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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豪放大姊

    經過三個大夫的會診之後,田大姊才知金燕子所言不假,難過得她眼淚都掉了下來。

    在田大姊的威逼之下,三個大夫只有各盡所能,死馬當着活馬醫,直忙到深夜,才倦極而去

    金燕子反而被他們整得精神不濟,昏昏睡去

    亞馬只得拿出自己從山上採來的藥草,照自己的方法,放到自己嘴裏嚼碎了,再餵哺到金燕子嘴裏

    然後再仔細為她蓋好被子,才轉回身來,就發覺一雙明亮的眼睛。

    是田大姊,在門口痴痴地望着他。

    亞馬心中暗驚,田大姊立刻以手封唇,示意他噤聲,又招手將他引到外面來。

    田大姊竟然將他引進了自己的閨房

    這樣粗獷豪放的江湖女子,獨當一面的大姊頭,閨房竟也如此温馨,絳紅燈光下,竟也有幾分女性的嫵媚

    房中擺了精緻小菜,一壺美酒,她竟毫不避嫌,牽着亞馬過來坐下,親自為他酌上一杯,一面敬酒道:謝謝你

    亞馬一乾而盡,道:謝我甚麼?

    田大姊道:謝謝你把重傷成這樣的妹妹送回,也謝謝你完成她臨死之前最後的心願,答應冒充他的丈夫

    亞馬嚇一跳,吶吶道:你知道我是冒充的?

    田大姊道:金燕子是我的妹妹,我豈能不瞭解,她一直冰清玉潔,以你武林種馬在江湖上的名聲,竟然肯與你結為夫婦

    亞馬道:她冰清玉潔是真,又為何肯因我懷中之物,主動投懷送抱?

    田大姊道:那一定是因為黃金

    亞馬道:她豈是貪財之人?

    田大姊道:那是因為我我目前混得極不如意,手下兩百幾十名的忠實弟兄,坐吃山空

    亞馬嘆道:原來你都知道了

    田大姊道:因為有人來跟我接上了頭,他們出價五千兩

    亞馬道:五千兩黃金?

    田大姊嘆道:白銀

    亞馬倒滿一杯酒,大口喝光,恨道:沒想到名震江湖的金燕子加上大名鼎鼎的江湖野馬兩個人加起來,才值五千兩白銀

    田大姊一呆,不敢接口。

    亞馬再喝一杯,酒壺已見底,這才大聲道:去告訴他們,要一萬兩,否則不賣!

    田大姊一怔!囁嚅道:一萬兩黃金?

    亞馬嘆道:他們哪裏出得起一萬兩黃金

    吸了口氣,又道:已經不錯啦,你們這樣坐吃山空,山窮水盡之際,一萬兩白銀多少還是能一解燃眉之急的

    田大姊道:可是這種事,我怎麼做得出來?

    亞馬笑道:你做不出來麼?他們的目標是我,不是你的妹妹,所以金燕子絕不會有危險

    田大姊搖頭道:不行,你這麼聰明,我哪有機會

    亞馬道:你只要在這壺酒裏做點手腳

    田大姊臉色已變,吶吶道:原來你已經知道這壺酒裏有問題,你還是敢喝?

    亞馬冷笑道:你該知道,要對我下手,也真不容易。

    田大姊道:可是你已經喝了,你終於還是

    亞馬道:算了,你也不用再哄我了,你在酒裏下的不是毒藥!

    田大姊道:不是毒藥是甚麼?

    亞馬道:春藥!

    田大姊吃吃笑道:大名鼎鼎的武林種馬居然還要靠春藥?

    亞馬站起身來,一把將她抱起,扔到牀上去,嘻嘻笑道:你若要勾引我,其實不必花這麼大精神

    田大姊順勢將他勾得倒下,滾在一起,哈哈嬌笑道:傳言中的武林種馬是女人心目中的至寶,不知是真是假

    亞馬鑽進她的懷中,上下其手,尋幽訪勝,道: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接着就聽到她啊地一聲驚叫,他已破關斬鎖,長驅而入

    田大姊那久曠春心,終於獲得滿足

    到了第二天金燕子的精神居然好多了。

    田大姊也許由於金燕子已命不長久,對她更親切、更體貼,凡事都自己動手,照顧得幾乎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連在一旁的亞馬都大受感動。

    當晚,田大姊突然將她出嫁時所穿的衣裳都找出來,把金燕子打扮得像新娘子一樣。

    也硬逼着亞馬換上一套很體面的衣服,竟替她二人大張旗鼓的辦喜事

    直鬧到起更時分,才將兩人送回客房。

    當然,這時的客房早已佈置的像洞房一般,腥紅的地氈,鮮紅的被子,紅通通的爐火,以及桌上一對大紅的喜燭,將房裏點綴得喜氣洋溢,温暖如春。

    火爐旁邊擺着一張小圓桌,桌上是幾樣精緻的小菜和一罈尚未開封的女兒紅。

    金燕子面色紅紅的坐在塞則,垂着頭,表現得真像個新娘子一般。

    亞馬呆望了她一陣,忽然道:金燕子給我親一下好不好?

    金燕子不僅沒生氣,居然還把嫣紅的面頰送上來。

    亞馬受寵若驚之餘,小心翼翼的湊上去,誰知尚未嗅到香味,金燕子的巴掌已橫掃而至!

    幸虧亞馬早有防備,急忙一閃,才算沒有當場出醜。

    金燕子笑道:怎麼樣?要不要再親一下?

    亞馬搖頭嘆氣道:算了,算了,幸好我只是客串幾天,如果真討了你這種娘子,你叫我夜間怎麼敢跟你上牀?

    金燕子臉孔一繃,道:你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就算你把我的腦袋割下來,我也絕對不會真的嫁給你這種人何況,你已經是我姊夫了

    亞馬嚇一跳!怔了半晌道:你都知道了?

    金燕子冷哼道:你這麼努力,她那麼放縱,驚天動地,而且就在隔壁想不知道都難!

