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午後時光,金色陽光燦爛地灑遍每一寸土地。
窗外的微風輕撫著綠意盎然的樹梢,纖長的枝椏伴著綠葉,婆娑起舞。
儘管外面的世界洋溢著生氣,羽蝶卻只是呆呆地望向遠方,眼神渙散。
「羽蝶,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張至麟一走進偵探社,看見她那垂頭喪氣的模樣,隨即關心地問。
「沒事。」
「不對,你一定有事。告訴我,今天是不是又有委託人上門,而你再度毫不客氣地將人趕了出去?不對,平常你就算再衝動,事後也不至於後悔成這副模樣。還是你追查黑夜伯爵的案子,遭遇了什麼挫折?」
突然被人説中了心事,羽蝶失焦的眼神,有了一絲閃動。
「那一點挫折,算得了什麼?」她倔強地説道,內心卻忍不住想起那夜受盡屈辱之事。
就是因為受此屈辱,她更下定決心,非要揪出黑夜伯爵不可。
「無論如何,我都要查出人魚之淚的下落,還有黑夜伯爵的真正身分。」
也只有這麼做,才能保住父親辛苦創立的偵探社,並將之發揚光大。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做?」張至麟提出最現實的問題。
「想要昌宏集團僱用我替他們查案是不可能的了,現在一切只能靠我們自己。」
「你有頭緒了嗎?要從哪一方面下手?」
「目前沒有。」
不知為何,她的腦海中偶爾會不由自主地浮現那夜那名冷酷俊美的陌生男子,輕蔑傲慢的眼神。
那幕影像就像一個詛咒,不時地浮現,擾亂她的思緒。
「如果真的無法可想,我覺得可以找林伯幫忙。」
張至麟一語驚醒夢中人!
羽蝶這才想起,和父親頗有交情的林伯,長期擔任警察的職務,想必對黑夜伯爵一案也頗有了解。
找他幫忙,或許能要到一些重要的資料與情報也説不定。
「我現在就去警局一趟。」
楊羽蝶一發現絕望中出現了希望之光,連忙把握機會地奪門而出。
「慢著,我跟你一起去。」張至麟也隨後追了出去。
「林伯,你能不能通融一下?拜託啦,只要讓我看一眼那天警方前去搜查的相關資料,我立刻就走,絕不會再留在這裏妨礙你辦案。」
一到警局,羽蝶立刻把握機會地一再遊説林伯。
「我早説了,不行就是不行。局裏的資料豈能如此輕易地讓外人過目?更何況,你只是個女孩兒家,怎麼不好好找份安穩的工作,或乾脆找個好男人嫁了算了?沒事來瞠這渾水乾什麼?抓賊是警察的工作,你何必非要搶林伯的飯碗不可?」
「我只是堅持自己的理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林伯真的無法幫忙,那我可以靠自己的雙手,獨自去完成。
現代的女人不同以往,只能找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安定下來。我絕不會為了求安穩而結婚。林伯,我有事先走,不打擾你了。」
羽蝶説完話,便轉身離去。
「慢著,羽蝶。」張至麟焦急地看羽蝶走出警局,隨即回頭問林伯:
「林伯,你明明可以幫她的,為什麼不肯呢?」
「唉!羽蝶死去的父親,足我的至交好友,我怎麼可能不幫她的忙?但是,我實在是不忍心見羽蝶步上她父親的後塵,所以才拒絕提供資料給她。
我原以為,只要拒絕她,就能令她死心,誰知這丫頭居然這麼倔強,簡直就跟她老爸一樣。
當年要是她老爸肯聽我的勸,別那麼冒險,現在羽蝶也不必這麼辛苦,獨自一人撐起那間偵探社了。唉……這一切都是命。」
當初他受了好友的託付,答應好好的照顧他的女兒,現在他怎能讓羽蝶去冒險?
