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西聖保羅市郊黑道大豪施裏安納的華宅,盛大的舞會在熱烈進行。
上千嘉賓,分佈在一主四副五個相連的廳堂,陽台和宅前大花園噴水池的草地處,女待穿花蝴蝶地殷勤侍候客人,美麗性感的無上裝森巴舞女郎,分成一組組在賓客裏載歌載舞,極盡挑逗的能事,在樂隊強勁和充滿節奏感的喧天鼓樂裏,交談的人亦不由隨着節奏擺動着。
表面上施裏安納不但是大商家和慈善家,還是一個對政壇非常有影響力的人,他三個兒子有兩當上了議員,女婿則是政府裏的高官。
來參加晚會的都是有體面的人。
與外面熱烈氣氛成對比的,是後宅一間有完全隔音設備的會議室,嚴肅的會議正在舉行中。
一面是施裏安納、兒子女婿和他的法律顧問,另一邊則是梟風、葛倫波和另兩名手下。
施裏安納肥胖的身體,像是肉山般擠在寬敞舒適的皮椅裏,向着對坐另一端的梟風道:“朋友!今趟你來,有什麼好消息帶來給我呢?若只是小生意的話,讓我們手下的兒郎説便成了,怎須勞動我們這些大人呢?”
梟風微笑道:“當然是有好的消息,老大你該聽過俄羅斯的洛維奇夫吧!”
施裏安納舉手戲劇性地拍了拍額頭,點頭道:“那是個很有前途的年輕人,可是他能給我什麼好處呢?”
梟風道:“他可以無限量供給你各種各樣的武器,你若要坦克或戰機,他也可以運來給你。”
施裏安納柔聲道:“小風你愈來愈不長進了,何時變成了蘇聯人的先鋒卒,竟代他們來作説客。”
梟風早熟知他的性格,不以為忤道:“他只是我的夥伴,施老大,這時代不同了,任何組織都要科技化和國際化,才能站得住腳,你也好應為年輕人着想。”
施裏安納蠻有興趣地看着梟風,喘着氣笑道:“我們還不夠國際化嗎?有哪個洲沒有我的生意夥伴?最近我還在美國投資了十億美元。”
兩人對答時,其他人都噤若寒蟬,沒有人敢插嘴。
梟風從容道:“我的着眼點是即將來臨的二十一世紀,新的科技將會帶來新的機會,知識就是力量,新的領導人將是受過高深教育,有豐富行政經驗和精通科技的人,否則就會被淘汰。”
施裏安納把肥厚的手掌在眼前反覆端詳,平和地道:“你剛才説的新興行業,不防説來聽聽,看看可否打動我的心。”
梟風精神一振。
施裏安納乃南美洲最有影響力的黑道大豪,連哥倫比亞的大毒梟都要給他面子,最厲害是他根基極厚,勢力遠達美國,若得他聯手,自己的力量可由歐洲和中東擴展過來,配合洛維奇夫,變成鐵三角聯盟,將來這世界還不是他的嗎?
梟風道:“我説的全是合法的生意,現在我們已擁有最尖端的科技和通信系統,可令針對我們的政府相形見絀。不出十年,我將擁可有自己的衞星,通過全球的網絡,革新買賣的方法,進行全球性的賭博活動,以電腦病毒對付不識相的人甚或政府。那將是全新的領域,我們甚至有能力為需要的人提供處理危險工業廢料的服務,出售核原料。政府做得到的事,我們都可以做到,因為我們並不須要國會的批准。”
施裏安納首次沉吟起來,好一會才道:“老朋友!這就是你所説的國際化和高科技了,不過!你該知道老施裏安納最不喜歡是空口説白話的人。你現在等於説,我的高爾夫球場還未選批建造,不過請先給會員費。”
梟風不悦道:“我梟風怎會是空口説白話的人,只要老大點頭,我可以把計劃書奉上,我的人會到來協助你和你的國家建立新的王國,當老大成了整個南美洲最有權力的人時,就知我梟風無一字虛言了。”
施裏安納不言不動,眼觀鼻,鼻觀心,好一會後才道:“這麼美麗的將來,為何要送給我這老骨頭,例如哥倫比亞的克辛老大,他不是比我做人積極很多嗎?”
