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發生時,尤里卡、古塔爾和二十六名精鋭隊員離現場只有裏許路程,都不由大為錯愕。
尤里卡和古塔爾忙登上附近一座沙丘高處,遙觀仍是沙屑漫空的遠方。
尤里卡眉頭大皺道:“事情似乎很不簡單,這爆炸威力之強,足可把整幢摩天大廈摧毀。
如此裝置,絕非輕易,必須是事先埋下。
你怎樣看這件事。”
只聽他的語氣,便知他對古塔爾的意見非常重視。
古塔爾口唇微顫,好一會才道:“我並不明白炸藥這類東西,但……”
尤里卡一呆道:“説吧,為何欲言又止呢?”
古塔爾凝望遠處飄揚的塵土,神色凝重地道:“我嗅到惡魔的氣味。”
尤里卡神情愕然,瞧了古塔爾好一會才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古塔爾重重籲出一口氣道:“我們拿拿族自古以來便有一個傳説,大地上存在着一個惡魔,在旁窺伺着在大地上生活的人,而這惡魔最愛藏在沒有生機的沙漠裏。
現在他似乎正從藏身處走出來作惡。”
不知是否因為他那種令人不寒而慄的語氣,又或因為古塔爾是沙漠裏最受人畏敬的巫師,尤里卡感到正在沙漠上颳着的寒風,似乎忽然間氣温低降了數度。
古塔爾續道:“在剛才那些屍體旁邊,我生出了非常可怖的感覺,那亦是那些人死前的感覺,包含着極大的恐懼,以致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尤里卡深吸一口氣道:“現在該怎辦呢?”
古塔爾眼中掠過濃重的殺機,冷然道:“我本來只答應你們作導遊,以回報你們對我族的援助。
但現在我將會和你們一同出手,把遇上的人全部殺掉,只有鮮血,才可制止惡魔繼續肆虐,禍害世人。”
尤里卡一震後道:“我們去吧!”
凌漢宇和卓楚媛在滿布沙礫、岩石和卵石混雜的曠野中不斷趕了兩里路後,終於力竭停下。
卓楚媛喘着氣道:“他在哪裏呢?”
凌渡宇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已停止吸收月能,使我無法把握到他所在的位置。”
卓楚媛靠入凌渡宇懷裏,嬌軀輕顫道:“他在引誘我們去追趕他。”
凌渡宇皺眉不語,好一會才道:“我有個很奇怪的感覺,夏能並沒有死,姬翠亦沒有死。”
卓楚媛愕然道:“你是説我們看到伏在暗影裏的人並非夏能嗎?”
凌渡宇點頭道:“當時距離大遠,我們只是憑衣服認為那是夏能,而事實可能只是一個引我們過去的陷餅。”
卓楚媛坐直嬌軀,望往所處岩石外的遠方,眼前是令人沮喪、延展無盡的單調景色。
凌渡宇續道:“在大爆炸發生前,我曾受襲擊,可是當我再感覺到龐度時,他至少在裏許之外,連奧運選手也沒法跑得那麼快。”
卓楚媛愕然道:“你的意思是……”
凌渡宇冷哼道:“我一直在懷疑姬翠。
要知夏能並非普通人,即使龐度要制服他亦非易事,何況他當時正在全神戒備中呢?”
卓楚媛更感詫異,道:“你是説姬翠暗算他?可是她為何要這麼做,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
凌渡宇道:“我從未見過比姬翠更高深莫測的人,例如她在台拉維夫撇開了保護她的特工人員,行蹤不明;又例如她能清楚掌握鎖上我們直升機的導彈距離有二百米。
這些都顯示她不只是個學者,更是個厲害得教人害怕的戰士。
還別忘了她是我之外不受龐度精神力量影響的人。”
卓楚媛籲出一口涼氣,説不出話來。
只是龐度一人已教他們頭痛極了,若再多出渾身神秘的姬翠,便使事情更復雜起來。
她究竟懷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凌渡宇露出回憶的神色,沉聲道:“當日我初遇姬翠時,她的眼神令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這代表着什麼呢?”
