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蕩在空氣中的,是濃郁得散不開的激情餘味,花仙芷迷迷糊糊的醒來,一睜眼,身旁男人的睡顏無預警地竄入眼,她的心陡地漏跳一拍。
她屏住呼息,睜眼大膽端倪起他的面容來,指尖輕悄地探出,帶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圈畫着他的眼眉,然後徐徐往下停在他的鼻尖,又繞回他緊閉的雙眼。
她不禁從唇邊逸出輕悄的嘆息,“你永遠都不會屬於我……”
他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不會為任何人付出真心,但她卻甘心被他傷害、掠奪,在他面前,她的高傲、冷漠、尊嚴都蕩然無存,她一直以為緊抓着的一顆真心,竟在與他重逢之後便淪陷了。
突地,她的手被靳陽一把揪住,“你在做什麼?”
迎上他炯亮的眼,花仙芷不禁紅了臉,忙將小手從他的掌握中抽出,翻身背對他,“沒什麼。”
一大片雪白美背映入眼簾,讓靳陽見了不由得喉間一緊,大手輕巧地撫上她的美背,徐緩地摩挲、感受掌心下的柔嫩。
“你在幹什麼?”她紅着臉不敢轉身面對,卻不意聽見他倒抽氣的聲音。
“噓——”他支起身子,温熱的唇代替手,細細吻着她背部的肌膚。
激情過後,空氣中依稀嗅聞得到兩人揮灑的汗水氣味。
靳陽親密的抱着她,不發一語,雙眸流動着複雜情感及錯愕。
花仙芷任他抱着,不能接受這可怕的沉默氣氛,“你聽到了吧?”
靳陽頓了下,抱着她的雙臂微微鬆動,“嗯。”
她感覺到他的退卻,心立時涼了一半,“很訝異嗎?”
“嗯。”他悄然吐了口氣,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的感情,“我不知道……你應該知道我,我不知道該怎麼……”
“你什麼都別説,先靜靜聽我説。”她深吸口氣,當她説出愛時竟感覺如釋重負,“靳陽,或許你不信,但是我真的愛你,愛你整整十五年了。”
“十五年!?”靳陽為之震懾,“我們才剛認識沒多久……”
花仙芷面露苦笑,“你果然把我忘得徹底……十五年前,我們讀同一所小學,那時你是高年級的風雲人物,許多小女生情竇初開,對你傾慕不已——”
“好像是。”提起童年時代,靳陽的眸子蒙上一抹黯色。
“我也是其中一個傾慕者,可是我沒有勇氣接近你,更沒有機會讓你認識我。直到有一天,幸運之神降臨在我身上,你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她語氣一變,“嘖!我還以為叫花仙芷的人就真的美如天仙,沒想到……只是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大胖子!”
“這幾句話……不會是我説的吧?”他擰眉,總覺得好熟悉。
“就是你!你在我十二歲那年傷了我的心,也一併讓我奮發圖強,非要讓自己變成大美女不可,然後有一天要給你教訓!”
她閉上眼,不讓眼眶中的熱流泄出,“但是我錯得離譜……我以為十五年前的那份純愛早已消失,沒想到……沒想到……那份愛一直在我心深處,我忽略它、仇視它,它卻在我以為要遺忘的時候竄出心頭,讓我明白了愛你的事實。”
聞言,靳陽驚駭得無法給予回應,腦中一片茫茫然,她説的一切飛快地在耳畔掠過,快速得讓他抓不到一絲頭緒。
“你呢?”她閉着眼,冷靜的沉澱所有思潮,“靳陽,你愛我嗎?”
“我……”他可以輕易把愛説出口,這是他一貫敷衍女人的藉口,但是面對她真摯的探問,他什麼虛偽的保證都説不出口。
花仙芷緩緩張開眼,眸底飄蕩着濃濃的心傷,“我知道、我明白。”
他不會為她停留,甚至吝於給她一份真心,但她卻擁有過他一夜,圓了十五年來的夢,夠了——
她坐起身,將衣服一件件套上,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當她的手觸及門把時,猶豫了一下,“靳陽,再見。”
門緩緩的關上,靳陽這才如夢初醒般的醒悟過來,他起身下牀奔至門口,正要打開門時,有了猶疑之心。
為什麼他要挽回花仙芷?她説她愛他,但是他呢?
他沒辦法回應她的愛,她的愛來得突然且熱烈,讓他有些招架不住,她選擇離開是為了不讓他為難?還是對他徹底死了心?
