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珍快快樂樂的趕路,卻沒料到眼前突然冒出個程咬金--
永琰先她一步到了平貝子府前,就站在那條必經之路等着她。
禧珍瞪大眼睛,躲在春蘭背後質問:「你、你是人是鬼呀?為什麼扮成永琰的模樣,裝神弄鬼的嚇人?!」她聲量頗大其實氣虛得很!
永琰好氣又好笑。「不管我是人是鬼,妳都別想去潤王府。」他沉下聲。
春蘭硬着頭皮,壓根兒不敢瞧貝勒爺一眼。
「你、你真的是永琰?!」
「不然呢?」她當真以為撞鬼?
禧珍嚥了口口水,心虛地傻笑。「永琰呀,我沒説要去潤王府呀!我不過是夜裏躺在牀上左翻右轉的睡不着,出來走走散散心而已!」她猛拍胸脯,還好不是見鬼。
「半夜散心?」他冷嗤。
虧她編得出來!
「是呀!」她呵呵笑。「就半夜散心而已,沒人規定不可以嘛!你説是不是?」
他冷笑。「散心?那好,現在散完了心,可以回四合院好好睡覺了?」
禧珍「咻」一聲收起笑臉。「可我還沒……」
她本想説她「還沒散夠」,可一見永琰那張鐵青臉,到口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走吧!」永琰押着她。
「好啦、好啦,回去就回去嘛!」禧珍鼓着腮幫子、皺眉頭。
不情不願地被押着走?禧珍懊悔極了。「肯定是剛才關大門的時候太大聲!春蘭,下回咱們得再小心一點兒,知道嗎?」她嘟嘟囔囔地,全然不知道,打從她走出房間就已經被盯上了。
春蘭癟癟嘴,無語問天。
回四合院一路上,春蘭原不敢多話。
可憋了許久,春蘭終於忍不住對禧對珍道:「格格,我瞧貝勒爺的模樣,好像不太高興?」她試探着問。
春蘭根本不清楚,她是被她家格格設計了!於是她當然不知道,貝勒爺究竟在生什麼氣。
「什麼不高興?」禧珍裝傻。
春蘭看着禧珍長大,她瞧禧珍顧左右而言他,就覺得不太對勁。「格格,是不是您惹貝勒爺生氣了?」
「我?」禧珍屏着氣,鼓起腮幫子。「我惹他生氣?為什麼是我?怎麼不是他惹我生氣呀?」
「啊?」春蘭搔搔頭。「不會吧!貝勒爺那麼成熟世故,他又不是個孩子!」
「我也不是個孩子呀!」她抗議。「春蘭,剛才妳這麼説有欺負主子、偏心不公正的嫌疑!」
春蘭瞪大眼睛。「格格,您平常不會這麼大驚小怪的!」
「現在就會了!春蘭,往後妳説話要公平、公正一點!知道嗎?」她板着小臉,一臉嚴肅,嚴詞警告春蘭。
春蘭立刻閉起嘴巴--好好兒的,她説實話又到底招誰惹誰了?真是!
此時夜已深沉,潤王府位於城西二里處,是個比較偏僻的地方。
這一路趕回四合院,春蘭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竟然會答應格格,陪着主子大半夜的「散步」了這二里多路……
突然間一聲轟雷巨響!
緊接着大地驟然掀起一陣波浪,瞬間大地一陣天搖地動,禧珍跟春蘭連站也站不住--
「媽啊!」春蘭先摔在地上慘叫一聲。
永琰早已經奔過來,緊緊抱住禧珍--
「啊!」禧珍瞪大了眼驚叫。
永琰立即將她的頭緊壓在胸口上。禧珍知道這是地牛翻身,可她從沒見過這等石破天驚的景象!
