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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3章

    風起太淵第三十一章宮變前夕

    孟扶搖低頭,看看頸間寒光閃耀的長劍,又看看對面少年蒼白的臉,半晌,笑了。

    “同志,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尤其,當你其實根本無力施展暴力的時候。”

    她微笑着,輕輕推開劍尖,那原本磐石般穩定的劍,居然被她當真一推就開,而劍光一蕩的那一霎,少年突然無聲的倒了下去。

    孟扶搖毫不意外的一伸手,接住了他落下的身體。

    “唉,”她嘆氣,“明明傷重,還逞什麼能呢?”

    藉着鏡面的微光打量少年,他雙目緊閉眉峯蹙起,臉色白得近乎透明,額間滲出細細的汗,無聲滾入鬢髮間,那黑髮因此更黑,襯得神色如雪。

    孟扶搖搖搖頭,毫不客氣一把撕開他衣襟,果然見他胸口有一處草草包紮的傷口,孟扶搖皺着眉把那布帶解開,立時濃厚的血腥氣衝入鼻端,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猙獰的,皮肉翻卷的傷痕,像是寬刃的利器造成,微見青藍色,顯見有毒,傷口附近還有一道擦傷,帶着煙火燻燎的痕跡,雖然不重,卻看得孟扶搖目光一縮。

    火槍。

    記得元昭詡曾經説過,整個太淵,只有一支火槍隊,裝備了五洲大陸目前最先進的武器火槍,一直掌握在皇太子齊遠京手中,掌管這支火槍隊的是太子親信,如今這少年明明對齊尋意麾下燕裴兩家有敵意,應該是太子的人,為何會受太子屬下火槍隊的傷?

    不過現在不是疑問的時候,孟扶搖抿着嘴,從袖囊裏取出一個小瓶,有點可惜的看了看,小心的倒出一顆紫色藥丸,喂進了少年的口中。

    喂完越想越不甘心,啪的一拍少年的臉,將那藥丸打下他的咽喉,那手勢,明顯超過必要的力度。

    沒辦法,心痛啊,瓶子裏是死老道士給的“九轉還魂丹”,死老道士吹噓説可生死人肉白骨,除了當年天下第一的帝梵天的“武功冢”裏的寶貝,其他什麼都比不上,如今給了這個連朋友都不算的傢伙,實在心疼得很。

    藥丸服下,沒多久少年的呼吸便舒暢了許多,孟扶搖把了把他的脈,知道雖然不能將毒除盡,但已經可以保住他的命,當下站起身來,四處尋找出口準備離開。

    她在四壁敲敲打打,這種“鏡關”其實是一種陣法,利用的是反射和折射的原理,敲了一陣,手底聲音突然一變,不再沉悶,變得清脆明亮,孟扶搖心一喜,正要去推,忽聽身後有人道,“如果你想被箭射成刺蝟,你就推吧。”

    孟扶搖轉身,看着地下半坐起的少年,挑挑眉,“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少年手擱在膝上,低眉垂目試探着自己體內的氣息,聽見孟扶搖説話他抬起頭,幽瞳裏微光一閃,那眼睛深邃而美麗,彷彿隔着霧氣看見明月碧海之上冉冉升起無數漁火,迷濛幽遠,不可捉摸。

    他的容顏説到底只算清秀悦目,這雙眼睛卻令人驚豔,看着那樣的眼睛,就像坐於黃昏花叢之中,看前方河流河燈盞盞順水漂流,清冷中有種宿命的安寧。

    孟扶搖有些失神,想着這樣一雙眼睛,為什麼要去練那瘋狂而詭異的“幽瞳“?

    還沒想清楚,便聽得那人淡淡答,“如果可以,我還希望我的刀能架在你脖子上。”

    孟扶搖忍不住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半晌道,“好吧,你説,要我做什麼?”

    “齊王今日帶了雜耍班子進宮獻藝,今晚酉時乾安宮家宴上給太淵皇帝祝壽,屆時將在席上刺殺太子,逼老皇退位,與此同時,齊王的爪牙燕家和裴家也會動手,燕家借宴請外國使臣之機,調動宮內侍衞關防,裴家會指揮五萬京軍攻打宮城,我們要做的,就是趕在齊尋意發動之前,通知皇太子。”

    “你從哪知道這些最上層的隱秘?”孟扶搖好奇的看他。

    “有人告訴我。”少年的嘴立刻抿得很緊,看樣子不打算再説。

    孟扶搖仰頭想了想,道,“好。”她笑得無畏,也有點小得意,“哎,讓裴瑗不爽的事,我都想做做看,何況今日這宮中,我不和你一起想辦法,也很難從裴家掌中逃走。”

    少年微微皺眉,心事重重,“先前我趕去信宮給我們家主報信,想讓家主通知太子,不想在儀門外遭遇太子的火槍隊,當時我還不知道他們已背叛主人,否則……”

    “否則你不會受傷,被迫在這裏躲藏,還要抓我幫忙?”孟扶搖瞟他一眼,“你是雲家的人?”

