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一大早,江美仁便騎着機車到超商買生活用品。
哪知買完了一堆東西,在回程的路上車子卻突然熄火,怎麼也發不動。
那輛騎了八年的舊車,早該淘汰了,只是念舊的美仁,實在不忍心將這輛父親當年常載她上下學的舊車給賣了。
她將車停在路邊,猛踩了半天,車子就是不肯發動。
“這下可好了,我買了一堆的鮮奶與蛋,現在卻只能待在這裏看着身旁的車子不斷地呼嘯而過。昨天想盡了辦法,好不這是接近何氏集團新任總裁,卻碰了一個軟釘子,搞不好還得為了事業出賣色相;結果今天又碰到車子突然熄火,給我停在路邊罷工。我最近可真是幸運到家了!”
正煩惱着不知該怎麼辦,突然想起她最要好的朋友們,不是正好利用週末假日和家人出遊,就是出外逍遙去了,不然她今天下午原本打算開個茶會的,無奈親朋好友們節目竟一個個比她還多。
唉……這就是當記者的悲哀,天天忙着跑新聞,就算半夜突然有事發生,也得犧牲睡眠和所有的私事去處理。
在這種情況下。她哪能要求那羣親朋好友對她多熱情呢?
美仁拿起手機,一遍遍地查看電話名單中那些有點熟又不太熟的人名,突然想起她的閨中密友冷豔。
找她好了,這時只要一通電話,央求她來載自己一程,一定沒問題。但是……讓冷豔見到她那輛早該進廢車廠的“古董車”,鐵定又會被她唸到臭頭。
冷豔老是愛説她的出版社又沒虧待她,為什麼她就是不肯換掉那台早該壽終正寢的老車?
江美仁心想算了,她還是自己走路回去比較自在。反正這裏離家還不算遠,只要忍耐一下熾熱的太陽,很快就可以走到家了。
剛拿起那一大袋的食物,令她走起路來有些重心不穩,這時身旁突然有輛車子以飛快的速度與她擦身而過,這麼一擦,不但舍美仁懷中的東西掉了滿地,人也被撞倒在地,幸好沒受傷,但此時她的心情已經惡劣到極點了。
一隻大手適時的伸出,想扶她一把,但美仁一想起那些開車態度惡劣又橫行霸道的司機,她毫不領情地裝作沒看見,轉頭過去,就開始説教:
“我説這位先生,你也太霸道了吧!?馬路這麼大一條,有必要開車開到慢車道來,還開這麼快嗎?你當馬路是你家開……”
話才説到一半,她突然住口,一雙靈粲卻驚愕的眼神盯着一名俊美得不像話的男人猛瞧。他不就是那個那個讓她碰了滿頭釘的何氏集團副總裁嗎?他怎麼會在這裏?
“我們又見面了。”
何鷹雄的臉上,再度掛上那抹神秘的迷人魅笑。
“我想你對我有些誤會,其實我不是那個橫行霸道的司機,方才粗魯地擦撞到你的人,早就逃之夭夭了。相反的,我跟你一樣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江美仁大感意外地問。
“我的車子在經過這條街時,被天上突然飛來的雞蛋給砸了一車。”
她一轉頭看見鷹雄身後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果真被一堆雞蛋給砸得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江美仁笑得有些僵,雖然她是無意的,但這種場面實在是太尷尬了。
“你的車子好像有點問題?”
他鋭利的鷹眼,一眼便看穿了她目前尷尬的處境之一。
“需要幫忙嗎?”
“呃……不必了,其實只是一點小問題。呃……不對,要。我想我一個人大概沒辦法處理,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願意幫忙,那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她實在會被自己那愚蠢的自尊給氣死,明明好不容易又有接近何鷹雄的機會,為什麼她要白白放過這難得的機會?
但依她平常的個性,確實不願意隨便接受別人的幫助,她自認夠獨立了,用不着事事麻煩別人。但這次不同,一想到對方是她極力想爭取專訪的對象,她怎能拒絕?
