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世豪一個人待在家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本想借着看看電視節目以打發無聊的等待時間,但拿着電視遙控器,將所有的有線頻道前前後後轉了不下二十次,卻選不到可以讓自己波濤洶湧的心情平復下來的節目。
他關上電視機,無奈地放下遙控器,正想出去走走,卻接到孟心蝶打回來的電話。
“心蝶,怎麼樣,有沒有好消息?”孟世家急切地問。
“爸,對不起,我沒有達成你的願望。”心蝶氣餒地回答。
“這樣啊……”孟世豪的心情一下子涼了下來,“沒關係,我再想辦法便是;我出去走走就沒事了。”
孟世豪掛上電話,隨後出門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無意間卻遇到欲前去取車的桑淨芸跟唐威。
“盂伯伯,您有心事嗎?為什麼一副看起來很累的樣子?”由於孟世豪的神情着實十分憔散頹喪,基於長輩的立場,桑淨芸不由自主地為好朋友關心起她的父親來了。
孟世豪羞愧地摸摸自己的臉頰,露出一抹訕笑。
説來桑淨芸也不算外人,畢竟她跟依蝶親如姐妹,也一直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般看待,自然也就不對她有所隱瞞,把今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對桑淨芸明説。
“姓江?”桑淨芸擰起秀眉,“孟伯伯。你想到對方是誰了嗎?”一個人名逐漸在她的腦海裏形成,她不確定地詢問着孟世豪。
“沒有,我在商場上打滾了二三十年,甚少與人結怨,即使有過那麼一兩個,卻絕對沒有姓江的人士,這一點我倒是十分肯定。”孟世家無奈地搖搖頭,對於這個可能,他想過上千回,結論依舊是個零。
桑淨芸看着唐威,眼神透露着問號。
打從孟世家提起股票被人從中操縱。收購開始,廣威便一言不發,他緊抿着雙唇,一副肅殺的樣子,看來席威的心裏八成有了個譜。而桑淨芸跟唐威身邊所交集的姓江人士,只有一個,那就是——江靖淮。
“孟伯伯,您心裏有沒有任何有嫌疑的人選?”桑淨芸問得小心翼翼,怕緊繃的氣氛隨之斷裂。
孟世豪看了一眼唐威,隨即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説真的,我實在想不出有任何人會對我做這樣稍事,不過,心蝶倒是提出了一個人!”
“心蝶?她認為是什麼人?”桑淨芸是明知故問,孟心蝶以為的那個人,十成十就是“他”。
“哎,其實我並不認為是‘他’所做的,可是心喚卻説八成是‘他’沒錯。”孟世家小心翼翼地選擇措辭,卻又在看了一眼唐威後打住。
“孟伯伯,你倒是説話啊!説出來,我們好集思廣益,看有沒有辦法可以解決你的困難,你現在吞吞吐吐的,叫我們怎麼想辦法解決呢?”鮮明的O型血液特質由桑淨芸衝動急躁的言詞中表露無遺。
“好啦,心蝶説——是江靖淮。”孟世豪硬着頭皮,報出對方的名號,還不忘偷偷窺伺唐威。
就在孟世豪説出“江靖淮”三個字時,唐威的臉色由嚴肅一瞬間轉為鐵青,他不由分説地拉着桑淨芸往自己的座車快步走去。
“唐威……不好意思,孟伯伯,我們先走了,這件事我會盡量想辦法……喂!唐威——”桑淨芸由着唐威拉着走,一邊還不忘向孟世家告辭,看來她的公民與道德念得不賴,挺注重禮貌。
“閉嘴!”向來待桑淨穿温柔有加的人,如今卻口無遮攔地斥責她,看來唐威這次是真的動了火氣呷!
唐威怒氣匆匆地回到淮園,正準備興師問罪,卻被裏面的情形嚇了一跳,園裏來了一位不速客。
“唐威,你可回來了,人家想死你了。”迎面而來的是一位棕發美女,唐威一進門,她便站起身來撲到施懷裏,無視於旁人的眾目聯股,親熱地給唐威一個又響又亮的頰吻。
江靖淮芙冷眼看着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心中百味雜陳,這個女人長得性感又不失妖媚,是那種男人見了銷魂,女人看了嫉妒的女人。桑淨芸跟唐威雖説是男女朋友,可是嚴格説來,唐威並沒有給她任何承諾,説穿了,別人還是有權利和機會接近唐威。她一向不是個小心眼的女人,所以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們“表演”,卻不開口表示任何意見。
“凱撒琳?你什麼時候來的?我一點都不知情。”唐戚驚訝之餘,竟跟這個女人聊開了,一時之間倒也忘了桑淨芸跟在他身後。
“我一知道淮出事了,就馬上從加拿大專程趕了過來,今天中午才下飛機,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到這裏。”凱撒琳一邊報告着她的行程,一邊用她那修長的手指激着唐威的胸,“嘿!你這個人真是討厭,淮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都不知道,你説是不是該罰?”