    “雲痕,雲家養子。”他答得簡單。

    孟扶搖轉轉眼珠,想着雲家和裴家交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元昭詡和自己栽贓嫁禍乾的好事,不由有點心虛,趕緊轉話題。

    “齊尋意好本事啊,”孟扶搖彈彈手中雲痕給他的宮禁方位圖,“他不是不掌兵的皇子麼?哪來的掌控局勢的力量?”

    “我也不知道,”雲痕眼神中有思索之色,“我只懷疑齊尋意背後有人相助。”

    “誰?”

    雲痕又是一陣思索,半晌,才緩慢而凝重的答:

    “長孫無極。”今天還有一更。

    風起太淵第三十二章宮變前夕

    孟扶搖驚愕的挑眉,“他一個別國太子,管太淵的事做啥?”

    “軒轅國這兩年整兵秣馬,有擴張版圖的打算,”雲痕冷然道,“但是和它相鄰的天煞國有戰北野在,手下敗將的軒轅不敢動天煞,目標很有可能是無極國,而要偷襲無極,必須從太淵借道,直擊無極國邊境,目前太淵皇太子妃是軒轅國的公主,所以,長孫無極一定很願意看見皇太子換人來做。”

    “換了皇太子,就一定對無極國沒野心?”孟扶搖撇嘴,“都説長孫無極智慧天人,現在看來也不怎麼樣嘛。”

    “長孫無極沒你想象的這麼簡單。”雲痕搖搖頭,“如果是他,他一定有別的打算。”

    “你説得這人好神。”孟扶搖目光閃了閃,忽然問,“他長什麼樣子?有什麼特徵?”

    雲痕搖搖頭,“聽説很醜,很少以真面目示人。”

    孟扶搖哦了一聲,搖搖頭站起,道,“走吧。”

    外間日光射進,一束刺目光線被微凸的鏡面凝聚,化為白色光柱,照在那方空心的牆面上,牆上漸漸顯出浮雕的花紋,孟扶搖過去,手指順着紋路順時針繞了一圈。

    牆面傳來軋軋聲響,一扇暗門緩緩開啓。

    門開了,沒有飛箭射出,孟扶搖剛鬆了口氣,忽然黑光連閃,數柄長槍如毒蛇般,直直從門外捅進,直襲她面門!

    孟扶搖直覺往後便倒,忽然想起身後還有一個雲痕,自己一讓,他便成了首當其衝。

    這一猶豫,先機盡失,長槍已到面門。

    風聲呼嘯,激得人眼睛痠痛。

    “咔嚓!”

    身後忽有人游魚般一轉,一步便搶上前,雙臂一張再一夾,便將長槍齊齊夾在腋下,身子一轉長槍霍霍橫掃出去,噼裏啪啦打在人身,立時響起幾聲驚呼。

    出手的自然是雲痕,他一招間掃倒埋伏者再不猶豫,滑步上前,身影如魅,卡住一人脖子便是一扭,咔嚓聲未盡他已滑到了下一人身側,又是一卡一扭,瘮人聲響不斷響起,聽得人心底發涼,剩下一人何曾見過這般狠辣的殺人手法,早已嚇呆,眼見人快死光了才反應過來,發一聲喊便要逃。

    雲痕冷笑,橫劍一掣,掣飛燦爛流金的日光,單手一投,一劍穿喉!

    那人咽喉鮮血潑辣辣的灑出來,猶自慣性的前奔幾步,才痙攣着緩緩倒地。

    雲痕劍氣一收,拄劍喘息,孟扶搖怔怔的看着他,這少年武功並非絕頂,但是殺人之利落精準可謂登峯造極,移步換位行雲流水,殺人奪命須臾之間,簡直殺成了藝術。

    連殺數人,雲痕也已力竭,拄劍不住喘息,有細微水聲滴落,在手背上濺開豔紅的痕跡,白紅相映,驚心的刺目。

    孟扶搖快步過去,皺眉看了看,“你傷口裂開了。”

    雲痕直起身,他蒼白的面色上突然湧起了點紅暈,聲音也有點嘶啞,“不妨,快走!”

