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天昏地暗後,若蘭無法判斷髮生了什麼事!她驚恐地瞪大眼睛,直到男人的鐵臂用力握住她的纖腰,將她的身子帶向他強壯火熱的男性軀體--
那股真實的威脅感,讓勇氣回到她的靈魂!
她回頭,忿怒地瞪視那威脅自己的騎士,然而就在接觸到那雙透出些微驚訝的黑眸後,她紅潤的臉孔瞬間轉白……
皇十格格!
策凌咧開嘴,一開始的驚訝已經轉為興味。
夜半時分,他的狩獵行動竟然抓到了一名「皇家」歹徒!
若蘭當然認得出他--即使僅僅一面之緣,策凌爵爺的輕佻與放肆早已深深刻印在她不以為然的記憶深處。
馬背上快速奔馳,冷風朔朔,忽然吹落她的斗篷……
「律--」
策凌勒住了馬,然後調頭回到斗篷掉落的地方。
他翻身下馬拾起她的斗篷,然後帶着戲謔恭謹的彎下腰,將斗篷雙手呈給馬背上的佳人。「十格格,您的衣物。」
皇格格夜中私出宮廷是即使不是重罪,於名節卻有極大的損害。然而高傲的自尊讓若蘭克服被認出的恐懼,她蒼白的小臉面無表情,裝作若無其事地伸出手拿回自己的斗篷,但手指不能控制的顫抖泄露了她內心的憂慮。
策凌低着頭,迷人的薄唇勾出一條嘲弄的弧線,不過若蘭卻看不見。
思索片刻,她決定開口打破沉默。「我出宮是因為--」
「噓。」他低嗄地笑開。「在下無意探格格的隱私,今晚的事我會當做完全不知情。」
若蘭冷若冰霜的神色,因為他這番話略為和緩……
她原本想説實話,現在看來她連實話都可以省略。雖然,她懷疑他如此寬宏大量的原因。
策凌柔聲問:「讓在下護送格格回宮?」
若蘭咬住下唇,然後搖頭。「我有事,還不能回宮。」
他瞇起眼,然後露出英俊的笑容。「那麼,在下可以護送格格到任何您想去的地方。」他道。
「我可以自己--」
「請格格不要婉拒在下的好意。」他柔嗄地道,然而語氣卻是堅定不容拒絕的。
她最終會成為他的妻子!
一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他絕不容她名節有損。
換言之,他的殷勤與温柔,只在保護即將成為他的「私人財產」。
然而策凌此刻的想法,若蘭並不知情。
她屏住氣,知道自己不能拒絕他的請求,否則他大可以將自己送回宮,而她大膽悖禮的行為,明天一大早就會受到宮規的懲處,而她的額娘也會因此被連累!
「倘若爵爺願意,那麼就麻煩您了!」她強迫自己露出笑容。
策凌咧開嘴。「格格太多禮了。」他炯炯的眼神盯着她,然後翻身上馬背。「格格想上哪兒?」
「『居仁堂』。」她答。
他看廠她遲疑的側臉一眼,挑起眉,他當然知道居仁堂是京城裏知名的藥鋪。策凌沒多問什麼,當下一夾馬腹往居仁堂的方向而去。
終於買到了額孃的藥,策凌甚至將若蘭送到皇宮後門口。
在他的協助下,若蘭順利滑下馬背。「爵爺……今晚謝謝您。」
她是由衷感謝他。
若不是他騎馬護送,今夜不能這麼順利買到藥。
「下回格格缺任何東西,儘管請您身邊的宮人捎信給過來,我十分願意為格格效勞。」他話中有話地道。
若蘭屏息片刻。她欲言又止,終於還是低下頭匆匆説了句:「謝謝。」然後轉身離開--
「皇太后壽辰,格格應該會上承德祝壽吧?」他忽然問。
若蘭停下腳步。
他走到她身邊,低柔地道:「在下十分期待,能與格格再見一面。」
她回頭,看到他英俊的臉孔上,那一雙緊緊瞅住自己的專注眼眸……
若蘭的心忽然揪緊。「爵爺,您太放肆了。」然後她冷淡地道。
接着她邁開腳步,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儘管若蘭的心跳如擂鼓,她仍然裝作若無其事地高高仰着頸子,繼續朝前走進宮門。
策凌瞪着她的背影挑起眉,然後慢慢咧開嘴角。
這個遊戲,似乎有點興味了!
