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露找許振昌,問他知不知道老闆是遲浩的事。
“遲浩?”他錯愕的表情,顯然不知情。
“算了,我想你什麼也不知道吧!”胸口莫名地沉重,像一塊大石壓着透不過氣,開始後悔回台灣。
她不該回來的!
“發生了什麼事——”
“你能幫我訂到機票嗎?我想盡快回加拿大!”她問許振昌。
許報昌沉默了好半晌,終於説:“我有朋友在航空公司工作……應該沒問題。”本來想開口留住她,卻提不出勇氣。
“謝謝……麻煩你了。”她由衷地説。
“突然急着走,是為了遲浩?”乍聽她説出版社的大老闆是遲浩,他也很意外。
她沒回答,卻問了另一個問題。“你知不知道出版社之前的老闆是誰?”
許振昌皺着眉頭想了一下。“好像是‘惠橋’公司的老闆……”
“不是出版界的人?”“惠僑”是國內一這有塑化公司的名字,跟出版業根本扯不上邊。
“是啊,詳細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許振昌望着她沉思。“知道是遲浩,你打算怎麼辦?”
她抬起眼。“為什麼這麼問?”
“我知道……你們十年前發生過的事——”
沒等他把話説完,遲浩撇開頭,拒絕聽下去的態度非常明顯。
許振昌忽然衝動地抓住她的雙肩。“如果你還在意以前的事,我可以想辦法替你把合約拿回來!”
搖搖頭,她推開他的手。“算了……反正只是合作的關係,只要我回到加拿大,他忙他的事,我寫我的稿,不會有交集。”
“可是…”
“振昌,”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許振昌呆住。“謝謝你關心,我很高興…有你這個朋友。”
她接下來的話又讓他沮喪。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文字是他的事業,他對措詞非常敏感,當然瞭解她的意思。
苦笑一聲,嘆了口氣。“是朋友嗎……那也很好了!”
以前連朋友也不是!她一直太保護自己,一直太冷漠。太有疏離感。
主動握住許振昌的手,她輕聲道:“謝謝。”
“不要一直感謝,你已經説了太多謝字。”再嘆口氣,這又是另一種疏離。
她微笑,放開手。
“要是訂到機票,你不在的話,我會交代給酒店的櫃枱。”許振昌道。
想再説一聲謝字,突然打住。“有空到加拿來玩。”換了另一句台詞。
許振昌笑開臉。“一定。”
送他到停車場,回到酒店大廳,遠遠地看到遲浩在樓梯扶手邊,陰沉地瞪住自己。
她視而不見地從他身邊走過去。
“公然和男人在大廳里拉拉扯扯,你不怕小慈看到了,對她會有不良影響?”他悻悻然地説。
在樓梯上停住,李明露回過頭瞪住他。
“等到孩子懂事一點,要是知道自己有一個這麼不道德的母親,可能會心理受創啊!”他意猶未盡地往下説。
“那真要慶幸你沒有小孩,要不然依你換女友的速度,那個孩子‘心理受創’的程度肯定比小慈大!”她輕快地回應,比他惡毒一級。
遲浩撇起嘴,竟然笑出來。“不錯嘛!真的不一樣了……居然這麼快就恢復冷靜!”
李明露轉過身,想到什麼,忽然眯起眼睛認真盯住他。“你好像對我的事——尤其是我跟男人的事很感興趣?”
遲浩愣了一下,半天沒説話。
“難道是因為自己沒有得到,所以那麼在意我給別的男人?”她輕佻地笑着發出疑問。
他皺眉頭,冷着聲急促地質問:“你真的跟許振昌上牀?”
“大家都是大人了,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呵笑一聲,一逕煙視媚行的姿態。
遲浩眯起眼看她,咋舌搖頭。“真不知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樣子,我還是比較喜歡從前的你——”
“現在的我更懂得享受人生‘樂趣’!何況這種事你的經驗比我還豐富,你不也樂在其中?”
遲浩悶不吭聲,一臉不能苟同。
“幹麼?你改吃素了?還是現在閉關養身?”她調侃他。
“如果那麼開放的話,不介意跟哪一個男人吧?”’他突然問,眼底掠過一絲輕蔑。
她側過頭看他,微微笑的臉龐始終保持得很完美。
“想要拿回合約嗎?反正我已經沒興致跟你周旋,只要陪我睡一晚,我就把合約無條件還你!”他挑釁地撂下話,要看她怎麼回應。
“睡一晚?”眸子閃都不閃,她盯着他,微笑着説:
“不過是睡一晚嘛……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也正好非常不想跟你共事,睡一晚換回來一張合約,划得來!”不過是一個賭注……
她學他的口氣,説着刺耳的話。
遲浩皺眉。“你是認真的?”
“遲先生,我們都是大人了,還玩小孩子游戲嗎?”
“好!”他撇撇嘴,乾脆地答一聲。“在哪裏做?”
她嗤笑一聲。“你有老婆,我有情人,偷情嘛……最好在你房間裏才刺激!”