梟風淡淡道:“正如老大你的格言,毒品只可暗做,不可明做。成功了的人更不可沾手,我們的軍火生意不是愈做愈大嗎?人口愈多,爭端愈大,沒有一項生意比這更有前途,就像賭博、色情和工業廢料,既乾淨利落,又是利潤豐厚。”
施裏安納站了起來,張開雙手,眯着眼笑道:“我的好夥伴,請過來接受我的擁抱。”
梟風長身而起,過去與他擁抱在一起,唇對唇吻了三次後,施裏安納道:“那份計劃書就是我們的契約,交到我手上來時,一切才會生效。”
梟風平靜地道:“在送上報告書前,我想老大先送我一份禮物。”
施裏安納微笑道:“説吧!老朋友!”
梟風沉聲道:“我要凌渡宇的命!”
施裏安納動容道:“你説的是否那中國人‘龍鷹’凌渡宇?”
梟風悶哼一聲,算是答了。
施裏安納放開了他,往房門走去,大兒子忙為他拉開了門,鼓樂聲立時湧了進來。眼看他要走出去,忽地停了下來,嘆了一口氣道:“這是個沒有多少人敢招惹的硬手,老朋友不覺得自己的要求太過分嗎?”
梟風冷然道:“美國雖有我的人,但卻非是他那一級人馬的對手,只有老大你才有能力辦到。我會把一億美元,捐獻給老大的兒童基金,以表示我的誠意。”
施裏安納轉過身來,兩眼精光暴閃,哈哈笑道:“禮尚往來,這單生意便當成交了,關於這擁有第六感神秘力量的人,我應向什麼人查詢他的近況呢?”
梟風淡淡道:“史南江會竭誠款待老大的人。”
施裏安納轉向兒子女婿們道:“通知德拉戈,説我要送份小禮物給梟風老大。”
接着招手喚梟風到他身旁,親熱地挽着他的手臂,朝舞會的方向走去道:“由現在開始,我們只談女人和酒。哈……”
梟風陪着他狂笑起來。
德拉戈乃美國惡名昭著巴西幫的一哥,與幾個黑手黨家族平起平坐,有他出馬,凌渡宇必無幸理了。
上趟之所以失手,是由於野心太大,意圖一舉摧毀探索者,奪得火藻和殺死凌渡宇。
今次只要火力集中在凌渡宇一人身上,成功的機會將會大大增加。
何況凌渡宇開罪了洛維奇夫,任何懂占卜的人都該告訴那狗種他命不久矣,因為那已是不能更改的命運。
想到這裏,梟風笑得更暢快了。
※※※
凌渡宇回到蘭芝的華宅時,發覺自己是第一個回家的人,為了避免管家和那批下女哄孩子般服侍自己,晚餐後趁早溜到樓上自己的房內,看了兩本雜誌後,忍不住撥了卓楚媛的電話。
卓楚媛的語調比昨天振作多了,微嗔道:“打電話給我也不留下姓名,待我聽錄音才知是你。”
凌渡宇叫屈道:“你收不到我的電子郵件嗎?那裏有我的親筆署名。”
卓楚媛奇道:“每天早晚我老會檢查我的電子郵箱,為何偏不見你的東西?”
凌渡宇不由生出了一股寒意。
卓楚媛道:“難道……”
凌渡宇深吸一口氣道:“不要猜了,讓我親口把信念出來吧!就是‘我很掛念你’。”
卓楚媛登時把“救世主”忘了,沉默下來,輕輕道:“真的嗎?”