看起來,這個倔強高傲的「妻子」,並不如他原先所預期的那麼容易得手。
這年仲夏,暑氣比往常熾盛許多。即使這浩浩蕩蕩的皇家隊伍已經遠離北京城,一路往北行經半月餘,再過數日就要接近灤河,可這天氣還是熱得人發昏。
皇十格格若蘭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她皇阿瑪與祖母孝惠皇太后的鑾駕後,前往承德避暑山莊,奉皇太后同行的還有十數字皇子,以及長公主與多位皇格格。
比皇兄們幸運的是,她還能坐在軟轎內避着日頭,然而皇阿哥們卻必須陪同皇阿瑪騎馬,那辛苦自然不在話下。可清早出發至今炎陽高照,一番折騰讓悶坐在轎內的若蘭額角上,開始冒出一滴滴細小的汗珠。
轎子內悶煞人的暑氣,越發教人窒息了!
「格格,您悶壞了吧?」一路上緊隨在轎邊的心蝶,悄悄掀開轎簾問。
「我還過得去,妳呢?趕了一天的路妳肯定累壞了,是不是?」儘管快悶壞了,若蘭卻反過來關心她的貼身丫頭。
「心蝶不累,格格,您撐着點兒,我猜這樣熱的天,皇太后也頂不住的!一會兒皇上就要叫停驕了。」心蝶悄聲對她家格格道。
「我沒事。妳瞧着前頭,小心別脱隊了。」她囑咐心蝶。
「我知道。」放下簾子,心蝶張望着大前方的隊伍,果然皇上跟前的太監公公在前頭已經叫停了,大隊人馬就候在尖宮附近等待晚膳,想來今夜就要在此處的住宮宿下了。
「快放下轎子,別悶壞我家格格了。」心蝶忙回頭喊道。
「等等。」若蘭在轎子出聲阻止。
「格格?」心蝶不明白主子喊停的理由,她微微掀開轎簾子問道。
「讓他們把轎子抬到道旁,」若蘭頓了頓,透過轎窗上的紗簾,她柔聲對心蝶道:「在遠遠兒的那棵大樹旁放下我,好嗎?」
儘管心蝶不解何意,可她家格格知書達禮,向來好聲好氣的,連待她這丫頭也客氣有禮,讓心蝶從不忍拂逆她家格格一字半句。「好,格格,我這就吩咐公公們把轎子扛到樹旁。」
她不問原因,即刻吩咐扛轎的公公們,把轎子停在那棵遠遠兒的大樹邊。可事實上心蝶心底明白,這半個多月來每日到達住宮後,格格總刻意把自個兒的轎子停得老遠,故意遠離皇家隊伍,為的就是避開那些個好事的嬪妃、格格、福晉的,圖個清靜。
「格格,轎子依您吩咐已經抬到樹邊,妳可以下轎了?」心蝶遺散公公後,湊近轎子前那道垂簾低聲問。
隔着窗紗簾,矇矓中若蘭見已四下無人。既然已經避開眾人,她自然能離開這悶熱的轎子。掀開轎簾,在心蝶的攙扶下她步下座轎,站在這一大片濃密的樹蔭下,靠着結實的樹幹歇息。
「格格,您在這兒歇着。」心蝶對主子道:「您半天沒喝口水了,我給您端碗水去,順道問明白過夜的消息。」
若蘭抬頭瞧天色,日頭已逐漸西沉。「辛苦妳了,心蝶,我就在這兒等着。」
「格格,我去去就回。」心蝶匆匆跑開。
若蘭待在樹旁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四周圍漸漸安靜下來,遠處眾人慢慢踱進尖宮,她這才滑下身子,疲憊地靠着大樹、兩手合抱膝頭,安靜、耐心地等待心蝶迴轉。