遲浩的表情像被打了一拳,他不可思議地望住她。
“對了,我們在公寓之時沒做完的事——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是被你‘當時’的未婚妻打斷了!”她忽然輕快地這麼説,表情和態度像是想起一點都不介意的往事。
“沒事提那件事幹麼!我早就忘了!”他早就忘了珍妮的模樣。
“遲先生,您真是貴人多忘事!”輕佻地拍撫他的肩頭一下,掩着嘴笑。“不過也難怪,你的紅粉知己無數,一個生澀又無趣的小處女,沒記得的必要!”
他口後掀動了一下,想説什麼,卻沒説出口。
眼睛轉了轉,李明露媚笑着往下説:“你説,如果我們偷情被你老婆發現的話——”
“張潔不是我的老婆。”他皺緊眉頭,表情反常地嚴肅。
“放輕鬆點嘛,這種事你可比我有經驗多了!”
遲浩仰起臉打量她,彷彿在研究她。
“逞口舌之能沒用,你想什麼時候做?”右手撐在抱着腰的另一手上,撫着下巴,他慢吞吞地問。
“隨時候教!”
“那就現在!”
“好啊!”
她笑着回答。
遲浩的房間在酒店頂樓的總統套房。
“託你的福,我第一次有幸能在這麼昂貴的牀上享受‘樂趣’!”坐在高級的羽絨被上,她斜覷着他沒表情的臉,半譏刺、半輕佻地説道。
遲浩走過來,抬起她的臉。“要接吻嗎?”
“為什麼不?”
“我以為女人跟沒有感情的男人做愛,都是不接吻的!”
她睜大眼,嗤笑。“還那麼拘束,有什麼樂趣!”
他輕哼一聲,對她口口聲聲的“樂趣”,已經感到反感。
“話説回來,我倒想知道,你跟我們這些沒感情的女人做愛,接不接吻?”好奇地問,順利挑釁地睜圓眼回視他。
遲浩低下頭。“我這個人百無禁忌!”
他俯身欲吻她,她伸手壓住他的胸膛。“合約呢?”
“你還真是不忘目的!”他撇嘴譏刺,同時走開去取來合約。
她接過合約,看了一遍。
等了一會兒,他不耐煩起來,便從她手上抽出轉移她注意力的薄紙,丟到旁邊的牀頭櫃上。“東西拿到手了,輪到你該履行義務了——”
一個潮濕的吻隨即落在她唇上,感覺到舌頭和唇的碰觸,她身體輕顫。
微微離開她的唇,他挑着眉問:“冷?”
“嗯……冷氣太強了一點。”
順熱退開他數寸,舉手撩了撩頭髮。
他視線移到長髮上,瞪着下意識撩發的動作好一會兒,才翻身到牀頭櫃扭小冷氣開關。
“好點了嗎?”他回到牀上問。
“嗯”
她再度伸手想拔頭髮,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我懷疑你每次撥頭髮的時候是不是因為太緊張?”眯起眼問。
她僵住,隨即發出一聲乾笑。“有過這麼多次經驗,誰還會因為這種事緊張?”
“是嗎?”他平着聲,發出一聲嗤哼。
一邊觀察她,然後開始動手解她衣領的扣子。
李明露故做大方地擔開胸口,兩手撐在後方牀墊上,以豪放女的姿態,方便他的輕解羅衫。
很快的,他熟練地打開前頭一排扣子,露出裏頭彩紅色的縷空胸罩。
今天穿的是比較性感的內衣,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地猛地轉過身,掩護自己在無遮掩能力的縷空內衣下幾乎半裸呈的胸脯。
“幹麼?”他挑起眉,對她突然類似拒絕的動作有一絲驚訝。
“燈……太亮了!”
“你毛病真多!”他撇撇嘴,雖然抱怨着仍然起身關燈,只留下浪漫的小燭燈。
“像你經驗那麼豐富的女人,亮着大燈做不是比較刺激?”回到牀上,他調侃地説。
“每個人有自己的習慣。”她撥拔頭髮,經驗老道地解釋。
遲浩挑起眉,嘴角慢慢浮現出一絲詭笑。
“要不要聽聽我的習慣?”他問。
“嗯?什麼……”
“我喜歡女人光着身體做。”他低下頭,貼在她耳邊説。
她微微打了一個冷顫。“誰不是光着身體做……”
“只有你光着身體做。”
她張大嘴。“變態。”
被他的提議驚嚇。她沒穿衣服,他卻衣褲整齊——那是多丟臉的事!
“我以為經驗老道的你會覺得有趣。”他挑起眉説。
“變態才會覺得有趣!”她馬上不以為然地否認,同時疑問:“你都是這麼跟女人玩的?”。
他低笑,悶着聲回答:“不是,只是想這麼跟你‘玩’。”
“我不玩這種變態遊戲。”轉身想滾下牀,沒來由的,突然想退縮了……
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她就是突然不想玩了!
“現在後海太遲了吧!”
是的,再也不是青澀、孤獨晦暗的十七歲,再也不是了……
你是屬於我的玫瑰,是因為我才有心的。
沿着臉滑下的,是她的淚,不顧一切地,決定放肆這一次……
就放肆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