“天地良心啊,是老哥不準讓不相干的人知道的,再説當時新聞媒體炒得那麼熱門,而你竟然説你不像情,可見你不看新聞的習慣還是沒變!”唐威伸手握住她高挺的鼻子,逗得凱撒琳哇哇大叫,她連忙拍掉後威的手。
“不相干的人?”凱撒琳回頭撲向江靖淮,大刺刺地坐在江靖淮的腿上,膩在他的懷裏,“淮,你好沒良心,竟然説我是不相干的人,看你怎麼補償我廣
哎喲!這可不得了,此女竟然一石二鳥?一下對唐威大送飛吻,一下子又對江靖淮投懷送抱,她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而那兩個白痴男人竟也由着她去?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桑淨芸瞪大了眼,看着荒謬的肥皂劇在眼前上演,心裏忍不住陣陣地犯着嘴咕。
孟依蝶蒼白着一張臉,無言地看着江靖淮,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有什麼想法,只覺得心臟傳來陣陣刺痛,她咬着下唇,不讓自己疼得出聲。
“凱撒琳,你這次來有什麼事嗎?”雖然孟依蝶像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也不動,唐威終究還是發現了她,他有點擔心地看着她面無血色的臉龐,心裏對江靖淮當着依蝶的面,任由凱撒琳胡來稍有微温。
擻.“我是特地來探望淮的啊!我想説他現在看不見,們一一定不太方便,所以想來照顧他,説不定他一感動之餘,會娶我為妻呢!”凱撒琳一派天真地回答,沒”到在座的一大票人,除了江靖淮保持一貫的微笑之外,都團聽了她的回答而變了臉色。
“唐威,你不為我們介紹這位美麗的小姐嗎?”桑淨芸露出一個燦爛且光彩無比的笑容,以甜膩的嗓音露聲地問着。看江靖淮不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還不加以澄清他已婚的事實,第一個受不了的就是她桑淨芸。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個女人莫名其妙地踏進依蝶的地盤還不打緊,竟然還公然挑釁,想取依蝶的地位而代之,叫她這個好朋友怎麼看得下去?所謂的好朋友,就算是要為對方兩肋插刀,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辭,如今敵人都已大聲放話,且侵門路户地準備增館了,她怎能坐視不聞不問,這樣有違好朋友的定義,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為依蝶爭一口氣才行。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向大家介紹她給你們認識了。”唐威聽到凱撒琳的回答,正一時辭窮,不知如何以對,桑淨芸的問話正好化解了他的危機。唐威走到凱撒琳身邊,一把將她從江靖淮的腿上拉起來,拖到大廳中央,遠離江靖淮,這樣似乎安全點,‘“她是凱撒琳,我在加拿大唸書時的同班同學,老哥也認識卻跟我們都很熟了,也因為她在國外長大,所以説活及較口沒遮攔,請大家不要見怪。”
“什麼口沒遮攔,嘿,你別以為我聽不懂中文。為了要嫁給淮,我可是下了一番苦心學中文的哩廠聽了唐威對自己的介紹,凱撒琳馬上大聲抗議。
這個女人是認真的!依蝶扶着吧枱的高腳椅,藉以支撐身體的重量,她早知道江靖淮是個好男人,而且是個極吸引女人的男人,自己不也是那些受他吸引的女人中的一個?她無奈地撇了撇嘴角,靖淮對凱沙琳的一席話並沒有出言阻止,也不道出他已婚的事實,不也正表示他不在乎她心裏的想法?抑或是他的心裏根本就沒有她的存在?