原本,一干皇族前往承德避暑,依例是沒有她的份兒的。
只因為皇祖母年歲大了,這幾年身子總是不好,往承德一去數月於是希望兒孫都在跟前侍奉。因為這緣故,她這個在皇宮內彷佛隱形的十格格,才能奉旨隨皇阿瑪同往熱河行宮。
若蘭心裏頭明白,得以同皇駕隨行,是何等恩寵的事兒,一班皇兄弟與皇姐妹們為了這次遠行,莫不支派公公們置辦幾大箱貴重行頭,唯獨她輕車簡從,隨身的只有一箱舊衣物與貼身丫頭心蝶,只因到承德非她自願。然而到承德來卻是額孃的心願,她可以抗旨卻不願違背額孃的心意。
這一路,她怕的不是這折騰人的暑氣。她憂心的,是留在京城裏獨居的額娘。離京這些日子,她時時刻刻掛念着額孃的身子。
一想起額娘多病的身體,若蘭便不自覺地低下頭,憂心地瞪着地上的幹泥發呆……「妳有話快説,以免咱們私會被人撞見,有損妳的名節!」聲音由遠自近,一路傳到大樹這頭,男人譏誚的口氣聽起來十分低沉嘶啞。
若蘭愣了半晌才回過神,她抬起頭看到一男一女正朝這裏走來,那男人的聲音聽來似曾相識……若蘭下意識地繞過樹幹背後,將自己藏匿在樹後的陰影中。
「對我,你就這麼不耐煩嗎?」女子的聲調哀怨,挾着一絲隱逸的哭音。
「妳已經許親,咱們之間還有什麼話可説?」男人的聲音很冷。
兩人停在大樹邊喁喁私語,顯然也認同這塊隱密的場所。若蘭單薄的背脊緊靠着樹身,暗自期盼兩人只僅是路過此地,或者稍停即走。
「我説過了!這不是我的意願,是阿瑪擅自主張,奏請皇上做主把我許給八阿哥的!」女子的聲調已經接近啜泣了。
若蘭心頭一凜,她大着膽子回過身,前胸貼在粗糙的樹皮上,覷眼見到不遠處一名女子淚漬滂沱的白淨臉容。她記得皇八哥近期才指婚,對象是順親王府的大格格頤靜……
然而等若蘭看清楚那個「男人」的臉孔後,她驟然屏息。
「妳可以拒絕、可以不嫁!」男子冷着聲。
隨後他突然出手,一把將女子扯進自己懷裏--
「策凌!」頤靜嚶嚀一聲,在強壯的愛人懷裏,全身不由得化成一灘軟泥。「你不明白的!咱們入關這些年來,學的、説的全都是漢人那套,皇上要咱們恪守敦倫、仁義忠孝,你要我怎麼違抗阿瑪?怎麼開得了口,求他老人家為了我逆上抗旨?」她悽聲哀求着。
「別跟我扯這套!」策凌火起來,他英俊的臉孔抹上一層寒霜,深刻的五官因忿怒而顯得冷酷。他緊緊摟着女人,雙臂像鐵箍一般箝住懷裏的柔骨。「妳早就是我的人了!倘若妳不願嫁,冒着一死,我也會去奏請皇上將妳賜給我!」
為了捍衞屬於他的女人,他隨時能揚棄身上這半個前程,不惜拋棄一切帶着他心愛的女人遠走大漠,永不入關。
至於他對皇太后的承諾--在他得知頤靜竟然先他一步違背誓言後,忿怒徹底擊敗他的理智!
此時此刻他嚐到被背叛的滋味,深深後悔為何當初不明快決定娶回頤靜,卻花時間跟皇太后玩遊戲,以致於失去他心愛的女人!
策凌陷入悔恨的同時,早已經將自己許諾皇太后要追求皇格格這件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你……你這人!」頤靜悽楚地抽咽着,眼眶裏含着兩泡淚。
然而她卻暗自竊喜不已!
