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華飯店出來,裴安琪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去TU。
她一踏進TU,就直往吧枱走。可是沒有空位,她只好站在某位客人的身後等。
酒保瞥了她一眼,然後説:“我記得今天好像不是星期三。”
“你沒記錯,今天是星期六。”
“那你怎麼跑來了?星期六威廉是不會來的。”酒保邊工作邊和裴安琪説話。
“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酒保對她擠擠眼。“終於發現我比威廉好了?”
“沒有效,我還沒發現。”可能永遠也不會發現,裴安琪心想。
“噢,你傷了我的心。”酒保誇張地抱住胸口,好像那裏破了一個大洞。
這時,她在等的那個人終於站起來,決定讓座給老弱婦孺。“這裏給你坐。”
“謝謝。”裴安琪坐了下來。
此時,有人打手勢,示意酒保再來一杯。酒保點頭,將冰塊投入杯中,倒入玫瑰茄約兩指高的量,調好後將酒杯滑送過去,酒杯準確的停在那人的正前方。
她漫不經心地看着酒保的動作,突然開口問:“酒保哥哥,我看起來怎麼樣?”
“甜美可愛,像洋娃娃。”
福伯和福嫂也説她像洋娃娃。“男人是不是不喜歡洋娃娃?”
“沒有人不喜歡洋娃娃吧。”
“威廉就不喜歡,他説我引不起他的性趣。”
“他説的沒錯。”和洋娃娃上牀,感覺上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連你也這麼説……”裴安琪哭喪着臉。
“別掉眼淚,其實你只要改變一下發型,不要再穿娃娃裝,我保證成廉會把你當女人看,會喜歡你。”
“可是我不知道要剪什麼髮型?穿什麼樣的衣服?”她一直是洋娃娃的裝扮,從沒想過要換髮型,以及穿像PUB裏那些女孩穿的衣服。
“我介紹你一家彼德潘美容院,它現在已經關店了,明天早上十點,你去那找二號髮型設計師幫你做造型。”
隔天十點,裴安琪推門走進“彼德潘”。
洗頭小妹替她圍上毛巾,笑咪咪地問:“洗頭?”
“不是,我要剪頭髮。”
“你有指定設計師嗎?”
“二號,朋友介紹我找他。”
接着,一個娘娘腔的男人站到她身後,從她肩膀上探出頭來,望着鏡中的她,“你好可愛,好像洋娃娃喔!”
“很多人都這麼説,可是我不想像洋娃娃了,你幫我把頭髮剪掉。”
“不要啦,這麼漂亮的頭髮,剪掉太可惜了……”設計師噘着嘴,“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吵架也不要拿頭髮來出氣呀。”
“我男朋友……他叫威廉,他不喜歡我的頭髮。”
“噢,女為悦己者容。”設計師拿起剪刀,捨不得的説,“我要剪了……你還可以後悔喔!”
“你剪吧,我不會後悔。”她堅定的説,而後閉上眼睛。接着,她聽到卡喳、卡喳的聲音。
“你的臉和你的頭髮使我想起一部電影,羅馬假期。”設計師邊説邊剪。
“我看過,我好喜歡奧黛利赫本。”
“我比較喜歡葛雷哥萊畢克,他好英俊喔,我不喜歡羅馬假期,因為男女主角最後並沒在一起。”
“如果我是女主角,我才不管什麼身份懸殊,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和男主角私奔。”
“你好有勇氣。你知道嗎?我最愛看的,便是電影裏燭光圍繞中身着燕尾服的男主角,英挺逼人地單膝跪地,將女主角的玉手放在唇邊,眼睛一眨也不眨深情款款地説,嫁給我吧,好嗎?往往看到這幕,我就幸福的要暈過去了。”他的手不停地動發剪,嘴巴也沒停過。
聽到這裏,裴安琪不由得把威廉和自己,想象成是設計師口裏的男女主角,想着想着,她的嘴角漾起一抹甜甜的笑。這個頭髮剪好後,威廉就會喜歡上她。
“我就是這麼個浪漫的人,唉,可是我的男朋友又窮又不解風雅,只知道高興時,帶我去吃一碗牛肉麪,將肉全挑給我,稀里呼嚕地五分鐘之內把面吃完,然後用手將嘴一抹,問我,再來一碗?”
“你男朋友?”她是不是聽錯了?
“嗯,我男朋友又高又壯,你要不要看他的照片?”