他唇角揚起一抹深沉的笑意,試探地問:
“如果你的車子壞了,我可以先送你回去,再找人來處理你的車子。願意讓我送你一程嗎?”
方才她那自相矛盾的態度,令他覺得有趣極了。
何鷹雄心裏清楚得很,任何記者在這時,應該都不會放過接近“獵物”的機會才對。
江美仁被他那雙深邃得彷彿會看透人心的魅眼瞧得臉色發紅。
真是怪了,每回被他這麼一瞧,就會臉紅心跳得厲害,害她大失平日水準,這下她還有顏面敢自誇是全台灣最精明的女記者嗎?
她很努力地振作起精神,倔強地回望了他一眼。
“既然何先生不介意,我當然很榮幸有機會見識到何先生開車的技術是如何的高明。”
“高明倒不敢當,但有機會我倒想試試開F1的感覺如何。”
他笑得自信,語氣中更不乏志得意滿的自傲,江美仁正要隨他走向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卻想起她買的食物和日用品仍散落一地,於是立刻回頭去收拾。
“小心,危險!”
看她一心想拾起那些掉落一地的東西,卻差點被後方急速而來的機車所撞,何鷹雄毫不猶豫地伸手用力將美仁拉進他的懷裏,這才免去一場災厄。
一被他拉進那充滿男性氣息與魅力的懷裏,美仁隨即臉紅心跳地推開他。
每回一親近他,她的心就彷彿不受控制地強烈躍動着,這種令人感到害怕的激烈反應,令美仁有些手足無措。
鷹雄則是逐漸習慣了她身上的味道,和髮間無意中飄揚的那股淡淡清香。每回親近她,他不但沒有任何的排斥反應,反而還有點淡淡的迷戀。
難道,他真的看上了這個一點女人味也沒有,卻英姿颯爽、聰明伶俐的女記者?
何鷹雄不發一語地開了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江美仁則是紅着臉,受寵若驚地坐進了駕駛座旁的位置。
一路上,各懷心事的兩人誰也沒有開口。美仁簡單地向鷹雄説明她的住處所在後,很快地就到了她家。
“謝謝你今天的幫忙,再見。”
“慢着!”
因心裏陌生的情感而感到強烈不安的美仁,正想逃之夭夭,以免再度被他深邃的目光弄得心亂如麻,卻被鷹雄叫了住。
“如果你想現在實行我們之間的交易,其實我不反對。身為記者,你也明白即時新聞的重要性。只要一個吻,就可以得到我的專訪。”
他突然開門見山地對她提出這個要求,令美仁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鷹雄深沉的黑眸之中,有着一股戲謔及嘲諷的意味。他想知道眼前這個當紅的記者是否真的願意為了得到一篇專訪,而犧牲自己的尊嚴。
如果現在能輕易地得到一吻,以後就算想要上牀,或做其他更“深入”的交往,應該也很容易吧?
可是,太過容易得手的女人,實在不合他的胃口。
他饒富興味地看着臉色突然變得慘白無比的江美仁,等着她的回答。
“對不起,雖然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記者,但我寧可有尊嚴地走出去,也不要為了一篇專訪而出賣自尊。”
好不容易強自鎮定住那差點跳出胸口的心臟,江美仁傲然地做出聲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那輛豪華名車。
何鷹雄深邃的瞳眸,望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
對方果真是一個倔強、有骨氣又機靈的女孩。難得遇上旗鼓相當的對手,他期待與她再度交手的那天。
※※※
江美仁回到出版社的辦公室後,整天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凝重神情,彷彿在作什麼重大的決定似的。
冷豔察覺了她的異狀,關心地問:
“你現在有空嗎?要不要到我的辦公室裏談談?”
美仁朝她點了點頭,便隨着冷豔進入她的辦公室。
“是不是在採訪新聞時,遇到了什麼困難?”