在劇烈的震盪下,禧珍與永琰兩人同時摔到地上,永琰用自己的身體護着禧珍。
片刻後,禧珍只覺得腳底下一陣搖晃忽然停了!然後她已大剌剌地壓在永琰身上,直接把人家的身體當肉墊。
「格格……」春蘭撐着腰,在旁哀哀叫着主子。
「春蘭……妳沒事兒吧?」禧珍頭暈目眩,一屁股坐在永琰腰上--
「嗚!」
咦?好像聽見有人在慘嚎喔?還好她有這肉墊……
低下頭,她這才忽然發現,自個兒壓了個人--
「永琰?!你沒事吧!」禧珍發現他直挺挺躺在地上,嚇得她兩手抓住他胸口的衣襟用力搖晃。「永琰!你快醒過來--你別嚇我呀!你沒事吧--」
「咳咳!」
永琰突然坐起來,禧珍一個重心不穩,屁股摔到泥地上--
「唉喲!」她慘叫。
「妳沒事吧!」他趕緊捉住她問。
「沒事……」只是屁股疼!疼得她眉毛鼻子嘴巴擠成一團。
「貝勒爺,剛才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春蘭終於爬過來,她嚇得臉色慘白。
「是啊,簡直嚇死人了!」禧珍拍着胸脯。
兩人四隻眼睛全瞪着永琰,要一個答案。經過這一嚇,禧珍已經全忘了她還在跟永琰賭氣的事。
永琰先站起來,然後拉起禧珍,禧珍拉着春蘭。
舂蘭忽然皺起鼻子,她頭一個先聞到異味。「這什麼味道呀?怪難聞的……」
「是啊,好嗆鼻的味道!」禧珍也聞到了。
永琰看到前方不遠處有火光隱現,彷佛有什麼東西正燃燒着……
「啊,在那裏!」禧珍順着永琰的視線,看到遠處的火光。她掙脱永琰的手,好奇地跑過去--
「格格!」春蘭站在原地窮嚷。
她都快嚇死了,説什麼她也不敢跑過去!
永琰臉一綠,卻一聲不吭跟在那「麻煩」的後頭--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成了她的褓母?!
好奇的禧珍才跑到那一團熱源周圍,遠遠的就看到地面上出現一個大窟窿。「天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剛才大地一陣搖晃,並非地牛翻身。
永琰站在她身邊抓着她,提防她再冒冒失失往前一步。「看起來像有什麼東西,曾經猛力撞擊到地面。」
他左右察看,發現那大窟窿旁平白冒出了一座亂石山。
「看,那裏在冒煙!」禧珍指着那亂石堆叫了一聲。
永琰一個沒留神就被她掙脱,然後禧珍就朝亂石堆後的一堆白煙跑過去--
「回來!」
永琰回神已經來不及抓住她。
可禧珍沒料到,亂石堆後突然奔出一隻大型長毛怪物--
「嗷……」
她冷不防跟那「怪物」打了一個照面,一時嚇破了膽、根本叫不出聲!
「快過來!」永琰朝她喊。
可這時,禧珍已經完全嚇呆了!
那怪物的體型足有成人一半高,已經長到禧珍的胸脯。她嚇得跌在地上,只能瞪大眼,眼睜睜看着那隻「長毛怪」朝着自個兒一蹦一跳地跑來,前爪將她壓在地上,然後張開血盆大口--
「啊--」禧珍閉起眼尖叫。
那渾身毛絨絨的怪物,突然伸出又長又肥的濕舌頭,洗臉一樣把她的臉蛋當飯碗舔……
這回來不及救她的永琰,只差沒心跳停止!
可不對啊!
長毛怪似乎只對她的臉感興趣,卻沒有「飽食」一頓的打算……
禧珍睜開眼,看到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珠子藏在長毛後頭,好奇地凝望着她……
「咦?」禧珍忽然不害怕了,雖然「長毛怪」還在不斷舔她,她只覺得癢。「呵呵,好癢喔!」
她伸手摸摸牠,覺得觸感毛絨絨、又滑又軟的……
「你好可愛喔!」她快樂地張開雙臂,用力抱住「長毛怪」。
「禧珍!」看到她怪異的舉動,永琰的心跳剎那間真的停止。
「汪汪!」那被禧珍熊抱住的「長毛怪」,豪邁有力地叫了兩聲,像是回應。
「永琰、春蘭,你們快來看,牠好可愛喔!我從沒見過這種小狗兒。」禧珍笑嘻嘻地叫來兩人。
「小」狗兒?!永琰臉上冒出三條黑線。
永琰已經走到她身邊,見那隻「長毛怪」似乎沒威脅性,他站在禧珍身邊小心提防。
「小狗兒,你哪兒來的?你的主人呢?」禧珍問牠。
「汪汪!」狗兒回她兩下洪亮叫聲。
「什麼小狗兒!『酷克』才不叫小狗兒!牠可是一隻有優良血統證明書的英國古代牧羊犬。」一把老成的「童音」突然從亂石堆後冒出來--
禧珍抬起頭,看到一個「奇裝異服」、背上馱着只大藍貓、臉上戴着兩片透明圈圈的小孩,忽然從亂石堆後走出來……
「咦?!」
那小孩見到禧珍,本來不屑的表情忽然戲劇性轉變--
小雋張大嘴巴、瞪大眼睛,然後那雙圓骨,碌的眼珠突然「淚光盈盈」……
「媽!」
冷不防地,那孩子竟然撲上前叫禧珍--
媽?!
媽?!