卓楚媛劇震道:“難道她就是那兩度行刺你不遂的女刺客嗎?”
凌渡宇徐徐呼出一口氣道:“我不敢肯定,但這個可能性卻非常大。”
卓楚媛沉吟半晌,不解地道:“那她這麼一來,豈非暴露了身份嗎?”
凌渡宇道:“她是迫不得已,她要毀滅的並非夏能這個人,而是他背上的通訊器,那是我們對外的唯一聯繫。
現在我們不但無法召來援手,最要命是失去了通訊衞星在情報上的支援,更無法查詢地獄峽的所在,以致陷進絕對的劣勢裏。”
卓楚媛苦惱道:“姬翠究竟和龐度是怎麼樣的關係呢?”
凌渡宇遊目四顧,虎目精光閃閃道:“眼前便有一個難以解答的問題,假若夏能仍然生存,他便該給姬翠藏在爆炸現場某處……”
卓楚媛搖頭道:“我雖然相信你的直覺,但這卻是不合情理的,姬翠為何要留下夏能的命呢?若夏能對她還有某種利用價值,那她絕不該讓他在沙漠裏等死。”
凌渡宇湊過嘴已在卓楚媛香唇吻了一口,微笑道:“多謝卓小姐賜教,我終於想通了姬翠為何要選擇在此時此地下手了。”
卓楚媛愕然道:“你剛才不是説為了要毀滅那通訊器嗎?”
凌渡宇道:“這只是其中一個目的,剛才那可怕地大爆炸,絕不是倉卒可成的裝置,而是姬翠精心策劃的一個重要環節。
由此推之,這處該藏有別的裝備,例如交通工具,使姬翠可輕易帶着夏能去迫殺龐度,所以她才因某種目的暫時留着夏能的性命。”
卓楚媛色變道:“你認為姬翠和龐度原本是一夥的?”
凌渡宇沉吟道:“還記得我們在監倉隔着鐵欄與龐度面對時的情景嗎?龐度看到姬翠時的眼神很奇怪,但似要對她説什麼話時,卻給她發射麻醉針阻止了,那時我便生出懷疑,但卻以為是別的原因。”
頓了頓續道:“我最想不通的是,一個是國際知名的犯罪心理學專家,一個是瘋狂的越押殺人犯。
這麼風馬牛不相關的兩個人,竟會聯合起來做某件事。
他們顯然有一個周詳的計劃,直至龐度拿到幻石,他們的合作才因月魔而破裂。”
卓楚媛把俏臉枕在他肩膊上,低吟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
凌渡宇斷然道:“只要找到龐度,便可找到姬翠,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們能否在姬翠尋得龐度前,先一步把他殺死,從而取得幻石。”坦平如砥的沙石地面在眼前延伸無窮,似若可直抵往這灰暗迷茫的天地盡頭去。
突兀的山岩疏落起來,起伏的沙丘卻逐漸增多,更增旅途之苦。
頭頂上的烈日無情地照射着,在熾熱的太陽下,一切本已褪去了顏色的物體都變得眩人眼目。
唯有一隻兀鷹,仿著繞着太陽飛翔般,默然孤獨地在他們頭上兜着圈子。
凌渡宇和卓楚媛雖然拼盡全力,但在日出後的三個小時內,只走了四公里許的路程。
在廣闊無邊的沙海里,人的力量是那麼渺小和無奈。
凌渡宇拉着卓楚媛避到一個大沙丘的暗影裏,喝了幾口水後,嘆道:“地圖都隨夏能而失去了,現在假如也失去了龐度的蹤跡,我們可能永遠都離不開這裏,這世上沒有一處地方比沙漠更易令人迷失的哩。”
卓楚媛不解道:“既是如此,為何還要休息?”
接着色變道:“你是否再感覺不到龐度的存在呢?”
