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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風起太淵第七章我很寒冷

    夜色深濃。

    這漫長的一夜,似乎永遠不會過去。

    剛才落下孟扶搖的山崖依舊寂寂無聲,崖邊緣偶有碎石滾落,很久很久才發出撞擊到底的回聲。

    聽得出,崖很深。

    崖邊的亂草,突然動了動。

    隨即,一道黛色身影,突然自崖下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裏,緩緩升起。

    身影完全無視地心引力,彷彿被什麼隱形的物體神奇的牽引着,緩慢的在半空中劃了個半圓,穩穩的定在崖邊。

    那纖細身影一抬頭,月光灑上她寒氣隱現的雙眸。

    孟扶搖。

    嘴角浮出一抹沒有笑意的笑容,孟扶搖手腕一招,一道肉眼難以分辨的黑光刷的掠過半空,縮進了她的衣袖裏。

    “想害我?沒那麼容易。”

    孟扶搖輕輕撫摸着腕間的黑色細鞭,那是她用以作腰帶的軟鞭,裴瑗神色不對,她早已將這鞭子扣在掌心,扯她衣袖行為古怪,她更是早已留上了心,紅色披風罩住裴瑗手下把戲的同時,也罩住了她將軟鞭纏上洞邊山石的動作。

    裴瑗點穴,她提前調動殘餘的破九霄功法,護住了裴瑗手邊那半邊的身子穴道,裴瑗披風底點穴,認穴略有偏差,力度也不夠,幾乎她在落下的那剎,便藉着衝力立即解開。

    而她被推落時,軟鞭扯住了她的身體,她一動不動直等到那兩人走遠,才從崖下爬上。

    立定崖上,看着前方的黑暗,孟扶搖彷彿看見黑暗盡頭那曾經庇護過她的巍峨雄偉的山莊,和那曾經給過她極為寶貴温暖的少年。

    崖頂大風鼓盪,面色蒼白的少女站得筆直,沒有表情,當初想起那少年時會不自主浮現的笑意,此刻在她臉上蕩然無存。

    那些為情意所惑一時心動的日子,那不過是她生命裏一段走了歧路的探險,她在那般葳蕤華盛的叢林裏看見温情的美,以為那是自己的好不容易尋獲的伊甸園,然而很快她就被驅逐出境。

    不過沒關係,這世道,有吃不完的虧,也有還不完的賬。

    孟扶搖彈了彈纏了金絲的軟鞭,軟鞭發出錚然之聲,在山谷裏隆隆的傳開去,有如號角被清越吹響。

    笑了笑,孟扶搖從懷裏摸出幾根墨綠色的草,草尖卻是白色,看上去像積了晨間的霜。

    滿意的端詳那草,孟扶搖覺得自己運氣很好,墜個崖居然能發現這崖壁上生着的“一指霜”,這種藥草治療內外傷很有療效,還有固本培元的效果,真真是因禍得福。

    小心的扯了一根草,正要放入口中。

    突然頓了頓。

    隨即緩緩睜大了眼睛。

    不對啊……

    剛才數過這草,明明是六根,現在怎麼只剩五根?

    草一直抓在自己手中,四下無人,好好的怎麼會失蹤?

    瞬移?空間錯亂?鬼?

    最後一個猜測讓孟扶搖渾身一炸,前世看過的鬼片畫面立即齊刷刷的不請自來,那些極盡恐怖聲色的光影技術效果立時在孟扶搖腦海裏翻來覆去鬼哭狼嚎。

    孟扶搖穿越至今已有多年,不同尋常的際遇也算鍛鍊了不凡心志,然而此刻空山絕崖之上,草木寂寂,山風呼號,四面樹木隨風擺舞如同鬼影幢幢,本就有幾分陰森之氣,掌中藥草再莫名其妙消失,百思不得其解的孟扶搖激靈靈打個寒戰,一聲“有鬼”幾欲脱口而出。

    突然想起那個老傢伙曾説過,世間本沒有鬼,猜的人多了,也就有了鬼。

    這般一想,孟扶搖膽氣壯了些,長鞭一抽,啪的一聲炸出一道脆響,大喝,“誰!”

    沒有人回答,唯有風聲呼嘯。

    孟扶搖等了半晌沒有動靜,只好悻悻收了長鞭,想將那草收起,目光落在草上,突然渾身一震,再次呆住。

    草又少了一根!