「林伯,你想保護羽蝶的心意,我明白,但是她很堅強,也很倔強,決定要做的事情,就算碰到再大的挫折,也不會改變。」
「我明白。羽蝶要麻煩你好好的照顧了。」
「你放心,我會的。」
至麟跟林伯還有局裏的其他員警打聲招呼,便追隨羽蝶的背影而去。
一再遭受挫折的羽蝶,心煩意亂地回到了偵探社。
隨手拿起遙控器,轉到新聞台,看著記者報導著各類新聞,火災、兇殺案、竊盜案,一件件社會亂象,不斷地衝擊著她的內心。
她習慣在心情不好時,看新聞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突然,螢幕中卻出現一名十分眼熟的男子——
是他!那晚意外出現救了她,卻又以極端不屑的眼神羞辱她的男人。
「趙氏企業的總裁趙穎華先生,日前自蘇富比拍賣會場高價購得的古印加帝國黃金面具,一送回台灣,立刻受到眾人的矚目。
由於這個珍貴的古印加帝國黃金面具,是目前出土的印加帝國古文物中,最完整且保存得最完美的一個,又頗具歷史價值,因此拍賣的價格始終居高不下,最後由趙先生購得。
這件珍貴美麗的古文物,即將在下個月的慈善展覽中層出。目前,趙氏集團已將它移交給國內知名的保全公司負責,以下是現場SNG連線的採訪報導。」
羽蝶這才明白,原來他就是之前在台灣掀起一陣併購巨浪的趙穎華。
傳聞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專以併購他人的企業為樂。
一直在旁默默陪伴羽蝶的張至麟,看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螢幕中的趙穎華,好奇地問:「你認識趙穎華?」
「不算認識,只見過一面。」羽蝶頭也不回地回答著。
她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新聞記者採訪接受趙穎華委託,專為黃金面具裝設防盜系統,國內知名保全公司的高階主管。
「請問貴公司的保全系統,真能做到滴水不漏?就連那名神出鬼沒的黑夜伯爵,也無法盜走黃金面具?」
高階主管全然不理會記者的詢問,逕自轉身向趙穎華一再保證:
「請趙先生放心,就算那名行為低劣的怪盜,再怎麼覬覦你的黃金面具,只怕這次也會無功而返。」
趙穎華嘴角微揚,噙著一抹嘲諷的笑意,微眯著魅力萬千的電眼,説道:
「哦?你真的這麼有自信,可以對付得了黑夜伯爵?」
即使是透過電視螢幕,他那雙深邃的黑眸,仍讓羽蝶感到一陣心跳加速。他的魅力只怕沒有任何女人能抗拒。
「當然,那個下三濫的惡賊,根本就不可能通過敝公司所設下的重重陷阱,及各種完善的保護措施。」那名額頭微禿的高階主管,斬釘截鐵地説。
「希望如此。」
趙穎華深邃的眸中,閃現著一抹挑釁而神秘的光芒。
「我得確定這次託付保管黃金面具的對象,能夠確實地保護我高價購回的珍寶才行。」
「這點請你放心,就算有十個黑夜伯爵,也絕對動不了你的黃金面具分毫。若是你還不放心,我立刻就向你展示我們裝設好的防護措施,相信你一看就會明白,這樣完備得密不透風的保護措施,就算是一隻蒼蠅也闖不進來。」
趙穎華仍是掛著那抹深不可測的神秘笑意,優雅地在保鏢的護送下,避開了媒體的追逐。
黃金面具的相關消息告一段落後,新聞接著報導一宗自殺案件。
楊羽蝶關掉電視,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
她的心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像黑夜伯爵那般自負又驕傲的雅賊,或許不將尋常的金銀珠寶放在眼裏,但他卻對那些具有珍貴文化價值的罕見珍寶,有著濃厚的興趣。
再加上保全豐管那番挑釁的言論,一定會激得黑夜伯爵再度現身盜寶,
「我有種預感,黑夜伯爵的下一個目標,極有可能是趙穎華高價購回的黃金面具。」
「我也這麼認為。」張至麟頗有同戚地道:「你想,黑夜伯爵何時會動手?」
「最快是今晚,最遲是展覽的最後一晚。他向來習慣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誰也無法預料他到底會在什麼時候動手盜寶。」
「今晚?不可能吧!這麼快就下手,只怕他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好-切的準備。我覺得黑夜伯爵是個做事十分周詳細心的人,不可能會急在這一時下手。」
「別忘了,他也是個膽大的傢伙,甚至膽大包天到不將別人放在眼裏,這樣狂傲的人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要是我,我會選展覽之中的那幾天,」
「我反倒認為第一天或是最後一天的可能性最大。」
「為什麼?」
「基於黑夜伯爵喜愛冒險和高難度挑戰,和我的直覺。」
張至麟聞言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不認為黑夜伯爵會大膽到第一晚就動手盜取黃金面具。
畢竟國內首屈一指的保全公司,也不是省油的燈,再者,就算黑夜伯爵本領再高,恐怕也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破解那麼複雜而且嚴密的防盜系統。
羽蝶總覺得黃金面具和人魚之淚,這二樣東西之間,好像有著什麼樣獨特的關連,一時卻想不起來。
「今天是幾號?」
「二十八號。」張至麟毫不考慮地回答。
「我問的是農曆的日期。」
「是十五號。」
這就對了!上回黑夜伯爵盜取人魚之淚,正是月圓之夜。
今夜也是月圓之夜,她心裏突然有種強烈的預感——黑夜伯爵極可能今夜就動手盜取黃金面具!