“凱撒琳小姐,難道你不知道靖淮少爺已經結婚了嗎?他的太太就站在那裏,請你不要口口聲聲説要嫁給一個已婚的男人,那可是不合禮法的哩!”王媽指指孟依蝶,她終究還是捺不住性子,這個靖淮也真是的,一點都沒考慮到依蝶的感受,連她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依蝶怎麼受得了?如果他真敢負了依蝶,她王媽一定辭職回老家,她可無法忍受這種荒謬的事情發生在她的周道。
凱撒琳順着王媽的手看向一臉蒼白的孟依蝶,然後厚顏無恥地賴向江靖淮的懷抱:“討厭!淮,那個老東西竟然説你結婚了,她亂講的對不對?我們感情這麼好,你才不會不通知我,就自己私下匆匆地結婚了翻我不相信啦,淮,你説她是不是亂講的嘛?
淮——”
凱撒琳那種嗲裏嗲氣的聲音配上妖饒的舉止,彷彿恨不得吃盡江靖淮全身的豆腐,讓在場的人都掉了出地的雞皮疙瘩,唐威跟王媽皺了皺眉頭,桑淨芸更是誇張地搓揉手臂,以表達自己強烈的不屑。
孟依蝶哀傷地望着一臉笑意的江靖淮,他看似樂於沉淪在凱撒琳的温柔鄉里,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連他也註定逃不了美人撒下的甜蜜誘惑。她的心臟彷彿傳出細細的破碎聲,原來自己在他的心裏連一點生存的空間都沒有,她不禁嘲笑起自己的痴、自己的傻,誰叫她自己心甘情願地一頭栽在他的手裏。
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以前的她還可以編織美麗的情境,幻想他終有一天會對自己動心,進而愛上自己,然,事實就是事實,今天他和凱撒琳演出的這場“劇”,讓她徹底地看清這個事實。
不是有人説:幻滅是成長的開始,或許這就是每個人成長必經的歷程吧——
當晚凱撒琳理所當然就在淮園大大方方地住下來,安排好她的房間,時間也已經很晚了,大夥兒各自櫥房,唐威則護送桑淨藝回家。
回房後,依蝶呆呆地坐在梳妝枱前對着鏡子發呆,腦子裏充斥着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思緒,其中特別鮮明的是凱撒琳嬌媚的臉龐…·、·不知坐了多久,突然覺得口乾舌燥,這才麻木地站起身來,瞞珊地步下樓去,想到廚房裏喝杯水。
她來到二樓,發覺書房裏還亮着燈,還有人説話的聲音,一時好奇心驅使,她踞起腳尖,像個心虛的小偷般悄悄地走過去,靠在門邊。
‘老哥,我聽説最近有人在高價收購‘豪宇’的股票,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唐威以試探的語氣質問着,想看看江靖淮到底有什麼反應。
豪宇?那不是爸爸的公司?是什麼人想收購它?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知情?
江靖淮微微勾起嘴角,不置可否。
唐威看他但笑不語,有點沉不住氣了:“聽説,對方接頭的人姓江,老哥,你認為可能是誰下的手?”既然迂迴戰術不成,不如挑明着講。
“姓江嗎?那還跟我是同宗呢!不錯啊,‘豪宇’是一塊大肥肉。”説了等於白説,江靖淮忍不住翻了月白眼。
“算了,這麼説下去,談到天亮都不會得到我想要的答案。”語氣充斥着氣餒與無力,唐威直視着江靖淮帥氣的臉,“老哥,説真格的,‘豪宇’的事是你策劃的,對不對?”
室內突然一片岑寂,站在房門外的依蝶,心臟提到喉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深怕聽漏了江靖淮回答的任何一個字,這個問題似乎敲到她心靈裏最脆弱的一環,她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只能暗自析禱那個將會使父親受創的人,不是江靖淮。
“老哥,你倒是講講話啊!”唐威捺不住性子,硬催着江靖淮。
“既然你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問?”冷冽的聲音,絲毫沒有任何温度。
唐威跟門外的依蝶同時倒吸了一口氣,尤其是依蝶,整個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為什麼?依蝶們心自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靖淮要傷害她已屆年邁的父親?
