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菲站到穿衣鏡前,鏡中的影像使她雙眼為之一亮。她向來穿褲裝,很少做女性化打扮,不過既然是參加舞會,還是沈蓉辦的舞會,可想而知那女人會穿得多華麗。在輸人不輸陣的心理下,她下午跑到飯店地下樓的服飾店刷下這件價格讓人心痛的小禮服。
不過很值得。這件對角斜裁的黑絲絨小禮服剪裁得很合身,胸線部位收針收得很漂亮。左菲自己也被這襲禮服展現的魅力迷住了。連她向來自卑的南京板鴨身材在這件禮服
的襯托下,顯得跟平常不大一樣,很像巴黎時裝週走秀的模特兒,雖瘦骨嶙峋但性感。
突然,門鈴響了起來。姐姐和姐夫來了。“來囉。”左菲把門打開,迎面而來的卻是一捧歐式風格的華麗花束。
就在同時,一張俊臉從花束後面露出來。“嗨,左小姐。”
“沈傑!”這個早該在八百年前消失的人,怎麼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她還來不及細想什麼,沈傑的聲音便又響起,“真高興你還記得我。”他用潔白的牙齒遞出燦爛的微笑,也將花遞給她。
左菲接過花,“你怎麼會來這……我姐告訴你的?”錯不了,準是那個女人做的好事。左菲心裏咒罵着,臭左蘭!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嗯,左蘭委任我當你的護花使者。”他友善的説,“你準備好了嗎?可以走了嗎?”
“我先把花插起來。”左菲走進浴室,將花放在洗手枱裏,隨後關好門,與沈傑相偕走出飯店。
在車上,沈傑趁紅燈轉頭對她説,“看到你的時候就想告訴你,你穿這樣很漂亮。”
“謝謝。”廢話!這還要你説嗎?不然錢花假的啊!
“這半年,你還好嗎?”他極力想找話題。
“還不是那樣,上班下班,日復一日。”她懶懶的説。
“你下班的時候喜歡做什麼消遣?”
左菲很快思索着:他在高雄上班,而她在台北上班,問她這個似乎沒什麼意義嘛……如果她説看電影,難不成他專程坐飛機北上……説不定他真的會這麼做喔。
“在家看書。”這個答案,他應該聽得出來她的意思吧?
“很好的消遣,不過偶爾也該出去走走。我申請調職台北分公司,已經核准了,我想到時下班後我們可以吃個飯、聊聊天或看電影什麼的。”
天哪,她知道沈傑崇拜哪位偉人了——國父!他想效法國父推翻滿清的精神來追她。
以為就算碰十次壁也沒關係,只要堅持到第十一次,她就會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可惜,她的硬度比鑽石還堅硬。
“好啊。”她敷衍的説。反正到時候她可以提出一百個理由來説不!
在山頂一個斜緩的山坡上,車子開進了沈家別墅的車道里,沈家裏裏外外都已燈火輝煌。沈傑車才停下,她便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我去找我姐。”像躲空襲警報似地跑過
游泳池、玫瑰花園,進人大廳。
吊燈垂懸而下的流蘇,款擺着耀眼的光澤,百來坪的大廳裏,一片衣香鬢影。
“借過!”周圍的賓客在她一路衝向左蘭時趕緊閃開,讓出一條通路。
“姐夫。”左菲先跟陳漢打招呼,然後轉向左蘭,“左蘭,你惹毛我了!”
如果眼光能殺人,他老婆恐怕已經死在她妹妹如箭的眼光下了。
“哇,菲菲,你會是今晚的目光焦點。”左蘭嘻皮笑臉地問身旁的陳漢,“老公,你説我妹妹是不是有我當年的影子?”
“你少顧左右而言他!”她氣呼呼的問,“你幹嘛叫沈傑來接我?”
“接都接了,你也沒少塊肉……”左蘭令人生氣的説。
“你……我再也不理你了!”左菲轉身便走,但陳漢拉住她。
“小菲,你不要生那麼大的氣,你姐只是急於完成你爸媽交代的事。”陳漢打圓場。
她深吸一口氣穩住激動的情緒。“我知道,可是,她不能老是這樣先斬後奏,我有一種被出賣的感覺。”
“她這樣也是不得已的,如果她事先徵求你的意見,你會同意嗎?”