想著,楊羽蝶拿起皮包便要出門。
「你要去哪兒?」
「我要出門買一些晚上要用的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看她笑得一臉神秘的樣子,至麟也不多問,他了解她想説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他。
羽蝶的個性向來如此,對於沒把握的事情,她不會輕易開口。
就讓她去吧!只要能再見她開朗起來,他就心滿意足了。
當夜,楊羽蝶一直守在趙氏企業大樓,對面的一棟建築物的頂樓,用剛買來的紅外線夜視望遠鏡,監視著趙氏企業大樓的情形。
夜越來越深,濃墨般黯黑的夜色,籠罩住大地。
街上的霓虹彩光,也越來越稀少,一直到午夜時分,一點異樣也沒有。
猛打哈欠的楊羽蝶,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正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直覺有誤,卻見銀色的月光下,有一隻詭異的蝙蝠,緩緩地飛往對面那棟大樓。
仔細一看,不對,那不是蝙蝠,那是一道黑色的人影。
但人怎麼可能在夜半時刻,翱翔於夜空之中呢?人又不是鳥,有翅膀能展翅高飛。
那道黑色的人影,最後輕盈地落在趙氏企業的大樓頂樓。
一身黑色勁裝,再加上迎風飄揚的黑色披風,渾身散發著一股極富侵略性的傲氣,宛如黑夜的主宰者。那人鐵定是黑夜伯爵錯不了!
他渾身散發出來的神秘氣質,宛如十九世紀的歐洲貴族,無怪乎他雖是
一名神偷怪盜,卻有著黑夜伯爵這般神秘而尊貴的稱號。
好個自負又狂傲的大盜!在她用望遠鏡偷窺他的時候,甚至可以感覺他的視線與她相對,線條優美的薄唇,甚至還露出一抹冷酷而嘲諷的笑意。
是她的錯覺吧?這麼遠的距離,他不可能發現她的。
一轉眼間,黑夜伯爵的身影,優雅地隱入黑暗之中。
看來他已經開始行動了,她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就這樣輕易地盜寶離去。
羽蝶拿出手機,立刻撥打電話通知警方,誰知電話才剛接通,隨即斷了訊號。
「這是怎麼回事?」
拿起手機一看才知,剛好沒電。
「可惡!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出這種紕漏?」
報警的方式行不通,她只好火速下樓,想利用其他方法阻止黑夜伯爵。
她剛下樓,回到無人的街道,好不容易找到一具公用電話,拿出IC卡插入,正要撥打電話時,頭頂上方突然掠過一抹詭異的黑影。
她抬頭一看,在心中咒罵了N遍。可惡!又慢了一步。
他已偷得寶物,揚長而去。
不過……
楊羽蝶絕美的芙顏,露出得意的笑容。
雖然她沒能來得及阻止黑夜伯爵盜寶,卻巴發現了他犯案的手法與奧秘。
她解開了他何以未留下任何闖入的痕跡,就能輕易來去之謎。
總有一天,她一定會抓到他的把柄,把他送進監獄裏去,到時看他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現在,她終於有籌碼,可以和那個高傲又目中無人的趙穎華談條件了。
一想到那個冷酷無情,曾狠狠地傷害她自尊的趙穎華,為了尋回他高價購回的黃金面具,而必須仰賴她的事,楊羽蝶就感到無比的開心。
明天,她要趙穎華恭恭敬敬地聘請她,為他調查黃金面具的下落。
翌日,黃金面具被盜的消息,立刻轟動全國。
眾人聽聞這項消息,直呼不可思議。大家都不敢相信,那麼周密的保全,居然一下子就被黑夜伯爵破解了。
而且盜完寶物之後,他居然能如此輕易地逃離守衞森嚴的摩天大樓,簡直不可思議!
