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童子軍才怪!哪個童子軍會收這種威脅利誘無所不能的壞人?
「你要住多久?」她的意志開始動搖.
「你覺得一萬塊可以住多久?」他反問.
「到我開學為止.」
「成交.」
一隻修長黝黑的手向她伸過來,香娜的手心汗濕,在自己的制服圍裙上抹了一抹.
開學,開學轉眼就到了.一萬元耶!最差的情況都發生過了,還能出什麼事?
「成交!」她握住他伸出來的手.
為什麼有一種在和惡魔籤契約的感覺呢
「我回來了.」
晚上十一點,香娜從晚上的兼差下班,提着一小袋剛出爐的甜甜圈走進家門.雖然山姆應該不會這麼早睡,她依然放低叫喚的聲音.
客廳的電視開着,轉到很小聲,但沒有人.她把包包放在玄關的五斗櫃上,提着甜甜圈走到客廳.
山姆拿浴巾擦着一頭濕發,正好從浴室走出來.
「嘿,好香,有宵夜!」他嗅嗅鼻子.
十六歲的青少年有一顆永遠填不滿的胃.香娜一笑,正要坐下來和弟弟共享甜甜圈,突然發現不對.
「為什麼你的房門關着?」她瞪着走廊道,「為什麼儲藏室的門開着?——噢!他搶走你的房間對不對?簡直不可思議!」
母老虎放下甜甜圈跳起來,就要去敲屬於山姆的那扇房門.
「嘿,嘿!」山姆連忙把她攔下來.「沒關係.」
「有關係!那是你的房間,我們的約定是他住在那間儲藏室.」
雖然那間儲藏室塞進一張單人牀就差不多滿了,但睡覺嘛!睡覺需要多大的空間?不高興他可以換地方住.
「無所謂,反正只是睡覺而已,睡覺需要多大空間?」山姆把她拉到客廳坐下,打開甜甜圈盒,塞一個到她手上.
有時這小子讓她氣到抓狂,有時又懂事讓她恨不得舔他兩口.
「好吧,我明天再和他談.」現在她太累了.
香娜搖頭婉拒弟弟遞過來的甜甜圈,癱在沙發裏,捏着痠痛的肩膀.
「香娜,真的,反正以前也都我一個人在家,整間屋子都是我的活動範圍,我不是那麼在意房間的事.」他滿足地咬一大口甜甜圈.「而且,我也不認為明天你遇得到他.」
香娜捏肩膀的手一頓.
「他又?」她做了一個向後癱倒的手勢.
山姆點點頭.
兩個人互看一下都沒講話.
過一會兒,她終於説:「那傢伙不是正常人.」
同居一個星期之後,他們倆都發現,艾立爾斯的作息極端的詭異.當他醒着的時候,他可以完全不睡覺——這是指,他可以連續幾天都不合眼.可是當他説他要睡覺的時候,他一關進房間裏,也好幾天都不會出來.
香娜發現他的新陳代謝好像比正常人拉長很多倍,別人的一天二十四小時,被他拉長成一天七十二,甚至九十六小時的週期.
平時他們各自上班上學,所以也沒有人知道他一個人在家幹嘛,甚至是不是真的在家.不過他沒有再去她工作的地方閒晃就是了,害莎拉那些慾女這幾天都若有所失,望眼欲穿.
「其實他還蠻酷的.」山姆吃着甜甜圈,含含糊糊地説.
香娜訝異地看他一眼.「是嗎?」
「對啊,就是咳,他好像會「功夫」.」大男生聳聳肩,一臉不在乎的樣子.這年紀的男孩子遇到越在意的事就越愛裝酷.
「功夫?」
「我説的不是成龍電影或李小龍的那種功夫,是真的,你知道,」他兩手比畫兩下,「功夫.」
「你是怎麼發現的?」她的表情不怎麼相信.
