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
德煌走後,守在門外的珠兒才敢進來,可誰料得到,一進來就瞧見亭嫣雙頰豔紅、鬢髮散亂的狼狽模樣!
「格格,十三爺他…他對您做了什麼?」珠兒慌張地奔到亭嫣身前,扶着她從浴桶裏起來。
亭嫣只是搖頭,説不出話來。
「您又説沒什麼!」珠兒又急又心疼地喊着。「要當真沒什麼,您會——您會這個樣子嗎?」她拿了塊布巾替亭嫣擦乾身子。
「珠兒,你方才在哪兒?怎麼不回答我?」若是珠兒進來,德煌或者就不會……
「我……我就在外頭。」珠兒囁孺地道,方才她就守在外頭。
「你在外頭?那為什麼……」
「是十三爺遣我出去的。」珠兒愧疚地道。「格格,珠兒對不住您,我不該怕十三爺的……」
亭嫣輕嘆口氣。「不怪你,他……他確實有一股霸氣,會讓人不由自主地順從他……」回想起方才自己毫無羞恥的行為,她紅了臉。
以霸氣來解釋德煌的魄力似乎還不夠傳神,可她實在難以對珠兒散齒……
珠兒瞧亭嫣的神情不對,忍不住又問:「格格,剛才……剛才十三爺他到底對您。」
「別問了好嗎?」亭嫣接過珠兒手中衣物,別過臉。「我自己也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的眸子裏透出幾許迷憫。
「格格,您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明白呢?」珠兒皺起眉頭,擔憂地問。
亭嫣只是搖頭不語。
「格格,就算您不説,珠兒其實也知道方才十三爺他……他肯定對您做了什麼。」珠兒望向亭嫣,訥訥地道。
亭嫣抬眼,楚楚的弱水秋眸無言地凝向珠兒。
珠兒知道亭嫣是在問她,她扯着衣襟又尷尬又難以敏齒。
「就是……就是方才……方才你在房裏喊叫,我本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就要衝進來的,可門口的侍衞攔住了我,他們是十三爺的人,想是十三爺吩咐過了,就是不許我進來……」
珠兒的一番話讓亭嫣臉上瞬間變了色。
「我聽你叫的厲害,心底好着急;起初還以為是十三爺打了您,可仔細聽那叫聲又不像是,後來我才想起來,有一回我在四姨娘房外看見王爺進她房裏,不久就聽見四姨娘也是這麼叫着,那時正巧有幾個老嬤嬤路過,就看見她們曖昧的眼神……」
珠兒沒再説下去,亭嫣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格格,珠兒有句話想問您,珠兒是為了您好,您聽了可別惱我……」
亭嫣怔怔地望着珠兒,不點頭也不搖頭。
珠兒只得往下問:「格格,您還是不是……還是不是處子?」
亭嫣聽了這話,倏地別過臉。
珠兒見亭嫣不答,急得又道:「格格,您回答我啊!就算十三爺他對您怎麼了,可只要他沒有……沒有侵犯您,那情況就還有救、還沒到最壞的地步,您還能嫁人的-」
「別説了,珠兒。我累了,我想上牀休息。」亭嫣回到內房,和衣上了炕,臉側向牀內躺下。
她心好亂……不是因為珠兒説的話,而是她腦海裏又浮現方才德煌對地做的……亭嫣不肯講,珠兒也只能徒勞地嘆氣,收拾了衣物,吹熄燭火,莫可奈何地離開房裏。
珠兒走了,亭嫣卻一夜無眠直到天亮……
★★★
第二天一早,珠兒一進房就瞧見亭嫣已經坐在鏡台前梳髮。
「格格,您怎麼不多睡會兒,這麼早就起來了?」珠兒手上端了一盤水,空出一手闔上房門,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又説:「方才我進房時看見富爾碩少爺,他站在房門外,好似要見您。」
亭嫣的梳子掉到地上。
「格格,您怎麼了?」珠兒忙放下水盤,跑過來撿起梳子。見亭嫣呆呆愣住的模樣,她皺着眉頭,望着亭嫣發紅的小臉,擔心地問:「格格,您怎麼了?該不是昨晚在浴桶裏泡太久,着了風寒」
「富爾碩,你説看見富爾碩?」亭嫣支開話題。想了一夜的結果,她的結論就是別再想起、提起「昨夜」這兩個敏感的字眼!