禧珍腦子一片空白。
她還沒反應過來,旁邊那隻叫「酷克」的什麼勞什子長毛怪犬,見小主子撲上前,也興奮地趴上去玩迭迭樂……
「該死的,你們把她壓壞了!」永琰臉色大變,一把拎起小鬼,推開大狗。
「喂,放我下來啦!」小雋兩腿亂踢。
永琰扔下小鬼。
可待小雋定睛一瞧仔細,他居然張開雙臂抱住永琰的大腿--
「爸!」高興得歡呼!
小雋樂壞了!
雖然着陸失敗,他卻沒想到自己一「回到」這個年代,就能馬上見到爸爸和媽媽。爺爺花了幾十億美金,實在太值得了!
永琰沒料到這小鬼會如此反應。
他抬頭看到那一團「廢墟」,只剩一堆亂石,顯見是經巨大重物撞擊地面後,捲起的碎石,地面除多了一個大窟窿外,什麼都沒留下!
這小鬼,到底從哪兒來的?
「什麼『罷』呀?什麼東西罷了?」剛跑過來的春蘭見這一幕,不禁傻了眼。
「我們那個時代叫『爸』,就是你們這個時代的『爹』啦!」小雋推推眼鏡老氣橫秋地解釋,兩手仍緊抱着他「爹」的大腿不放。
「噢……」春蘭跟禧珍兩人眨巴着眼。
禧珍仔細盯着小雋的臉瞧,總覺得有一股似曾相識的親切感……
「可你這突然冒出來的小鬼,幹嘛叫格格『媽』呀?咱們家格格又還沒嫁人,更生不出你這麼大的兒子,你怎麼胡亂叫人呢?」春蘭問他。
「我才沒亂叫!」小雋雖然不捨得,但終於放開他「爹」。他推推眼鏡,超齡的成熟讓他對春蘭的囉哩叭嗦很有耐心。「她上輩子是我媽,這輩子當然還是我媽!我叫我媽有什麼錯?」
春蘭眼睛鼻子都皺在一塊兒了!「什麼上輩子、這輩子,什麼媽不媽的……」可憐,這孩子要不是瘋了,大概也不甚正常!
「孩子,你打哪兒來的?叫什麼名字呀?」禧珍一向喜歡孩子,對這孩子又有種親切感覺,雖然他滿嘴胡言亂語的,她還是笑瞇瞇地問他。
「我從妳不知道的地方來,我叫小雋,是妳的兒子。」小雋認真地對他的「媽」説。
「我的兒子?」禧珍指着自個兒鼻頭。
春蘭翻個白眼,一臉「看吧,這孩子瘋了!」的表情。
「是呀!」小雋伸手抱住一旁永琰的大腿。「妳是我媽,他是我爸!」他答話向來簡單利落。
禧珍皺起眉頭。這孩子,怎麼越看越覺得面熟,他好像個什麼人來着……
「我來自二○二○年的地球,是坐時光飛行器來的,這裏現在是清朝康熙年間一六九八年--」
禧珍趕緊掩住他的嘴。「那是皇上的年號,不能隨便提,會殺頭的!」她警告他。
小雋拉下禧珍的手。「別怕,有酷克和摩斯保護我!」他開玩笑安慰他媽。
「你剛説坐什麼來着?那東西呢?」禧珍接着問,雖然剛才這孩子究竟説了些什麼,她半句也沒聽懂。
「我坐時光飛行器來的!因為太爺爺的傳家珠寶,我才來到這個年代。」小雋笑瞇瞇對他的媽説道:「雖然妳聽不懂廣義相對論與量子學理論,不過我還是可以跟妳解釋一下。」他推推眼鏡,他可是航天物理系的十二歲超齡資優生。
禧珍有聽沒懂,只能眨巴着眼。然而永琰沉默着,他看着這個孩子,思及近日發生的一連串詭異之事……
小雋開始解釋前,低頭看了一眼他設定好時間的電子錶。「相對時間,倒數一億六千零四萬三千三百九十二秒。」抬起頭,他開始解釋:「根據『結構拖曳效應』,星體運轉時,周遭時間與空間會產生扭曲。相對論説,任何力的速度都不能超過光速,但只有一樣例外,那就是質量引力!也就是説,在時間和空間產生扭曲那一瞬間,只要得到反重力特性物質,又稱為『負面能源』,就能讓飛行器通過『蛀孔』,展開時光旅行!」
他自己覺得已經講得很簡單,但看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臉複雜!