    亞馬道:對不起,我是因為

    金燕子道:算了我也很同情她,平日她眼高於頂,其實她是很寂寞的

    亞馬不再接話,只是叭地一聲,將酒罈上的封泥拍開,興高采烈道:來,我倆雖是一場假戲真做,就衝你這句話,我也得好好敬你一杯。

    説着,很快將酒杯注滿,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副銀筷,在酒杯裏試了試,才把酒杯高高舉起。

    金燕子橫眉豎眼道:你這是幹甚麼?

    亞馬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這樣做,總不會錯吧?

    金燕子道:你錯了,你可以懷疑天下的人,就是不能懷疑田大姊。

    亞馬道:你為甚麼這樣相信她?

    金燕子道:她曾經為了救我而出賣過她自己,你想這種人還會回頭來害我嗎?

    亞馬一聽整個愣住!愣了很久,突然舉杯道:這杯酒是我向田大姊道歉的,從今以後,如果我再懷疑她,我就是你生的!

    説完,一飲而盡。

    然後又倒了一杯酒,又把杯子舉起,道:這杯酒是敬你的,希望你早點得救,如果實在沒救,就請你早一點歸西,千萬不能耽誤了我的大生意。

    金燕子沉吟着道:你在山腰説的話,還算不算數?

    亞馬道:我説了很多話,你指的是哪一句?

    金燕子道:你説就算我死掉,也要把我那份塞進我的棺材裏,是真的嗎?

    亞馬道:我當然是説真的,不過現在想起來,真有點怕怕。

    金燕子道:怕甚麼?

    亞馬道:萬一你老姊不甘寂寞,到時候一把將我抓住,便叫我在地下再陪你幾天,那我可就慘了。

    金燕子道:我倒有個兩全苴美的辦法,你要不要聽聽?

    亞馬道:甚麼辦法?你説!

    金燕子道:如果你真有誠意的話,你就把我那一份送來給田大姊吧!

    亞馬道:你是想用這批金子,回報她過去對你的恩惠,

    金燕子道:不錯。

    亞馬道:好,你安心去死吧,你這個願望,我一定替你達成。

    説着,兩人相顧舉杯,同時將酒喝了下去

    爐火漸燼,紅燭也已燃燒過半。

    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梆鼓聲。

    金燕子只覺得很疲倦,接連打了幾個呵欠,身子一陣搖晃,突然栽倒在地上。

    亞馬停杯唇邊,愣愣的望着她,道:你這麼快就要死了?

    金燕子也正在望着他,目光中充滿了驚異之色。

    亞馬放下酒杯,繞着桌子爬到她跟前,握住了她的手,道:你是不是還有甚麼遺言?

    金燕子吃力道:我好像中了毒。

    亞馬道:我知道你中了毒。

    金燕子急道:不是那次,是現在。

    亞馬道:哦?

    金燕子手臂顫抖的指着他身後,道:那兩支蠟燭,好像有毛病。

    亞馬愕然回顧,這才發現兩隻紅紅的喜燭,竟在吐着藍色的火焰!

    房裏也早已藍煙瀰漫,喜氣全消,整個房裏充塞着一股詭異氣氛,不由驚叫道:咦?這是怎麼回事?

    金燕子好像已連説話的力氣都沒有,連眼睛也已合起來。

    亞馬的身子也開始搖晃,也緩緩的躺了下去。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大廳裏田大姊尖鋭的叫聲,道:這算甚麼?明明講好一萬兩,怎麼變成了五千?

    只聽有個男人笑着道:那五千兩,就算田大姊賞我們弟兄的吧!

    田大姊厲聲道:不成,少一兩你們也休想把人帶走!

    亞馬只是嘆了口氣,金燕子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扭頭看了亞馬一眼

    心中有一萬個抱歉,也有一萬個懊惱,眼角已沁出淚珠

    亞馬漸漸甦醒過來。

    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處?只覺得自己正跟另外一個人,面對面的緊綁在一起

    只憑那股淡雅的髮香,就知道那人是金燕子。

    然後,他才發覺正躺在一輛急馳中的馬車上,厚厚的車簾不停的擺動,車外已現曙光。

    他低頭看了看,只見金燕子正在埋首哭泣,不禁訝然道:咦?你還沒有死?

    金燕子哭着道:都是你害我的,當初你教我死在山上就好了,那時候死,至少心裏還有個親人,現在甚麼都沒有了,死得好寂寞啊!

    説着,哭得更加傷心。

    亞馬想了想,道:那麼我看你還是先不要死吧,等將來有了親人之後,慢慢再死也不遲。

    金燕子淚眼一瞪,道:你以為你是誰?你叫我不死,我就不死?

    亞馬道:我當然沒有辦法叫你不死,除非你自己想活下去,多少還有點希望。

    金燕子道:我不但中毒深,而且又被綁得這麼緊,還有甚麼希望可言?

    亞馬道:你中的這點毒算得了甚麼,老實告訴你,我最少有十次中毒比你更深,情況比你更慘的經驗但我都活過來了,因為我自己想活。

    金燕子道:真的?

    亞馬道:當然是真的。

    金燕子道:我現在真的不想死了,你趕緊想個辦法吧!

    亞馬道:你的牙齒能不能咬到繩子?

    金燕子道:咬不到,如果能咬到,我早就把它咬斷了,還等你來教我?

    亞馬道:手呢?

    金燕子道:手綁得更緊,連動都不能動。

    亞馬道:好吧,我們用腳,繩頭一定在腿上,我的靴子被綁住了,沒法動,你把鞋子脱掉,用腳趾解解看!

    金燕子道:我的腳早就不是我的了,連一點知覺都沒有,否則我早就動腦筋了。

    亞馬嘆了口氣,道:金燕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死了再也不寂寞了。

    金燕子道:為甚麼?

