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艾莎妮芙離開了主控大樓,第二天才回來,這還是凌渡宇第一次見到她離開這幢建築物。
艾莎妮芙臉色凝重,道:“我剛向宗徒會提交了有關你的中期報告,當然只是胡言亂語,但卻有人指出你可能是某個門徒指使出來發動陰謀的,引起了極大爭論,看來他們的分裂是難以避免的了。”
凌渡宇摟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去,柔聲道:“必然發生了一些事,否則你不會這麼憂心忡忡的。”
艾莎妮芙低聲道:“最後他們一致決定要把你立即處決,還要當着所有門徒的面前進行。”
凌渡宇吃了一驚道:“你怎樣應付呢?”
艾莎妮芙道:“宗徒會的決定是不可提出異議的,我更不敢表示絲毫反對,那就更糟糕了,所以已把你交給了他們。”
凌渡宇愕然望着她。
艾莎妮芙露出甜蜜的笑容道:“自從和你好了後,我便製造出一個與你百分之九十相似的仿生機械人,好用來魚目混珠,可是由於你在東亞區留下了詳盡的紀錄,在核對下將無所遁形,所以我們必須立即想辦法離開這時代。”
凌渡宇這時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沉聲道:“你估計他們在多久才可發覺那是冒牌貨呢?”
艾莎妮芙道:“處決將在十日後舉行,在這之前你會被送到東亞軍區去驗明正身,由於我施了些反測量的小手段,沒有一天的時間,休想識破我的玄虛,所以我們最少該還有二十四小時。”
艾莎妮芙站起身來拉他的手道:“來!我要給你裝備一下。”
凌渡宇隨她往地庫走去,訝道:“什麼裝備?”
艾莎妮芙道:“這小半年我一直知道有這麼一天的來臨,所以下令下面的人全力研製出一種可抵禦現代武器攻擊的能量衣,供你和我之用,不過這種能量衣是期限的,能量耗盡時,若得不到補充,將會自行溶解,不留半點痕跡。”
兩人步向升降機,到了第一層地庫。
那是武器的檢定室,只有艾莎妮芙研究過和沒有問題的發明,經簽字確認,才可發出去應用。
整個廣闊空間就像一個儀器的內部,金屬壁上是各種儀表和掣鈕,機械的手臂,真空玻璃室,激光切割器,以及數以百計的器材,看得人眼花繚亂。
艾莎妮芙領着凌渡宇進入設在一角的扁圓空間內,含笑地為他脱衣服,又撒嬌地命他為自己寬衣解帶。
到兩人完全赤裸時,艾莎妮芙通過腦內的主控晶片,把出口關閉起來,燈光由明轉暗,最後是僅可視物的暗紫光。
忽地強芒一閃,凌渡宇先是由頂至腳每寸肌膚都赤痛難當,接着一切回覆正常了。
燈光再明亮起來。
凌渡宇見自己仍是先前的赤裸模樣,奇道:“能量衣呢?”
艾莎妮芙伸手摸上他胸膛,媚笑道:“有什麼感覺?”
凌渡宇訝道:“這是什麼一回事,為何我完全感覺不到你的手在撫摸我?”
艾莎妮芙道:“因為你已穿上能量衣,受到了保護,唉!真捨不得讓你穿上這鬼東西哩!”又取來兩套衣服道:“這是上一代的能量衣,雖沒有什麼用,但至少即使被聲波槍擊中,亦不會變成赤身露體。”
凌渡宇伸手去摸眼睛,竟發覺同樣沒有感覺,正讚歎不已,順口問道:“這些能量衣能維持多久呢?”
艾莎妮芙道:“若沒有遇上攻擊,只是任由能量自然消耗的話,該可以用上一百個小時。”
又無奈道:“但在我們這種公然對抗宗徒會的情況下,這能量衣只能使我們撐上少許時間,他們的機甲戰士的攻擊力量太可怕了,唯一的方法,仍是逃返你那時代去,還要設法把時空機器毀掉。”
凌渡宇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就是這浴盆之所以變成這麼奇怪的物質,皆因當它在時空轉移時,吸收了某種人類尚未知曉的力量,所以轉化作另外一種物質。而命運既註定我們可以離去,就必定有解決問題的方法,我想解決的方法定是在這奇異的能量處,你有沒有方法把它通過頂部的發射器,放射出來呢?”