「反正,你們也不需要聽懂。」小雋露出絕頂聰明的微笑。「只要知道,我不來自於你們的世界就可以了。」
聽到這裏,春蘭終於忍不住伸出手。「真可憐,你沒發燒吧,孩子?」她估計這孩子的額頭肯定發燙。
可春蘭的手還沒伸到小雋頭上,那隻名叫摩斯的藍貓,全身的毛已經豎起,張牙舞爪的模樣,嚇得春蘭沒敢碰小雋一根汗毛!牠們果然會保護人。
「根據廣義相對論,速度接近光速時間變慢;但只要快過光的速度,過去的歲月就會變成未來的日子!」小雋繼續解釋:「雖然這樣會造成時空矛盾,因為對我來説,回到『過去』卻是我的『未來』,如果我回到前一分鐘的我,那麼前一分鐘的我是否會消失或者被取代?否則已經發生的事,就會因為時空旅行而改變。但是……』
小雋抬頭看着他的「爹」,臉上出現滿意的表情。「我把這個理論應用到佛教的輪迴觀念,所以我相信,人類生老病死然後輪迴轉世,其實非常符合時空構成的科學定律。因為死亡那一刻,人類的意念會決定靈魂時空旅行的時間空間和地點。較之人類使用飛行器的觀念,等於跳躍了一個劃時代的『斷鏈』!比起使用飛行器做時光旅行,不知道要先進多少萬倍!」這就是之所以爺爺花了三億美金打造的時光飛行器,會這麼爛的緣故。
「噢,我解釋一下,」小雋接下説:「所謂的『斷鏈』指的是達爾文進化論中不可解釋的一環。關於達爾文的進化論,這是一個被反傳統科學界否定的理論,這不可解釋的一環,就是人類進化時有一個非常神秘、現今科學仍然不能解釋的環節--人類從猿猴突然變成猿人。進化論之所以被質疑,是因為事實上這個神秘環節時期的化石根本找不到!回到剛才,我提到靈魂的時空旅行,其實這個靈魂時空旅行也有缺點,因為旅行者會完全忘記前世的事,只有少數人記得上一次『旅程』中發生的情況!但是人類靈魂是從什麼開始,決定利用形體不斷轉換,也就是『投
胎』的行為開始時光旅行的,這牽涉到高等宗教學,我最近正在Harvard神學院研究--」
「小雋!」永琰終於開口,打斷小雋滔滔不絕的話。
「有,爸爸!」小雋很有精神地應答。
他從出生以來,只看過照片上的爸爸,爺爺和奶奶為了滿足他的心願,才答應讓他冒險,打造了時光飛行器回到未來,找尋爸爸和媽媽的去向。
永琰看到這個孩子聰明的模樣,他露出笑容。「你不是我們這時候的人,但你又是我的孩子,那麼你是我前一世的孩子,還是下一世的孩子?」
「難怪媽媽説我比較像你,因為爸爸真的比較聰明!」小雋心無城府地説。
禧珍這回可聽懂了!意思是説她比較笨嗎?她不以為然地鼓起腮幫子。
不管是前世或下一世的「那個自己」,怎麼可以承認她比較笨呢?還真是不給自己面子!
「這一世的爸爸跟媽媽,就是我那一世的爸爸跟媽媽的下一世--也可以説是前一世,你們投胎了,但是時間和空間是平行存在的。因為在宇宙中,絕對的時間並沒有意義,宇宙只有相對時間。所以我回到相對時間,倒數一億六千零四萬三千三百九十二秒,遇到這一世的你們。解釋的更清楚一點,時間對靈魂來説也是沒有意義的,靈魂可以在宇宙的過去與未來時間,做跳躍式的時空旅行。」
「小雋,你那一世的『爸爸』跟『媽媽』,為什麼讓你來找咱們?」
就在禧珍和春蘭已經聽得頭暈腦脹的時候,永琰已經一語道破關鍵。
小雋的笑臉,瞬間垮下。「小雋一生下來就沒有爸爸,後來媽媽也走了。」他沮喪地回答。
用小雋的話解釋,他的爸爸跟媽媽都已經進行靈魂的另一段時空旅行--投胎去了!
「所以你就來找我跟永琰?」禧珍心疼地握住小雋的手,終於想起來,小雋長得很像永琰!
小雋點頭。
「為什麼是這一世?你又怎麼知道,我們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永琰問他。
「因為太爺爺的傳家珠寶。」小雋恢復精神。「太爺爺年輕時把在蘇富比拍賣會上買到的古董珠寶,送給了太奶奶,後來爸爸在銀行辦的慈善拍賣會上,拿出太爺爺的傳家寶拍賣,然後又故意買回來,等爸爸快要『轉世投胎』的時候,他把傳家寶送給已經懷了小雋的媽媽,後來媽媽『轉世投胎』前又送給小雋。」
「説來説去,這個傳家珠寶,跟你上咱們這兒來又有什麼關係?」春蘭插嘴,她也終於聽懂了。
「太爺爺的古董珠寶有秘密。」小雋回答。
「什麼秘密?」禧珍跟春蘭異口同聲,好奇地眨巴着眼問。
小雋笑着對眾人説:「是這一世的爸爸,留給小雋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