    亞馬道:我雖然是你的假老公,看樣子卻真的做了你的同命鴛鴦了。

    金燕子一聽又垂下頭,又開始傷心流淚。

    馬車速度漸緩慢下來,路面愈走愈顛簸

    又過了一會兒,已可聽到車外的流水聲,顯然已到了江邊

    只聽有個人大聲道:竹筏準備好了沒有?

    遠處立刻有人答道:回香主,都已準備妥當。

    然後是一陣人吼馬嘶,馬車已向江邊馳去。

    金燕子驚惶的抬起頭,正好亞馬也想低頭望她,兩人的嘴唇剛好碰在一起。

    亞馬急忙低聲叫道:金燕子你怎麼可以偷偷親我的嘴?

    金燕子氣極敗壞道:你這個死不要臉的死野馬,你佔了人家的便宜,還敢倒打一耙,我跟你拼了。

    説着,頭撞腳蹬,鬧得不可開交。

    亞馬突然大喜道:金燕子你的腿能動了,咱們有救了。

    金燕子試了試,道:咦?真的能動了。

    亞馬道:趕快找找繩結在甚麼地方

    金燕子卻低着頭,動也沒動。

    亞馬道:快啊,再遲就來不及了。

    金燕子忽然有氣無力道:想來想去,我乾脆還是死掉算了。

    亞馬怔了怔!道:方才不是講得蠻好嘛,怎麼又變卦了?

    金燕子冷哼一聲,道:亞馬,你未免聰明過度了,你想利用我逃命,門兒都沒有。

    亞馬發急道:你在鬼扯甚麼?逃命是兩個人的事,怎麼能説我在利用你?

    金燕子不慌不忙道:你能不能告訴我,繩子解開之後,你打算怎麼逃?

    亞馬道:當然是見機行事,你想憑這些人,還能攔得住我們嗎?

    金燕子道:攔不住你,卻可以攔住我,我現在連走都吃力,還有能力逃命嗎?

    亞馬忙道:我可以揹你,就跟前天下山的時候一樣,我這兩條腿可比你想像的管用得多。

    金燕子嘆道:前天我多少還有點利用價值,現在一點都沒有了,你憑甚麼還要揹我?

    亞馬道:難道你連同舟共濟,患難相助的道理都不懂?

    金燕子道:好吧,就算你肯揹我,那麼脱險以後呢?

    亞馬道:脱險以後就安全了。

    金燕子道:你安全了,而我還是非死不可,因為以我現在的能力,不可能從單毅城手上弄到解藥,

    亞馬道:我可以幫助你。

    金燕子道:這次又為甚麼?是同舟共濟?還是患難相助?

    亞馬道:如果算是這次你幫我脱險的交換條件,你可以接受嗎?

    金燕子道:可以,不過你得給我一點保證。

    亞馬道:你要甚麼保證?

    金燕子道:我要那件東西,只要你把那件東西交給我保管,我馬上動腳。

    亞馬道:好,你趕快把嘴湊上來。

    金燕子已將嘴送到一半,又縮回來,道:你要我把嘴湊上去幹甚麼?

    亞馬道:我好吐給你啊!

    金燕子狠狠的啐了一口,道:你少跟我鬼扯淡,那件東西最怕水,你不可能含在嘴裏

    亞馬道:那麼你看我可能藏在甚麼地方呢?

    金燕子道:你當然藏在自己懷裏。

    亞馬道:嗯,果然聰明,一猜便中。

    金燕子大喜過望道:真的在你懷裏?

    亞馬道:是啊,你趕快拿去吧!

    金燕子掙了幾下,又停下來,愣愣的看着亞馬。

    亞馬長嘆一聲,道:現在你該知道自己有多聰明瞭吧?你想想看,除非那東西含在嘴裏,否則我縱然想交給你,也是繩子解開以後的事,你説對不對?

    金燕子道:你能發誓在繩子解開之後,馬上把那件東西交給我嗎?

    亞馬道:不能。

    金燕子道:為甚麼?

    亞馬道:因為那件東西也許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金燕子全身一顫,道:哎呀,糟了。

    亞馬道:甚麼事?

    金燕子道:你不會把它藏在那套舊衣服裏面吧?

    亞馬搖頭苦笑道:如果你再拖下去,藏在哪裏都是一樣,反正馬上就要變成別人的東西,你又何必替人家瞎操心呢!

    金燕子雖然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但最後還是將鞋子脱了下來。

    這時天色已明,車廂裏的亮度也增加了不少。

    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繩子掙開,金燕子早已累得香汗淋淋,脱力般的躺在亞馬身邊。

    亞馬不停的活動着手腳,突然看了金燕子一眼,道:金燕子你的腳好臭啊!

    金燕子立刻爬起來,道:你胡説,昨晚剛剛洗過,連地都沒有沾,怎麼會臭?

    亞馬道:既然不臭,又何必涼在外面吹風?難道你想光着腳板讓我揹你跑路?

    金燕子急忙將鞋穿起,道:現在就要走嗎?

    亞馬從車簾縫隙朝外瞧了瞧,道:快了,好戲馬上就要登場了。

    金燕子愣愣道:甚麼好戲?

    亞馬笑了笑,道:現在竹筏已經到了江心,你還怕公孫策的爪牙不出現嗎?

    説話間,只覺得竹筏已開始在江心打轉。

    突然有人怪聲驚叫道:不好,水裏有人

    語聲未了,人已噗咚一聲,落入水裏。

    慌亂聲中,那個被稱為香主的人喝道:下面可是五龍會的姊妹?

