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優雅華麗的大廳,一般悦耳動聽的樂聲,此時位於一樓大廳的賓客,在尚未被酒精催化前,都還能維持着理性的外衣。
身段曼妙的女服務生,穿着一件式絲質短袍,裏面養眼風光是可想而見。平時派對進行到此刻,已進入酒酣耳熱的時候,但今天特別不同。
二樓的平台上,今日搭起一根亮銀色的鋼管,管上漆滿金色花紋,兩旁則掛起層層迭迭的玻璃紗,相當引人遐思。
然而,更引人入勝的風景,卻可惜的藏在二樓的角落裏。
凌頌恩身着性感誘人的薄紗衣裙,一隻白晳的長腿,自大腿根部完全暴露在空氣之中,呼之欲出的雙峯,被條條絲繩勒出曖昧的形狀。
「你要我跳……」凌頌恩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佈置。「跳鋼管舞?」
「妳不是想説妳不會吧?」黑曜好笑的看着慌張失措的她。
「我當然不會,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説。」鋼管?簡直莫名其妙!
「如果什麼都告訴妳,這筆交易還有什麼意思?黑曜輕啜琥珀色的酒。「後悔可以説,反正我有的是熱舞女郎。」
「你是存心要我出醜的吧!」凌頌恩恨恨的瞪着他。
大廳的燈光突然暗下來,音樂陡然一變,柔和典雅的樂聲轉為熱烈動感的強烈節奏,廳內的人紛紛騷動起來。
「妳的節目開始了,跳、不跳?全由得妳。」黑曜將酒杯遞至她眼前,挑釁的説:「沒膽子就立刻給我滾下去,我可以換人!」
「不用!」凌頌恩搶過他手中的酒杯,一咕嚕全倒進嘴裏。
辛辣的伏特加自喉嚨一路燒往胃部,瞬間暖和了她的全身。
上就上吧!
她昻然走出去,感覺水銀燈的光束打在自己身上,樓下的男男女女正以好奇而渴望的眼光注視她。
「喝──」隨着強烈的音樂,她捉住鋼管,漂亮的做出一個誘人的踢腿動作,惹得樓下觀眾紛紛喝采起來。
隨着節奏強烈的音樂,凌頌恩開始即興跳起舞來,扭腰、抬腿、舉手、瘋狂旋轉,長髮在水銀燈下熠熠生光。
她已經無法在乎什麼了?就當底下的全是西瓜頭吧!只要表演完這一場,她就可以擺脱恥辱的「玩具」生涯!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她的柔背貼着鋼管,妖嬈的往下滑動,長腿屈起,將裙底風光盡露無遺。樓下的男人不禁發出讚歎聲,隻眼痴迷的望着她嬌美的臉蛋與惹火的身材。
望着那一雙雙色慾的眼睛,凌頌恩只覺噁心的想吐,男人果真都是禽獸,沒一個人是例外!
她不屑的回身擺動,卻對上一雙冷靜幽闇的目光,是他。
那個可恨、可憎的男人──黑帝!
有人生下來就是帝王嗎?她在心底冷笑,像他這麼人,得踩過多少人的屍體,才會有輝煌的今天?
爸爸……也是這種啫血狂人下的犠牲者吧!
等一下!一股靈光陡然閃進她的腦中。
這個男人,他叫什麼名字?
記得第一次見面,他似乎曾説出自己的名字,只是當時「黑帝」的名號太響,她才忽略過了。
究竟叫什麼名字?