左菲發現自己無法反駁,便説,“姐夫你當然向着姐姐。”
“好了,沒事了,不管你姐找來多少對象,但決定權還是在你啊。”陳漢説。
這時沈蓉甜美的聲音插了進來,“嗨,你們好,左菲,真高興你能來。”
“你做大壽,我怎敢不來?”左菲皮笑肉不笑的説。眼前的女孩稱得上美女,五官端正,細長的眼形和櫻桃嘴,鼻樑挺而直,笑起來因兩顆小虎牙,臉面便有了小兒女的稚情,非常甜,簡直由不得你拒絕她,不過千萬別答應她要你幫的任何忙,那會是噩夢的開始。
沈蓉嫉妒的看着左菲。“你看起來真是與眾不同,這件禮服選得真好,一點也看不出你上半身沒肉。”
“人總要懂得掩飾缺點嘛。”她不懷好意地盯着沈蓉高聳的女性化部位,“我記得你的胸部也沒多我幾兩肉,現在怎麼像吹氣球一樣,告訴我,在哪做的?”
“你真會開玩笑,我是發育比較晚的那型。”沈蓉輕舞着手,嘴角笑成弧線,“待會兒介紹個人給你認識。”説完,她像花蝴蝶似的穿梭在賓客間。
沈蓉吃錯藥了?往常她這樣冷嘲熱諷,她絕對譏諷回來,可是她今天很有風度,心情很好的樣子。左菲心想,大概跟她要介紹的那個人有關。那個人應該是男人,只有男人能讓她這個大花痴有好心情。
“嫂子,陳漢借我一下,我們去隔壁打橋牌。”來了個男人拉走姐夫。
一陣尷尬的時間過去。左蘭對她做出求和的表情,“氣消了沒?”
“沒那麼快!我都説不喜歡了,你還叫他來接我,萬一他誤會是我的意思……”説到這裏,她想到沈傑即將到台北工作的事。“親愛的姐姐,你一定跟沈傑説了什麼,不然他不會沒事調到台北工作?”
“我只是跟他説近水樓台先得月……”左蘭囁嚅説。
“得你的大頭!”她咬牙切齒的説。真的會被姐給害死。
“菲菲,他人不錯,你跟他相處後會喜歡上他的……”
她接了口,“你那麼喜歡他,那你跟姐夫離婚,再嫁給他好了。”
“菲菲,你怎麼這樣説?”左蘭覺得好委屈,“我都是為你好,你不但不領情,還對你唯一的姐姐那麼兇……”
“我説過不要叫我菲菲!”左菲猛然大轉身,一百八十度還沒轉完,就知道撞到人了,而且不用看就知道撞到什麼人。從她禮服濕的程度得知這人不是賓客,而是託着香檳酒盤的侍者。
天災人禍!左菲看着一身的狼狽,情緒瞬間低落,感覺頭頂上空似乎因此飛來了一片烏雲。俗話説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接下來不知會是什麼倒黴事?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突然轉身……”男侍者拼命道歉。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動作太大。”
“明明是粗魯。”左蘭打開皮包。拿出隨身包面紙幫她擦拭。
門口傳來了騷動。左菲踮起腳尖翹望。沈蓉滿臉是笑,奔向太過英俊的男人。
唉,頭頂上那片烏雲已經開始下雨,如夏季午後的雷雨,轟隆隆把她腦細胞打得不曉得跑哪裏去,她腦子一片空白,痴痴望着沈蓉身旁的俊男——樓希泓!
金澄的光暈照在他俊美的臉龐,光影錯落,效果很立體,她這才發現這個樓希泓跟她記憶裏的樓希泓差別還真大!坦白説,她覺得他變得更好看,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對喔,光陰似箭,他們都不是國中生了。
“你見過比他更完美的人類嗎?”左蘭轉頭問左菲,發現她表情呆滯,推了下她。“你口水都流出來了。”
“誰流口水了!”她不屑的説,“那男人一看就知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你看男人的眼光太差了,英俊的男人不一定就不好。據我所知,樓希泓很有本事,也很上進,台大畢業後他只帶一萬美金就跑去美國闖天下,現在功成名就,衣錦還鄉。”
“那又如何?我相信他是那種仗着天賦魅力冶遊於花叢間的愛情惡棍。”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沈老闆想招贅他做乘龍快婿。”
她的心怵然一驚。“你是説他要跟沈蓉結婚?”