“你不是男人嗎?怎麼會喜歡男人呢?”
“這年頭男人喜歡男人,女人喜歡女人,沒什麼好奇怪的。”設計師把洗頭小妹叫來,“衝一下水。”
為了給自己驚喜,設計師沒完成前,她不想張開眼睛,於是就由洗頭小妹牽着她去衝頭。簡單沖洗後,她回到椅上,設計師拿起剪刀修了一下,然後分層吹乾。她感到設計師的手如花蝴蝶般,在她髮間翻上翻下。
設計師邊用梳子將她的頭髮梳順,邊説:“好啦,你可以張開眼睛了。”
裴安琪把眼睛張開,看着壁鏡中的自己。那是她嗎?她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自已。她變成一個非常明亮,而且不失清純的少女。
“你覺得怎麼樣?”
“很漂亮。”她的樣子看起來多好啊!她幾乎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詞。
“你本來就很漂亮。我想俏麗的短髮,會比你現在的松發好看,果然我的看法是對的。”設計師得意洋洋的説。
許多人都轉過頭來盯着她看,臉上露出驚豔的表情。
“本來我沒有幫人美容的,不過我心情好,免費幫你化個淡妝吧。”
她順從地洗淨了臉,任他在她臉上薄施胭脂,輕塗丹朱。他邊幫她化妝,邊教她如何用粉底修容,如何使雙唇飽滿,並且強調她的大眼睛。
“你覺得……我這樣能引起男人的性趣嗎?”雖然她的頭髮很俏麗,臉上的妝也很引人注目,但她還是沒什麼自信。
設計師瞪大眼睛。“拜託,連我看了都想上!”
裴安琪鬆了一口氣。如果連同志設計師都這麼説,那威廉應該沒問題了。
從彼德潘出來,裴安琪走進安和路上每一家服飾店,毫無節制地刷卡血拼,只要是售貨小姐説好看,她全買下,而買下來的東西,她全丟給司機小陳。
“小姐,你還要買嗎?我已經看不到路了。”小陳苦着臉説。他的手掛得像聖誕樹,而他雙手捧的紙盒,已經高出他的頭了。
“哦,那不買了,我們回去吧。”她從小陳手上拿走幾個紙盒。
當裴安琪回到家時,福嫂手上的刀子差點掉在地板上。
“老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過是把頭髮剪短。”裴安琪甩了甩頭髮。“好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只是我有點不習慣,好像有人在你身上施了魔法,把你變成另外一個人。”小姐現在看起來就像個女人。
“福嫂,來我房間看我穿新衣服。”
“小姐,我飯快做好了,我們吃完飯再看好不好?”
“不好,先看再吃。”裴安琪將福嫂拉到她房間裏。
換好衣服後,她像模特兒一樣,昂首闊步的在福嫂面前走着。“這套怎麼樣?”
“很好看。”福嫂微笑的説。
她又換了一套。“那這套呢?”
“也很好看。”
裴安琪更換了一打以上的衣服。
“我穿哪一套比較好看?”
福嫂巡看着牀上令人眼花撩亂的衣服。“都好看。”
“不可能都一樣好看,總有最好看的。”
“嗯……那套粉紅色的,看起來很可愛。”
她噘着嘴,對福嫂説:“我不要可愛,我再也不要像洋娃娃了。”
“怎麼了,小姐?你不是最喜歡打扮得像洋娃娃?”先生和太太在小姐七歲那年飛機意外墜海後,小姐好像拒絕長大似的,她的髮型和衣服就一直維持七歲那年的樣子。唉,可憐的小姐。
“威廉不喜歡洋娃娃型的女生,所以我要改變,變成威廉喜歡的型。”
“哦,是這樣埃”愛情可以改變一個人,一點也沒錯。“那威廉喜歡什麼型,你知道嗎?”小姐為了威廉而改變,也許不是件壞事。
“他喜歡蕭嬙。”
“他喜歡有女人味的……那穿那件黑色小禮服。”
“那天我就穿黑色的。”裴安琪歡天喜地的把衣服全掛進衣櫃裏。
“決定好了,我們下樓吃飯吧。”福嫂站起來。
“福嫂……”裴安琪喊了聲,卻沒有下文。
“喊我做什麼?吞吞吐吐的。”
她邊玩弄着衣角,邊慢慢的説,“你和福伯還有那個嗎?”