    對方一點回音都沒有,只有急湍的流水聲。

    片刻之後,忽然接連幾聲慘叫,又有幾個人被拖下水去。

    這位香主又已大叫道:在下錦衣樓第九樓座下彭長淨,請青老大出來答話。

    水裏依然是一點聲息都沒有。

    彭長淨立刻回首喝道:快,把車上那兩個人架住,他們再不露面,咱們就給他來個玉石俱焚。

    話剛説完,一個持劍大漢已衝進車廂。

    亞馬出手極快,剎那間已將那人全身穴道封住。

    金燕子抓起那人的劍,想了想,竟很大方的交在亞馬手裏。

    亞馬將車簾往上一挑,人已坐上車轅,笑嘻嘻道:彭香主,報告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你這一招失靈了。

    同時又是兩聲慘叫,竹筏上其餘的兩名手下,也已被人套入水中。

    彭長淨驚愕的看着亞馬,又看了水裏,突然騰身掠起,寬大的衣袖連連揮動,足尖在江面上輕輕一點,人已縱上對岸。

    亞馬不禁倒抽口冷氣,道:想不到錦衣樓一個小小的香主,竟有如此功力?真是太可怕了。

    金燕子道:那彭長淨人稱展翅鵬輕功的確有點火候。

    亞馬道:比你怎麼樣?

    金燕子鼻頭一聳,道:差遠了!

    亞馬哈哈一笑,對着水中大喊道:現在錦衣樓的人已經走了,你們這羣怕事的傢伙可以上來了吧?

    水裏依舊沒有人應聲。

    亞馬道:咦,這五條小蛇的膽子也未免太小了,好像連我都怕!

    金燕子道:也可能是怕我。

    亞馬道:對!你金燕子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狠角色,她們怕你,也是應該的。

    金燕子笑笑道:現在咱們怎麼辦?總不能這樣跟她們耗下去呀!

    亞馬考慮了一下,道:我看這樣吧,她們既然不敢上來,咱們乾脆把馬車趕到水裏去找她們算了。

    金燕子驚叫道:你要下水?你瘋了?

    亞馬道:你放心,我只是隨便説説,她們不敢讓我下去的。

    金燕子道:為甚麼?

    亞馬道:因為公孫先生要的那件東西就在我懷裏,我一下水,那件東西馬上泡湯,他們回去怎麼向公孫先生交差?

    金燕子呆了呆,道:原來你又在騙我,你不是説那件東西不在你身上嗎?

    亞馬苦笑道:金燕子你就不能偶而聰明一次?

    金燕子好像知道自己説錯了話,連身子都擠到馬車裏面去。

    亞馬大笑道:五龍會的小妞兒們,我可是把實話都告訴了你們,如果你們再不上來,我可真的要下去了。

    説完,已將繮繩緊緊勒在手裏。

    健馬驚嘶中,突然有三條黑影從水中同時竄起,剛好攔在馬車前。

    三個都是身材纖瘦窈窕的少女,漆黑的水靠依然滴着水,臉上卻沒有一絲寒冷之意,可見不但水底功夫精純,內功一定也不錯,含笑望着亞馬,道:江湖野馬果然是個厲害角色!

    亞馬打量着她們,道:好説,好説青綠藍白黑,你們的青老大呢?

    當中少女惡狠狠盯着金燕子口中卻冷笑道:大姊再也不要見到你這負心的人

    金燕子哈哈大笑,道:竟然有女人因為亞馬吃醋,真是怪事!

    亞馬亦笑道:好啦,這叫做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當中少女呸道:誰跟你共枕眠

    才説着,粉臉就已煞紅,左側少女接口道:我叫小藍,我們姊妹也是奉命行事,想請馬大俠隨我們走一趟信陽不知馬大俠肯不肯賞我們這個面子?

    亞馬毫不思索道:沒問題,既然是你們五龍開了口,縱是火坑刀山,我也要陪你們走一趟。

    小藍沒想到他會答應得如此乾脆,不禁怔了一下!才道:多謝賞臉。

    亞馬道:不必客氣,那麼就請趕緊靠岸吧,我這人一向不太喜歡走路。

    小藍立刻喝道:五妹!

    應諾聲中,又有一少女自水中竄起。

    小藍道:替我把這兩人綁起來。

    亞馬臉色一變,道:且慢。

    小藍道:馬大俠還有甚麼吩咐?

    亞馬冷冷道:未免太不上路了,我已賞足你面子,你居然還要動手綁人,你這江湖是怎麼混的?

    小藍笑道:馬大俠請你不要忘了,兩位是在我們手裏。

    亞馬道:我看你大概是泡江水泡暈了頭,把事情整個顛倒了,事實上,不是我在你們手裏,而是你們在我手裏。

    五龍會少女聞言相顧大笑,這少女更是笑得前仰後合道:這傢伙也真會説笑話,在水中他居然敢説五龍會的人在他手裏,真是可笑極了。

    亞馬冷笑道:你們原來的確是在水中,可是現在已經被我逼上來了,而我卻一直都坐在馬車上,連一滴水都沒沾到,你敢説我在你們五龍會手裏嗎?

    小藍臉孔也漸漸拉下來,冷笑着道:看樣子不給你喝幾口水,你是不會服氣的。

    亞馬冷哼一聲,道:不瞞你説,我早就想下去洗個澡,只可惜你們公孫先生實在太想不開,連日勞師動眾,食不下咽,睡不安穩,眼巴巴的在盼着那件東西,我只是可憐他,不好意思把那東西毀掉,所以才沒下去。

    小藍當場愣住,半晌沒講出話來。

    亞馬道:我想你心裏一定很不服氣,要不要我告訴你,公孫先生想的究竟是甚麼東西?

    小藍道:正想請教。

    亞馬道:其實也沒甚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是一張小小的黃金寶藏圖而已,就算按圖把金子搬回來,也不過是一百多萬兩,最多也不會超過兩百萬兩所以只要你五姊妹敢擔保公孫先生不上吊自殺,我馬上自己跳下去,你不是想叫我喝水嗎?好,到時候你叫我喝多少,我就喝多少,你看怎麼樣?

    小藍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垂着腦袋又是半晌沒有吭聲。

    亞馬得理不饒人道:所以你不必再浪費時間,你根本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因為我只給了你一條路,靠岸!

    小藍突然抬起頭,手臂朝江邊一揮,大聲喝道:靠岸!

