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耀光下班回到家,以為藍亦-會在屋裏等他,怎知屋裏空無一人。
微弱的月光灑落屋內,沒有她愉悦的招呼聲,他心裏驟然升起寂寞,萬分想念有她陪伴的時候,-那間,他驚覺自己竟已習慣她在身邊。
他不由得擔心起她的安全,她會不會在來這兒的途中發生了意外?可是半夜時分打電話到藍家去不太適宜,打她的手機,她若已睡着,又會吵到她。
猶豫了幾分鐘,他還是決定確認她是否平安。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一直沒人接聽,就在他打算放下話筒時,藍亦-睡意濃重的嗓音傳進他耳裏。
「喂,是耀光嗎?」
「嗯,-睡了嗎?」
「睡了,我今天好累,所以沒到你那裏去。」
「那就好,抱歉吵醒-了。」知道她無恙,他就放心了。
「沒關係,這時候能聽到你的聲音,我好高興。」藍亦-臉上帶着喜悦,有精神多了。
「是嗎?」藍耀光微勾起唇角,露出淺淺的笑意。
「因為這表示你很在乎我呀。你表面上總是滿不在乎的樣子,有時候想想也很氣人,不過這就是你啊,如果你哪天突然告訴我説你喜歡我,我也許會嚇得趕快去收驚。」
藍亦-一臉甜蜜的説着,另一手拉開抽屜,拿起一本冊子,看着裏頭一張張藍耀光未出國前硬被她拉着一塊去拍的大頭貼。
「如果-想聽的話,告訴我。」
「不要,我希望你是真心真意的想説,而不是我強迫你。」她誤以為他是要她拿人情來索求他的告白。
「有時候強迫會有用的。」尤其遇到像他這樣老是把話藏在心裏的人。
「耀光,你這麼説會讓我想入非非耶。」藍亦-紅了臉。
「-想到什麼?」
「想到那晚我強迫你……嗯……」
「那時就不見-支支吾吾的。」藍耀光忍不住消遣她。
「不一樣嘛,我可是鼓起所有的勇氣,做足了心理建設,不斷告訴自己,不做就沒有機會扳回,就不能得知你的心意啊。」
「這樣的賭注太冒險。」
「我的賭注只有一半,至於另一半呢,秘密。」藍亦-刻意吊他胃口。
「那麼神秘?」
「對呀,想知道的話,我們來交換。」
「-覺得我會答應嗎?」藍耀光不禁失笑,大概猜得到她的意圖。
「答應嘛,不然我就不去找你了。」
「-在賭氣,今晚才沒來我這兒?」原來如此。
「啊,被發現了。」藍亦-吐了吐舌頭。「不好玩,你那麼快就猜到,害我一點籌碼都沒有,不過沒關係。」她翻着大頭貼,意外瞥見一張有趣的照片,她忽然停頓,興奮的欣賞着。
「-又想到什麼了?」這小妮子的腦袋到底裝了多少古靈精怪的點子?
「嘿,這下你不答應我的提議都不行了,我手中有一張你露點的照片,很正喔,想不想拿回去?」藍亦-眉開眼笑,故作曖昧的道。
「不可能。」藍耀光斬釘截鐵的説。
「別不相信,我正在看喔。」
「-的口氣讓我懷疑。」
「因為我很高興啊,快要從你口裏套出心事了。」
「那麼想知道?」藍耀光被她打敗了,無奈的搖頭。
「也不是啦,我只是覺得你深受其擾,希望你説出來後或許能好過點。」藍亦-體貼的道。
思索一會兒後,藍耀光總算鬆口。「好,明天告訴-,帶着我的照片來。」
「OK!Noproblem。』
隔日,藍耀光依然沒有見到她前來。
藍耀光深感訝異,因為藍亦-並非會爽約的人,尤其她極其想得知他的事,更不可能爽約。
於是他馬上打電話給她。
由於藍亦-手機不通,他轉而打藍家電話。
剛踏進門的藍耀月順手接起。「喂,很晚了,明天再打……」
「耀月,對不起,我是耀光,亦-在家嗎?」
「你們兩個怎麼搞的,一個前天挖我起牀,一個半夜擾人清夢?」
「亦-在不在?」
他心急的語氣讓藍耀月收回戲謔的口吻。「怎麼了?」
「亦-説好今天會來找我,可是回來後我沒見到她,而且她手機沒開,你能夠確認一下她有沒有在家嗎?」
「你等會兒。」藍耀月將話筒放在一旁後,連忙跑到藍亦-的房間去,結果令他訝異,他立即奔回客廳。「她不在房裏。」
「我現在就過去,你先試着聯絡她的朋友。」
「好,你小心點!」
藍耀月掛斷電話後,找出藍亦-的通訊簿,與她的朋友們聯絡。
這段時間,並未住在家中的藍耀日及藍耀辰陸續趕到,但直到藍耀光來到藍家,藍亦-仍然一點消息也沒有,藍家眾人頓時擔心又緊張。
「我們先等等,説不定小-只是玩得忘記時間了。」藍耀日試着緩和氣氛,要大家別往壞處想。
「阿日,你妹妹從不會這樣沒交代一聲就跑得不見人影,你看現在都幾點了,凌晨三點啊,再過兩、三個鐘頭天就亮了。」姚培芳偎在丈夫的懷中,激動的道。
「媽,哥説得沒錯,我們別都往壞處想,亦-沒打電話回來交代行蹤,也許是手機剛好沒電,或是找不到地方可以打電話。」藍耀月也安慰着淚眼婆娑的母親。
「好了,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但是小-出門時明明説是到阿光那裏去,她不會亂跑的。」