“那個是哪個?”福嫂一時沒反應過來。
“做愛啦……”她像怕別人聽到似的,在福嫂耳邊説。
“小姐!你怎麼會問我這個?”福嫂的臉龐像少女般,泛起一片紅暈。
“人家對那個很好奇,福嫂,你告訴我那方面的事好不好?”
“我不曉得怎麼説耶……晚上十二點以後,第四台有播那種節目,我們等福伯睡着後再來看,到時我邊看邊解説給你聽。”小姐也該懂這些了。
而後裴安琪和福嫂下樓吃飯。吃飯時,福伯看了眼她的頭髮,沒説什麼。
吃完飯後,為了不讓福伯起疑,裴安琪表現得和平常一樣,看看電視.練練鋼琴,十點半時,她回到房間,做好睡覺的準備,洗澡和刷牙,但她並沒上牀。
快十二點時,她輕手輕腳地溜進福伯和福嫂的房間,“他睡着了嗎?”
“噓。”福嫂用手指着她沉睡的丈夫,而後把她推到門外去。
她們在電視機前面坐下,福嫂按着選合器,“在第幾台啊,有了,這台!”
裴安琪僵直的坐着,兩手做好必要時遮眼的動作,然而看着看着,內容沒有原先想的嘔心,因為兒童不宜的地方,全被打上馬賽克。
“像那樣!你看那女生臉部的表情,一副快樂的不得了。”福嫂指着螢幕。
“那哪像快樂的表情!她眉頭都皺起來了。”
“她是快樂才皺眉頭……哎呀,那種事我怎麼説你也不會懂,只有做過的人才……”福嫂忽然嚴肅地看着她,“小姐,雖然你很喜歡威廉,但那種事最好等到結婚的時候再做。”
“我知道,我不會那麼傻。”她撒了謊。
她從沒對福嫂説謊,但這次例外,因為福嫂不會贊同她即將要做的事,而這都怪她對威廉的愛太深刻了。
裴安琪撥了號碼,電話那頭傳來的是答錄機的聲音。在譁一聲後,她留話,“嘿,是我,安琪,我在找你,如果你聽到我的留言,馬上打電話給我好不好,電話號碼是……”
他不會打過去的。廉星燁雙手交抱地站在窗邊,懶懶地抽着煙。
過了十分鐘,她又撥過去,還是答錄機。“又是我,我還在等你的電話。”
慢慢等,等到天荒地老,他也不會打給她。
電話鈴聲又響了。“想不到又是我吧,你怎麼還沒打來……”
“這是我第四次打來,你還沒回來啊,那我十分鐘後再打來……”
“威廉,如果上次你給我手機的號碼,現在就不會找不到你了……”
廉星燁拿起話筒,“喂,你有完沒完啊!”他知道他不接,她會一直打來,直到錄音帶錄光為止。而電話每十分鐘就鈴聲大作,快把他吵死了。
“你回來啦,我等你好久了,你去哪裏了?”
“你管我去哪裏,你打電話給我到底有什麼事?”他沒好氣的説。
“你的願望我沒忘記,我找了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在上次那個房間等你。”
“不會又是充氣娃娃吧?”
“不會,我怎麼會是充氣娃娃……不是,我不是説我……我好像有點語無倫次了,我是説她不是……鑰匙我放在櫃枱那邊,你來嗎?”
“現在嗎?現在才下午三點。”
“她已經在飯店了。”這個時間她出門,福伯不會管,晚上要等福伯睡着,她才能溜出來,又太晚了。
“嗯……”他遲疑一下。“我馬上過去。”他掛上電話。
裴安琪把活簡放回去,然後坐到牀上,兩手在胸前互相交叉,像個放學被老師留下來的孩子。突然間,她猛然站了起來,走進浴室。一緊張,就想上一號。
出來前.她把浴室的燈留着,並把浴室門打開,這樣屋內才不會完全黑暗無光,伸手不見五指,出來後,她站到窗邊,輕撥開窗簾,看着窗外的景色。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不是説馬上,怎麼還沒來……才這麼想,她就聽見身後傳來了鑰匙插孔轉動聲,全身的神經立刻拉起警報來。
不一會,廉星燁走進來,“怎麼這麼暗——”他摸索着牆壁,啪的一聲,室內燈光大作。他看到窗邊站着一個俏麗短髮的女人。
“不要開燈。”聲音緊張得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
他把燈關掉。“你不想看看我長怎麼樣嗎?”雖然剛剛只有看到她的背影,但光看這女人的背影,就可以想象得到,她的臉應該很漂亮。
她搖搖頭。她已經看過他了。
他走到她後面,把手擱在她肩上。她像被電到了似的,身體顫動了一下。
“嚇到你了?”