    孟扶搖自然明白他急切的原因,這裏既然埋伏了有人,説明他先前闖火槍隊的事已經有人告訴了齊尋意,宮中警戒已經加強,不會任他們安全到達乾安宮。

    “我們這樣過不去的,”孟扶搖搖頭,“雲痕,你應當看得出來我真氣被鎖,而你重傷在身,我們兩個現下的狀況,根本走不出幾步遠,所以與其冒着生死危險去闖重兵看守的乾安宮,不如想辦法讓皇太子自己出乾安宮。”

    雲痕目光一亮,隨即皺眉,“陛下聖壽,太子當恭奉在側,這個時辰,他是不能出宮的。”

    “假如,有人造反呢?”孟扶搖笑得悠然,“按照慣例,這該誰處理呢?”

    雲痕霍然轉首,連聲音都變了,“你的意思?”

    “我説,造反。”孟扶搖一字字道,“搶在齊尋意之前造反,驚動太子,逼他出宮!”——

    太淵皇朝聖德十八年九月二十三,太淵皇帝聖壽之日,太淵都城爆發了一場奇特的內亂,史稱“燕京之亂”。

    然而,五洲大陸史學家卻私下將之稱為“雙反之亂”。

    這是一次十分奇異的事變,短短一夜之內,份屬敵對陣營的兩大勢力,突然先後造反作亂,燕京皇城內,一日遭受了兩次洗劫。

    一刻鐘前流過天街的鮮血,一刻鐘後被另一批人的鮮血再次洗了一遍。

    歷史上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一天之內,一個皇室被反了兩次。

    這次奇異的事變,看起來完全是太淵皇太子和齊王之間的儲位之爭,沒有人知道,“雙反”之亂的背後,隱藏着一個女子的身影,她微笑啓唇的一個想法,提前引發了皇儲之爭,撬動了整個太淵皇朝的根基,更影響深遠,牽連廣闊,隱隱改變了五洲大陸最終的政治格局。

    彼時,她還是小人物,在七國風雲人物譜中,毫無躋身在內的可能。

    然而,當鸞鳳展翼於太淵之域,卷掠驚動七國之大風,未來一代奇女子波瀾壯闊的傳奇史詩,終將由此開端。

    風起太淵第三十三章山雨欲來

    夜幕降臨,沉沉罩於皇城上空,今夜微星淡月,層雲翻滾,毫無秋日舒爽之氣。

    天色不好,太淵皇城卻越發顯出璀璨華美來,滿宮都飄滿綵帶宮燈,所有的樹上都綁了錦綢,每隔三步便是一盆怒放的皇菊,上懸一色深紅的宮盞,暈紅的光芒照得花色更形豔麗,五色迷離炫花人眼。

    乾安宮殿前水亭上,玉帶浮橋,碧波生漪,滿池裏飄着紅蓮燈,亭頂上懸着夜明珠,案几上乾鮮果品水陸珍饈多已齊備,只等酉時皇帝上完香便就席。

    諸皇子此時都已到了乾安宮,在側殿等候陛下駕到,彼此之間談笑風生,和樂融融,一派天家敦睦景象。

    齊王尋意斜斜倚着靠椅,拈起只葡萄慢慢的吃,一邊吃一邊斜眼看看琉璃瓶裏的沙漏。

    此時,申時方過。

    離乾安宮有段距離的西六宮,相比正殿顯得冷清許多,老皇妃嬪不多,宮闕很多空置,黑沉沉的不起燈火,雖然也應景的做了裝飾,總透着幾分陳黯悽清,風將檐下掛着的彩燈吹得飄搖,那點紅色光暈浸潤在暗夜裏,看起來悽豔如血。

    卻有一對黑影,匆匆往信宮方向前行,看服飾是一對太監宮女。

    那兩人行色匆匆,常常在侍衞隊伍經過時,閃躲進各處角落,兩人身形輕巧,一路過來倒沒驚動什麼。

    行到宣德殿前時,兩人停住了腳步。

    前方,過了前朝老太妃居住的宣德殿,就是冷宮信宮,過了信宮永巷,就是皇城西門,俗稱“死門”,因為幽禁而死的妃嬪,以及犯事被打死的宮中婢僕,死後的屍首都從這個門拖出去,傳説永巷長年不見日光,陰風慘慘,所以很少有人經過這裏。