“我不知道……”他踩着顛簸的步伐,頹然的坐上牀緣,“不,我應該知道……我可以告訴她我愛她,我可以的,但是為什麼話到嘴邊……什麼也説不出?”
他倒在牀上,雙手覆住雙眼,“我可以告訴她的,為什麼我説不出口?為什麼?”
花仙芷的離去連帶的勾出十五年前的回憶,他不願意去回想,不願意再去感受同樣的心碎及痛苦……
十五年前——
“為什麼你們要離婚?”才剛踏進家門,靳陽便聽到驚人的宣言。
“陽陽——”棕發棕眼的少婦一把抱住他,捧着他的臉猛親,“不要怪我跟爹地,我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離婚。”
身為學者的父親——靳日面無表情的推了推架在鼻上的眼鏡,“陽兒,這是既定的事實,而且我跟你媽咪已經簽字了,煦兒要跟媽咪去法國,你呢?”
“我……”他什麼也不知道。
大他兩歲的兄長靳煦一派平靜,彷彿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再平常不過。
“小弟,你也要跟媽咪嗎?”靳煦抬頭看他,漾着笑臉問。
“我……”他不要一家人分離,他想要的是一家四口的和樂,“我跟……”
母親及父親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正當不知該如何回答時,意外看見父親垂下眼的失落模樣。
“我跟爸爸。”衝動的,他不想看見父親在往後的日子沒有孩子陪伴在旁。
“哦——陽陽,媽咪會想你的。”她捧住兒子的臉,又是一陣猛親,“如果你想媽咪,可以到法國找媽咪跟煦煦喔!”
“為什麼……為什麼要離婚?”他好不容易從失神中找回一絲理智。
母親似乎被問倒了,她抱了抱他,照例在他臉上各處印上大大的唇印。
“陽陽,我很愛爹地,但是我們兩個人在處事方面有太多的不愉快,我們都認為與其如此,不如早早分開,以免將來成為一對怨偶。”她看向丈夫,“我這樣形容對嗎?”
靳日依舊抿唇點頭,“對。”
“好吧!總之就是這樣。”她拍拍他的臉頰,“我跟煦煦要搭晚上七點的班機回法國,我們快來不及了,再見嘍!”
他的臉頰被她重重親了兩下,提起簡便的行李、拉起靳煦的手,頭也不回的踏出家門,待靳陽回過神來,只見他們坐上了計程車。
“媽咪——”他拔腿狂奔,大聲嘶喊的追着計程車跑,“大哥——媽咪——不要走——不要走——”
計程車上的兩人聽不到他發狂的叫喊,隨着計程車的絕塵而去,他整個撲倒在地,吃了一地的塵土,淚水開始在臉上奔流,悲鳴聲不斷逸出口,“媽咪……媽咪……”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天的落日晚霞有多麼的紅豔……
倏地,靳陽張開眼,額上冒着點點冷汗。
他深深吸息,然後吐出盤旋在胸中的一口悶氣,“搞什麼!居然又夢見了……”
他以為早就遺忘這段記憶!他以為他已經長大了,不會再受到往日的傷害所左右,然而他還是夢見了……
依稀記得父母離異時所帶給他的莫大沖擊,他天真的以為熱情開朗的媽咪、謹慎守禮的學者爹地、早熟的大哥以及他,會是一個永遠和樂安康的家庭,如此天真的想像,卻在他十三歲那年徹底破碎!
他以為自己可以像大哥一樣接受父母離異的事實,他可以寬大的接受父母理性的選擇,他可以像以前一樣什麼都不會變,但是一切都只是他的以為……
事實上,他脆弱得不堪一擊,他開始放浪形骸、遊戲人間,只要不放下感情,他就不會受到傷害,他就可以保護好自己……
翻身下了牀,他信步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以手掬水洗臉,好讓渾沌的神志清醒。
他站直身子,從光潔的鏡中看見滿臉水痕的自己,恍然間,花仙芷帶着晶瑩水淚的臉龐與鏡中的他重疊在一起——
你愛我嗎?
她帶着一絲期待及灰心的問話在耳邊不斷迴響着,她離去前的悽楚神情一直教他牽掛,她的一切一切都在他腦中不斷播放,鼻間彷彿還嗅得到她的香氣……
“Stop!”他一掌拍上鏡面,制止腦中飛揚的思緒,“不要再想了!”