“快了。”左蘭眨眨眼睛説,“沈蓉志在必得。”
“嗯哼,那是當然。”左菲偏過頭去,就與樓希泓那雙黝黑的眼睛碰個正着,他眼中有一片晶亮閃過。
他一眼就認出她了!即使周圍有説説笑笑聲,她依然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我去化妝室。”她奔向女廁,仍能感覺到背後那雙灼熱的眼。
左菲貼着鏡面大口大口地喘氣。
這十年來,她想過不下一千次他們再見面時的情景,也為此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事實證明,她的準備工作都白做了。
“要不要溜走?”她喃喃自問。
◎◎◎◎◎
她幹嘛要溜,幹嘛不敢見樓希泓,他才應該沒臉見她,是他對不起她!這麼想,左菲突然勇氣百倍,抬頭挺胸地踏出門去。
舞會已經開始,舞池裏儷影雙雙,沈蓉和樓希泓也在翩翩起舞的行列裏。
“那個男人是誰?沈蓉從哪家星期五找來的?”
這麼聽起來,沈蓉常去午夜牛郎店囉。左菲豎起耳朵聽。
“你錯了,他不是牛郎。他是從美國回來的青年才俊,沈蓉現在一見到人就把他拿來炫耀,真是讓人受不了。不過她以前也不怎麼討人喜歡。”
“有錢真好,要什麼樣的男人都有。”
“是啊,樓希泓只要娶了沈蓉,就少奮鬥三十年。”
“沈蓉命真好,有個有錢的老爸,又配俊夫,我真羨慕她。”
有什麼好羨慕的!樓希泓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色胚、小人、懦夫;不過沈蓉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淫浪、傲慢、自私,這對男女還真是天造地設。
沈傑朝這邊走過來,在她旁邊的兩個美眉立刻矯揉造作起來。左菲心裏直想笑,誰説男人是狩獵者,其實女人才是可怕的掠食者,而男人只是獵物!
“跳舞嗎?”沈傑對她微笑。
如果旁邊沒有第三者,她會找藉口拒絕,什麼腳痛、不會跳舞,但在眾目睽睽下,她不好説不,沈傑會感到丟臉。於是左菲勾進沈傑的臂彎裏進入舞池。
沈傑好像生了兩隻左腳,老是踩到她。“對不起,我對跳舞不太在行。”
“沒關係,你不要管音樂節拍,只要像擺鐘一樣,左右晃動就好了。”
他們和沈蓉以及她的舞伴樓希泓在舞池相遇。她與樓希泓的視線交會時,左菲感覺自己的身體僵硬得像具屍體。
沒什麼好緊張的!她告訴自己。他這個懦夫一定會裝做不認識她,因為怕她挖牆角,壞了他減少三十年奮鬥的好事。
“嗨,堂哥,左菲,我給你們介紹,他是樓希泓,曾是美國華爾街的名經紀人。”沈蓉微仰着臉,對樓希泓巧笑情兮又美目盼兮,那是她拿手的頭號表情。“現被摩根史坦利國際投資機構網羅,操控全亞洲地區的股匯市喔。”
樓希泓和沈傑握手後,眼光移向左菲,“左菲,好久不見。”
她使出一生的力氣做出微笑的表情。“是啊,好久不見。”出乎意料,他竟然大大方方的叫出她的名字,大概是認為紙包不住火,所以也不用閃躲了。
“你們認識?”沈蓉目瞪口呆,舌頭都縮不回去。
“老同學了。”樓希泓咧嘴一笑,“沈先生,可以交換一下舞伴嗎?我想跟老同學敍敍舊。”
她和沈蓉臉上都明顯寫着不願意,但樓希泓仍鬆開沈蓉,強把她攬走。當她被樓希泓帶離沈蓉和沈傑時,她瞥見到沈蓉眼裏閃着敵意。這真是大快人心!