    呆呆看着掌中剩下的四根草,孟扶搖實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往鬼魅的方向想,可是這個鬼不現身不傷人,總偷自己的藥草做什麼?

    咬了咬牙,孟扶搖發狠,突然一把將剩下的四根藥草全部塞進自己嘴裏,怒道,“叫你偷!叫你繼續偷!”

    飄蕩的山風隱約捲來一聲輕笑。

    聽見這聲笑聲,孟扶搖反倒不怕了,管它是人是鬼,看來沒有惡意,放下心來的孟扶搖乾脆席地坐下,大喇喇的閉目調息。

    很隨意的揮揮手,“那個,看起來你很閒,如果實在沒事的話,麻煩幫我護個法。”

    又是一聲輕笑,聲音低沉動聽,帶着幾分清涼與優雅,音節碰撞間有種奇特的韻味,讓人想起最北方狄洲綿延雪山之上,風吹過瓊樓玉樹發出的琳琅之聲。

    四野沉寂,初秋的草木香被夜色蒸騰得馥郁,草木香裏,隱約有一絲特別的淡淡香氣氤氲,不同於任何花草之香,更加純粹而高貴。

    孟扶搖卻好似沒聽見也沒聞見,當真合起眼,自顧自調息了。

    第三聲笑聲響起,這回近在耳側,與此同時,轟然一聲,一道火光在孟扶搖身前地面突然燃起,橘紅色跳躍的火焰,將本就偷偷睜開眼縫的孟扶搖眼前,映得一片温暖的紅。

    火光那頭,一株孤松上,斜斜躺着衣袂寬大的男子,淡色的衣襟垂落,繡着銀線暗紋,紋彩在暗處看不清圖樣,隨着他身子起伏,不斷閃爍着粼粼的微光。

    他斜躺細而脆的樹梢末端,明明看得出身材高頎,卻令人感覺輕得像一團雲;明明姿態閒淡,卻令人不由自主仰望,如對巍巍玉山。

    樹枝悠悠的晃,他悠悠的拋擲樹枝——每拋出一根,都準確的擲進火堆,落入先投進去的樹枝之下,隨着樹枝的增多,漸漸形成了一個拱形的柴堆,使得那火堆燃燒得越發旺盛。

    他手掌移動間,隱約露出右手心一點印記,顏色比膚色稍深,卻因為隔得遠,看不出形狀。

    孟扶搖目光掃來掃去,最終落在那構架完美的火堆,雙手撐地,悄悄的挪移了一步。

    用手指猜也知道,這傢伙就是剛才那“鬼”,別的不説,一身輕功已是絕頂,扔個樹枝也那麼牛,萬一他起了點歹心,自己那雙短腿根本不夠逃的。

    還沒來得及把屁股移開,對面,那人説話了。

    “姑娘,夜寒露重,我很冷。”

    風起太淵第八章元寶大人

    孟扶搖差點沒把嘴裏沒咽盡的草藥給噴出來。

    你很冷……

    這初秋天氣,南地山野,夜風雖烈卻遠遠談不上刺骨,何況這底下還有好大的一堆火。

    鬼才相信你是真冷。

    眼見那人高卧樹端,閒閒托腮,眼光在她身上飄啊飄啊飄,大有和她採取“最原始取暖方式”的打算,孟扶搖往火堆後又退了退。

    雖説這人看起來氣韻尊貴優雅,不像是逼奸犯的猥瑣德行,可是這世道,誰知道好皮囊底下不會藏着一顆齷齪的心?就像……裴瑗。

    她烏黑的眼眸在火光掩映下流光溢彩,看向那男子的神情戒備,濃密的睫毛在微有些蒼白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黑影,看起來有點像處於緊張待戰狀態的某種小獸。

    對面的男子饒有興致的看着她,又道,“姑娘,你冷不冷?”

    很好,一切按既定劇本完美進行。

    孟扶搖不服氣,一邊屁股繼續後移一邊叛逆的回答,“好熱。”

    男子微笑,笑得好生雍容華貴輕描淡寫,“那就脱了吧。”

    ……

    已經挪到一丈之外的孟扶搖突然狼竄而起,一個翻身就打算竄到對面短崖上去。

    那男子看她飛竄動也不動,只閒閒按了按自己衣襟,輕輕一笑。

    隨着他的動作,他的衣襟突然開了一線,滾出一個火紅的果子來。

    還在翻跟斗的孟扶搖的眼睛,立刻亮了。

    這個,這個這個,色澤熱烈而香氣清冷,好像是療傷聖果“麒麟紅”?