凌渡宇誠懇地道:“這是我心裏的話,這兩天我想到很多問題,心中也很矛盾,但真的很想見你,很想把你摟在懷裏,告訴你我是多麼愛你。”
卓楚媛嘆道:“唉!太遲了,渡宇,你有否想過沒有你在身旁時,人家日子是多麼難過。我已受夠了,再不想把生命和力氣浪費在對你的思念上。渡宇,我現在不願想這方面的問題。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兩個世界只有很少的機會可以連接起來。我也很愛你,但那太痛苦了!”
凌渡宇聽得啞口無言,因為她説的確是事實。
卓楚媛輕輕道:“我是否傷害了你?”
凌渡宇苦笑道:“真相是最令人惆悵的,我可以説什麼呢?難道迫你嫁給我,新婚後三天便到了沙漠去尋找生命之泉,又或隨沈翎去找他的諾亞方舟嗎?你也從未説過肯放棄你的事業吧?”
卓楚媛笑了起來道:“你在反擊了!”
凌渡宇嘆道:“怎捨得哩!只不知你這番話,是否宣告我們的分手呢?要不要申明以後仍是最好的朋友!”
卓楚媛低聲道:“發脾氣了!”
凌渡宇苦笑道:“知道自己深愛的女人要離開自己,總不會是件愉快的事吧!”
卓楚媛沉默了一會後,聲音轉柔道:“我這裏很夜了,明天再談好嗎?再見!”
聽着掛斷後“嗚嗚”響聲,凌渡宇拿着話筒發起怔來,只覺飄蕩空虛,無比的失落。
※※※
施裏安納在最大的主廳處,當眾宣佈了梟風對以他為名的兒童基金的驚人大手筆捐款,博來了熱烈的掌聲和崇慕的眼光,使梟風這本來全無做善事之心的‘慈善家’,亦覺間中行善可視和不錯的口味改變。
當施裏安納揮手令眾人繼續狂歡時,歇下來的鼓樂立時震天響起,與女歌手那介乎叫牀和歌唱間的聲音,填滿了華宅的每一處角落。
政要和大商家車輪般到來與梟風套關係,認識這一擲億金的大富豪,施裏安納則一面慈和地為這“好朋友”引介。
就在此時,梟風忽地雄軀一震,湊過去施裏安納的耳邊道:“那是誰?”
施裏安納隨着他的往廳心狂舞着的男女看去,眯着的眼登時張了開來。
站在稍後方施裏安納的兒子女婿,以至葛倫波和梟風的手下,全瞪大了眼睛,貪婪地盯着正在廳中跳着熱舞的一名女郎。
那是個令人難以相信的出眾美女。
貼身薄絲質的低胸長裙,叉子直開至股側的裙腳,將她比魔鬼更具誘惑力的肉體,若現若隱地呈現出來。
但偏是她充滿着雕塑美感,有若刀削的臉廓,配上清澈澄明的眸子,貴族式的筆挺鼻樑,鮮豔的紅唇,使她有着天使般清秀純美的天生麗質。
那像是把最能勾人的魂魄的魔鬼,揉合了聖潔的天使,渾而為一得出來的完美傑作。
她頎長苗條的身體,充滿了青春和火熱,每寸白皙無瑕、吹彈得破的肌膚,即管最挑剔的人,亦難以作出任何惡評。
舞動時每個動作都優美得無懈可擊,揮灑自如,腳下像安了彈簧似的,輕盈有勁。
一時間,不但梟風他們,連在場的所有男女,都被她吸引了目光,圍着以她為中心和舞着。
當梟風再次在施裏安納旁提高聲音問她是誰時,後者才如夢初醒,向四周的人問道:“她是誰?”
