電話了哦!”語音才落,電話那頭便“卡”地一聲,切斷了。
“喂!水……”藍仲侖還想説些什麼.卻只能對着話筒,聽着那“嘟、嘟”的單調回聲。
他訕訕地掛上電話,回頭拿起放在一旁的披薩,泄忿似的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國政、國政,她滿腦子就只有秦國政,那他到底被她擺在哪裏?
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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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給仲侖?”秦國政站在“大怒神”旁排隊,帥氣的臉上掛着Polo的太陽眼鏡,一口白牙在陽光底下熠熠生輝。
“嗯,我叫了披薩,剛好送到。”水水小跑步過來,臉頰像顆火紅的蘋果。
“那小子前輩子不知燒了什麼好香,這輩子才會遇到你為他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真是好命!”秦國政兩肘倒勾在鐵欄杆上,他酸溜溜地折損着毫不知情的藍仲侖,反正他又聽不到。
“你別這麼説,我會這麼做也是盡我的本分,他是少爺嘛,他既然請我做他的管家,我就有義務管好他的胃、他的腸,還有他的生活起居。”兩人因隊伍的前進而往前挪動了兩步。
“而且少爺是好人耶,你看他讓我跟你一起出來玩,一點都沒有生氣哦!”她露出甜甜的笑,兩眼望着高聳的大怒神,透過陽光的反射,讓她微眯起眼。
“你以為他真的不氣嗎?”秦國政調侃道。“如果他不介意,上次他就不會不讓你跟我一起出來。”
“不會啦,雖然改了日子,但他還是答應了啊!”水水聽不出他話裏取笑的意味,一派天真地回答。
不知為何,她並不想讓國政知道其實少爺的反應是有點失常的;表面上看起來,少爺是沒有反對她與國政出遊,但私底下她卻敏感地覺得少爺對國政好像有點敵意。
不該是這樣的,他們兩人已經認識很久了,交情應該跟她與那些姐妹淘一樣,好得不得了才是,她可不希望他們兩人的感情變質,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
她覺得少爺其實是孤單的,除了每天跟自己面對面之外,交談的對象就只有客户了;他的朋友就她所知,大概就只剩下國政,如果國政跟少爺產生誤會,那少爺不是很可憐嗎?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是這樣嗎?”秦國政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等我們把所有的遊樂設施玩過一遍,你看我們晚上到哪兒殺時間比較好?”
“啊?”水水愣了愣,她的表情出現困惑。“晚上還要去玩嗎?少爺中午已經吃了披薩,我總不好讓他晚上再吃一次披薩吧?”她並沒有忘記藍仲侖並不喜歡重複吃同樣的食物。
秦國政的太陽眼鏡滑下鼻樑,他像看怪獸似地看着水水好一會兒。“既然出門了。你就不能暫時不去想你們家少爺嗎?”説真的,他開始有點羨慕起藍仲侖了,遇到這麼“死忠”的管家,教人不嫉妒都難。
“不行啦,少爺放我假我就很感激他了,怎麼可以再讓他餓肚子呢?”她猛搖着手,硬是不肯妥協。“我們做事是要遵守職業道德的!”
秦國政瞪着她久久説不出話來,直到兩人上了大怒神,緩緩移至最高處時他説
“水水,你這麼關心你們家少爺,真的只是為了‘職業道德’!”
“你説什……哇——”
秦國政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因為急速下降的大怒神已經把水水嚇得花容失色,三魂去了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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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江水水一直到將近六點才回到家,而且她背後還帶着一個特大號的一討厭鬼。
“你跟來幹麼,沒地方去啊?”藍仲侖瞪着秦國政,完全不掩飾他的不悦。
秦國政吃力地抬起兩隻手臂,晃了晃他手上沉重的塑膠袋。“別這樣嘛!我跟水水玩歸玩,我們可沒敢忘記你的存在喔!我還特地跑到生鮮超市替你買回來一個禮拜分量的菜,你嘛好心一點,讓我搭個夥是會死啊!?”
其實是水水捨不得她們家少爺餓肚子,換成是他,他才不管他的死活哩!