面對冷豔關心的詢問,美仁只是搖頭苦笑:“沒什麼,我只是突然間很害怕自己會讓你失望。”
江美仁尚未自大學畢業時,便進入台灣週刊打工,一直到畢業之後,仍一直留在相同的工作崗位上。
她認真的工作態度,一開始就被美麗又聰穎的冷豔所注意。她心裏明白,縱使自己的能力有多強,工作有多努力,若沒有冷豔的照顧與提拔,她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年之內,躍升成為台灣週刊的當紅記者。
更何況,從冷豔特地將她從夏威夷召回,把最重視的新聞全權交給她去執行的情況看來,就可知冷豔對她極為重視。
如果她因為私人的感情因素,而錯失這難得的機會,豈不愧對冷豔?
但要她出賣自己的身體……呃……雖然只是一個吻,她還是很難勉強自己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連自尊也要拋棄。
“你怎麼會突然這麼想?自從你進入台灣週刊以來,表現一直很好。我剛才在看你昨天寫好的那篇SARS對台灣的衝擊之專題報導,我覺得你寫得很好呀!”
“但是我一直到現在,仍無法爭取到何氏集團少東的獨家專訪,甚至連他對於何氏集團未來的運作,及經商理念等任何的消息,都無法掌握。他就像是個巨大的謎團,沒有人知道他下一步要將何氏集團領導到哪一個境界。”
“原來你擔心的是這件事,關於何家少東的專訪,你不必心急。你得不到獨家,別人也一樣連邊都沾不上。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冷豔神秘地一笑,“我原本還在猜測,你是不是突然迷上了某個魅力令人難以抗拒的男人,所以才掙扎着事業與愛情無法兩全其美。我真怕你哪一天會為了某個男人,突然棄我面去呢!”
“你怎麼會這麼想?你當我是那種有異性、沒人性的女人嗎?”江美仁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
“誰曉得會不會有那麼一天。”
冷豔故意露出一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表情來挖苦她,逗得江美仁哈哈大笑。
“那咱們來打賭吧!看誰先變節投向男人的懷抱,先嫁出去的那個人要給另一個人一百萬的變節罰金。”
“好!一言為定。真不好意思,那一百萬我拿定了。”
“我倒覺得先變節的人一定是你。我贏定了!”
“嘿嘿……”冷豔狡猾地奸笑着説道:“將來鹿死誰手還不曉得,到時就看誰的定力差,先被男人給拐了去,只好乖乖地付錢了事。”
“是啊!我倒很好奇,到底要怎樣的極品男人,才能偷走咱們冷大小姐的鐵石心腸。”
“不敢當、不敢當!我才懷疑,什麼樣膽大包天不要命的絕代公子,才敢對咱們冷酷無情的工作狂——江大美人下手。”
“別再挖苦我了,我一點也不美。光是有個足以欺騙社會的美仁之名,實在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誰説你不美的?我倒覺得你那脂粉不施的清秀模樣,比起其他粉底塗得比牆還厚的人工美女要自然、迷人多了。”
“謝謝你的恭維。但我自認憑我那比滄海一粟還渺小的女人味,是萬萬比不上丰姿動人、絕代風華的冷大美人。”
冷豔確實是個女人味十足的美女,她露出自信的微笑,接受了江美仁的讚美,然後突然一臉哀怨地説:
“怎麼其他的男人都不像你那麼有眼光,沒人發現到一個絕世美人就坐在台灣週刊的總編輯辦公室裏?”
“可惜大部分的男人一知道你貴為台灣最具代表性的週刊總編,就嚇得拔腿就跑。沒辦法!這年頭的男人都怕女強人給他們太大的壓力。”江美仁很遺憾地聳肩表示:
“不然將你總編之位讓給我好了。我願意代你承受美麗的女強人獨守空閨之苦。夠義氣吧!”