    小藍與小白端坐車轅,手揮馬鞭,雖然手法不太熟練,卻也能循規蹈矩的讓馬車平平穩穩的奔馳在官道上。

    五龍會的少女們其實不止她們青、綠、藍、白、黑五位,還有一些二代女弟子,都是清一色的青春美少女

    現在她們都已脱掉水靠,換上緊身勁裝,跨着駿馬,跟隨在這輛馬車四周,看上去與一般行人並沒有甚麼差別。

    車簾低垂,車裏安安靜靜。

    每走一段路,小白總要撩起簾角,跟裏面的人聊上幾句,明是聊天,其實是在監視。

    車廂裏面的金燕子當然清楚得很,她卻故意穩穩當當地倚偎在亞馬懷中,偶而還會當着小白的面,故意給亞馬一個熱情的香吻!

    氣得小白嘴巴噘得可以掛油瓶,扭頭不願再看,卻無法不聽背後傳來金燕子咯咯得意的笑聲

    這時太陽早已高高升起,路上行人愈走愈多,小藍、小白也益發要小心些,索性朝後挪了挪,將車簾整個坐住。

    忽然金燕子似有所覺,坐直了身子,伸手掀簾,往外一看。

    只見田大姊化妝成農婦,率了大批弟子,出現在官道上。

    田大姊當然也見到了她們,甚至還悄悄地向她們擠擠眼,做個得意的表情。

    金燕子怒哼一聲,就要衝過去拼命,亞馬卻一把將她拉住,道:你誤會她了,田大姊並沒有出賣我們,是我自己出賣的。

    金燕子一怔!道:你説甚麼?

    亞馬道:田大姊缺錢,正好有人想出銀子,我就叫她把我們賣掉

    金燕子想想又好氣又好笑,道:你把我們賣了多少?

    亞馬道:一萬兩銀子,對田大姊來説,也不無小補

    突然間,身後響起一陣車馬之聲,只見一列篷車隊伍,浩浩蕩蕩疾馳而來,少説也有三十幾輛以上。

    亞馬忍不住興奮道:來了!

    路上行人紛紛迴避,小藍、小白也急忙將馬車趕到路旁,現在在她們看來,車裏的人比甚麼都重要,所以她寧願讓路,也不願冒一點危險。

    轉眼車隊已到近前,一時輪聲雷動,蹄聲震天,一輛接着一輛的飛馳而過,每輛車的車伕都很驃悍,每個車伕的駕馭功夫都極高明,高明得就如同五龍會的姊妹們在水裏的身手一樣。

    三十幾輛篷車終於全部過去,只留下了滿天灰塵,直到車隊去遠,灰塵才逐漸消失。

    小白吐了口氣,滿臉含笑的又將簾角掀起,誰知往裏一瞧,她臉上的笑容整個凍結住。

    車廂裏的光線比原來明亮得多,因為篷頂上已多了個大洞,被她看得比命還重要的兩個人,卻已跡影不見。

    只剩下她五龍會的一名女弟子,直挺挺的躺在路邊上。

    小臼、小藍愣了很久,才拍開那女弟子穴道,大聲問道:那兩個人呢?

    女弟子道:被人救走了。

    小白道:被甚麼人救走的?

    女弟子道:我沒見到人,只看到一條鞭子。

    小白也不多問,抖繮鞭馬,大喝道:姊妹們,追!

    呼喝聲中,馬車飛快的衝出,剛剛衝了幾步,那匹馬竟忽然失蹄栽倒,原來不僅人已被救走,連馬都被人動了手腳。

    小白幾乎從車上翻下來,幸虧她身手不錯,腰身一擰,已平平穩穩的落在車旁,遙望着遠去的車隊,不禁咬牙切齒道:蛇鞭魏蘇,除非你永遠不再過江,否則我一定叫你好看!

    蛇鞭魏蘇正橫躺在一輛篷車上,輕抓着滿腮鬍鬚,得意洋洋的望着車裏的亞馬,道:你猜那五條小蛇現在在幹甚麼?

    亞馬道:八成在罵你。

    魏蘇道:不是八成,是十成!她們一定正在咬牙切齒的罵説:蛇鞭魏蘇,除非你永遠不再過江,否則我一定叫你好看!

    説罷,兩人相對哈哈大笑。

    金燕子忍不住道:你們好像一點都不耽心。

    魏蘇道:我們為甚麼要耽心?

    金燕子道:難道今後你真的不再渡江了?

    魏蘇道:我為甚麼不渡江?説不定明天一早我就已經過去了。

    金燕子道:你不怕她對你報復?

    魏蘇笑笑道:如果她真有那麼厲害,早就成了一方霸主,又何苦在紫衣侯下面混飯吃?

    亞馬突然道:你的話或許不錯,但這幾天你還是不要過江的好

    魏蘇道:為甚麼?

    亞馬道:因為你這幾十輛篷車對我有點用處,最好你能儘快把你手下的車子全都調來,免得用的時候措手不及。

    魏蘇道:你要這麼多車子幹甚麼?

    亞馬道:當然是拉金子。

    魏蘇翻身坐起來,哈哈大笑着道:你這匹野馬,別開玩笑了,金子到處都有,你的命卻只有一條,你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躲,縱然真有那批金子,也要等到風平浪靜之後,慢慢再拉也不遲。

    亞馬道:那麼你想我應該躲在甚麼地方呢?

    魏蘇沉吟着道:你明早先隨我過江再説,我想天下之大,總可以找到個安全的地方。

    亞馬搖頭道:我認為安全的地方只有一處,是在江這邊,而不是江那邊。

    魏蘇道:哦?在哪裏?

    亞馬道:信陽。

    魏蘇大吃一驚!道:你瘋了?你現在到信陽,豈不等於羊入不,是馬入虎口!

    亞馬道:也不見得,紫衣侯勢力再大,也不可能遍及每個角落。

    魏蘇道:你錯了,在別的地方,你也許還有地方躲一躲,唯獨在信陽,你無論躲在哪裏,也休想滿過侯府的耳目。

    亞馬道:我根本就不想躲,也不想瞞,我要大搖大擺的走進信陽,堂堂正正的住進聚英客棧。

    魏蘇急忙道:聚英客棧更不能去,你忘了那是天地盟的暗舵,你從關大俠手裏得到那件東西,他們找你還來不及,你還敢自己送上門去?