她已經離開了!她不會再出現了!她已經……
突來的恐慌席捲了他的心,一想到他將見不到她,他竟有種想要奪門而出的衝動,他想要去找她!他想要去挽回她!他想要告訴她説……
“説什麼?”看着鏡中的自己,靳陽冷嗤一聲,“説你愛她嗎?可笑!你是個不懂愛的人,你忘了?你不會愛人!”
他比誰都瞭解自己,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人,自從他知道只要付出感情就會受到傷害後,他就膽小的不敢付出,自閉的封起一切情感,一切都只是為了保護自己——
鈴鈴鈴——客廳的電話聲尖鋭響起,驚醒了靳陽的深思。
他隨手扯下毛巾抹了抹臉後,快步走出浴室,正巧聽見答錄機接聽電話,對方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了出來。
“小弟,你今天有空嗎?我想在你出外前見你一面,下午兩點我有空,喝杯咖啡聊聊吧!”
靳煦説完,電話也隨之掛斷。
靳陽呆立在原地,目光不經意掃向廳內打包好的行李。
明天,他就要遠行!他即將要離開台灣,如果可以,他不會再回來……
他轉身,決定出門去見大哥一面,好讓自己了無牽掛的上飛機。
意外地,他的腦中飄動着一句話。
你真能了無牽掛?真的能嗎?為什麼不去找她?為什麼不順從自己的心意?為什麼你要不斷地欺騙自己?為什麼……
“喝!”靳陽突地張眼,從睡夢中驚醒,一臉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分不清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生活中。
連日來他總是不斷地受到干擾,連睡也睡不好。
他知道為什麼,卻不想去面對問題。
他不想去面對,因為——他害怕。
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倏然出現在他眼前,靳陽順着咖啡望去,看見了皮笑肉不笑的兄長靳煦,“咖啡!”
“多謝。”他在沙發中坐直身子,伸手接過咖啡,“我正需要。”
“兄弟倆,別跟我道謝。”靳煦端着同樣的咖啡回到座位,投注於他身上的眼光帶着質問,“你老實告訴我,幾天沒睡覺了?”
靳陽打了個大哈欠,“三天吧!這幾天我都在趕拍攝進度。”
靳煦撫摸着杯緣,垂下的眼眸帶着幾分瞭然,“這麼趕做什麼?”
“先前跟你提過,下半年度我要拍攝寫真集。為了你的口紅海報,我拖延了工作,趁現在把手頭上的幾樁臨時接的Case處理完畢,我也該離開了。”他喝了口咖啡,“對了,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只是代替媽咪轉告你一聲,她很想你。”
靳陽一怔,隨即冷嗤一聲,“她若是想我,不會一走就是十五年。”
“你還在鑽牛角尖啊?”靳煦嘆氣的直搖頭,“媽咪告訴過你,你若是想她,就來法國找她,但是十五年來,你一次也沒有到法國見她一面。”
“她拋夫棄子,我有必要見她嗎?”
“唉唉唉!”靳煦連嘆三大聲,“我就知道你對媽咪還心存怨恨,也知道當初爹地媽咪決定離婚的事,讓你措手不及,着實傷了你的心……”
“我已經長大了,早不知道什麼叫傷心。”他桀騖不馴的冷冷一哼,“廢話到此完畢,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了。”
他起身走向大門,靳煦在他身後幽幽問了句:“走之前,不打算見花仙芷最後一面嗎?”
靳陽頓了下,僵硬的轉過身,“你……知道了什麼?”
“我?”靳煦指指自己,“其實也沒什麼,我只知道花小姐走出了你的陰霾,準備與一個新好男人共度餘生。”
“你開玩笑的吧?”他微笑,“告訴你,這個笑話夠冷!”
“笑話?如果你不信,可以到婚紗店去瞧瞧,我記得沒錯的話,他們今天要去試婚紗,打算在年底前完婚。”他佯裝驚訝,“你不知道嗎?也對啦!你跟花小姐一向不對盤,她沒邀請你觀禮也是應該的……”
靳陽的臉色乍變,“你是説真的!?”
“難不成你真以為我在説笑話啊?”靳煦斜睨着他。語重心長,“小弟,我是不太清楚你跟花小姐之間有什麼事,但是我想告訴你一聲……順從自己的心意一次又何妨?”
“你又知道我的心意是什麼?”他沉聲,給了他一記鋭利冷眸。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靳煦無視於他的冷臉,走上前直指他的心窩,“你若是不在意花仙芷,你何必一聽到她就臉色大變?”