凌渡宇思索道:“不要瞎猜,我仍感覺到他正在往前走着,但這顯然是他蓄意發放月能,誘我們到某處去。
唉!現在我們正處於完全被動的形勢,若不設法改變這情況,現在和去送死實沒有什麼分別。”
卓楚媛被熱氣燻得連摟着凌渡宇的興趣都失去了,同意道:“現在只剩下兩個白晝和一個晚上,就到了月亮一年裏最大最圓的時刻。
但像我們這樣走法,直至月圓,亦只能在後面吃龐度的塵,怎辦才好呢?”
凌渡宇雙目異芒閃動,輕輕道:“一路追來時,我發現了個奇怪的現象,就是愈接近正午,龐度發放的月能便不住減弱。
這過程是很緩慢的,或者顯示了龐度的邪力,是會隨着日月的推移,而出現強弱的變化。
若我們能加以利用,説不定可掌握致勝的契機。”
卓楚媛美眸亮了起來,興奮地道:“我曾聽過沙漠裏有種日瘋症的怪病,患者在正午太陽當頭時,愈感到一種近乎瘋狂的沮喪情緒。
就像定時發作的熱病那樣,渾身乏力,猶如一個因長途跋涉或是艱辛勞作而精疲力竭的人,整個心神陷在莫名其妙的狂亂裏。
若龐度真有這種情況,我們就可趁機趕上他。”
凌渡宇大喜道:“你知否發病時間會是多久呢?”
卓楚媛皺眉道:“這個我卻記不清楚,好像是因人而異,約是個許小時吧。”
凌渡宇頹然道:“若只是一個小時,我們絕對趕不上他。”
卓楚媛道:“我尚有一事怎想都不明白,假若姬翠取得能在沙漠中行走的交通工具,為何不早點追上龐度,把他解決呢?”
凌渡宇答道:“我也想過這問題,其中一個可能性,是因她感應不到龐度的位置,但卻清楚知道地獄峽在哪裏,故先一步到那裏去待他送上門來/
卓楚媛一震道:“這麼説,那地獄峽便該在少於兩日的腳程內,否則姬翠便沒有可能在月圓前等到龐度自投羅網哩!”
凌渡宇點頭道:“理該如此。
唉!有什麼辦法可在明天正午前趕上龐度呢?像我們這麼走,休想追上他。”
卓楚媛長身而起道:“空想無益,趁我們還有氣力時,快趕點路吧!呵!”
凌渡宇聽到她驚呼,嚇了一跳,循她目光瞧去。
遠方兩座沙丘問的地平的天際處,現出三個黑點,逐漸擴大。
凌渡宇忙拉着她伏了下來,藏在沙丘的暗影裏。
三架沒有任何標誌的戰鬥直升機到了兩人左方五百米外的上空,散了開來,低飛搜索。
凌渡宇把望遠鏡遞給卓楚媛,湊到她耳旁道:“絕非我們的人,若我猜得不錯,就該是‘金頭鬼’阿力柏加的人,奉姬翠的命令來幹掉我們,使她可專心一致對付龐度。”
卓楚媛輕顫道:“為何不是奉龐度的命令呢?他們也可以是俄羅斯新黑手黨的人。”
凌渡宇取出那支二千米內仍可不失準頭的新型狙擊槍,邊裝嵌邊微笑道:“龐度現在已受月魔感染,變成一個仇視人類的怪物,所以才有把所有隨行人、駝屠殺之舉。
故此召這些人來的以姬翠的可能性大得多,那當然假設姬翠和龐度本是同黨。
那天她在台拉維夫失蹤了一段時間,説不定就是去和阿力柏加接頭。”
頓了頓續道:“若非有姬翠從夏能奪來的通訊器指示位置,這三架直升機憑什麼能找到這裏來呢?”
卓楚媛收起望遠鏡,抓緊手上的輕機槍,白了凌渡宇一眼,才掉頭全神注視敵機的活動,微嗅道:“虧你還可笑出來,我們遲早會給他們發現的。”
凌渡宇好整以暇道:“至於為什麼不會是俄羅斯新黑手黨,道理更簡單,就是我剛才看到‘金頭鬼’在其中一架直升機上,哈!”
這時一架直升機朝他們飛來,兩人忙隱伏不動。
敵機在右側橫掠而過,衝往後方。
異變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