唐威逐漸激動了起來:“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你明明叫我不要··”
“商場上沒有絕對的事,你還太嫩,唐威。”江靖淮面無表情。”
“藉口!你分明是找藉口!老哥,我真是錯看?你,我以為你已學會寬恕,可是你……你分明是在報復盂心蝶,你對她當初離開你的事還耿耿於懷;你……”自門口傳來細微的聲音,江靖淮跟唐威警覺地閉起嘴巴,唐威迅速地拉開門探出頭去,看到一個白色的纖細背影——糟了!是依蝶……
“唐威,是誰在門口?”心頭泛起陣陣不安,江崎淮皺起眉頭,故作不在意地隨口問着。
唐威回頭望着看似不在乎的江靖淮,心中百味雜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唐威誇張地嘆了一口氣,他抱着看好戲的心態。思忖着江靖淮將如何面對接記而來的問題,“既然你都敢做了,難道還怕讓人家知道?也罷,告訴你也無妨,還不就是我那位親愛的大嫂,我想她一定很傷心喲!”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調侃。
唐威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江靖淮,但見他臉上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他聳聳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老哥,是好兄弟才告訴你,人的一生不是一直都活在仇恨裏的,如果你真的那麼做,那你將會發現在你的一生中錯失許多寶貴的東西,然而有些東西是窮你一身英與昂貴都求不來的,現在你有幸得到其一,可是讓它輕易地毀在你手裏,一旦做絕了,恐怕再也不能喚它回來。”
江靖淮依舊不動如山,唐威只好再重重地嘆口氣:“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又想對付孟世豪,更不知道你為什來由着凱撒琳胡來,雖然説是老生常談,但愛情的世朗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我只知道女人對愛情的容忍雖然很高,但卻仍是有一定的限度。”
江靖淮換了個姿勢:“你到底想説什麼?”
唐威挑起左眉——還是有反應的嘛,他還以為江田難當真是冷酷無情的呢!真是高估他了,譁!
“依蝶是個好女人,她那麼愛你,我想,你該不會捨得她心碎而死吧?女人一旦心死,那可是十分決絕的,恐怕不易挽救。如果你愛她,那麼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唐威頓了頓,發現江靖淮的神情逐漸不耐,連忙把未説完的話接下去。“如果,你不愛她,那麼一一一請你放她自由。”説完,滯灑地甩上門,翹頭去了,留下滿室的深沉給江靖淮細細品嚐……
直到天空魚肚翻白,依蝶才因疲憊而沉沉睡去,雖説好不容易進人夢鄉,卻是雜夢連連,睡得極不安穩。
夢裏浮現一張嬌媚如花的麗顏,那張臉…··。是凱撒琳,她親熱地傳偎在靖淮懷裏,舉手投足間流施無限的柔媚,完全是一副沉溺在愛情海中的滿足,而靖淮……眼眸裏赤裸裸的温柔,是她從沒見過的……。
好累、好累,好想永遠都不要醒來,迷濛中,她知道這些都是夢,她卻寧可沉淪在夢裏,不想起來面對那有可能成為真實的夢境,然隨着時間的流逝,熾熱的陽光依舊毫不留情地喚醒她那疲憊的身軀。
孟依蝶心不甘情不願地坐起身來,如果真的有一天,她一定得離開江靖淮,她知道那將是她落人地獄的一天……
爸爸不知道怎麼樣了,如果靖淮不肯放過“家豪”,那麼她必定得在親情與愛情之間作一個抉擇。
依蝶木然地拿起電話,撥着熟悉的號碼,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爸?我是依蝶……”電話那頭傳來聲響,依蝶認得那是父親的聲音。
“依蝶?怎麼想到要打電話給爸爸?”孟世豪一聽是小女兒,頹喪的神情頓時有了光彩。
“爸,您……近來好不好?”依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開口告訴父親事實的真相。
“還不是老樣子,怎麼了,你有心事?要不要告訴如曾。也許我可以幫你哦。”依蝶總是這麼貼心,孟世豪安慰。
“我也很好,您不要擔心。”為了怕老父為自己操心,依蝶連忙否認。
靖淮對你好不好?你過得幸不幸福?”雖説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畢竟總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孟世豪還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做父親的關愛。
“爸……公司有沒有什麼事?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您儘管説沒關係。”提到江靖淮,依蝶不禁揪緊了心,她連忙轉移話題,順便提到自己從昨晚以來一直憂心的事。
“怎麼啦?忽然關心起爸爸的事業來了,公司也還是老樣子,沒什麼好操心的——”孟世豪迴避依蝶的問題,不想讓女兒為了他的事心煩。
“爸…·、·”依蝶在電話那頭,忍不住使咽起來,“爸,公司明明出了那麼大的事,您何苦還要瞄我?”就因為知道父親的心意,依蝶益發覺得自己不孝。
話筒裏一片寂靜,只傳來兩人沉重的呼吸聲。
“你知道了?我不是想瞞你,只是不想讓你為我煩惱。”孟世豪的聲音因問題的浮現而瞬間蒼老了十歲。
“爸,這麼重大的事,您怎麼可以不讓我知道?我是您的女兒啊!”。
“就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我才不想要你為我俄的依蝶,你只要好好地過你的日子就好了,我的事們自己會解決。”
“沒用的,爸,事情是靖淮搞出來的,如果他不放手,您就會失去您一手創造出來的‘豪宇’了。”一時情緒激動的依蝶將實情披露出來。
“真的是靖淮?他為什麼這麼做?我從來沒得罪過他呀!”孟世豪的震驚是可預見的,沒想到他一心想維護的江靖淮竟是幕後的黑手。
“爸,得罪他的是心蝶,他恨心蝶當初拋棄雙眼失明的他,所以他才會對‘豪宇’下手。”依蝶抽張面紙,拭去臉上的淚珠。
“可是你已經嫁給他了啊,為什麼他還要這麼做?”這真是沒有道理,再怎麼説,他也是那個混小子的岳父啊!