難道他是隻長了翅膀的大鳥,能飛天不成?
黑夜伯爵因此更是聲名大噪。
為了得到更多的情報,以及爭取更多的資金,楊羽蝶自然把握這個機會,再度到趙氏企業毛遂自薦,卻同樣被趙穎華的秘書拒於門外。
「讓我見趙總裁一面,當晚我曾親眼目睹黑夜伯爵盜寶的經過。」
「對不起,任何人未經預約,都不能見總裁,總裁很忙。」
秘書仍不相信羽蝶,以為她只是想用這個藉口來接近總裁。
「當天晚上我曾用紅外線夜視望遠鏡,親眼目睹黑夜伯爵盜走黃金面具之後,利用最新科技改裝的小型滑翔翼離開。」
為了取得秘書的信任,羽蝶只好把當晚所見的秘密説了出來。
秘書聽了一愣。楊羽蝶的話雖然有些誇張,但卻跟警方調查出來的詭異結果有些吻合。因此這才半信半疑地同意替羽蝶傳話給總裁。
和總裁通過電話之後,秘書説道:
「總裁答應見你一面,請隨我來。」
秘書帶領羽蝶,走進一問廣闊而豪華的辦公室,隨即禮貌地退出。
「你就是自稱親眼見過黑夜伯爵的女人?」
趙穎華倨傲又帶絲輕蔑的目光,在見到羽蝶的那一刻,似乎閃過一絲驚訝。
看來他還記得她,就跟她也忘不了他一樣。
因為他們厭惡彼此的那種強烈情緒,絕不是那麼容易説忘就忘的。
「我姓楊,你可以稱呼我楊小姐。」
羽蝶對他直呼她為女人的態度,十分不滿。故而「好心」地提點,他的禮貌需要改進。
「我對於你是什麼人,並沒有興趣。」他那雙深邃的黑瞳,閃爍著深不可測的光芒,令人摸不清他的思緒。
「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説亮話,你這麼好心地特地前來告訴我黑夜伯爵的秘密,到底想要什麼好處?」
「我想跟你談一項交易,一個對我們彼此都有利的交易。我是唯一見過黑夜伯爵的人,能解開他不留任何痕跡輕易來去之謎,自然也有方法能揪出他的真面目。我有把握可以替你查出黃金面具的下落。只要你肯僱用我替你調查這件案子,並且提供我相關資料和資金就可以了。」
「哦?那你想要多少資金?」
「一般的賞金獵人,都可以要求尋回的寶物百分之五的佣金,我做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你知道以黃金面具的價值,百分之五的佣金是多少嗎?再説,我憑什麼要重金聘請一個毫無經驗,蹩腳又無能的偵探,來追查黃金面具的下落?你想的也未免太天真了。」趙穎華冷笑地説。
楊羽蝶被他那番無禮的話給徹底激怒了。
「你説誰是蹩腳又無能的偵探?就算我再蹩腳、無能,也比你這個冷酷無情、自私自利的吸血鬼好!像你這種只懂得吞併別人公司,絲毫不將別人辛苦創業的心血看在眼裏的人,最卑鄙下流了。」
向來冷酷無情的趙穎華,其實不是那麼容易被激怒的人,但楊羽蝶那番話,競令他深邃的黑眸,在瞬間燃起某種愠怒的火光。
他深沉地盯視著她,微揚的唇角依然展現一抹傲人且充滿嘲諷意味的笑意,然而微眯的眼神,卻透著一股危險的殺氣。
「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找個冷酷無情、自私自利的吸血鬼合作?俗話説:物以類聚。還是説你本身也是那麼的卑鄙下流,所以才專找『同類』來合作?」
「你……」楊羽蝶被他這番狡辯,氣得説不出話來。
趙穎華冷笑著打了一通電話給秘書——
「鍾小姐,送客。」
秘書隨即將羽蝶,「請」出了趙氏企業的大樓。
這個結果,令楊羽蝶十分不甘心。
她決定「不擇手段」地跟他耗到底!
既然他看不起她,她就更要揪出黑夜伯爵的真面目,令他刮目相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