不過她沒什麼心情笑沈蓉,因為她正與狼舞。他們相擁起舞之後,她才發覺樓希泓不但高,還有着寬闊的肩膀及堅實的肌肉。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不可思議的嬌小。這種柔弱感難道是女性化的一部分嗎?她頗為迷惑。
“你好像很不高興看到我?”樓希泓開口。她對他一直投以憎恨的目光。
“是啊,相見不如不見。”左菲的臉像石頭般面無表情。
“你還在生那件事的氣?”
“嗯,我打算氣你一輩子。”她的聲音涼涼冷冷的。
“能氣那麼久也不錯,至少我在你心中永垂不朽。”他調侃。
“不要臉!”她的聲音往上揚。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沒度量,我已經跟你道歉過很多次了。”她沒來學校後,他打過無數次説對不起的電話給她,可是她一聽是他的聲音,就把電話掛了,不肯聽他的解釋。
“你道歉一千次、一萬次都沒用。”她恨恨地説,“你以為我能忘記你的惡行嗎?也許我可以原諒你那晚的行為,但是我絕對不能原諒你事後説的那些謊言。”
“那是因為你説要告我強暴未遂,我才説謊的……”
“多自私的心態,你不敢讓人知道你的惡行,所以先下手為強,讓我成為學校最**的女生。”她輕蔑地説,“你真是全世界最卑鄙的人。”
“我並沒有把你説成那樣,我只是跟幾個男同學説那晚我們都情不自禁……後來兩情相悦……誰曉得傳來傳去變成那樣……”當時年紀小,壓根沒想到那樣説會那麼嚴重,心裏只想那樣説,她就不能告他強暴未遂了。
“哼,你知道你説出那樣的話後我的日子有多難過嗎?簡直像在地獄!女同學瞧不起我,沒人要跟我做朋友,男同學個個想從我這吸取性經驗,學校不能去也就罷了,連家門都出不去,鄰居媽媽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還有人叫她兒子離我遠一點;好像我有狂犬病。”
“我很抱歉……”他喑着嗓子説。
“我實在看不出你有多抱歉,至少你還是考上建中,而我呢,我的實力雖不能上北一,但也應該有景美,可是卻名落孫山。”
“你沒來學校後,我非常後悔,跑去跟校長説出一切,請他處罰我,並讓你回學校,可是他只叫我好好唸書,不用想太多。”他説這個是要讓她知道他不是沒有努力過。
“哼,你是校長天天掛在嘴邊的光明希望,所有學生的榜樣,他怎麼可能處罰你?這樣無異是拿石頭砸他自己的腳。”
“唉,那晚你要是不跟我去儲藏室,就不會有那些事了……”
左菲的眉頭蹙了起來,“你説什麼啊,明明是你騙我去儲藏室的。”
“學校每個人都知道儲藏室是怎麼回事,”樓希泓不服氣的説,“而我那樣説,你卻毫不猶豫的跟我去,我自然認為你有那個意思。”
“你大概有選擇性失憶症,忘了我是轉學生,我怎麼會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呢?”她挖苦他。後來她才知道那家電影院的儲藏室是偷嚐禁果的地方。
“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疏忽了你是轉學生,以為你知道那裏……”他苦笑一下,“現在知道是誤會造成,那你對我的誤解也該煙消雲散了吧,當時我並不是要強暴你……我是不會強迫女人的。”
“是嗎?容我提醒你,我有説不要,不過你似乎裝作沒聽見,我想如果那時我不推開你,我恐怕就不是處女了。”話一出口,她就想轟掉自己的豬腦袋。
他掀起一邊的眉毛。“你還是處女!”
她瞪着他,“怎麼?不行啊?”
“不簡單,我還以為現在要找名二十六歲的處女要坐時光機,重回侏羅紀。”他望了沈傑一眼,“你那個男朋友沒抗議嗎?”
他以為沈傑是她男朋友!好吧,就讓他這麼以為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嘛,後來我和男人交往都是發乎情、止乎禮。”
“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害你對男人產生恐懼。”他很認真的眼神,“你要我怎麼彌補你?”