“爸,不談他了,您現在還缺多少錢才可以保住‘豪宇’?”依蝶不想再提到那個令她心痛的男人,乾脆直接問父親重點。
“依蝶,靖淮那個混小子是不是對你不好?不然他何必……”
“爸!我要知道您到底需要多少錢2”
依蝶一旦執拗起來,連他這個做父親的都沒辦法。他嘆了口氣:“五千萬。”
五千萬依蝶失神地坐在牀沿,五千萬!江靖淮真狠,一下子要她到哪裏籌五千萬?不!她不能忍睜睜地看着父親倒下去。
“爸,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來想辦法!”依蝶咬下唇,硬是頂下這個千斤重擔。
依蝶,你哪來的五千萬?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孟世豪聽出女兒的堅決,他不禁憂心起來。
“爸,您放心,我很快就會給您一個交代的,您等我電話,再見。”不等孟世豪回話,依蝶硬生生地把電話掛上。
江靖難啊江靖淮,枉我對你一片真情,你卻待我如敝展——
心神俱傷之下,依蝶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唐威一席話,足足困擾了江靖淮兩天三夜,直到現在他還在細細地咀嚼唐威的話意。
這兩天,凱撒琳一有空就纏着他不放,着實讓他煩躁不已,所以今天下午,他就怒氣衝衝地趕凱撒琳口加拿大,再不把她趕走,他一定會抓狂。
如果你不愛她,就請你放她自由——這句話像鬼魁般隨時在他腦海中迴旋,揮之不去。不知為何,下意識裏,他一直不願正視這個問題。
他搞不清楚自己對依蝶的感情,喜歡她嗎?那似乎是肯定的,他喜歡依蝶的身影在他身旁轉來轉去喜歡她身上百合的馨香,更喜歡在每個夜晚擁抱着域而她害羞輕顫的模樣——但,愛?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愛”對他而言,一直都只是個字,是個名詞;他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那對他來説,是一種陌生的情緒反應。
所以當唐威問及他是否愛着依蝶,説真格的,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想過,可是一旦要他放她自由——他卻莫名的升起反彈的情緒,他不想,不想讓她離開,離開他到一個他再也聽不到她、摸不到她的地方,可是這種感覺——好難捉摸,搞得他自己滿頭霧水,分辨不出個所以然來。
想着想着,門板上傳來細微的敲門聲。
“門沒鎖,進來。”這兩天每到晚上,凱撒琳老是會找盡藉口想爬上他的牀,不過今天他已經把她趕回去了,想當然耳,現在敲門的絕不會是凱撒琳。
王媽為了凱撒琳在家裏暫住的事,已經對他提出行動上的嚴重抗議,完全不理他也不同他説話,王媽活到這把年紀,還會表現出這種幼稚的行為,真是讓吼一笑皆非;唐威更不用説了,自從那晚跟他對質過批成天神龍見首不見尾,老是不見他的人,那麼推廣可能來敲門的,就惟有依蝶了。
思及來人可能是她,江靖淮的心跳不覺漏了一拍。
已經有三個晚上沒到她的房間去了,真想念她的味管…··淡淡的百合花香。
孟依蝶依言推開了房門,她穿了一件薄如蟬翼的黑色絲質睡衣,那單薄的衣料遮掩不住姣好的銅體,通過月光,使她曼妙的軀體若隱若現;雖説她明知靖淮看不見,卻不能控制自己的瞼紅心跳。她顫抖地將門閉上,藉以平復自己狂亂的心跳。
她思前想後,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幫助父親湊足那要命的五千萬,為了那五千萬,她已無心力再去顧及她的愛情,所以她下了一個決定,一個令她椎心刺骨的決定——她將離開江靖淮。