聽到策凌願意為了自個兒泛上,她不由得沾沾自喜,綿若無骨的身子更是貼緊了策凌強壯的胸腔,玉手輕輕搓撫着愛人賁起的有力肩胛,舉止間充滿了挑逗的意味,毫不顧忌男女有別與禮義廉恥。
方才她自個兒才説過的話,也早已經扔到腦後。
一直以來,她服從於策凌的男子氣魄,於是利用自己天賦的美貌與順親王府大格格的地位,接近這名英俊驍勇,宮中最受皇帝與皇太后寵愛的異姓貴族。
當時為了勾引策凌,她可是卯足了耐性,細工燉慢火,才擄擭這名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心。直到她確定策凌已經愛上自己,才肯把身子交給他。之後兩人在策凌的別業裏,已不知共度多少春宵、嚐了多少甜蜜。
倘若不是為了將來的皇后頭銜,要她嫁給策凌,她實在求之不得--像他這樣充滿男性氣魄的美男子,宮中早有不少格格們覬覦。
但這回干係的,可是她的終生大事呢!皇八爺,那可是多少富貴府第巴望能攀上的親事!在這北京城裏,憑誰皆知,皇上早已瞧太子爺不順氣。皇八爺氣象磅礡,為人海派、廣結善緣,私下經營朋黨運作成熟,早晚要擠兑太子登極龍象--嫁給皇八爺,她是名符其實的嫡福晉,未來皇八爺君臨天下,她便可順理成章冊封為皇后,這等天大的富貴,她豈會輕易放棄?反觀策凌,他不過是個蒙古貴族。他有財富,卻不能給她母儀天下的權勢與榮耀。
思及此,頤靜放着膽子,享受着這恐怕是婚前最後一回,同英俊強壯的愛人偷來的温存。
「策凌……」頤靜嚶嚀着,熱情如火地把整個柔若無骨的身子,貼上了策凌偉岸的強壯身軀。
雖説這不是策凌與情人頭一回親熱,但此時此刻,頤靜充滿挑逗的熱情,更激盪起他胸口的怒氣與熾熱的慾火。他揉着懷中的女子,弄得她嚶嚀不止,隨後狠狠吻住女人柔軟的紅唇--
突然撞見此情此景,躲在大樹後頭的若蘭咬緊了唇,震驚得無以復加。
這一幕太震撼了!
震撼得她緊緊咬着唇,渾然不覺自個兒唇上陽出了血絲。若蘭呆呆地瞪着眼前這一幕……
「別、別在這兒。」當策凌想更進一步時,頤靜阻止了他。
風刷樹葉的聲音及時止住了頤靜的慾火,讓她回覆理性。回到京城后皇上着即要置辦皇八爺的喜事,現下在這節骨眼上可千萬不能壞事。
「怎麼?妳怕?」他瞇着眼嗄啞地道,瞪着女人被自己吻成嫣紅的唇。
「我不怕,」頤靜邊收拾凌亂的衣裳、邊回頭查看有沒有人走過來。「我只擔心你有事。至於我自己,倘若我怕了就不會把身子給你、這會兒更不會約你出來説話。」
頤靜格格這大膽的話,再次讓樹後的若蘭感到窒息。
見情人不説話,頤靜不由得放下身段,纖纖玉手擱在情人的胸口,柔聲勸慰:「你是明白人,三歲便入內廷,數年前皇上更授你為『謹謙合番』宮拜正一品,你豈不明白皇上的用心良苦?倘若你率性而為,辜負了皇上厚植你的好意,你想,皇上會順從你的心願?或者為顧全大局,而犧牲你我?」
「皇上!內廷!總而言之,妳是拋不下眼前富貴。」策凌甩開頤靜的手,冷着聲道。