    亞馬道:那件東西雖然是取自關大俠之手,但人卻不是我殺的,他們總不會要我的命吧?

    魏蘇道:但他們卻會向你要那件東西。

    亞馬輕輕鬆鬆,道:既然大家要的都是那件東西,而不是我的命,我還有甚麼好怕的?

    魏蘇抓着鬍鬚,無言以對。

    亞馬道:所以你最好是馬上把我送進信陽,並且叫你手下將我的住處宣揚一下,知道的人愈多,我就愈安全。

    説着,回望了金燕子一眼,繼續道:另外你再派個機伶的人通知單毅城一聲,説不定還能賺個幾十兩銀子。

    魏蘇詫異道:你找單毅城幹甚麼?

    亞馬道:因為單毅城身上有件東西,在金燕子説來,比我懷裏這件東西更重要。

    金燕子卻眼睛眨也不眨的瞟着亞馬的衣襟,恨不得整個人都竄進去。

    魏蘇道:好吧你們打算在哪裏落腳?

    亞馬道:我不是説過麼,信陽聚英客棧!

    聚英客棧就在西大街的街尾上。

    西大街是信陽最繁華的幾條街道之一,街道兩旁商店林立,各行各業應有盡有

    聚英客棧的地頭雖較偏僻,但依然賓客常滿,生意興隆。

    這天傍晚,又是樓下大堂上座的時刻,平日鄺老闆很少在客棧露面,但這幾天卻從早到晚笑嘻嘻的盯在櫃枱裏,對每個進出的客人都很留意。

    鄺老闆名叫鄺美雲,其實很年輕,無論你橫看豎看,看來絕不滿三十歲,卻能當上名震江湖的天地盟信陽分舵主,更能將這聚英客棧經營得有聲有色。

    現在,她又坐在櫃枱裏,臉上的笑容卻不見了,因為單毅城正帶着兩名侍衞走了進來。

    當口上的夥計賈六急忙迎上去,哈着腰道:三位官爺請坐。

    單毅城抬手阻止他説下去,道:替我準備三間上房。

    賈六陪笑道:對不起,房間早就客滿了。

    單毅城就像沒聽到他的話一般,伸出三個手指,一字字道:我要三間上房。

    賈六為難道:這

    他一面説着,一面回望着櫃枱裏的鄺老闆。

    鄺老闆大步走上來,道:三位官爺請隨我上樓。

    説着,已先走上樓梯。

    單毅城走在最後,剛剛走上幾步,忽然停步回首道:夥計。

    賈六忙道:官爺還有甚麼吩咐?

    單毅城道:有沒有一個叫金燕子的女人住在你們這裏?

    賈六想了想,道:沒有。

    單毅城取出一錠銀子,在手上拋弄着,道:那個女人大概二十二、三歲,人長得很漂亮,頭上經常插着一朵紅花,如果來了,馬上告訴我。

    賈六連忙應道:是,是。

    單毅城將銀錠高高一拋,轉身登樓。

    賈六伸手去接那錠銀子,卻沒想到已被另外一個人接在手裏,他急忙轉身一看,那人竟是侯府總管公孫策。

    這時公孫策也正模仿着單毅城的姿勢,將銀子一上一下的拋弄着,只是原本小小的一錠銀塊,現在竟已變成了一個十兩重的大元寶。

    賈六眼睛發亮道:原來是公孫先生。

    公孫策將元寶遞到賈六手上,道:這是你的銀子。

    賈六道:您的意思是叫我不要説?

    公孫策笑呵呵道:鄺老闆的手下,果然個個精明,一點就透。

    賈六捧着元寶,嘴巴咧得比元寶還大,不斷的點着頭。

    公孫策含笑轉身而去。

    樓上的鄺老闆看到這種情形,不禁暗自冷笑。

    就在這時,一輛篷車,緩緩停在門前。

    車上下來一對年輕夫妻,是個鄉下年輕人,和他那個懷了身孕的老婆

    鄺老闆只一眼就已確定,那對年輕夫妻就是江湖野馬與金燕子。

    現在金燕子筋疲力盡的躺在牀上,臉色幾乎比剛剛換上的白色牀罩還要蒼白。

    亞馬靠在椅子上,手上端着一杯還在冒着熱氣的熱茶,眼睛卻緊盯着房門。

    門外有人在敲門,亞馬道:甚麼人?

    門外那人輕輕答道:天地君親師!

    亞馬道:天地盟的哪一位?

    門外那人答道:鄺美雲!

    亞馬急忙放下茶杯,將房門打開。

    鄺老闆閃身而入,隨手將門栓上,道:我是這兒的老闆。

    亞馬顯然對這位鄺老闆的青春美貌有些意外,但又立刻收斂心神,拱手為禮,道:鄺老闆好。

    鄺美雲凝視着亞馬良久,忽然嘆了口氣,道:馬大俠,王筱蟬早已傳來訊息想不到你竟是這麼一個有血性的人,果然不負重託,將寶藏圖送到,奴家僅代表天地盟全體弟兄先謝謝你。

    亞馬笑笑道:鄺老闆最好先不要客套,因為這件事咱們還得談談

    鄺美雲道:馬老弟有甚麼吩咐?儘管説出來,如果奴家做不了主,也好向總舵請示。

    亞馬低頭尋思一陣,突然問道:貴會有一位叫楚天風的人,不知鄺老闆認不認得?

    鄺美雲皺眉思慮了一會兒,道:嗯,好像有這麼一個人,你的意思是

    亞馬道:如果要談,叫他來,其他人最好免開尊口

    鄺美云為難,亞馬接口道:並不是我不賞你鄺老闆面子,因為這件事關係重大,不是熟人不好説話。

    鄺美雲毅然道:好,我這就傳話過去,三、五天之內,楚天風一定趕到。

    亞馬苦笑道:但願三、五天之後,我還活着。

    鄺美雲道:老弟只管放心,在這幾天之內,兩位的安全包在我身上。

    亞馬道:請多勞神。

    鄺美雲道:不過這幾天還得請兩位委曲一下,在這房裏擠一擠。

    金燕子馬上爬起來,道:為甚麼?難道你們就沒有別的房間了?