“噴!想不到你想篡奪我這總編之位已久,小心我來個‘杯酒釋兵權’,你就沒戲唱了。”
冷豔故作嚴肅地硬繃着一張差點破功的笑臉,提醒她“做人要守本分”的道理。
江美仁看她那裝得不怎麼成功的晚娘臉,忍不住先笑出聲。
片刻後,冷豔突然正色地問:
“咱們言歸正傳,方才看你那為難的模樣,該不是咱們的何大公子丟了什麼難題給你吧?”
江美仁不禁訝異地露出一副“你怎麼知道”的表情。
冷豔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也不想想咱們是認識三年多的老朋友了,你的腦袋瓜裏在想什麼,怎麼逃得過我這如來佛的五指山?”
再度想起了何鷹雄那句挑釁的話——
用你的吻,來換取獨家專訪我的權利。
她蜜桃色的小臉又是一紅。
“還是你想直接招認你看上了那個俊美無雙的何公子了?”
冷豔見她粉頰微紅的模樣,忍不住出言調侃何美仁。看來自己快要賺進一百萬的外快了。
“才沒那回事。”何美仁紅着臉,急着想撇清兩人的關係。
“你好好把握這個機會,趁機釣上何家少東那個有億萬身價的金龜婿,以後就不必看人臉色,辛苦地到處搶新聞了。”
“然後乖乖地交一百萬變節罰金給你?”
“對呀!這樣我們雙方都獲利,不是很好嗎?”
美仁白了冷豔一眼,就知道她又在打這種鬼主意。
兩人打打鬧鬧了一會兒,冷豔突然正色道:
“有句心裏話想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感到疑惑、危難,不知所措時,不妨想想你當初進入這一行的初衷,也許,就能找出一個合適的方法,繼續前進。”
“謝謝你的提醒,我明白你的意思。”
江美仁認為冷豔説得對,如果她真的無法接受何鷹雄所提議的交易,不如就照自己的意思,憑自己的實力來爭取。
只是,一想到何鷹雄近日大刀闊斧的狂傲作風,美仁突然臉色沉重地説:
“其實,我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怎麼?才區區的一百萬,你就這麼輸不起?”
“我不是説這件事。而是自從何鷹雄回來,接任副總裁的位置之後,他就毫不掩飾地頻頻展露他的野心和優越的商業頭腦。一上任,就給了何氏集團的死對頭富盛財團一個下馬威,一反其父親以退為進的保守作風,大肆地蒐購併吞許多面臨倒閉的中小企業,還毫不客氣地搶了富盛財團的一名大客户。他這種狂傲不羈的作風,遲早會引來眼紅的同行報復。”
冷豔試探地問:“你擔心他會出事?”
她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回答。
當記者多年的敏鋭直覺,令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可惡,那個存心戲弄她、給她難堪的男人,前一天才跟她提起一個令她喪失自尊到極點的交易。她應該恨他,甚至討厭他的,但為什麼一想起那天,她內心交戰了半天,差點為了爭取專訪而答應他的要求的事,就感到一陣令人亢奮的臉紅心跳?
如果那天他們真的在車內接吻,那她……不,不能再想了。
這根本是強烈地抹殺她自尊的行為。就算她再心猿意馬,對方再帥再迷人,她也不能答應。
但她還是……忍不住為了他的安危而憂心,這是什麼原因呢?好矛盾的感覺。
“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人受到傷害。我想找個機會跟他談談。”
這小妮子還真不是普通的老實,一有什麼心事就全寫在臉上,跟她平常那種精明幹練的女記者形象,一點都不符合。
只怕她是身陷愛河而不自知了。
冷豔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想勸她不要太鑽牛角尖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卻在此時響起。
“請進!”
“總編,我們剛剛得知-件大消息。據聞,何氏集團在今天早上接到一封匿名的恐嚇信。信中好像威脅要何鷹雄停止併購其他公司的行動,否則就要派人暗殺他。”
負責接聽電話的小妹,一探頭進辦公室,便毫不遲疑地宣佈一個大消息。
江美仁和冷豔聞言雙雙臉色丕變。她們萬萬料想不到,美仁的擔憂果然成真,而且對方居然這麼快就寫信恐嚇何氏集團。
冷豔冷靜地問:“現在何鷹雄的動向如何?有沒有針對這件事作出任何的聲明?”