眾人都茫然搖頭,卻是沒有人肯把眼光由她身上移開。
葛倫波湊到梟風身旁,先嚥了一口口涎,才啞聲道:“老闆,手快有手慢無。”
梟風自成名黑道以來,天下美女予取予攜,但從沒有一刻像現在般這麼想得到一個女人。
他當然明白葛倫波現在的忠告,是比“救世主”更真的真理,哪還遲疑?先發制人地一拍施裏安納的肥肩,施了個眼色後,大步往那美女走去。
豈知那年輕美女像背後長了眼睛般,忽然拖着身旁與她共舞的巴西少女,笑着奔往廳外的大花園去。
梟風更是心癢難熬,暗忖我若讓你逃出我指隙,以後再不用出來混了。
舉步追去。
※※※
凌渡宇來到蘭芝的書房,坐入電腦枱前的椅子,進行呼喚“救世主”的程序。
來自卓楚媛的打擊,使他需要一些其他事來分他的心神,在這一刻,與“救世主”談心,應比禪坐更適合。
“救世主”今趟如斯響應,出現在顯示屏上。
“你想對話嗎?請按是與否。”
凌渡宇鍵入道:“你是女性嗎?”
“救世主”沉默了一會,才打出:“有什麼理由支持你這想法呢?”
凌渡宇暗忖,因為你似乎很懂呷醋,但卻怕觸怒了他或她,不敢這麼直接,旁敲側擊地鍵入道:“那是一種直覺,我錯了嗎?”
“救世主”答道:“若你歡喜的話,把我當作女性,又有何不可。”
凌渡宇忍不住鍵入道:“今天我失蹤的一封電子郵件,是否與你有關呢?”
“救世主”再次沉默下來,頃刻後答道:“是的!”
凌渡宇鍵入道:“為什麼?”
“救世主”應道:“你有更重要的使命,不宜把心神分在男女私情之上。”
凌渡宇愕然半晌,才懂得追問道:“什麼使命?”
“救世主”答道:“改變這世界,作我的代表。”
凌渡宇更是驚奇,問道:“世界上有這麼多人,為何偏挑中了我,我又哪來力量去改變這個世界?”
“救世主”道:“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挑選你的原因,就算沒有我的協助,這個世界都會因你正義的行為而改變。變化的過程是非常緩慢的,開始時更是完全覺察不到,而我的作用,卻是可把那過程加速。”
凌渡宇一頭霧水,茫然鍵入道:“我真的不明白,可否説清楚一點,例如可告訴我你是誰嗎?肯不肯讓我見到你呢?”
“救世主”答道:“現在仍未到我們見面的時刻,我們的關係,大約可以腦和身體來説明。我就是這張廣佈世界電腦網絡的腦袋,線路就是我的神經,而你則是我行動的身體,兩者全起來時,就可以改變這充滿罪惡的世界。”
凌渡宇聽得心中一熱。
“救世主”説得不錯,這確是無可比擬的一個組合,鍵入道:“問題是我可以做什麼呢?”
屏幕倏地黑下來,瞬息後回覆了鎖上前的畫面。
凌渡宇似有所覺地回頭去,肖蠻姿靜悄無聲地倚在門前,默默地看着他。
凌渡宇不由心中駭然。
上兩趟還可説是有人説話,使“救世主”生出警覺離開。
但今次肖蠻姿半點聲音都沒有弄出來,他又是否會知道?難道他能看到這裏的一切嗎?
肖蠻姿垂下了頭,輕輕道:“我回來了!”
凌渡宇心道那又如何,卻沒有説出口來,關上電腦,走出書房去。
肖蠻姿追在他身後,輕鬆地道:“惱我嗎?我確是陪他去胡混了半天。”
凌渡宇見她蓄意來刺激自己,又給她打斷了“救世主”的交談,加上卓楚媛的事,不由心中有氣,淡然道:“在牀上還是牀下胡混?”
肖蠻姿一把拉着她,移到他身前,玉手纏上他脖子,雀躍道:“天呵!凌渡宇妒忌了。”
凌渡宇啼笑皆非,沒好氣的看着她道:“這叫詢問詳情,明白嗎?”