「你説這沒良心的話,真冤枉我了!」頤靜哭喊着,兩滴淚水及時擠出眼眶。「你儘管沒良心,不問我為你犧牲了什麼、不問我為誰失去貞潔、不問我幾日幾夜的瞞着阿瑪到別業陪伴你--反正你沒了良心,過去就算我自個兒自作多情,這樣罷了吧?!」
策凌眼中閃過幾許複雜的神色。他的拳頭因為握得太緊而暴出青筋,沒有表情的驗孔凝肅地瞪着女人。他終沒出手,抱住眼前已哭得淚跟滂沱、化做淚人兒的女子。
見策凌似乎鐵了心,頤靜心口一陣不安,可這會兒她的心思全擱在尖宮那頭。現下在這裏耽擱得越久,怕一會兒阿瑪若是遣人找來,撞見兩人在一塊兒可就不妥了--
「策凌,你好狠的心!」摀着臉,頤靜哭着調頭跑開。
今日她本就盤算好,先求擋住策凌的衝動,以免他壞了自己的好事。她相信,未來只要她再反過頭來好生安撫便成。也許--也許就算她已經嫁人,兩人仍然能維持過去的「關係」,畢竟這種事在宮廷中時有所聞,她不是例外,也不會是唯一,只要她夠謹慎。
策凌僵直着背脊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若蘭屏住氣、睜大眼睛瞪着僵立正大樹前的昂藏男子。
「格格、格格!」心蝶的叫聲由遠傳近,往大樹這頭過來。
若蘭一僵,隨後倒抽了口氣。就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突然被人揪住了手臂拖到前頭--
「啊!」她驚叫一聲,措手不及!
策凌惡狠狠地抓住女子纖細的手臂,直到看清楚是她--
「是妳?」他瞇起眼,神色冷峻,與過去兩次見面的温柔神態判若兩人。
若蘭抽下回自己的手,只感覺他的力氣在失控中……
「妳為什麼躲在這裏?妳聽見了什麼?」策凌沉下聲,眸光冷厲。
若蘭還來不及分辯:心蝶已經跑過來。「你是誰?!你想做什麼--快放開我家格格!」看見主子被一名陌生男子抓住,心蝶沒頭沒腦的伸出拳頭,推打着男子。
策凌大手一揮,將這放肆的宮女甩到地上。
「心蝶!」若蘭心口一寒。
他瘋了!
她根本掙不開男人的蠻力,只能眼睜睜看着心蝶跌傷了腿,癱在地上爬不起來。至於爵爺,他瞪着自己的眼神,兇狠的就像要將她撕碎了一般!
「説!妳躲在這兒多久了?剛才妳看到了什麼?!」策凌五指一緊,毫不留情地捏住她。
他的舉止與神態突然變得冷峻殘忍,因為被背叛、讓他引為生平奇恥大辱的一幕,竟然被她--可能成為他妻子的女人撞見!
若蘭臉色發白,不再試圖做無用的掙扎。「你先放開我。」她的聲音出奇冷靜,水漾的眸子凝住眼前狂暴的他。
策凌的臉色陰鷙,他卻衝着若蘭咧開嘴i卻隨即收緊五指將她纖細的手骨擰得更緊。
若蘭倒抽了口氣,伴着那股痛徹心扉的疼,她在他陰沉的眼中看到了「殘忍」兩字。
「我再問一次,妳躲在樹後多久了?聽到了什麼?!」策凌沉聲質問。這小女人慘白着臉,居然還能裝作若無其事!