“還不知道,目前只知道何鷹雄照常待在何氏集團的辦公大樓處理公事,而各大媒體的記者聽到這道風聲,都紛紛出動,守在何氏的辦公大樓附近,欲在第一時間訪問受到威脅的何副總裁。”
“我現在立刻就趕到何氏集團的辦公大樓去採訪最新的消息。”
江美仁面色蒼白地拿起隨身攜帶的行頭,便火速地離開辦公室。
唯有冷豔看出了美仁眼中那異常關切的憂心,與其説她是迫不及待地想趕去現場搶第一手的新聞,倒不如説她是憂心似焚地想趕到何鷹雄的身邊,親眼證實他此刻依然平安無事。
冷豔凝視着美仁遠去背影的目光,隱含着一絲淡淡的擔憂。
希望初次陷入情網的美仁,能避開坎坷的情路,平安順利地談場真正的戀愛。
※※※
何氏集團辦公大樓的門口,此刻擠滿了一羣新聞媒體工作者,以及許多好事的民眾;甚至連維護治安的相關單位,也在此聚集了。
江美仁好不容易擠進人山人海的羣眾裏,朝着何氏集團的大門,邁力地前進。
抬頭向四周望去,皆是密密麻麻的人頭,很難分辨出誰是誰。
她越想越擔心,像這種聚集了許多人的地方,是最容易讓罪犯藏匿行蹤了!美仁在心裏祈禱,希望鷹雄就這樣待在守衞較為嚴密的大樓裏,不要隨意現身。
但事與願違,江美仁才趕到現場沒多久,就見何鷹雄在大批的警衞與保全人員的環繞下現身。
何鷹雄從容地穿過擁擠的人羣,神采飛揚的笑顏沒有任何一絲的畏懼。
她早就猜到,他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就向暴力屈服。
他微揚的唇角,甚至漾着一抹嘲諷,似乎在向威脅他的歹徒宣戰。
雖然有一大羣的媒體,爭相將麥克風遞到何鷹雄的面前,但他只是洋溢着一抹神秘的笑,什麼話也不説,堅持不向任何媒體透露任何的意見。
但江美仁卻由他那晶燦狡黠的黑眸之中,讀出了他向媒體以及那隻威脅到他性命的幕後黑手宣戰的挑釁目光。
她憂心忡忡地凝望着他即將走入高級座車的頎長背影。
突然察覺,他在人羣中不甚明顯地左右張望,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人似的。
就在他彎身進入座車之際,他捕捉到了她漾着似水柔情的擔憂眼神。
兩人的眼神雖只有短暫的交會,卻在彼此的心中激起一陣澎湃的浪花。
江美仁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他,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坐入黑色的凱迪拉克房車,揚長而去。
各大媒體眼見主角離開,為了爭相搶奪最新的消息,也為了怕錯過隨時可能發生的重大“意外事件”,遂一窩蜂地緊跟着何鷹雄的私人高級房車而去。
美仁的助手見狀,問道:“大部分的媒體都追着何公子的莊車跑了,咱們要不要也跟着去?”
“緊跟着何鷹雄的座車,千萬不要跟丟了。”江美仁下達命令後,便趕緊上車。
一路上,助理等人只是好奇地看着不發一語、神情顯得有些凝重的江美仁。
平常老是有一堆狗仔隊緊追在何副總裁的車後不放,但他們每每詢問江美仁是否也隨後追去時,每回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他們明白自尊頗強的江美仁,不愛一頭熱的用熱臉貼別人冷屁股的個性。
但這次她卻破天荒地下令要緊跟在後,讓眾人有些驚訝。
最前方車速極快的凱迪拉克房車,利用高超的技術,企圖將後方的追車給甩掉。
偏偏後面那批頑強的記者,怎麼也不甘示弱地緊跟在後。數輛轎車就這樣一前一後地展開激烈的拉鋸戰。
“前面那輛不識相的紅色房車,老是擋在我們的面前,我看我們就在下個轉角超車好了。”
“小心!”