“我只要你永遠不再出現在我面前,就算是對我最好的彌補。”
“這我辦不到,相反的,我還要時常出現在你面前,解鈴還須繫鈴人,我有責任治好你的恐男症。”樓希泓將握着左菲的手緊了緊,眼光直射她的眼。
他想怎麼治?她不敢多想,只兇巴巴地説,“不勞你!我男朋友沈傑就可以治好我。”
“是嗎?我看他馴服不了你。”
“注意你的用詞,我不是獸類!”她不滿的説。
“女人都像貓,而你是隻張牙舞爪的野貓。只有我能讓你收起利爪。”
“你的自大還是沒變,不,應該更自大了,我猜是那些被你豢養過的貓讓你以為自己無往不利吧。”她尖鋭的説。
樓希泓眯着眼看她。“我怎麼覺得你説這話時空氣中充滿酸味?”
“我吃你的醋——”左菲抬高下巴,“你等到下個世紀吧!”
“快了,2000年剩沒幾天。”他像個淘氣的小男孩一樣吃吃的笑起來。
“我説的是過千禧年後的下個世紀!”左菲撇撇嘴後偏過臉去。
“跳舞時不看着對方的臉,是很不禮貌的。”這時舞曲終了,他帶她做最後一個旋轉時故意將她拉進懷裏,她霍的瞪向他,然後他低聲説,“嗯,這樣好多了。”隨即放開她。
她望着他,眼眸裏焚燒出火焰,“你不怕你女朋友鬧,我還怕她來砍我!”
他眨巴着眼睛,“誰是我女朋友?”
“怎麼,女朋友太多了,不知道我講哪個?”左菲努一努嘴,“唔,這不是殺過來了。”
“看你們聊得那麼愉快,你們在聊什麼?”沈蓉的聲音裏帶着温暖的笑,但眼睛裏卻完全沒有笑意。
她眼睛脱窗了是不是?她從頭到尾一個表情,就是恨不得將樓希泓千刀萬剮。這女人就是有夠假!
“哦,我們在聊月圓的傳説,嗯……聽説,有些男人在月圓的時候會變成狼人,你可要小心。”説完,左菲面帶頑皮的笑意,轉身走了。
樓希泓的眼光跟隨着左菲的背影,嘴邊還噙着一抹笑。
沈蓉看在眼裏。
沒想到那個死對頭竟是她嫁給樓希泓的絆腳石!
既然宣稱沈傑是她男友,那就要表現得像有那麼回事,何況樓希泓像雷達一樣盯着她。左菲整晚緊跟在沈傑身旁,陪着他和舊識打招呼,使得她儼然和沈傑是一對。
“對不起。”左蘭突然竄出,使勁把左菲從沈傑身邊拉開。到了角落,左蘭鬆開手,“我問你,你在搞什麼名堂?”
“沒頭沒腦的,我不知道你在説什麼?”左菲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對沈傑的態度,你不是不喜歡他,還氣我叫他去接你,可是現在你卻跟他寸步不離,好像他女朋友。”
左菲的雙眉一挑,“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
“沒錯,但是你的轉變太快了,也沒道理。”
“愛情需要什麼道理,我突然對他有感覺了嘛!”她微笑,企圖使自己看起來像是墜入愛河的女人。
左蘭投給她一個“少跟我來這一套”的表情。“你有事瞞我。”
“沒有,你疑心病太重了。”那件事,爸媽並沒讓姐姐知道,因為以姐的個性,一定會去學校鬧得天翻地覆,所以後來借住姐姐家,她每天悶悶不樂,姐姐只以為她是因為高中沒考上,心情不好而已。
左蘭注視她半天,想看穿她的心事。“知你者莫若我,你是我帶大的,我還不瞭解你嗎?你不是善變的女人,不可能前一秒沒感覺,後一秒就觸電,告訴我是什麼事讓你改變的?”
“你讓我改變的,我覺得你説的沒錯,沈傑其實不錯,打着燈籠也找不到,所以我想跟沈傑交往看看。”她昧着良心説。
“我從不知道我口才那麼好,竟能説動天底下最鐵飯的人,”左蘭顯然不太相信妹妹的説詞。
“你真奇怪!我不聽你的,你有話要説,聽你的,你也有意見。”
“希望你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左蘭有點擔心。她這個妹妹,看起來很開朗,大而化之,其實心細如髮,什麼事都藏在心裏不説,尤其難過的事。這也是因為她從小母親就不在身邊,使得她比同年齡的女孩早熟,知道不要讓半大不大、身兼母職的姐姐操心。
“你真像老太婆,囉囉嗦嗦。”她做了個鬼臉。反正戲只演到今晚舞會結束,到時她再回復對沈傑原有的態度就好了。相信應該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樓希泓往這邊走過來了。”旁邊的女人對另個女人悄悄説。
左菲感到頸背上的寒毛全豎了起來,她雖背朝着人羣和左蘭説話,但卻知悉樓希泓的每一個舉動,因為這裏所有女人的話題都在他身上,似乎廳內只有他一個雄性動物。
“左菲,這位美女跟你有血緣關係吧?你們眼睛好像。”樓希泓笑意盈然的看着左蘭,“我猜你是她姐姐。”
他提眼睛有什麼特別用意嗎?左菲不由想到他曾讚美過她眼睛漂亮,隨即她又斥責自己太敏感了。都多久的事了,他哪還會記得!