藍仲侖沒好臉色地睨着他,讓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嘿,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麼小器的,是不是因為什麼事或什麼人讓你轉了性呢?”秦國政意有所指地瞟了眼廚房。
水水早就拿着青菜到廚房裏洗菜了,她一點都不知道在客廳的兩個男人已經對峙不下了。
“你在胡説什麼?”藍仲侖有種被窺伺心事的窘迫。
“好、好、好,就當我胡説好了。”秦國政再度扯開笑臉,只求飽餐一頓。“看在我不惜重資為你買菜,而且特地準備一瓶上好紅葡萄酒的分上,你就讓我吃頓好的,小弟感激不盡。”
“算你嘴巴甜!”藍仲侖終於同意讓他踏進大門。
一進門,秦國政就提着兩大袋的食物準備往廚房走去。
“喂,你到哪兒去?”藍仲侖見他沒頭沒腦地往長廊鑽去,忙問道。
“我把東西拿進廚房啊,不然水水拿什麼東西做菜?”秦國政理所當然地説。
“夠了夠了,你東西放着,我拿進去就好了!”藍仲侖忙接下他手上沉重的袋子,一把將他按進客廳的沙發裏,然後轉身往廚房走去。
秦國政忍不住嘴角上揚,他就知道這傢伙這次是玩真的,不然他緊張個屁吶!
看來他的紅葡萄酒是準備對了,有人説酒精是激情的催化劑,雖然他不知道仲侖喝了酒會不會亂性,但他知道仲侖的酒量其差無比,兩瓶啤酒就可以把他擺平;也許這瓶酒可以推這死腦筋的傢伙一把也説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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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晚上,藍仲侖的臉色從沒有變好過。
有了秦國政的詼諧帶動餐桌上的氣氛,讓平日只有兩人的晚餐因他的加人而變得熱鬧、歡愉,水水難得的笑了整個晚卜,卻也因此讓藍仲侖的心情變得其差無比。
擺在桌上的那瓶卜好紅葡萄酒在藍仲侖一杯接一杯、食不知味地牛飲之後,很快地已瓶底朝天;秦國政不着痕跡地斜睨了眼他鐵青的臉色,他優雅地輕啜一口紫紅色的酒,更加賣弄搞笑的本領,使得水水的情緒high到最高點!
再歡樂的宴席也總有散會的時候,送走了秦國政,水水可沒空收拾滿桌的杯盤狼藉,因為藍仲侖明顯地已經喝醉了,他整顆頭一動也不動地趴在餐桌上,兩隻手垂掛在桌面下,看來連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水水嘆了口氣,她帶着期望推了推他發燙的身體,在他仍舊不動的情況之下,不怕死地拍了拍他潮紅的臉頰,然後懊惱地發現他根本就不可能被叫醒!
她揉了揉發酸的脖子,老實説,在遊樂園裏玩了一整天,她還真的累了,不過她不能把少爺就這麼擺着,他這樣極容易受涼的呢!
在沒得選擇之下,水水只得拉起他的手臂環在自己肩上,吃力的又拉又扯地扛着他往房間拖去——
好不容易把藍仲侖拖進他房間,一個沒站穩,水水整個人連同藍仲侖壯碩的身軀一同跌在牀上,她一半的身體被他壓在臂膀下,動彈不得。
她急遽地喘着氣,現在就算她有心想動也沒力氣動,少爺實在太重了!
她轉過頭,原想再次設法叫醒藍仲侖,沒想到這一回頭正對上他潮紅的臉,她的心跳沒來由地加快了好幾拍——
哇!她從來沒有發現少爺的睫毛有這麼長!在她看來起碼有一公分,嘖嘖嘖!夭壽喔!
她突然捨不得移開自己的目光,兩隻大眼睛認真地看着藍仲侖俊美好看的臉龐;他有一對濃密的眉毛、高而挺的鼻管、略薄的性感嘴唇……噢,這種五官長在男人臉上太可惜了,如果他的眉毛細一點、嘴唇再厚一點,他一定是個絕色美人!
水水看着看着,莫名其妙地紅了臉;她發現藍仲侖的眼皮掀了掀,驚覺他就要醒了,於是她努力地想由他臂膀下爬出來,但他實在太重了,加上她又是以極不雅的姿勢趴在牀上,所以不管她怎麼扭都扭不開他的重量。
藍仲侖皺了皺眉,整個頭又脹又重,他微睜開雙眼,正巧對上水水略帶慌張的大眼睛——
“水水,你、你趴在這裏做什麼?”她的臉怎麼紅紅的?喔……她一定也喝了葡萄酒,所以臉才會紅得像紅葡萄。
“少爺,你壓着我啦,因為你太重了,所以我沒辦法離開……”糟了,她連説話都有點吃力呢户少爺再不移動身體讓她起來,恐怕她會因為缺氧而昏倒!