    然而,今天卻不同了。

    宣德殿和信宮之間的宮牆前,兵戈如林,鐵甲生光,一隊隊侍衞如黑蛇般盤踞在窄巷之間,川流不息的來回巡視,看守得密不透風,連只老鼠都鑽不過去。

    兩人對望一眼,都在對方眼睛裏看見憂慮之色。

    信宮宮牆就在前方,可這短短數十米距離,如今卻成天塹,連飛渡都不可能。

    雲痕焦心的抬起頭,望了望層雲密佈的天色,南方十月尚有夏意,風雨欲來的時辰,連風都颳得低沉壓抑,那樣潮濕的風打在臉上,似乎緊攥住就能攥出水來。

    還有三刻鐘,便是皇室家宴。

    雲痕臉色鐵青,死死盯着前方,那些侍衞們奔流不息的腳步,在他眼底漸漸幻化,一些深潛於記憶裏的畫面,渡過多年歲月,渡過忘川,再次奔來眼前。

    ……也是雜亂的腿,晃過他高仰的視角,那些匆匆的腿,在他眼前踏出漠然的腳步,他喘息着,伸出手,試圖抓住可以依靠的東西,卻被不知誰的靴子踩住,他疼痛的仰起頭,那靴子卻,緩緩,一碾。

    又或是那夜的亂葬崗,夜梟從林端樹梢上飛過,羽翼擦着瑟瑟的樹葉,發出細碎如鬼泣的SHEN吟,他趴在潮濕的地上,看見雪亮的鐵鏟,被翻出的帶血的泥土濺飛落在他臉上,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看不清,看不清那坑裏的……

    雲痕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那些沉在歲月深處的夢魘,何時才能尋到最後的救贖?

    一點星火在眼底飛旋,如烈焰炸開,雲痕突然緊了緊腰間的劍,一步便要跨出,卻突然被人拉住。

    回首,雲痕盯着拉住他的孟扶搖,冷冷甩開她的手,他目光裏星火旋轉跳躍,似乎隨時都將飛越而出。

    孟扶搖也被他突如其來的森冷鋒利目色驚得一怔,她見雲痕好像有單挑的衝動,趕緊拉住他,好心不想他送死,他幹啥還這麼憤怒?

    扁扁嘴,孟扶搖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和他吵架,只是快速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轉過身去。

    雲痕目中閃過疑惑之色,但看見孟扶搖的篤定神情,還是依言而行。

    孟扶搖退後一步,悄悄從身邊一株花樹上削下一截樹枝,握在手中,仔細削了削,做成某長圓狀物事,掂在掌中看了看,隨即很猥瑣的揣在袖中。

    天色暗淡,可也遮不住她臉上忽然閃過的一抹可疑的薄紅。

    那東西握在掌心,圓而粗而長,糙糙的磨着手指,孟扶搖的臉色陣陣發燙,扯着嘴角,無奈的一笑。

    靠,真是一時衝動攪入渾水,老孃這輩子的清譽,就葬送在這見鬼的太淵皇宮裏嘍——

    申時,二刻。

    明燭高燒的乾安殿內。

    齊尋意正在大談淮左第一雜耍班“武家班”的高超技藝,口沫橫飛,滔滔不絕。

    他微笑着對皇太子伸手一引,皇太子很配合的湊過頭去,齊尋意低低道,“太子,那班子裏有位娟娟姑娘,還是個黃花,腰肢如綿姿容無雙,着實銷魂,銷魂……”

    皇太子“哦?”了一聲,也輕聲道,“既然是黃花,三弟又怎麼知道她‘腰肢如綿’的?莫不是……”

    兄弟倆對望一眼,俱都哈哈一笑——

    申時二刻,乾安殿值戍房。

    禁衞鐵副統領正準備出門巡查,門簾一掀,他的頂頭上司,都尉燕烈進了門。

    “老夫和你一起去。”

    兩人把臂前行,忽見前方有纖長影子倒映,鐵統領一抬頭,裴家郡主巧笑倩兮,臨風而立。

    鐵統領立即上前參見“偶遇”的郡主,裴郡主微笑虛扶。

    虛扶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劍,劍光一閃,便插入鐵統領心窩。

    鐵統領下意識想反擊,他身邊的燕侯爺微笑着,突然伸臂,衣袖一捲已將鐵統領歪斜的身子夾在腋下,鐵統領的頭顱,在他腋下不甘掙扎,蹭得他滿身鮮血。

    燕烈微笑如故,微笑着,手臂一扭。

    鐵統領的頭顱,立即詭異的歪到了一邊,頸骨折斷的嘎吱聲響,被森冷的夜色掩蓋。

    將屍首往地上一扔,裴瑗和燕烈,相視一笑——

    申時二刻,宮城三重門。

    夜風如鐵,蹄聲踏碎深紅宮門前慘白的月色,太淵皇城三重宮門前衞士如標槍挺立,淡淡的黑影交錯於地面,一動不動。

    卻有快馬驚破夜的寂靜,潑風般馳來,馬上人錦袍佩劍,從者如雲,是掌管宮值戍衞的燕家父子。

    “陛下口諭,長寧、廣安、長信三重宮門緊急換防!”