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湊足五千萬,為了父親,就算要她出賣自己的肉體、靈魂,她也毫無怨言;只不過,終究與靖淮夫妻一場,惟有今晚……惟有今晚,她想放縱自己沉溺在他懷裏,在她往後看不見明天的日子裏,還有今晚可供她細細回味孟依蝶心意已決,輕移蓮步地踱到牀邊,她伸出顫抖的手,撫上江靖淮俊逸的臉龐——
“心蝶?”江靖淮為依蝶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吃了冷驚,一向保守內向的依蝶為何會有如此大膽的行勵他將自己粗擴的大手覆上她置在他臉上的纖纖玉手;不知為何,依蝶異常的舉動讓他心生莫名的不安。
孟依蝶咬緊下唇,倔強地不允許在眼眶裏滾動的水珠滑下臉龐,她將江靖淮推倒在牀上,彎下身子,貼上他火熱堅硬的身軀,並湊上自己柔軟的紅唇,輕輕地吻上他的臉頰……-“
温柔的舉動有着決絕的味道,令黑暗中的江靖淮不知所措,他慌張地握住依蝶的肩膀,將她推離自己一臂之遙。
“該死的,你在做什麼?”暴躁的情緒掩不住他心裏莫名的恐懼。
滾燙的淚珠再也不受控制地似斷線的珍珠般滑落。“你不要我了?”
“胡説!”他下意識地脱口而出,下一瞬間,江靖淮也為自己的衝動震撼不已,他無法理解自己的衝動所為何來,只是不想讓她誤會自己的心意,“你是我的妻,我怎麼會不要你呢?”看似為她解答困惑,實則為了安撫自己狂熾的心。
“那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碰你”雖説已同牀共枕了半年,説出這麼露骨的話,還是讓依蝶羞紅了以瓷器江靖淮撫上她細緻的臉頰,輕啄她的耳垂:“小傻瓜,你不覺得這種事讓我來做比較適當?”説着,便將出按在牀上,大手撫上她的腰肢。
他輕柔地吻着她的臂膀,雙手不安分地扯着她單薄的睡衣:“你越來越不害躁了,竟公然引誘我……”她大膽的舉動惹得他慾火中燒,他輕易地扯下她的睡衣,讓她的身軀赤裸裸地呈現在他面前,並將她壓在他身下……
依蝶悄悄地抬起上身,專注地凝視着躺在身旁的男人——看他濃密的黑髮,看他粗濃的劍眉,看他挺立的鼻子,更看他飽滿的唇……這個可愛又可恨的男人回!就是他奪去她一生的情愛,奪去她心靈的自由,讓她註定被他套牢在他設下的情感監牢裏,一輩子無法脱逃。
她輕嘆了口氣,望着他熟睡的臉龐,兀自對着冷冷的空氣哺哺自語:“上蒼可憐我,請不要讓我愛你愛得這麼深,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呵?時而開朗,時而深沉;時而熱情,時而冷酷。我想,我永遠無法真的懂你,也許這世上沒有人能真正的讓你放進心靈深處吧。
我不怨你對我父親做這樣的事,只不過我們的緣分似乎已走到了盡頭,為了那個可笑的復仇計劃,可是我們都必須付出相當程度的代價。
“為了父親的公司,我決定離開你,為了那筆龐大的金錢,即使要我——出賣肉體,我也不後侮;愛惜與親情我只能選擇其一,我只能對你説抱歉,我背賅了愛情,選擇親情。’
從你救了我那一夜起,我就不可救藥的愛上你。雖然我是這麼的愛你,可是我從不敢奢望你會愛我,…··你也真的是不愛我的吧!不然你不會當着我的面,跟凱撒琳打情罵俏,故意惹我傷心,更不會對父親做出這麼殘忍的事。也好,這樣可以讓我走得無牽無掛,而你,也可以少一個你不喜歡的人來惹你心煩……,,
依蝶説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她下牀穿好自己的衣服,回頭看着在牀上熟睡的男人:“離婚證書我已經簽好了,就放在枕頭底下,你只要簽上名字,就可即日生效。…·,原諒我的不告而別,祝你平安幸福——”她俯下身在男人的額上印下一吻——就當作是最後的温存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