    果子骨碌碌滾來,被頭下腳上的孟扶搖看個清楚,果然是狄洲雪山之上的特產聖果,這東西據説只生於雪山深谷,等閒人根本找不着。

    砰一聲,孟扶搖跟頭翻到一半,栽下來了。

    栽下來立刻爬起,一腳踩住果子,眼角瞄了瞄對面,好像沒什麼意見?趕緊伸手去拿。

    “咻!”

    眼前白光一閃,快如奔雷,一團小小的風咻倏地捲過來,直直撞到孟扶搖手上,孟扶搖哎喲一聲手一鬆,那白光半空裏騰地一個翻躍,一個拉風的劈腿之姿,惡狠狠蹬在了孟扶搖鼻子上。

    隨即再一個翻滾,姿態輕盈四爪朝天,正正迎上從孟扶搖掌心跌落的果子,砰一聲,果子抱個滿懷。

    一切動作只發生在剎那之間,孟扶搖只覺得風一卷,鼻子一痛,淡淡的果香一飄,療傷聖果就換地方呆了。

    怔怔的抬起手,孟扶搖摸了摸鼻子,從鼻尖上拈下一根手指長的白毛——這是個什麼玩意?

    目光呆滯的看向地下,一團粉白正踮起小爪子,得意的託着那枚火紅的果子,單腿後蹺顛顛的遞給男子,居然是個經典的芭蕾造型。

    孟扶搖盯着那巴掌大的東西——兔子?比兔子小,松鼠?比松鼠白,荷蘭鼠?比荷蘭鼠還肥,賊亮賊亮的黑眼珠,雪白的漂亮長毛,肥碩得辨不出三圍的身材,完全是哈姆太郎的現實版。放在前世,這樣的可愛小東西一定會引起寵物愛好者的尖叫。

    不過搶起東西來,可太窮兇極惡了些。

    感應到孟扶搖的眼光,那隻荷蘭鼠立即轉頭,對着她齜出雪白的大門牙,火光裏大板牙亮得兩把小刀也似。

    孟扶搖被這充滿威脅的眼神一盯,不禁生出幾分憤怒,最近實在有夠倒黴,被背叛被刑訊被推落懸崖,現在連只肥鼠也來鄙視自己,做人做到這個地步,也太鬱悶了。

    心情不爽之下,孟扶搖也一扯嘴角,對着那隻肥鼠齜牙——按體積算,我牙也比你大!

    火堆前一人一鼠齜牙對峙,虎視眈眈。

    撲哧一聲,對面一直帶笑注視這邊的男子終於忍俊不禁,饒有興致的看了看孟扶搖,對那小東西伸手一招,喚道:

    “元寶。”

    那隻肥鼠扭了扭屁股,不理。

    “元寶大人!”

    元寶大人立即跳起,抱着那隻果子顛顛的竄過去,兩隻小爪子諂媚的將那果子向男子一遞。

    男子搖頭,手指一指孟扶搖的方向。

    “吱吱!”

    語氣抗議。

    “嗯?”

    元寶大人慢吞吞抬起頭,萬分不情願的磨蹭半晌,再慢吞吞的將果子轉了個方向。

    它悲傷的凝視着果子,眼神里不盡生離死別的纏綿。

    孟扶搖看見它的悲傷越發心情大好,得意洋洋的伸出手,一把將那果子搶了過來。

    順便在元寶大人的屁股上揪了一根毛。

    以報鼻子被蹬之仇。

    “吱吱!!”

    元寶大人憤怒的跳起來,半空裏又是一個三百六十度旋轉,看樣子打算再次施展它的“前手翻直體前空翻轉體一百八十度”,孟扶搖怎麼可能再被一隻鼠蹬鼻子上臉,身子一扭已經避了開去。

    元寶大人眼看蹬鼻不成,立即改換戰術,哧一聲跳上那隻果子,惡狠狠的吐了口口水。

    孟扶搖立刻一把拎起那肥身子向外一扔,元寶大人滴溜溜的飛出去,刀光一閃,那塊吐過鼠口水的果子皮被幹淨利落的削了下來,孟扶搖手一甩,果皮正蓋在元寶大人腦袋上,隨着它一起砸到了主人懷裏。

    人鼠對戰三回合,孟扶搖勝。

    吱吱聲響成一片,白色的影子在男子身上上躥下跳,揪着他的衣襟吱哇亂叫,大抵是在憤怒的控訴,那男子閒閒倚樹,捏着元寶的小鼻子,一聲聲和它對話。

    “……叫你先欺負人……”

    “吱吱!”