    兵戈映射寒光,鐵甲相碰鏗然聲響,天邊層雲飛動,一重重如魚鱗般堆積,壓上一角皇城。

    燕烈高踞馬上,冷眼等待換防,長信門戍衞小隊長是鐵蒼漠親信,猶豫着伸手要鐵統領手令。

    燕烈森然一笑,道,“有!”

    劈手一個頭顱砸過來,生生將那隊長頭顱也砸碎,鮮血混合腦漿緩緩流過地面的紋路,畫出一幅猙獰的殺戮圖。

    滾落的人頭血污天街,瞬間被訓練有素的親兵擦去——

    申時二刻,京郊大營。

    京軍統領方明河召集諸將,宣讀齊王手令,稱太子謀逆,京軍速速進宮護駕勤王,他麾下俾將五人,有三人立即轟然聽令開拔軍隊,兩人提出了異議。

    方明河平靜傾聽了對方關於京軍無聖旨不可妄動的意見,平靜的點了點頭,然後,揮了揮手。

    數十柄長矛突然刺入牛皮主帳之內,將那兩員將領穿出十七八個洞。

    鮮血標射,一道道射上帳篷,交錯飛舞,方明河背後太淵輿圖一片血染,那位置,恰恰正在皇城——

    同一時辰,燕京某處隱秘的別業。

    碧紗窗裏珠簾玉幌,明珠熒熒,映出雍容男子修長背影。

    “殺三十一個人。”他豎起手指,微笑優雅,“人,不是殺得多才有效果,只有殺得精準,殺得必要,才是真正的殺。”

    “去吧。”他輕抬掌心,隱約間白色印記一閃,瞬間被寬大的衣袖覆蓋,“這是我送給齊尋意的第一件禮物。”

    話音方落,黑影自室內如煙般射出,射向偌大燕京的各處角落——他們去的地方,他們要殺的人,也許不起眼,也許看起來無關緊要,卻將真正影響關鍵局勢,使燕京城在事件爆發後,政令不暢,信息阻礙,第一時間陷入癱瘓狀態。

    那三十一人的名單,由飄逸瀟灑的字跡寫在灑金墨箋上。

    燕京府府尹、部分擁有私募家兵的王公貴族、兵站和驛站的驛丞、烽火台的看守衞兵、皇城專司向外發佈消息命令文書署的值班小官……

    這些人的死,將會使整個燕京一旦出事,無人可調,無信可發。

    躬身讀着名單的男子眼中露出敬佩之色,卻仍有些猶疑,“禁衞軍還掌握在皇太子手中,這些年他私下擴充,人數已超編制,有八萬之眾,您看……”

    “他來不及的,”男子笑意微微,“除非他能逃掉齊尋意的殺手,並在戌時前趕到大營。”

    一陣沉默,誰都知道,不可能。

    “其實我倒不介意他們打起來,太淵這些年不太老實,該用鮮血洗洗腦子了。”男子立於疏梅淡月的屏風前,衣袖輕颺烏髮散飛,笑容若優曇花開,語氣間卻有些淡淡寂寞,如居四海之巔,俯視天下,再無對手。

    “可惜,齊尋意不會給齊太子一點機會,此刻燕京上下,應該沒有誰能夠翻轉齊太子敗亡的頹勢了……”

    他負手立起,眼光深邃而渺遠,似是透過黑暗,看見某些早已註定的結局。

    微笑重複: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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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孟扶搖用樹枝削的那是什麼玩意,請自己猜,俺不好意思寫明,至於用處,會有用的。

    2、宮變用的分鏡頭寫法,給親們解釋下:兩大陣營,齊尋意對上皇太子,齊尋意手下裴燕兩家,燕家負責換防三重宮門的值衞,裴家屬下方明河率五萬京軍從京郊進城逼宮,另外,某位同學還在暗中相助,而這些事,都是在申時二刻同時進行的。

    皇太子這邊:八萬駐紮城內的禁衞軍,守在信宮的雲家和東宮侍衞,目前還矇在鼓裏,還在等着看暗藏殺機的雜耍。

    如果還有不明白的,告訴我,我看是不是乾脆搞個持續更新的全文大綱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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