「從一些小地方.」山姆整理一下自己的觀察報告.「例如他的肢體反應比一般人還快.我今天下課回來的時候,他正要出門買東西,我打開樓下大門,正好看見他直接從二樓樓梯跳到一樓來.這可不是垂直的跳躍,而是橫躍所有的階梯,沒有功夫的人不可能跳這麼遠吧?」
「好吧,那頂多算他彈力驚人,跳得遠不表示他有功夫.」
看姐姐一臉不信,山姆抓起另一個甜甜圈,咕噥兩聲.「算了.」
「山姆,一個有功夫的男人不會抱不動一袋二十磅的咖啡渣.一個有功夫的男人不會領着我們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就在路邊昏倒.」
那一天逃出廢工廠,本來她也很訝異於他的身手靈活.從一樓竄到四公尺高的窗户,再把他們一個一個拉上去,再從另一邊垂下去,最後他自己再如猴子一般地溜下高處,她看得歎為觀止.
可是逃不到半里,當她必須扛着一個兩百磅,渾身肌肉的男人走完剩下的路時,再多的讚歎也都化為半夜釘草人的怨念.
不,「繡花枕頭」這種詞完全就是為艾立爾斯發明的.他或許在健身房練出一身漂亮的肌肉,有需要時卻完全派不上用場.
雖然,在賞心悦目這一點,實在是不得不給他加分
啊,啊,香娜飛快在腦海中畫掉他全裸的影像.
「好了,我要去洗澡睡覺,你也早一點睡吧.」
她拖着痠軟的身子走回浴室.
他們討論的男人果然一睡又是兩天.
他醒的這一天正好輪到她休假.
一大早香娜就決定來個全家大掃除.清理完客廳和自己的房間,她戴着手套,拿着清潔劑,哼哼唱唱,把烤箱刷得亮晶晶.
一旋身——
「哇-」她嚇得差點心臟停止.
身後的男人倚着牆,不曉得在她的身後欣賞多久了.
削短的發只讓他的稜角更鋭利.從他男性化的眼神,她邊唱邊搖的俏臀顯然通過了他的檢定.
「你這人走路從不發出聲音的嗎?」
他雙眼繼續把她從上到下大量一圈,美豔的臉孔,纖細的脖子,在高聳的乳房盤桓片刻,往下經過纖細的蜂腰,最後是曼妙的小腹與長腿.
被他注視的地方有一陣灼燒的熱流通過,彷彿她剛才真的被某種無形的手愛撫.
她微妙地注意到兩人間氣氛的改變.
當山姆也在家時,他們三個就像普通的室友,甚至——香娜不想承認,不過有時甚至像家人一樣.彼此互相幫忙拿東西呀,放熱水呀,一起吃水果聊天.
他聽的時候比説的時候多,但山姆明顯很喜歡他,好像有無數的男生話題可以跟他説.
可是當山姆不在的時候,剛開始他大多時間在進行詭異的睡眠,一切還好解決.可是現在,現在
沒有人可以否認艾立爾斯的身體狀況一日日改善——雖然她從不曉得他到底有什麼問題——他的步伐更穩健,眼神更深遠,臂膀跟有力.最重要的是,隨着他的身體狀況改善,他的男性意識明顯地一起復蘇.
有許多次,香娜感覺到他像今天這樣在她身後注視着她,而她的女性意識完全接納如許的恭維.
漸漸的,她發現自己會在他盯視時假裝不知道,其實乳頭不由自主地在衣服內挺起,皮膚刺痛.
久曠的身體是不爭的事實.他們兩個人在這間狹小的屋子裏緊密地感應到彼此的存在,那種濃烈的性意識,是千百年來促成人類繁衍的基本需求,誰都躲不過.
「咳!」她把清潔劑放下來,兩手往胸前一盤,徒勞無功的遮一下他的視線.「早安.」
「早.」他遺憾地給她一眼,害她差點想把手放下來.
嘿!這是她的身體,她可以決定要給誰看.
「你餓了嗎?」她試着轉移焦點.