    鄺美雲道:房間是有,卻跟這間不一樣。

    説着,走到牀前伸手在牀柱上一轉,牆壁上忽然出現了一道暗門。

    金燕子匆匆跑過去,往暗門裏探視一眼,道:這道暗門是通甚麼地方的?

    鄺美雲道:直通西郊一座破廟的佛像底下。

    亞馬道:哦,那座破廟我去過

    鄺美雲道:那就再好不過了,萬一有情況,兩位不妨到那兒去避一避。

    亞馬道:這幾天附近亂得很,那地方會不會被人先一步佔了去?

    鄺美雲道:亞馬大俠放心,前兩天我就已派人把守住,而且這兩天紫衣侯府的人也經常在那附近走動,一般江湖人物,想在那裏站一會兒只怕都不太容易。

    亞馬道:莫非侯府的人也知道這條暗道?

    鄺美雲嘆道:在信陽,無論任何事都很難瞞過侯府的耳目。

    亞馬道:難道你不怕他們從廟裏混進這裏來?

    鄺美雲道:這一點他們倒不敢,第一,入口的機關時常更換,他們搞不清楚。第二,他們打的是俠義的招牌,總不能明目張膽的跟效忠皇室的天地盟過不去,所以他們對我多少還有幾分顧忌,不敢隨便亂來。

    亞馬道:看樣子,我的一舉一動,也一定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鄺美雲道:那是當然,方才公孫策已經來過,説不定現在還在這附近。

    亞馬望望金燕子安撫她道:有鄺老闆拍胸脯保證,咱們將生命交給她就是

    鄺美雲展顏一笑,先朝門外望了一眼,道:兩位請休息,我得出去瞧瞧。

    亞馬道:鄺老闆請便。

    鄺美雲已走到房門口,又回頭道:還有件事,順便告訴二位

    亞馬道:甚麼事?

    鄺美雲道:有三個硬點子,其中一個叫單毅城,已經住進了我這家客棧

    亞馬顯得興奮,急道:他們住在哪一間?

    鄺美雲伸出腳尖,輕輕地踏踏地板,道:我刻意安排的

    説完面含微笑,轉身離去

    過了不久,門外又有個聲音喊道:亞馬大俠,亞馬大俠。

    兩人一聽,就知道是小丁當到了。

    亞馬一把將他抓進來,往牆上一頂,恨聲道:我叫你找的人呢?

    小丁當顫聲道:我都找到了,魏蘇叔不是已經把你們救出來了嗎?

    亞馬道:我問的是神手司空玄!

    小丁當道:他就在後街的賭場裏,我怎麼叫他都叫不動。

    亞馬手一鬆,恨恨道:好小子,在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有興致賭錢走,帶我去抓他!

    金燕子急急道:我呢?

    亞馬道:你睡覺!

    在江湖上,每個人都知這神手司空玄生了一雙巧手,但在賭場裏,他卻是個出了名的散財童子。

    長相清秀,舉止斯文的司空玄,怎麼看都不像個賭徒,而現在他卻偏偏擠在賭枱上,捧着幾錠碎銀子,頭門的冷汗已比銀子還多。

    亞馬站在他背後很久,他竟一直未曾發覺,只聚精會神的緊盯着莊家搖動的寶盒,猜測着那雙少説也比他拙笨一百倍的手,會搖出甚麼點子?

    寶盒終於放定,每個人都在搶着下注,每張臉上都充滿了自信,好像只要下注,銀子就會自動滾進來。

    司空玄牙齒一咬,就想把最後那幾錠銀子押下去。

    就在這時,亞馬向小丁當遞了個眼色,兩人竟硬將司空玄從人堆裏倒架出來。

    司空玄登時火冒三丈,剛想大發雷霆,忽然發覺架他的人竟是亞馬,不禁嚇了一跳,忙強笑道:咦,小馬兄弟,你怎麼來了?

    亞馬斜眼瞪着他,道:你想押幾點?

    司空玄神秘兮兮的伸出三個指頭,道:十拿九穩,保證沒錯。

    亞馬道:錯了。

    司空玄毫不服氣道:你怎麼知道錯了?

    亞馬道:因為我不像你那麼豬。

    説着,朝小丁當一歪嘴,道:小丁當,把點子告訴他。

    小丁當笑嘻嘻道:四、四、四、滿堂紅,雙,吃小賠大。

    亞馬道:你相不相信?

    司空玄嗤之以鼻道:説得比唱的還好聽,這種點子,怎麼可能聽得出來?

    話沒説完,只聽莊家已大喊道:四、四、四,滿堂紅,雙,吃小賠大啊!

    賭桌四周立刻響起一片騷動。

    司空玄不僅人被嚇呆,連銀子都掉在地上。

    亞馬冷笑着道:現在,你該相信了吧?

    司空玄咕地嚥了口口水,道:你怎麼會知道?

    亞馬道:有一種聽音辨點的功夫,你有沒有聽説過?

    司空玄指着小丁當,道:他會?

    亞馬道:豈止他會,凡是保定丁家的人都會。

    司空玄失聲道:那麼丁月亭也會?

    亞馬道:高明得很。

    司空玄頓足捶胸道:哎呀,我上了他的當。

    亞馬道:你少胡説,丁月亭那種人,你就是砍下他的頭,他也絕對不會跟你賭錢。

    司空玄道:不是錢,是刀,是一柄價值上萬兩銀子的寶刀。

    亞馬想起丁月亭腰問那柄刀,不禁啞然失笑道:原來那柄刀是從你手上騙去的。

    司空玄嘆了口氣,道:交友不慎,莫此為甚。

    亞馬道:算了吧,我認為他比你夠朋友多了,至少在朋友性命交關的時候,他總不會袖手旁觀。

    司空玄突然道:這種聽音辨點的功夫,你也會?