“我沒有!”他抿唇否認。
靳煦搖頭嘆氣,“你還想欺騙自己多久?其實愛人並不可恥啊!你又何必不肯承認?我知道媽咪跟爹地離婚的事帶給你很大的打擊,也讓你不再相信愛情,但是……那是媽咪跟爹地他們,並不是你,再説……離婚反而對他們都好,媽咪跟爹地還是很愛對方,你看他們離婚多年不但保持聯絡,而且也沒有再婚的打算,那是因為他們還深愛着對方。”
“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要離婚?”
“媽咪生在時尚世家,她為了爹地拋棄一切,爹地當然知道媽咪始終心繫家族,他不忍綁住媽咪一輩子,所以他放手讓媽咪去飛……爹地對媽咪的一片苦心及愛意,你到現在都還不懂嗎?”
靳陽沉默不語,他當然知道爹地到現在還愛着媽咪,他當然都知道!
“你若知道,那就不該笨笨的放手你想要的。”靳煦戳了下他的胸口,“不要讓自己的生命有缺憾……”
靳煦的一番話在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一直都明白,他不願放開花仙芷,尤其當他知道了她的心、感受到她發自真心的情意後,他就知道她將會一直存在他的心中。
他故意罔視,不願正視自己的心,然而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反省間,他總是不斷地想起她,心不斷地傳來陣陣刺痛,他知道他在乎她——在乎得不得了!
拳頭一握,靳陽他沉着聲質問:“她在哪家婚紗店?”
她要結婚了!?真的嗎?可能嗎?她真的要跟另一個男人結連理,永遠的忘記他,讓他成為她回憶中的一環?
“説了你也不知道。”靳煦微微一笑,察覺到小弟不自覺表現出的焦急。
“靳煦!”靳陽氣惱的打開門又用力關上,“説!”
“好好好,別那麼火大。”靳煦舉雙手投降,“她人在……”
呆望着鏡中的自己,花仙芷身着一襲白紗,臉色憔悴的強扯出笑顏,“漓漓,你覺得這件禮服怎麼樣?”
“還不錯。”水漓漓注意到她茫然的眼神,不禁哀嘆一聲,“仙仙,你振作一點吧!了結過去也等於有了新生的未來,忘了靳陽吧!”
花仙芷回過神,朝她露出開心笑顏,“你在説什麼啊?我早就忘記他了,你瞧,我不也快快樂樂的來試禮服嗎?”
“我不覺得你快樂。”她的悽楚全都看在水漓漓眼裏,“自從那日慶功舞會後,你整個人就不對勁了,我知道你是為了靳陽,你為何不徹底忘掉他?”
“我正在努力。”花仙芷沒有勇氣迎視好友的責備眼神,強壓湧上心頭的酸楚,“我會忘記他的,沒有他,我還是一樣過日子,你應該看得出我很努力。”
“你是很努力的讓自己不成人形!”她難得出言斥責,根本不敢回想舞會隔天,仙仙出現在公司的那副慘樣。
她臉色蒼白,抱着她放聲痛哭,像是想將所有的一切氣力完全釋放似的,哭得既悲切又令她為之鼻酸。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截斷了水漓漓續下的責罵,她接起手機,語氣不善,“喂?”
“是我。”靳煦懶洋洋的聲調傳入她耳,“知會你一聲,你要我轉述的話,我轉告他了。”
“然後呢?”她比較關心後續發展。
“他像個火車頭一樣,往你們那邊衝過去了。”
“很好。”看來靳陽對仙仙並非無情。
“現在我又幫你額外辦了件事,你打算怎麼謝我啊?”
“我整個人都賣給你了還不夠嗎”水漓漓朝他吼了句後,用力按下結束鍵。
她真後悔答應靳煦的要求,為了幫好友解開長達十五年的心結,她可是把下半輩子的自由都給了靳煦!
她的自由換來花仙芷的幸福,不知道這筆交易到底值不值得?
“淮?”花仙芷疑惑的望着她,“是誰會讓你這麼生氣?”
“垃圾。”水漓漓把手機扔進皮包,“我去廁所一下,你繼續試禮服。”
“嗯。”
水漓漓離開後,花仙芷也失去試衣的興致,索性在寬大的沙發中坐下,開始望着自己的十指發呆。
現在她最大的消遣就是發呆,只有讓腦子完全淨空,她才能獲得短暫的安寧,讓她不知道何謂痛心及悲愴,這樣她就可以慢慢忘記一切,回覆到原先的她。
噠噠噠,疾快的腳步聲傳進她的耳,她沒有氣力抬頭看是誰走到身邊,一雙眼呆滯的望着十指,直到她整個人被納入一雙強壯的臂彎中。
“你要嫁人?”靳陽氣急敗壞,尤其見到她一身白紗,他簡直要抓狂了,“不準!我不准你嫁人!不準、不準、不準!”