艾莎妮芙苦惱地道:“早試過了,因為它的分子結構出奇地穩定,我們這時代沒有任何一種技術可以把它的分子的電子改變,換言之沒有方法可把內藴的能量釋放出來,除非用上最厲害的聲波炮,但那樣時空機器將分解掉。唉!事實上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若我們攜手回去,理論上該在同一的時空彈出去,但為什麼我卻要早了一年呢?”
凌渡宇苦笑道:“更不明白的是我們若發動了時空機器,怎會不是再到將來的一百去,而是返回一百年前去呢?不過我們都不要為此費神了,命運註定了是那樣的。”
艾莎妮芙俏臉發白道:“命運並沒有註定是那樣,我在擔心你哩!”
凌渡宇終明白了她的意思,立時遍體生寒,艾莎妮芙説得不錯,命運只註定了她回到未來去,她所遇見的自己,只是在進入時空機器前的凌渡宇,並沒有任何事實可斷定自己現在的命運。假若自己與艾莎妮芙同時返回未來去,理應和她在同時刻彈出來,但那豈非變了有兩個凌渡宇?想到這裏,頭也痛了起來。
艾莎妮芙拉起他的手,道:“時空是宇宙最難解釋但又奇妙的東西,或者冥冥中有定律,使兩個凌渡宇那類情況出現不了,假若你離不開這時代,我怎也不會走的,就陪你一塊兒死吧!”
兩人拋開了這些想不通的事,從升降機往最底的第七層去。
凌渡宇奇道:“到那裏幹什麼?”
艾莎妮芙道:“我已有把浴盆收到最底層去,待你進去後,我會把整個空間封閉,若離不開這時代,我就會引爆可把整個大樓分解的聲波裝置,總好過給機甲戰士逮捕。”
機門打開了,凌渡宇一把將她拉了回去,摟了結實,艾莎妮芙正要提醒他因能量衣的存在,親熱只是隔靴止癢時,凌渡宇目射奇光道:“這正是我們逃走的唯一方法,就是把這聲波裝置引爆,時空機器雖分解了,但釋放出來的能量將可把我們送回去。”
艾莎妮芙蹙起黛眉道:“但我們尚未知能量衣能否抵擋那麼厲害的爆炸哩!”
凌渡宇笑道:“一定可以,這是命運哩!”
艾莎妮芙雀躍道:“我立即指示智能系統進行發動毀滅程序,那大約需時十五分鐘。”
忽地臉色大變道:“糟了!為何‘救世主’完全沒有反應呢?”
機門同時關閉起來,往上升去。
艾莎妮芙忽地變得無比冷靜,移到凌渡宇身前,冷冷道:“我太低估宗徒會了,他們已識破了你那替身,還聯手以合起來的密碼,關閉了智能系統……”
尚未有機會説完,升降機在大堂停了下來,門開,其中一個平日馴若羔羊的仿生機械人手持喇叭形槍嘴的手提武器,一圈光芒往他們直擊過來。
同一時間艾莎妮芙右手前揮,發出閃電般的烈芒。
“蓬!”兩股能量相交,雙方同時往後拋跌。
艾莎妮芙撞在凌渡宇身上,凌渡宇則倒撞在後壁處。
兩人滾作一團,幾經辛苦才爬了起來,整部升降機都變了形,而他們因能量衣的保護,竟得以安然無損。
凌渡宇大惑不解道:“為何它會攻擊我們?”
艾莎妮芙撲了出去,來到那變了像一堆白蠟的仿生機器人殘骸旁,撿起了那聲波槍,拋給凌渡宇道:“十二門徒每人都持有一組密碼,當十二組密碼合起來時,不但可以關閉這裏的智能系統,還可以向仿生機械人發出殺死我的指令……”
此時凌渡宇生出危險來自上方的感覺,他不加細想,舉槍往感覺來處發射。
寒芒烈閃,一個仿生機械人被強光包裹在內,像白蠟般溶解了,由屋頂一個鐵架上掉了下來,再不成其人形。
艾莎妮芙咋舌道:“你真厲害,怎知它藏在那裏?”