“我是左蘭,左菲的大姐,剛剛我好擔心你會説我是左菲的媽。”左蘭拍拍胸口,“我們差十五歲,很多人以為她是我偷生的。”
“我真不敢相信你們差十五歲!看起來頂多差三歲,大姐真是駐顏有術。”
如果左蘭看起來只大她三歲,那不就是説她看起來很老囉,左菲悻悻地想着。
左蘭笑不攏嘴,“沒有啦,哪有做什麼保養。”
“那大姐就是天生麗質囉。”樓希泓説道,笑容依然迷人,這番話,將左蘭捧得心花怒放。“你的小嘴真甜。”
“騙女人的嘴當然甜囉。”左菲嘲諷的冒出一句。
樓希泓睨着她,“你就是喜歡冤枉我,我可沒想騙大姐……”
“噯,她是我的大姐,你不要叫得那麼順口。”左菲口氣不好。
“他可以叫我大姐。”左蘭瞪了妹妹一眼,然後轉眼去看樓希泓,“家教不好,樓先生見笑了。”
“我可不敢笑令妹,怕被她打。”他做出小生怕怕的表情。
“知道我會打人就好!”左菲哼了一聲側轉臉去,就看到沈蓉款擺着腰肢走過來。
喲,這女人在選美啊!瞧她走路的樣子像在走伸展台。
“你答應最後一支舞要給我。”沈蓉拉住樓希泓的肩膀,不停的搖着。
樓希泓聳聳肩,有點無可奈何的樣子。“大姐,我先失陪了。”
左蘭拿眼打量着樓希泓緊繃的性感臀部。“他有瑞奇馬汀的‘馬達臀’。”
左菲隨着左蘭的眼光看向樓希泓,“他在學校是跑短跑的,那裏當然不像一般東方男人鬆垮垮的。”
“你倒沉得住氣,居然隻字不提。”
跟左蘭做了二十幾年的姐妹,她自然明白左蘭那語焉不詳的話。“只是國三同班過,又不熟,何必巴巴的告訴你。”
“他那麼優秀,你那時沒對他情愫暗生?”左蘭露出神色詭異的笑容。
“拜託!”她瞪大清靈如水的雙眼,提高了喉嚨,“我那時忙着高中聯考,哪有心思兒女情長。”
“可是北區聯招你一個學校的邊也沒摸上。”左蘭語調軟軟的。
“馬都有失蹄的時候,何況是人,我失常嘛!”左菲板着臉。
“那現在久別重逢,對他有沒不一樣的感覺?”左蘭將“久別重逢”這四個字咬得特別重,還擠弄一下眼睛。很多對佳偶都是在久別重逢時驚覺繞了一圈,那個人正在燈火闌珊處。
“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問。”她攤着雙手,一副忍耐的表情。“我老實告訴你,我以前就對他沒好感,現在也沒……姐啊,你一會沈傑,一會樓希泓,你以前選老公時也是這樣見異思遷嗎?”
“哎呀,樓希泓條件比沈傑好嘛,而且你們比較合適。”她這樣選,倒不是説沈傑哪裏不好,只是樓希泓好比第一特獎,而沈傑屈居頭獎,何況單就個性這項考慮——沈傑個性平和,絕對沒辦法收服菲菲這隻潑猴,樓希泓或許能。
“合你的頭!”左菲撇撇嘴,“不理你了,我要去找沈傑送我回飯店。”
時間差不多了,該閃人了。她可不想在沈蓉切蛋糕時鼓掌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