「我只不過坐在這樹後乘涼,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她瞪着他冷酷的眼睛回答。
這是一個受傷的男人冷酷的反擊。從剛才他與頤靜格格之間的對話,若蘭猜到他受傷的感情正是令他理性失控的原因。
策凌冷笑。「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這麼説,妳不止聽見了什麼,還看見了什麼!」他眼底卻沒有笑意。
若蘭胸口一窒,她還來不及作答心蝶已氣急敗壞地喊道:「你好放肆!你知不知道她是誰?!你竟敢跟我家格格這樣説話!你可知道,我家格格可是堂堂大清朝的皇格格!」
策凌冷笑,捏住若蘭的手勁慢慢加重力道。
她咬着唇,手腕已經痛得失去感覺。而最讓她心底發寒的,是他眼底那抹接近殘暴的冷峻。她猜想,因為頤靜格格即將聘嫁皇室,策凌爵爺對皇家的怨恨,剎那間一股腦兒地,全發泄到了眼前這名「皇格格」的身上。
不知情的心蝶,還自以為替主子解了圍。「你知道了,還不趕快放開我家格格!」她不知道主子的手腕已經快被扭斷。
「皇格格?」策凌冷笑着,他的嘴角透着一股陰森,一路涼到若蘭的心坎底。「皇格格是麼?!既然是皇格格,何必偷偷摸摸的躲在樹後,竊聽別人談話?」他的聲調卻出奇温柔,就像平常一樣。
「你這人難道瘋了不成?!」心蝶瞧見她的格格臉色發白,急得罵人。「我都説出我家格格的身分了,你再不放手,我就要稟告皇上去--」
「心蝶,別這樣!」若蘭回過頭對策凌道:「就算我當真聽見什麼、瞧見了什麼秘密,那又如何?既然是秘密,只要你不承認就沒有人會相信。」她放柔聲,接下道:「放開我好嗎?你再不放手,一會兒公公們點卯發現我不見了,會是天大的事。」她抬着頸子,細密的睫毛煽動着,凝視足足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偉岸男子。
策凌瞪着若蘭,冰漠般的眼色像岩石一樣堅硬。他剛毅的臉孔上,粗擴的線條凝着寒霜,英俊的容貌破怒火掩蔽而顯得扭曲。若蘭彷佛瞧見他冷漠的眼底,掠過一絲仇恨的闇影……
若蘭心口一緊,她回想起皇城那一夜,騎在他的馬上,他温柔地護送自己買藥然後回宮的事。
如果剛才沒聽見他與頤靜格格的對話,她會恨他如此羞辱自己。
然而現在若蘭無法恨他,即使他如此對待殘忍地對待她。若蘭知道爵爺受了傷,一個男人的自尊受傷會比殺了他還嚴重。
策凌忽然冷笑。
「既然是秘密,妳這該死的第三者實在不應該知道。」他英俊的臉孔貼在她眼前,低嗄沉鬱的聲調醇厚得醉人。
但若蘭看見了,他的雙瞳冷若寒星。
「妳可知道,得知他人不欲為人所知的秘密,不管有意或無意,都會為自己招徠禍事?」策凌空出的大手,恣意地壓在女子身後的大樹幹上,手指輕褻地撩撥着她滑嫩的臉龐,陰沉的臉孔肆意地貼近那張白皙的臉蛋旁,近得嗅聞到她身上傳來的一絲幽香。
若蘭屏息着。他的威脅沒讓她害怕,但這太過親近的距離,卻讓她的心跳不平靜……
她皺起眉頭,因為兩人這幾乎氣息相聞的近距離而覺得不妥。
「大膽!你知不知道自個兒做了什麼?!我警告你立刻放開我家格格,離我家格格越遠越好!要不然我就大聲喊救人,讓皇上砍了你的頭!」心蝶一時情急,於是破口大罵。
無視心蝶一旁叫囂,策凌懷着惡意的黑眸漸漸沉冷。
理性似乎已經慢慢回到他的血液裏。
然而兩人之間如此貼近的距離,竟讓若蘭產生一股錯覺……她彷佛從他陰沉闇黑的瞳孔中,見到一股似曾相識的魔魅。
若蘭瞇起眼,忽然問想問他--
「你……」
然而她才出聲,策凌卻突然衝着她咧開嘴。
她愣住。一時間分不清他的笑容是善是惡。
而就在此時他忽然放開她--
心蝶急忙衝上前,張開雙臂擋在策凌面前保護她的格格。「格格,您先回轎。」
若蘭看到他面無表情地瞪着自己……她欲言又止,終究沒有開口。
她知道解釋都是多餘。自己確實聽見他與頤靜格格的對話,而這以足以令他難堪。縱使那一番話讓若蘭震驚,然而就如爵爺為她守住夜出禁宮的秘密……
她會如法炮製,就當完全不知道--
順親王府大格格與他之間的曖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