「是啊,我方才是見到富爾碩少爺了,他還叫住了我。問了我幾句話。」
「他問什麼?」亭嫣輕聲問。
「他問我格格幾時會起來,起來了能不能出來同他説説話?」
珠兒把方才遇到富爾碩的情況一百一十據實回答。
「那……你怎麼回答他?」
「我説不知道格格幾時會起來,如果富爾碩少爺要見格格,我可以代他傳話「你太多事了!」亭嫣撇開臉,突然提高了聲音。
珠兒一愣。「格格,珠兒説錯了什麼?」
亭嫣半晌不語,過了許久才平靜地道:「沒事,我……你出去,讓我靜靜。」
「可是,格格……富爾碩少爺他-」
「你出去!」亭嫣急促地打斷珠兒沒説完的話。
珠兒不知所措,她從沒見格格情緒這麼暴躁過,只得閉上嘴,闔起房門離開。
亭嫣揪着自個兒心口,臉上滿是羞紅與慚愧!富爾碩肯定聽見昨晚她-她的叫聲了!她頹喪地癱坐在鏡台前,呆呆地瞪着鏡中臉色紅潤得異常的自己……
「發什麼呆?」德煌突然推門進來,亭嫣身子一震猛地轉過頭瞪住他。
「怎麼了?」德煌眯起眼,撇起嘴。「做了什麼虧心事,緊張成這樣!」
「你來做什麼?」亭嫣別開臉,走出內房。
她感到自個兒的臉頰更燙了!德煌讓她害怕……或者該説,她害怕德煌一靠近,自個兒那莫名、急速得教她驚恐的心悸!
「我記得昨晚説過,依咱們的『關係』,我進這間房來不需要任何理由!」他陰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可是……」亭嫣轉過身面對他。「可是你自個兒説要搬出新房的!」她一口
氣説出來,不讓自己有猶豫、停頓的機會。
他撇起嘴,邪戾地輕道:「我後悔了。」
亭嫣瞪大眼。「你……你説我平凡無奇,甚至談不上好看,你為什麼要……」
她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説下去。「你為什麼要我?」
德煌斂下眼,略薄的嘴同時勾起一抹輕挑的笑:「不為什麼!」他抬眼,冷靜無波的眸光竟讓她覺得接近……殘忍。「我高興!」他低柔卻邪戾地回答她。
「你高興?」亭嫣的心抽痛了一下,她壓住自個兒的心口,逼自個兒別想那抽痛意味着什麼……
「沒錯,我高興!」他逼近她,語調輕之又輕,不像正説着殘忍至極的話,「你是我的『妻子』,我高興讓你陪我上牀,不需要理由!」他接近她,逼得她再無退路。
亭嫣退到牆角,眼底掠過一絲脆弱,她垂下眼掩蓋了它。
「可是、可是我們……你對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
「少再拿那套老話搪塞我!我方才説了,我高興!這回不管你説什麼……」他傾向她。壓住退無可退的她-「我,要定你的身子!」他一字一句地道,強壯的胸膛壓向她軟綿的酥胸。
亭嫣急促地吸了口氣,再也説不出話來。他突然的轉變是為了什麼?難道就為了富爾碩?想到此,她衝動地出口解釋-「我跟富爾碩只是兄妹之情,你誤會了……」
「説到富爾碩,」德煌眸光倏冷,嘴角乖戾地揚起,「他好象一大清早就等在房外了!怎麼,你捨得讓他空等,不出去見他?」
亭嫣搖頭。「我沒要出去見他的!」
「不見他?」,他冷笑,目光輕挑地上上下下打量她。「那麼你倒解釋解釋,這麼一大早就起來梳好了頭,難道是為了我?」
亭嫣怔住,説不出理由……她如何説得出口,她會這麼早起,百無聊賴地坐在妝台前梳頭,是因為昨夜她失眠了,而失眠的理由正是為了他。
「説不出口?不好意思?」他撇起嘴,乖佞地笑。「那我成全你,我方才邀了富爾碩午膳,我告訴他你也會出席,等一會兒你跟着我到前廳去陪他午膳——」
「我不去!」亭嫣反應激烈地拒絕。
「不去?」德煌收起笑臉,冷佞的眸直視着她。「那可由不得你!」他低柔地道。
亭嫣下意識地搖着頭,淚珠不爭氣地在眼眶裏打轉……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難道就因為那空有的名分?可他分明不是心甘情願給她「名分」的,為何還要她因為「名分」兩字,揹負莫須有的指控!
「在午膳而讓珠兒替你打扮好,我要我的『妻子』漂漂亮亮地出現在前廳,記着別給我丟人!」
他温柔地説着強硬的話,俊臉上乍現笑意,可那笑容卻讓亭嫣覺得冰冷!
「不出席的後果,你知道吧?」他輕柔地威脅。「當個乖女孩,別讓我失望?」他衝着她撇開嘴笑,説完話才轉身推開房門出去。
亭嫣木然地呆在房裏,直到珠兒推門進來,她無言地任由珠兒替她梳頭、換衣,任憑珠兒問什麼,始終不回答一句。
★★★
亭嫣到前廳時,德煌正在跟富爾碩敬酒。
「你來了!」德煌冷鋭的眸射向她,瞬間柔化——「過來,替我敬了這杯酒!」他把酒杯遞到亭嫣手上,低柔温存地命令道。
亭嫣不解他的改變,他的態度教人疑惑,先前的他無理霸氣,現下的他又温柔得教她……心痛!