    “你也不吃虧,你蹬了她一腳……”

    “吱吱!”元寶大人轉身,悲愴的把肥屁股亮給男子看。

    “你屁股上足有千把根毛,我怎麼能看出少了哪根?”

    “吱吱。”元寶大人努力的扒,扒啊扒啊扒。

    男子忍無可忍,一把揪住它脖子,讓它正面站好,“好好説話,你昨晚沒有洗屁股!”

    “吱吱!”

    “好了……不就是你的零食麼……讓給她,下次我補給你……”

    “吱吱!”

    “你越發壞脾氣,都是她們慣得你。”男子的好耐心終於被磨光,卻依舊不見一絲怒色,只是微笑着去懷裏摸索,“唔……那麼多零食我帶着好累,都扔了吧,啊?”

    “吱……吱……”

    元寶大人偃旗息鼓,蹲一邊畫圈圈去了,男子拍拍它腦袋,轉身正要對孟扶搖説話,目光觸及孟扶搖鼓鼓囊囊的嘴,突然怔了怔。

    “你……把麒麟紅吃完了?”

    孟扶搖拼命的嚼,三口兩口將果子嚥下肚,然後乾脆利落的答,“是,吃完了。”

    不趁你們兩個鬥嘴趕緊把好東西下肚,難道等那傢伙到我嘴裏來搶嗎?

    那男子好笑的盯了她半晌,突然搖頭。

    “看來你不知道,麒麟果遇上一指霜,只能用一半份量,否則會中毒。”

    “啊?!”

    風起太淵第九章我從了你

    孟扶搖瞠目結舌,那男子無奈搖頭。

    隨即一個飄身,一團軟雲般的下了樹,也不見他怎麼作勢,突然便到了孟扶搖身前,微笑道,“姑娘,看你瑟瑟發抖,想必也冷得很,咱們……一起取暖吧……”

    無恥!孟扶搖瞪着他,明明我是嚇的!

    正面相對,先前一直沉在陰影裏的容貌顯露,那般容光,如明月自碧海盡頭緩緩升起,剎那間輝映無上蒼穹,立時驚得孟扶搖暈了一暈。

    暈完了立刻醒神,在心裏罵了一萬遍花痴,一邊將身子繼續後縮,一邊面上依然做出驚慌的模樣,手指卻已悄悄摸上了自己的軟鞭。

    還沒觸上鞭梢,指尖突然一震,似被無形力量彈開,對面,含笑的男子收回手指,搖頭道,“姑娘,不是什麼時候偽裝都有用的。”

    月色清涼,那男子長衣飛散在夜風中,帶着點不經意的笑,姿態甚至有點散漫的緩緩前行,寬衣大袖飛卷如雲,讓人想起九天之上飛翔的鸞鳥。

    有一種容顏,叫聖潔。

    有一種風情,叫魅惑。

    卻很少有人將聖潔與魅惑如此流水無痕的融合在一起,化為獨特的氣質和風華,高華里生出散漫,温暖中隱含深沉。

    砂石發出細碎聲響,一種淡淡的奇異的香氣彌散,那男子姿態優雅卻又毫不客氣的坐近來,火光下,他微微側臉。

    孟扶搖的呼吸立刻窒了窒。

    他飛揚入鬢的眉,帶着流逸超然的弧度,讓人想起三月碧泉邊的柳,承載着明麗流芳的春光。

    而那般神祗似的線條精緻的側面,天地間的光彩都似集中在他眼底。

    超越凡塵之美,會讓人失去語言的能力,孟扶搖現在就覺得自己不會説話了。

    男子卻自如的微笑着,隨意撣了撣身下的浮灰,看地面好像一時也弄不乾淨,便不再管,突然伸手攬住她肩,拉着她睡了下去。

    孟扶搖霍地一個翻滾,咕咚一聲滾到濕地上,喝道,“……你,你幹什麼?”