    亞馬一怔!道:誰説我也會?

    司空玄伸出三個指頭,道:我剛才猜這個,你説錯了,後來證實我果然錯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亞馬兩眼一瞪,道:我就是知道,你要怎麼樣?

    他一把揪住司空玄衣領,咬牙道:我十萬火急,須要朋友,你卻溜到這種地方來鬼混?

    司空玄急忙道:亞馬兄,這次你可不能怪我,我跑到這裏來,只不過想湊點去開封的盤費而已。

    亞馬道:你到開封去幹甚麼?

    司空玄道:我原想到錦衣樓的老巢去找你,誰知你又落在五龍會的手上。

    亞馬道:五龍會總舵就在附近,根本就不需盤費,你為甚麼沒有去?

    司空玄道:我正想趕去,小丁當卻告訴我,你已被魏蘇哥救出來了。

    亞馬道:好吧,就算你説的都是實話,但你明知我住在聚英客棧,又在急着找你,你為甚麼不去見我呢?

    司空玄嘆了口氣,道:我已經沒臉見你了。

    亞馬訝然道:為甚麼?

    司空玄垂着頭道:我把你的劍,和金燕子的刀,都給輸掉了。

    亞馬一怔!道:我的劍和金燕子的刀?

    司空玄道:嗯。

    亞馬道:你去找過田大姊?

    司空玄道:找過。

    亞馬道:有沒有修理她一頓?

    司空玄道:我本來想給她一點教訓的,可是見她哭得比死了娘還傷心,我又不忍下手了。

    亞馬道:於是你只拿了刀、劍就走,一萬兩銀子一分都沒動?

    司空玄道:我是想動,只可惜那些銀子被她手下分掉了,聽説那女人最近混得不太好,她手下已經幾個月沒拿到錢了。

    亞馬道:不錯,就是因為她的日子實在混不下去了,所以我才同意她把我們賣了。

    然後將他手臂一抓,道:現在我也不再怪你,刀劍的事慢點再説,趕緊跟我走,我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辦。

    司空玄道:甚麼事十萬火急?

    亞馬向他附耳低言,司空玄眼珠子一轉,道:不行金燕子的刀我非要拿回來不可!

    亞馬瞧着地上那幾錠碎銀子,沉吟着道:要想贏回來,還得下點本錢,憑這點銀子怎麼夠?

    司空玄眼瞟着小丁當,嘴巴卻在亞馬耳旁低聲道:夠了,只要有他在旁邊就夠了。

    小丁當一聽,回頭就想開溜。

    亞馬好像早有防備,一把將他拉住,道:你想到哪裏去?

    小丁當驚慌失措道:亞馬大俠,請你高抬貴手,饒了我吧,我們丁家的家規定得清清楚楚,賭錢是要逐出家門的!

    亞馬道:誰説要叫你賭錢?

    小丁當道:不叫我賭錢,叫我幹甚麼?

    亞馬道:我只叫你聽,聽音辨點在你們丁家總不犯法吧?

    小丁當拼命搖頭,道:雖然不犯家規,卻犯了我胖七哥的大忌,萬一被他發現,他不剝了我的皮才怪。

    亞馬道:你為甚麼這樣怕你眫七哥?

    小丁當道:怕慣了,想不怕都不行。

    亞馬突然笑咪咪道:你猜你胖七哥最怕哪個?

    小丁當道:當然是我二爺爺。

    亞馬道:其次呢?

    小丁當道:我二奶奶。

    亞馬道:第三個呢?他還怕誰?

    小丁當道:我大伯。

    亞馬皺了皺眉,道:第四個呢?

    小丁當想了一下,道:一定是京裏的賀爺爺。

    亞馬道:錯了,大錯特錯。

    小丁當呆了呆,道:依你看,他第四個應該怕誰?

    亞馬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就是亞馬大俠我。

    司空玄急忙接道:你猜他第五個怕誰?

    不等小丁當回答,就拍了胸脯道:第五個就是我,就是司空大俠我。

    亞馬道:如今有我跟司空玄替你撐腰,你還怕甚麼?更何況你胖七哥這幾天忙得很,怎麼可能跑到這種地方來。

    小丁當想了半晌,猛一跺腳道:這次我拼了,可是以後可千萬不能再找我,夜路走多了,總有一天會碰到鬼的!

    司空玄急忙搶着道:好,只此一遭,下不為例。

    説話間,手掌一抬,地上的幾錠銀子已同時飛起,爭先恐後的落在他手裏。

    小丁當呆望着他的手掌,道:這是甚麼功夫?

    司空玄笑嘻嘻道:想不想學?

    小丁當道:想。

    司空玄道:想學的話,就把耳朵伸長一點,千萬莫要聽錯點子。

    亞馬和司空玄威風八面的坐在賭枱旁,面前的銀子已疊得看不到鼻子。

    站在兩人身後的小丁當仍在傾耳細聽,一副非把莊家贏垮不可的樣子。

    莊家一面拭汗一面緩緩的搖動寶盒,已經搖了很久,就是不肯放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花枝招展的美婦人翩然而出,兩隻水汪汪的眼睛朝賭枱瞄了一眼,姍姍走到莊家面前,道:阿東,怎麼樣?

    莊家苦笑着道:好像有點邪門,還是老闆娘自己來吧。

    説着,已將座位讓出,寶盒也交在那女人手上。

    司空玄低聲道:當心點,這女人就是水蜜桃,手法高,精得很。

    水蜜桃人長得美,賭技也高,在西南道上是個極有名氣的女人。

    亞馬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忍不住眯着眼睛多看了幾眼。

    水蜜桃也正在打量着他們,忽然嬌滴滴笑道:兩位是不是保定丁家的人?

    司空玄眼睛一翻,道:那個王八蛋才是丁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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