“嗯……”裴安琪恍惚地應着,她整個皮膚好像都要燒起來了。
他忽然輕輕攬住她的腰,隨後他低下頭,喚起她的頸根。“你好香……”
裴安琪幾乎無法呼吸。這就是觸電的情形,就是它的感覺。
他輕咬着她的粉頸,裴安琪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礙…”裴安琪驚喘着。
他扳過她的身體,“我們一起來做這件事。”他低沉的聲音好像會迷魂似的。他拿起她的手放在他襯衫上面。“解開我的襯衫。”
她的手指頭笨拙地在他身上摸索,解了老半天,才解開一顆鈕釦。
“我自己來好了,你好像沒脱過男人的衣服……”他咕噥着説,動手解開鈕釦。
“被你説對了,我第一次脱男生的衣服。”
“哈……今晚不會也是你的第一次吧?”他邊笑邊褪去襯衫。
“又被你説對了,我是處女。”她的聲音就像説悄悄話那樣小聲。
他才不會相信她的鬼話!拿錢陪陌生男人上牀的女人,怎麼可能是處女,好,她想玩處女遊戲,他陪她玩。
“那我會很温柔的。”他捧起她的臉,晦暗中,他覺得那雙眼睛似曾相識。難道這女人他以前上過?上過就上過,大不了再上一次。他低下頭來,找到她的嘴,温柔地親吻她。
那種温柔的感覺令她全身酥軟。完全放鬆,漸漸地回應他。
“我們上牀吧。”他輕聲細語地問。
她心口噗通直跳,她等了這麼久,不就是在等這個——
“好……”裴安琪把臉埋進他的頸部,喘着氣説。
他温柔的把她抱上牀,而後躺在她旁邊,撫摸着她的秀髮。“裴安琪告訴我你很漂亮,但我還是想看看你……”他伸手去打開牀頭燈。
“不會吧……”他身體猛然往後移,沒想到摔到牀下去,砰的一聲,四腳朝天。
她翻身往牀下看去,“你有沒有怎麼樣?”
他儘量姿態優雅的站起來,俯視着裴安琪,“天殺的,怎麼是你!”
她坐在牀上,低下頭。“我這樣……還是不可以嗎?”
“你真想和我上牀?”
裴安琪抬起她長睫毛的大眼睛。“我想實現你的願望。”
“好吧,我讓你實現我的願望。”他開始解開他的褲子,然後將衣服由內一翻,倏忽間只剩下一條內褲。
廉星燁看了裴安琪一眼,而後雙手拉着內褲的鬆緊帶,往下一剝。
“換你脱衣服了。”他走向她,毫不在乎自己全裸。他在女人面前裸體慣了。
“我、我也要脱?”她舌頭有點打結。
“你不脱,我們怎麼做愛?”
“哦……”她拉下洋裝拉鍊,把衣服從頭上脱下來,裏面是“席密姿”蕾絲花邊的襯衣,接着她把洋裝掛進衣櫥裏。
都什麼時代了,還有人穿襯衣0喂,不要偷工減料,襯衣、內衣褲都要脱。”
裴安琪扭絞着衣角。“你先把燈關掉。”她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裸體。
“怎麼?不好意思啊?”
“嗯。”她羞怯地看着他。
“我看,我幫你脱比較快。”他裝出獸慾的猙獰表情,冷不防地撲向她,一把就將她壓靠在衣櫃上,兩手伸進她的襯衣下襬裏,扯下她的內褲。
“不、不要……”她驚駭地喊。他的樣子好可怕,好像一頭野獸。
“不要?你不要和我做愛了?”
“我不要了……”她猛搖着頭。
“很好。”他放開裴安琪,她跌坐在地上。
裴安琪兩手抱着身體,看着廉星燁一件一件的穿上,他脱得到處都是的衣服。
廉星燁穿妥衣服,走到門口前,停下來回頭看裴安琪。她那漂亮的臉蛋上顯現出害怕、不安的表情,好惹人心疼……他好想把她摟在懷裏,安慰她,吻吻她……他愣了一下,方才他在想什麼呀?
“不要再來煩我了!”廉星燁口氣煩躁地拋下一句後,消失在房門那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