她遲疑地走過來,接下德煌手中的酒杯「替我敬富爾碩一杯!」他勾出一抹笑。
亭嫣抬眼望向富爾碩。方才她一進門:眼中只有德煌,未曾注意到富爾碩,直到這時她才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是陰鬱的……亭嫣端杯的手顫了一下,她微微蹙起秀眉。「富爾碩……你……」
亭嫣欲言又止,富爾碩的眼寫滿了期盼,德煌卻是轉冷成冰。
「怎麼?敬酒啊!」德煌眯起眼,眸光轉冷,眯視着亭嫣怔忡的眼眸。
亭嫣回過神,沉吟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富爾碩,我敬你!」她舉起酒杯,先輕飲了一口。
富爾碩無言地端起酒盎,仰頭一口飲荊
等富爾碩飲下酒,德煌一把摟過亭嫣「我聽『孇兒』説了,你們倆自小談得來,感情深厚,可教我既羨又妒!」他輕挑地摟抱住亭嫣嬌弱的身子,將她抱坐到大腿上。
他放肆的舉止讓亭嫣臉紅,她無法掙脱德煌的蠻力,只能別開臉,無顏見富爾碩。
「十三爺説笑了!」富爾碩擱在桌巾下的拳頭握緊,語氣僵硬地回答德煌。「我和……『亭孇』永遠只是表兄妹的關係,畢竟不比您同她關係親厚!」
德煌渟笑一聲。「話説回來,也不怕你見笑,我同『孇兒』雖然新婚不久,兩人倒也甜蜜,現下我終於能明白,何謂『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滋味了;他調笑着,大手在桌下不安分地撫摩亭嫣的腿根……亭嫣微喘着,臉蛋燥紅,不能置信他竟然大膽到這地步,十三爺,我身子不舒服,想先告退……」
「怎麼了?」德煌衝着她勾起嘴角,俊臉乍現一抹邪謯的笑痕。「昨晚、今早都還好好兒的,怎麼突然就身子不舒服了?」
「我……我不知道,也許是受了寒」
「那倒有可能!昨晚我是太放縱了,讓你在半涼的水桶裏浸了半天」
「十三爺!」亭嫣等不及他把涵義yinhui的話宣之於口,便衝動地使勁掙開他,狼狠地跳開他的懷抱「我…我身子真的不適!恕我無禮,先告退了……」她兩手扭絞着心口,邊説着邊倉促地退出房門口。
富爾碩面色黯然地低下臉,德煌直視他,冷眼觀看富爾碩的反應!
「十三爺,我想告辭了。」亭嫣走了不久,富爾碩沉鬱地低道。
「你到我府裏才住了一夜,不多住幾日再走?」德煌淡淡地回他。
富爾碩抬起頭,盯住德煌。「不瞞十三爺,我回京主要是想見……『孇兒』,如今能見到她,也算了了我的心願!我打算明日就啓程離京,回到西北去!」他嚴肅、黯然地言明。
德煌冷下臉。「是嗎?既然如此就不多留了!」富爾碩已挑明瞭話,德煌對住他,等着富爾碩往下説。
「有句話,我不得不説但望十三爺疼惜「亭孇」!這話原本輪不到我説,算是富爾碩偕越了!」富爾碩回望德煌,無畏地衝口而出這些話。
德煌撇開嘴,俊臉勾出一抹冷沉的笑。「你是偕越了!」他冷冷地道。「『孇兒』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會好好「疼惜」她,又何需你來多言!」
富爾碩黯下眼。「既然十三爺這麼説,那富爾碩告退了!」頓了頓,他似乎決定了什麼,抬眼對德煌道:「十三爺,告辭前我想再見少福晉一面,有些話我想當面跟少福晉説!」他終於改口稱「亭孇」為少福晉。
德煌眯起眼,乖戾地問:「有話剛才怎麼不説?」他瞪住富爾碩。
「十三爺,我的意思是……我想單獨跟少福晉見一面!」富爾碩對住德煌,堅決地道。
「單獨見面?」德煌挑起眉,冷笑兩聲。「富爾碩,你可知單是你説出這話,我就有理由致你於死地?」
如今「亭孇」已經是德煌的妻子,富爾碩的要求無疑是置德煌的顏面於不顧!
「我的要求確貫不合理之至!富爾碩無話可説,只請十三爺成全!」富爾碩定是望住德煌,眸中透出堅定的光芒。
德煌冷冷地撇起嘴。「成全?你要我成全你和我的妻子單獨見面?」他臉上乍現一絲詭譎的笑容。「好,我就成全你!」
德煌喚進侍從。「帶富爾碩到花廳去,另外遣人到新房把少福晉也帶到花廳!」他悠閒地端起几上的茶杯,語氣矜淡地下達命令。
「喳!」那侍從轉向富爾碩。「將軍,請跟我來!」
富爾碩望了德煌一眼,德煌冷淡的反應讓他不解,他眉頭慢慢鎖起,但急欲見亭嫣的心情讓他無暇去顧及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