    男子以臂枕頭,也不起身,微微側首看她,一朵優曇般的微笑綻在唇角,“幹什麼?夜寒露重,我很冷,一個人睡覺更冷,所以我決定和你一起。”

    孟扶搖臉紅,“那個,我不能趁人之危……”

    “我喜歡趁人之危。”男子衣袖一抬,長長的袖子捲住了孟扶搖的腰,毫不客氣的將她拉了過來,“噓,乖,要聽話。”

    他身上淡淡的奇異香氣,馥郁如酒,衣袖翻卷間醉人氣息彌散,像是火種轟的一聲點燃了孟扶搖的理智,孟扶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變,僵在那裏不敢動彈,隱約聽得他低笑聲響在耳側,呼出的氣息拂在耳廓上,微微的癢。

    那般的癢似是癢在了心裏,貓兒般抓撓,孟扶搖聽見自己心跳得飛快,臉上騰騰的燒起來,燒出幾分漂浮的暈眩。

    從沒被男子接觸過的身子本能的在酥軟,理智卻在一直提醒自己保持靈台清明,孟扶搖伸出雙手,拼死抵着他的胸膛,剛想大力掙脱,突然掌心一熱。

    隨即一股暖流突然湧起,如大江破堤,順着兩人身體接觸的部位潺潺前進,匯入孟扶搖微微堵塞的四肢百骸奇經八脈,所到之處,如春陽如温泉,温暖醇厚,雄渾悠長。

    那暖流似一雙温柔的手,在孟扶搖體內施展着神奇的手法,受傷後殘損的經脈被逐一細緻修補,毒素被一一驅除,連帶丹田內消散得所剩無幾的內力都被漸漸歸攏來,凝聚成形,甚至隱隱浪飛濤卷,更勝以往的充沛。

    蒼白的臉色漸漸回覆紅潤,孟扶搖驚異的睜大眼睛,看着那閉目含笑的男子,原來他是用這樣的方式幫她療傷?他是誰?怎麼知道她的狀況?又為什麼要幫她?

    目光忍不住在男子身上梭巡,五洲大陸男子,喜愛佩戴象徵身份等級的各種佩飾,看配件也能看出個大概,然而這人明顯行事作風不同常人,身上除了質地不菲卻並不張揚的淺色衣袍,其餘什麼都沒有。

    孟扶搖的眼光,最後落在男子緩緩收回的右手掌緣,那裏,先前看見的那個印記更清楚了些,依稀像朵花瓣。

    感應到她的目光,男子並未睜開眼,突然輕聲道,“我借給你的內力,三個時辰內有效,你若想用,得抓緊了。”

    孟扶搖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剛才説了什麼,霍然跳起,駭然瞪着他,半晌吃吃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怎麼知道……”

    “你應該是知道‘一指霜’服用過量會傷及經脈,卻一口氣吃了四根,又趕不及的調息恢復,不是着急要報仇又是為什麼?”男子坐起,微笑挑眉看她,“不過,我先提醒你一句,裴瑗背後的家族,勢力非凡,你確定你要繼續?”

    “她又不能揹着家族行走四方。”孟扶搖一笑,笑容微露幾分狡黠和傲氣,“有仇,必報!至於將來的事,她不動我便罷,動我,我逃,她懈怠了,我回頭再咬一口,你要知道,”她眨眨眼,“龐然大物,其實有時未必有我一個流浪者來得自由。”

    男子瞟她一眼,笑吟吟讚道,“好,很好。”

    孟扶搖優雅微笑。

    “很無賴。”

    ……

    不看黑着臉的孟扶搖,男子又道,“可惜玄元劍派上上下下那麼多人,裴瑗武功也不弱,你先前的狀況,勝她都難,要想不驚動他人的懲治她,談何容易?”

    孟扶搖瞪着他,想着這人早已在這山崖上,將先前那一幕都看了清楚,這般一想立時怒氣湧起,恨恨道,“那是我的事!你先前不曾出手,現在卻來做好人?”

    “先前我不在這峯上,我遠遠看見那兩人的動作而已。”男子並不生氣,“要不要?不要我收回去了。”

    孟扶搖怔了怔,想了想才明白他是指借出的內力,沒好氣的大聲道,“我要!”

    話音剛落便聽男子一聲低笑,他目光流轉光彩如星河爛漫,聲音裏有藏不住的戲謔,“嗯……你要?”

    那個“嗯”字説得綿長柔軟,滿藴挑逗,孟扶搖話剛出口已經警覺失言,騰的一下臉色漲紅,還沒想好怎麼反擊,那男子已經微笑着來拉她的手,“既然你要,那麼我就從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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