肖蠻姿吻了他一口,媚笑道:“假設你答應讓我做你固定的女友,我可以暫時不理其他人。”
凌渡宇失聲道:“暫時?”
肖蠻姿理所當然地道:“當然哩!現在誰不知道什麼一生一世,只是騙人的謊言,想起來便要悶得發慌了。歡喜則走在一起,不歡喜就快快樂樂的分手。唉!若不是你如此令人難以抗拒,我也捨不得放棄我寫意的美好生活。嘿!究竟有沒有得商量呢?”
凌渡宇苦笑道:“你好像在談一宗交易或買賣。”
肖蠻姿的吻雨點般落在他的臉上,柔情似水地道:“誰叫人家自大海回來後,縱使和其他人鬼混時,仍不住想起了你,我對你是很特別的了。”
想了想再道:“要我作固定的女友有很多好處,你要我時,我便來陪你,平時絕不管你的事?當然哩!你也不該管我的事了。”
凌渡宇愕然道:“你不是説過暫時不理其他人嗎?”
肖蠻姿苦惱地道:“我細想下來,發發覺實在有點不妥當,我雖不理他們,但他們總會來纏我,他們又沒做什麼令我不喜歡的事,自該應酬一下這些舊友,你也不知今晚如何辛苦才可脱身回來,全為了你。”
話猶未了,管家走上來道:“肖蠻姿小姐,剛送你回來那位辛浪先生,離去後又返回頭,正在廳中等候小姐。”
肖蠻姿大感尷尬,放開了木無表情的凌渡宇,嗔道:“給我要他滾!”
管家道:“辛浪先生説,除非你找人擲他出去,否則絕不肯走。”
肖蠻姿偷看了凌渡宇後,苦惱地跺了一腳,氣沖沖地往樓梯奔去。
※※※
梟風追在那絕色美女身後,看着她無限的背影,嫋娜娉婷的誘人步姿,真是愈看愈愛,恨不得一口把把她吞掉,還永遠也不肯吐出來。
一眾手下散開四周,隨他移動,提供保護。
能作梟風親隨的,當然都是經驗豐富的一流好手。
只見那美女到了花園處,和那少女吻別後,直赴停車處。
梟風大急,匆匆趕上去時,美女已把寫上車牌號碼的牌子,交給了那處的門衞,為她去取車。
她聽到足音,轉過身來,橫了梟風一眼。
梟風差點魂魄都給她勾了過去,以最佳的風度道:“小姐請留步!”
美女冷冷道:“你是誰?”
比對她剛才的狂放嬌野,這時的她又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味道,温文婉靜裏透出一股動人的高貴氣質,有若點漆的眸珠,像在永遠都期待着什麼似的,教人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看。
梟風已是花叢老手,但在她那對淡藍色的澄明大眼睛大膽坦然的深注下,仍是進退失據,拙劣地道:“舞會才剛開始,小姐要走了嗎?”
美女無動於中地淡淡道:“早跳夠了,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唔!你就是那剛捐了一億美元的大慈善家了,我聽過你的名字。”
梟風立即神氣起來,挺起胸膛。
這時一輛平治開篷跑車開到她旁,負責把車駕來的大漢跳下來,恭敬地道:“小姐,車到了。”
美女隨手給了一百美元的打賞,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梟風大急,撲前按着車門,急道:“還未告訴我你的名字。”
美女妙目環掃他守在四方的手下,綻出一個比鮮花怒放還迷人的笑容,柔聲道:“很多人要殺你嗎?整天要給這麼多人圍着。”
一踏引擎,絕塵而去。
梟風縮起雙手,呆立當場時,葛倫波來到他旁,咋舌道:“這靚女很辣啦!”