凌渡宇道:“那是一種無法解釋的感覺,你看機甲戰士要多時間才能趕到這裏來?”
艾莎妮芙道:“十二門徒互相間是沒有信任這回事的,所以定要組成聯軍,才會到這敏感的區域來,我們該還有兩三個小時的時間,來!我們到第一層地庫去,那裏有通道可直達智能系統的核心,我可以運用體內的能量,把毀滅裝置發動,連宗徒會都不知道我有這能力。”
燈光倏地熄滅,眼前天地頓陷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
艾莎妮芙過來拉着凌渡宇的手,先拉他避往一旁,低聲道:“定是仿生機械人奉命截斷了能源供應,它們都有夜視設備,黑暗對它們全無影響,但我們就慘了。”
凌渡宇低聲道:“你有把握摸到那裏去嗎?”
艾莎妮芙道:“絕無問題,我閒着無聊時,曾試過蒙着眼睛走遍整幢大樓,就是怕那些仿生機械人。”
凌渡宇又生感覺,舉槍便射。
芒圈像移動的太陽般劃過廣闊的地庫,照亮了整個空間,命中了一名沒有武器但正往他們撲來的仿生機械人。
當那仿生機械人被烈芒射得整個凌空後飛溶解時,後方強光亮起。
當兩人大叫不妙時,同被擊中,斷線風箏般往外拋跌,緊拉着的手被無可抗拒的大力分了開來,各散東西。
凌渡宇重重撞在不知什麼東西上,登時爆起五光十色的彩星,照得地庫充滿一片妖豔詭奇的氣氛。
強芒又至。
凌渡宇早滾了開去,整座儀器立即變成往後噴射的粉碎,可見這聲波槍如何厲害。
凌渡宇回身正要開槍時,另一邊的艾莎妮芙已發出攻擊,將那仿生機械人徹底摧毀了。
艾莎妮芙迅速來到他身旁,低聲道:“我曾試過能量衣的抵抗力,只可以抵受聲波三十次的攻擊,別忘了我們還要它抵受聲波裝置喲猛的爆炸力,對我們的體積來説,那至少等若聲波槍的二十次發射,所以我們不可被擊中超過八次,否則就完了。”
凌渡宇笑道:“別忘了命運註定我們可以脱身哩!”
艾莎妮芙嘆了一口氣,拉着他往通向地庫的樓梯走去。
凌渡宇想起自己仍是命運難測,也嘆一口氣,隨她走了。
到了樓梯口處,凌渡宇不知碰到什麼東西,跌倒地上,累得艾莎妮芙陪他滾作一團。
“轟!”
一個芒圈,由兩人伏身處的上方掠過,對方顯然在樓梯下發槍,所以射不到地面。
兩人滾到死角處,蓄勢以待。
十二個仿生機械人,已解決了四個,但還有八個,確是非常頭痛的問題。
若非有能量衣護體,他們該死了兩次。
等了一會,那在樓梯盡處伏擊他們的仿生機械人仍毫無動靜。
艾莎妮芙試着發出攻擊芒電。
“蓬!”
一圈超聲波芒又由樓梯下射了上來。
艾莎妮芙道:“怎辦好呢?沒有別的通道了。”
凌渡宇靈機一觸道:“這裏有通風的管道嗎?”
艾莎妮芙略一沉吟,道:“通風管太小了,根本爬不進去。”
凌渡宇道:“可否用聲光槍在地板打一個洞出來呢?”