凝視着他線條剛硬的臉部,緊抿的嘴唇與下巴,好熟悉……
突然一陣不尋常的暖意,自下腹部洶湧的襲上腦袋,她的喉嚨發燙,四肢失去力氣,身體也不聽使喚的軟倒在地。
怎麼回事?好熱、好難受。
樓下傳來鼓躁的聲音,似乎是對錶演突然中斷應到十分不滿。
她想站起來,卻渾身無力,可熱火不但沒褪去,反倒燒得更加旺盛。大量的汗水自額頭與胸口冒出,不一會兒,整身薄紗都汗水浸濕了。
迷濛中,眼前出現了一抹高大的身影,有力的手捉住她的手臂,將她自地上拖了起來。
「各位來賓,享樂的時間到了,我的玩具有勾起大家的『性致』嗎?若沒有,她用自己的身體,向各位賠罪吧!」
「鏗」地一聲,她的雙腕被豹紋的布質手銬鎖在鋼管上,身體也被大力推向鋼管,迷迷糊糊間,凌頌恩只能無措的捉住鋼管以租住身子。
「你要幹什麼?」奇異的暖流下腹蠢蠢欲動,她口乾舌燥,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你做什麼?放開我……」她拉扯手中的布質手銬。「變態,快放開我!」
黑曜恍若未聞,他扯住她的頭髮,一手捧住那飽滿的形軟物,用力擠壓着。
「各位,我的玩具,」他朗聲説道:「也是前淩氏企業大小姐凌頌恩,是不是很誘人?」
不!別這樣,不要説出她的名字,不要──
「淩氏企業?那個老混蛋不是早死了嗎?原來女兒還在啊?」
「沒想到那烏龜的女兒竟然這麼美,嘖嘖嘖,不是親生的吧!」
「黑帝真是好豔福,真希望我能跟他角色互換啊!」有人無恥的邪笑着。
「你待會兒去跟他商量、商量,説不定他玩完了會讓我們接着享用──」
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話,如冷箭般射在凌頌恩的心上,淚水自緊閉的眼眸落下,她低下頭,不敢看樓下人們惡毒的眼光與污穢的耳語。
粗暴的手在她胸前使勁揉搓着……
「呵呵呵……」嬌媚的脆笑聲自裏面傳來,小小的腳步停在書房門口。
透過房門的縫隙,兩具軀體正熱烈的交纏在一起。
「珊珊,妳的皮膚真是細嫩。」凌家老爺的毛手,正不規矩的放在於珊的大腿上。「我家那老太婆完全不能跟妳比啊!」
「您別這麼説嘛,老爺。」於珊嬌聲嬌氣的説。「等我老了,我也會是那個樣子啊!」
「不會的,我的小寶貝兒,妳愛花多少錢美容、保養都隨便妳,就是這温柔的性子不要改,來,我香一下。」
調情聲曖昧的響起,門外的小女孩氣紅了臉蛋,卻沒有入門戳破兩人的私情,她只是慢慢後退,悄悄離開那腥臭的地方。
走出陰涼冰冷的屋子,身子總算稍稍恢復些暖意,深深吸了口新鮮的空氣,望着花團錦簇的庭園,她信步走了過去。
突然,一個健壯的身影自花叢中冒出來,嚇得她連退數步──是他?!
她很快冷靜下來,擺出一副冷淡的樣子,然而小心臟卻不受控制,怦怦怦的急跳起來。
這是情苗初生的少女,碰見意中人的標準反應。
「小姐。」看到她,岑曜臉色立刻沈了來,勉強叫了一聲,算是禮貌。
一股被漠視的怒意湧上心頭,小小的凌頌恩瞪着岑曜,一臉高傲。「你在幹什麼?」
「鋤草、翻土,這裏還要再種點薄荷草。」
薄荷草?她很喜歡那種涼涼的香氣,更喜歡他古銅色的肌膚與端正的臉龐,只是他似乎總是不愛理她,只要自己一出現,他便顯得冷漠而無精打采。
「一天到晚挖挖掘掘的,滿身臭氣,」她捂住鼻子,裝出很嫌惡的模樣。「你今天上學了沒?每天總見你無事忙。」
岑曜看了她一眼,不語。
「喂!你是啞巴啊?我問你話怎麼不答?」
十多歲的少女正是彆扭的時候,她不懂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又怕對方看不起她,因此心情總是忽冷、忽熱,姿態忽高、忽低。
但粗線條的男人,哪能個個都懂呢?
見今曜不理睬,她氣得跺腳,正準備再數落下去時,忽然見他隻眼亮了起了,整張臉頓時充滿生氣。
尋着他的眼光看過去,那令人憎惡的纖細身影出現在庭園口。
「小姐,您需要的襯衫毛已經燙好了,芭蕾舞鞋也已清理乾淨。」於珊恭謹的微微欠身。
見岑曜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於珊露出個嬌豔的微笑。
看到兩人眉目傳情,再想起方才書房外聽到的對話,一股厭惡感自心底浮出。
「我不是妳説芭蕾舞課改期了嗎?」凌頌恩大聲説道,神情極不耐煩。「我今天要和同學去效外寫生,用具和餐點準備了沒?」
「可是……」見凌頌恩發脾氣,於珊有點手足無措。
「可是什麼,快把東西拿出來啊!」凌頌恩氣得大嚷:「別告訴我妳什麼都沒做!」
「對不起,小姐!我馬上去──」
見到於珊匆匆而去的身影,凌頌恩吁了一口氣,心中微覺快恴,彷佛這樣做,就能幫母親與自己出一點氣。
都是那個女人不好,竟然和自己的父親偷偷摸摸,真是無恥到極點,可憐的母,還有岑曜!
他喜歡於珊!她知道,從他看於珊的眼神、説話的反應,她就知道他的心事。
真是個傻瓜,像於珊那種人儘可夫的女人,他竟然會喜歡,反而忽略身旁的自己?
「不姐,即使妳是主子,我希望妳多少也尊重他人一點,」相當不悦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我們靠出賣勞力謀生,這不代表妳可以踐踏我們的自尊。」
突如其來的指控,讓凌頌恩呆了一呆,她回過頭,想要解釋什麼,卻見他站起身,大步離開庭院。
但在眼神交會的一瞬間,她還是看到了,岑曜眼中的氣憤、壓抑、鄙夷和──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