梟風斷然道:“無論如何,也要給我查到她是誰。”
葛倫波道:“這容易得很,剛才和她跳舞的少女,是老施的小孫女。”
※※※
當凌渡宇正不知應否找“救世主”再續前緣時,蘭芝神采飛揚地回來了。
凌渡宇順口道:“碰到肖蠻姿嗎?”
蘭芝若無其事道:“不知她弄什麼鬼的,安分守已了幾天後,又故態復萌,這麼夜仍與那導演出去,還説當我的保鏢。”
凌渡宇首次對肖蠻姿生出了點反感,她太不給面子自己了。
肖蠻姿説得對,在大海那段旅程裏,一切都單純起來,但回到岸上這五光十色的世界後,所有都改變了。
蘭芝温柔地拉起他的手,輕輕道:“她一向都那麼貪新鮮和任性的了,來!不要想她,想看看我起居的地方嗎?”
凌渡宇哪還不會意,他亦非不解温柔的魯男子,只是受到卓楚媛的影響,什麼都有點意興索然。
無可無不可地隨着她舉步登上三樓,來到佈置得典雅優美的三樓大廳。
紅木的傢俱,掛在牆上的抽象畫,地上厚軟如去的波斯地氈,營造出一個舒適的環境。
蘭芝俏臉微紅地着他坐到沙發去,俯身湊到他耳旁道:“我去沐浴更衣後,立即出來陪你。”
吻了他的臉頰,發出銀鈴般的嬌笑,喜孜孜地進房去了。
美人恩重,凌渡宇有着飄然雲端的感覺,因卓楚媛而來的打擊,似乎也消淡了些。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只要對方不是天生的壞傢伙,相處多了,瞭解增加,總多少會生出點感情。
何況蘭芝是這麼動人、富有正義感和不屈鬥志的美女。
當她今天首次向自己泄露出軟弱的一面時,心絃已給她挑動了。
記起她那完全沒有保留的一吻時,心頭像生出了一團火熱,使他渾身都有微妙的感覺。
他做人的哲學,就是要把握眼前的一刻。
那是他由“上帝之媒”領悟回來的至理。(事見拙作《上帝之謎》)人是在不斷的變化裏。
每個經驗,都會使人加多了一點東西。
在時間的直線單軌路上,隨着過去的增多,未來的接近,現在這一點每一刻都是在不同的位置上。
就在這等候的一刻,便和以前沒有任何一刻是相同的,包括了周遭的人事和心境。
人類最大的敵人就是因重複而來的苦悶。
剎那間,凌渡宇想起了無數的人和事。
好吧!
現實既是如此,便讓我拋開一切,和蘭芝好好享受這生命的片段,讓兩顆寂莫的心,至少在這個温柔的晚上,再不寂莫。
“嘟!”
凌渡宇扎醒過來。
管家的聲音由對講器傳來道:“有位沈翎先生,要找凌渡宇先生。”
凌渡宇道:“請給我接上來。”
不片晌沈翎的聲音響起道:“小凌!有非常不妙的事發生了!”
凌渡宇一震道:“什麼事?”
沈翎嘆道:“我們的人剛看到韓力到了西霸公館,到現在仍未出來,你也該知道那代表着什麼哩!”
凌渡宇立時手足冰冷。
韓力是蘭芝以下最大的持股人,假若他把股票出售給西霸,而西霸再以高價收購其他小股東手上的股票,説不定會把探索者的控制權搶過來。
像探索者這種規模龐大的跨國公司,蘭芝雖是最大的持股人,亦絕沒有可能持有達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
西霸既然有此行動,自然有必勝的把握了。
沈翎道:“我會設法把韓力拿着,我趕來與你會合後再研究吧!”
凌渡宇道:“千萬不要魯莽,我趕來與你會合後再研究吧!”
轉過頭來,換了浴袍的蘭芝臉容血色盡退,左手緊抓着襟口,秀目射出被親近信任的人出賣的絕望神色,香唇顫震道:“我和韓力的股份合起來,剛好是百分之五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