話才剛説完,前面的車子卻突然來個緊急煞車,令美仁等人的車子不得不被迫以極短的距離超車,以免過快的速度因無法及時煞車而撞上前輛車子。
藍色的底色,印上台灣週刊四個白字的特派車,在千鈞一髮之際,迅速地轉換車道,及時超車成功,並且在撞上朝着他們行駛過來的轎車之前,及時地煞車。
兩方的轎車僅差些微的距離,便面對面地撞上彼此。
對方一下車,隨即得理不饒人地以一連串的三字經,問候台灣週刊車上的眾人。
“他X的,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不成?逆向行駛還開得那麼快,存心想讓老子陪葬啊。”
江美仁心知是自己理虧在先,立刻有禮地向對方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剛才因為前面的車子突然煞車,我們怕撞上了前面的車子,才不得已開到這個車道。差點撞上了你們的車子,真是抱歉。但我們絕對不是故意要逆向行駛。”
“就這樣隨便道個歉,你就想算了?那老子剛剛受到的驚嚇,你又要怎麼補償我?”
美仁看出對方是有意刁難自己,也不任人欺凌,只是露出一抹會意的笑。
“我們方才已經打了行動電話,聯絡最近的管區警察前來調停。如果你不滿意的話,大可以向管區的員警反應。”
那羣混混,一聽美仁已聯絡管區的警員前來處理,隨即噤聲,不敢再刻意刁難。
“看在你們初犯的份上,老子不跟你們計較。”
一羣人丟下最後一句話,隨即坐上車子,火速地離開現場。
台灣週刊的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美仁關心地問:
“大家有沒受傷。”
“我們沒事,只是剛剛被嚇去了半條命。”
“既然大夥兒都沒事,那咱們就繼續……”
江美仁見大家都平安無事,便打算繼續上路,誰知話還沒説完,立刻被攝影師所打斷。
“咦?前面的情況好像不太對。”
“怎麼了?”
她好奇地循着攝影師所瞧的方向望去,便見到一排車子緊密地相連,好像發生車禍一般。
“前面好像發生了車禍。”
眾人一見,這才明白,原來方才前面的車子突然緊急煞車,就是因為前面發生了車禍。
“剛才發生了車禍?難道是何鷹雄的座車?”
江美仁一聽見有車禍發生,立刻聯想到鷹雄的安危。
一個不祥的預感閃過她的腦際,美仁隨即不顧一切地衝向前方密密麻麻、撞成一團的車陣當中。
她仔細地檢視着在場的車輛,卻沒看見那輛十分顯眼的凱迪拉克。
“請問你有沒看到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
“你指的是何大少爺的豪華房車?可惜你來晚了一步,方才這裏因為飛車追逐,而發生一場連環車禍。所有媒體的車,幾乎都因煞車不及而撞成一團。只有福大命大的何副總裁那輛凱迪拉克,不受半點波及地安然離開。我看你就算現在追上去也來不及了,那輛車子早開得老遠去了。”
原來是她多慮了,這起車禍只是各大媒體的追逐戰所導致。
幸好鷹雄他們平安無事地離開現場。放下了心中的那顆巨石之後,江美仁喜上眉梢地向對方道謝,便匆忙離去。
對方仔細瞧了美仁一眼,才看出她就是台灣週刊最紅的記者。
“咦?她不也是為了跟蹤何鷹雄的座車而來的記者嗎?怎麼一聽到那輛車子跑了的消息,還那麼高興?真是神經病!”
他也是跟丟了那輛凱迪拉克的記者之一,一想到自己眼睜睜地看着那輛凱迪拉克揚長而去那一幕,他就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