花仙芷愕然地將視線,移到猛喘着氣、臉色鐵青的靳陽,“你……你怎麼會……”
她在做夢嗎?如果這是夢,那麼就讓她……不要醒來,讓她多貪戀一點他的温暖,讓她多汲取一些他的氣息吧!讓她在往後的日子裏可以好好思念他,繼續默默愛他。
“大哥告訴我説你要嫁人了,是真的嗎?”他凝視着她,赫然發現她的臉色不似以前紅潤,“你瘦了……”
“嫁人?”花仙芷來不及消化他所投下的炸彈,又隨即被他滿腔的柔情勾去心智。
“沒關係,瘦只是一時的,很快地我會再站起來,你不用擔心我,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甩女人,不用在意的。”
“我甩掉你了嗎?”他輕託着她的下巴,注視她的眸光傾注了幾許柔情,“我沒有,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你,以為可以像以前一樣灑脱離開,直到剛才那一刻,我才發現我辦不到!”
他想她!瘋狂的思念她!他不願承認一顆心始終牽掛着她,不願意面對自己早已變質的感情,甚至沒有勇氣去追尋那是何時開始的。
直到得知她要改投他人懷抱的消息,腦中不斷出現她與其他男人親熱的一幕幕畫面,他的心也跟着痛過一遍又一遍,這才恍然大悟,從一開始對她產生興趣起,他的心思就不停地在她身上轉繞,幾番刻意漠視對她衍生出的種種奇異感覺,直到現在他才察覺到這些感覺的真面目。
那是在乎、情意跟真心,他總以為早已失去愛人的心,所以從未發現到自己真正的想法及心情。
直到——他想到可能會永遠失去她,生命中不會再有她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將成為一段回憶——就僅僅是回憶而已……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驚恐懼怕,無法想像未來沒有她的景況,但當他不顧一切地在路上狂奔時,又想起當年媽咪拋他而去的情況。
這一次,他不要抱着心碎度過往後的日子,那時他還年幼,不懂得將感情緊緊抓牢,現在他長大了,他要緊緊抓住她!
“你的意思是……你愛我嗎?”這是夢,一定是夢,卻足以讓她感動得淚眼模糊。
“我不懂愛,但我知道我不能失去你。”他深情的凝視着她逐漸聚集淚水的雙瞳,輕巧地為她拭去滑落的淚水,“你願意陪我走下去嗎?陪我一起發現我的愛,總有一天,我一定可以親口告訴你,你願意嗎?”
“即使要付出一生?”她微笑,眼淚卻不停往下墜。
這不是悲傷的眼淚,而是屬於快樂的感動淚珠,她會永遠記住這一刻,永遠——
“願意嗎?”
“我願意!”她張開雙臂回抱他,在他的懷抱中終於尋回了完整的自己,“從十五年前開始我就願意,十五年後依舊未變……”
“那就不要嫁給別人。”靳陽緊握住她的手,放下身段低聲哀求。
花仙芷破涕為笑,捏了他嚴肅的面容一把,“誰説我要嫁人的?我表姐結婚,我當她的伴娘,今天是來挑選伴娘禮服的。”
“什麼!?”靳陽錯愕,隨即意會過來,“原來大哥是騙我的……”
花仙芷一臉疑惑,“誰騙你?”
他牽起她的手,拉着她向前,“沒什麼。花小姐,走吧!”
“上哪兒去,靳先生?”
他挑眉,帶着幾分挑釁,“天涯海角去不去?”
“你去的地方我都去——”她綻放出迷人開懷的笑靨,跟隨上他的腳步。
水漓漓站在街道的另一頭,看着好友穿着禮服被靳陽拉着跑,她身上的白紗裙在風中飛揚,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仙仙,祝福你了——”
鈴鈴鈴,手機在感傷的一刻響起,水漓漓連忙吸吸鼻,抑制住險些崩潰的傷感,接起手機,“喂?”
“漓漓……”
靳煦的聲音如魔音穿腦般趕跑她一時的悲傷,“不要煩我!”
她索性關機,把手機扔至皮包深處,望着靳陽與花仙芷漸去的幸福背影,她不禁大嘆一聲:“幸福給你,倒黴給我……靳煦、靳煦,你肯定是我命中的剋星。”-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