「嗯.」艾立爾斯挺直身,往前面的客廳走去.「隨便弄就好,不要太豐盛.」
「」
先生,我只是問問而已,我説要做給你吃嗎?
香娜對他的背心用力皺眉頭,然後拿出食材開始做飯.反正她自己也該吃午餐了!
不曉得跟誰鬥氣似的,他説隨便坐,她就故意做了一大桌食物.
在中島餐枱布好午餐後,她也不叫他,自己坐在面對客廳的那一側吃了起來.
他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掉,自動走過來在她的對面坐下,拿起餐具開始用餐.
他吃東西的樣子很優雅,不是指那種紳士型的餐桌禮儀,而是他的所有動作都有一種流暢感,肌理伸縮,關節滑動,牙齒咀嚼,整個人像一部上好了油的精密機器.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他吃着自己盤子裏的東西,突然開口.
「嗯?」她的視線趕快回到他臉上.
「如果你有需要,我不介意奉獻.」艾立爾斯輕笑.
「噢天哪!閉嘴!」雙頰火辣辣的香娜把一塊餐巾往他臉上丟.
他的叉子柄輕輕一頂,那張餐巾布突然像四個角被人用無形的線展開,平平地從半空中降落到桌面.
「哇!你可以再做一次嗎?」
「你願意讓我「奉獻」嗎?」他眉心一挑.
「想都別想.」
「那就不了.」他輕鬆地繼續進食.
香娜氣結.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她走到客廳拿起無線電話.
「哈羅?我就是.」聽了半晌,臉色一變.「什麼?」
艾立爾斯恍若未聞,繼續吃他的午餐.
「真是非常抱歉,安德森校長,我馬上過去.」香娜掛斷電話,匆匆奔進房間換上比較端莊的衣裙,再衝出來拿起玄關上的包包.「山姆在學校裏有點狀況,我要趕過去一趟.」
他連頭都沒有回,揚起叉子的手向她揮一揮.
香娜被他的無動於衷氣得牙癢癢,沉着臉離開.
不到兩個小時姐弟倆就回來了,臉上一樣的難看.
桌上的食物已經收起來,髒碗盤也洗乾淨,艾立爾斯在客廳蹺着二郎腿,拿起遙控器看電視新聞.
看見姐弟倆進來,他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瞄他們一眼就繼續看新聞.
他的冷漠不知怎地讓香娜更生氣!
但現在沒有心思理他,香娜把抱抱往玄關櫃一放,跟在他的弟弟的身後跑.
「山姆!」
山姆直直走往走廊底端的小房間.
「山姆!你要不要告訴我,你為什麼和別人打架?」
她趕過去的那一刻,房門堪堪在她鼻端前砰然關上.「山姆?山姆!」
她拍了兩下,裏頭的人不理她.
香娜揮揮手,挫敗地站了片刻.
最後,她回到客廳,像鬥敗的公雞癱坐在他的身邊——並不是她不想坐遠一點,這間迷你客廳只放得下一站三人沙發,而他老大就盤踞正中間.
忍了片刻,這傢伙真的跟死人一樣,問都不問一句.就算是室友,看到另一個室友有狀況,也會關心一下吧?
「喂!」
「嗯?」他正在看一則火雞跑到公路上,造成公路大阻塞的新聞看得正高興,應得很漫不經心.
「人家跟你講話的時候,正眼看人一下吧?」香娜惱怒道.
艾立爾斯嘆口氣,放下遙控器.
「有事?」他轉過來,一手架在沙發椅背,很悠閒很男人的姿態,
香娜沉默片刻.
「山姆今天再學校和同學打架了,校長將他停課察看兩天,要我把他帶回來.」
「噢.」他點點頭.「男孩子.」
「不,山姆不是那種會和人家打架的男孩子.」香娜視而不見地盯着前方.
「他只是會幫綁匪跑腿而已.」他點頭同意.
「嘿!」
「抱歉.」他舉高兩手求和.
香娜嘆了口氣,繼續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