艾莎妮芙道:“理論上可以,但每支聲波槍只能發射三十次,沒有數十擊,休想可擊穿這強化鋼造出來的的地板,我也要保存能量,才可以啓動毀滅裝置。”
凌渡宇知時間愈來愈緊迫了,豪氣湧起道:“那就比比真人和假人誰更敏捷一點吧!”於是,一個箭步飛下樓梯去。
凌渡宇發揮出驚人的韌力,雖是滿天星斗,仍向其中之一的機械人發了一槍。
仿生機械人被命中的同時,另一個仿生機械人又擊中了他,這是他第五次被擊中了,再來三次,他便到了艾莎妮芙所估計的極限邊緣。
幸好艾莎妮芙來了,把那仿生機械人擊成粉碎,她的內置聲波槍比手堤的聲波槍更厲害。
所為超聲波,是一種能量體,超越了聲音,故只見到能量芒,而不會聽到聲音,指的更非聲音的速度。
只剩下五個仿生機械人了。
地庫回覆漆黑,靜悄無聲。
艾莎妮芙扶起骨頭像散了似的凌渡宇,摸索前行。
凌渡宇踉蹌舉步,邊忍着痛楚問道:“它們怎懂得守在第一層地庫的唯一入口呢?”
艾莎妮芙道:“宗徒會正親自以遙感器從它們處取得資料,再指揮它們來對付我們。”
凌渡宇拉停了她,既是如此,由你自行到系統內,我則負責把它們引開,否則若讓宗徒會猜到你有能力去啓動毀滅裝置,他們只要指使仿生機械人對智能系統發幾槍,什麼裝置都變成廢物。
艾莎妮芙死命拖着他道:“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讓你離開身邊,我要將自己的命運和你掛勾,那是唯一的方法。毀滅系統是獨立的,一旦開啓了,便沒有人能關閉,來吧!我猜宗徒會預計我們是要到第三層地庫取飛行器逃走,所以其餘五個仿生機械人該是守在那裏。”
凌渡宇只好隨她在黑暗裏跌跌撞撞地摸索過去。
黑暗裏,艾莎妮芙帶他走入一條廊道里,在盡處,艾莎妮芙熟練地按了一組掣鈕,一道門無聲無息地中分而開,凌渡宇還感到氣流和氣味的變化,才知道開了門。到門在兩人身後關上時,凌渡宇訝道:“不是給切斷了電源嗎?”
艾莎妮芙拉着他朝前走去,道:“我早猜到有這麼的一天,所以特別裝置了蓄儲的後備電源,又把智能系統的一部分和主機分了開來,我要亮燈也辦得到,不過卻不想讓宗徒會知道此事,所以我們現在該是絕對完全的,只有我一個人有到這裏來的密碼,何況宗徒會根本不知道我仍可開門到這裏來。”
接着得意地道:“看!”
整條通道亮了起來。
雖然光線柔和,凌渡宇的眼睛仍未適應,立時眯成一線,愕然道:“你不要把外面的照明器都開着了哩!”
艾莎妮芙顯然心情轉佳,嬌媚地白了他一眼,挽着他臂彎,來到盡端一個橢圓門處。
門旁有塊告示牌寫着“非經宗徒會批准,不得入內”的警告語句。
門緣和牆壁交接處,還貼有封條。
艾莎妮芙伸手按在封條上,道:“審能量封條,假若折斷,宗徒會將立即知道,幸好我有辦法把內藏的感應烙印抹掉,現在撕掉了也沒問題。”隨手發出能量,把它割斷了。
艾莎妮芙又把手按在門上,以能量感應輸時密碼,啓動門壁夾層內的裝置,橢圓門旋轉着打開來,露出入口。
那是個方形的空間,長闊都是二十米許,整齊地排列着十多行高至開花的方形單位,每個單位都放了以百計的電腦板,插在凹槽裏。
艾莎妮芙駕輕就熟地到了其中一個單位處,抽出了一張又一張電腦板,弄了一大番手腳後,插回凹槽內,悦耳的男聲立時響了起來道:“毀滅裝置已經啓動,所有人員須立即撤離大樓。”
凌渡宇給嚇了一跳,問道:“外面聽到嗎?”
艾莎妮芙含笑搖頭。
就在此時,一下悶雷般的聲音由某處傳來,整座主控大樓都搖晃了一下。
艾莎妮芙色變道:“糟了!機甲戰士來了,剛炸開了大門。”
凌渡宇駭然道:“天啊!我們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到底層去。”
艾莎妮芙一言不發,扯着他循來路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