“壓、壓着你?為、為什麼……你會讓我壓住?”他的神智似乎還不太清楚,説起話來結結巴巴的。
“你喝醉了啦!”水水哇哇地叫了起來。“要不是你喝醉了,我就不會扛着你進房間;我要是不扛着你進房間,我就不會跌倒;我要是沒跌倒,就不會被你壓在下面。所以拜託你動一下,不要壓着我,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她拉拉雜雜地想解釋清楚,沒想到只是把事情的經過弄得更加難懂而已。
“沒——醉!我……的酒量好得很,怎……麼可能會——醉?!”十個瘋子有十一個説自己沒瘋,酒醉也一樣,藍仲侖當然也不例外,他傻笑地回應着。
“真的啦!你真的喝醉了啦!”水水的臉憋成豬肝色,她急着想提醒他的記憶。“那瓶紅葡萄酒啊,你記不記得?你一個人喝掉了半瓶多,不醉才怪!”
“才半瓶怎麼會……醉?你不要唬、唬弄我……”他的笑意越來越深,神情看起來也越來越亢奮。“我還可——以再喝,來……我們再幹……乾一杯——”
“少爺!”水水實在沒轍了,她只能順着他的意思安撫他。“好好好,我再打電話給國政,叫他下次來……”
“誰讓你打電話給他!?”提到秦國政,藍仲侖俊美的臉陡地兇惡了起來;他撐起手臂坐直身軀,一雙黑眸幽幽地凝瞬着她。“不准你打電話給他!”
“少爺……”水水跟着坐了起來,一雙明亮的眼睛眨啊眨;原來國政是解少爺酒醉的特效藥耶,一提到國政,少爺的精神都來了!
啊!友情真是太偉大了!
“你犯花痴啊?”藍仲侖突然罵了她一句。
“噫?少爺,你在罵誰啊?”水水一臉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藍仲侖罵的人是她。
藍仲侖氣惱地瞪着她,酒也醒了一大半“你啊!”
“我?”水水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兩隻眼睛睜得老大。“為什麼是我?”
“你今晚幹麼衝着他亂笑?你對他有什麼企圖?”這時他又想起惹得他整晚不開心的事了,就是因為她的眼光從沒離開過秦國政!
“我沒有啊!”水水覺得委屈極了。“他是客人嘛,又是你跟我的好朋友,而且他那麼會開玩笑,人家當然會跟着笑的嘛!”
“好朋友!?”藍仲侖的眼睛眯了起來。“你們好到什麼程度了?”
他不該管她交友的情形,更明白不該介人她的私生活,但明明口氣不想這麼衝的,卻硬是管不住自己的情緒和嘴巴。
“少爺,你好奇怪,人家不理你了啦!”水水沒見過他這麼彆扭的樣子,説了半天又説不過他,索性起身打算去整理外面那些碗盤。
“你到哪兒去?”藍仲侖見她站了起來,突地仲手抓住她的手腕。
“我去把外面的碗盤整理整……哇!”她話還沒説完,驀然驚叫了聲。“少爺,你幹麼啦,害人家小屁屁好痛!”接下來便是抱怨的聲音。
原來藍仲侖稍一用力,便把她又結結實實地拉坐在牀上;她撇着小嘴,氣呼呼地抬起頭,卻正好迎上藍仲侖緊壓而下的唇瓣——
哎呀!少爺怎麼又吻她了!?
她的眼睛錯愕地瞪着他的長睫毛……唔,怎麼她也覺得有點頭暈了咧?少爺的嘴巴里有濃濃的酒味,透過他的舌頭不斷地傳遞到她口中,似乎把她也給醺醉了——
藍仲侖的神智比她清醒不了多少,他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老是在意國政在她身邊晃來晃去,更搞不清楚自己在發什麼鬼脾氣,而最最搞不懂的是自己為何吻她,只不過……只不過她真的好甜,讓他忍不住想一嘗再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