「媽……」
此時,王淵匆忙的趕到,大致詢問了情況後,就匆匆的離開藍家去調查。
藍承克也動用人脈尋人。
除了這麼做,他們只能等,等藍亦-主動告知行蹤,或是……等歹徒打電話來勒索。
雖然這不是他們所希望的,卻是最壞的打算。
藍亦-艱難的張開雙眸,但眼前一片漆黑,讓她看不清此刻身在何處。
她的心底浮起一陣驚恐,想要求救,嘴卻被布團塞住,只能勉強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的手腳被捆綁,只好移動身子摸索,但她弄不清東南西北,好幾次忽然撞到東西,痛得她皺起眉頭。
這時,開門聲響起,之後沉重的腳步聲逐漸來到她面前,一股危險的氣息也隨之席捲着她。
藍亦-害怕的扭動身軀,想要往後退。
「呵,這小妞近看倒是滿標緻的。」一道年輕的男聲譏誚地道,接着他抬起她的下顎,輕佻的舉動讓她下意識的撇開臉。
雖然她的眼被矇住,無法看見來者是誰,但他感覺得出這男人很陰險,她要小心。
「她是重要的人質,不是你想動就能動的。」另一道較成熟的男聲響起。
「我當然明白,接下來要怎麼做?」
「頭子説先給他們一點警告。」
「你有什麼打算嗎?」
「先把這女人身上的某個東西送過去,給他一點教訓,誰教他調查頭子的事。」
嗚!不要,他們怎麼能胡來!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莫名其妙的被綁架,怎那麼倒黴?
「呵呵,光聽就覺得很爽。」年輕男子顯得興致勃勃。
「哈哈哈……」
藍亦-失蹤的第二天,藍家收到了急件,包裹裏的飾品讓眾人白了臉。
第三天,對方寄來一把散亂的髮絲。
第四天,斷裂的指甲讓藍家的人驚恐不已。
這次包裹裏多了一封警告信,內容是「停止調查,否則等着收屍。」
當藍耀月及藍耀光看了這封信,心中已有了個底。
「不……歹徒在警告我們,他們已經準備傷害小-了……」姚培芳慌亂的道。
「培芳,別這樣。」藍承克摟着妻子,怕她撐不住而昏過去。
「歹徒至今還沒來電勒索,光是這樣做不是很奇怪?到底他是什麼用意?」王淵思索着。
藍耀月及藍耀光相視一眼,腦中閃過同一個人--林總。
兩人在一旁討論過後,藍耀月便開口道:「王叔,我來回答你的疑惑。如果沒有錯,綁架她的是林總。」
「林總?」雖然他的事業無法與藍家相比,至少也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嗯,事情是這樣的……」
藍耀月大致解釋他們何以調查林總,目前查到的資料尚不完整,但可以推斷他是擔心底細被掀出來後對他不利,只好先下手為強,要他們停止調查。
聽完後,王淵面色凝重。「沒有確切的證據,不能定他的罪。」
「就算有,難保不會有重要級人物出面為他擔保。」
「只要證據讓他百口莫辯,誰出面都沒有用!」
「王叔,有你這句話,我就來説一下剛才與耀光討論的事。」
「好,請説。」
在守衞的帶領下,藍耀光來到客廳。
林總老神在在地坐在沙發上抽着雪茄,見到他後開口嘲諷。
「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時説的話嗎?我覺得你很面熟,後來我終於想起來,不是對你面熟,而是你跟某人很像,那個不服從我的女人,哼!」
「你在説誰?」他這些話撞擊着藍耀光的心,難不成林總是指……有可能嗎?
「我不知道她跟你有什麼關係,只是你們同樣的喜歡跟我作對,而通常跟我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你到底在説誰?」藍耀光的語調泄漏出難掩的怒意。
「呵,我想想……過了好幾年,我都快忘記那個名字了,喔,好象是姓凌。」
凌?真的是姊姊!「你對她做了什麼事?」藍耀光不動聲色的問。
「沒什麼,不過是讓她跟她丈夫發生意外罷了。」林總不以為然的聳肩,絲毫沒有愧疚,更不認為自己做了傷天害理的事。
「這種事你怎能説得如此輕鬆?」藍耀光蹙眉問道?
「更兇狠的事我都做過,你以為我會在乎這種小事?」林總譏笑着。
傷害他姊姊是小事?
藍耀光差點按捺不住熊熊燃燒的怒火,於是掄起拳頭,藉由指甲刺入手掌的痛楚要自己保持理智,不動聲色。「你的小事也包括擄人來阻止我?」
「這事可大可小,端看你的決定。」林總邪邪地揚起唇,將決定權交到他手中。
「我的決定?聽起來我的籌碼很大,或者,是你擔心我手中有足夠的證據可以定你的罪,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他説中了林總的心事,林總尚不清楚他究竟得知多少事實,於是沒有説話。
在雙方互相試探的情況下,藍耀光認為自己至少還算佔優勢。
於是他繼續道:「其實你擄她來,對這件事一點影響都沒有,我會調查你,原則上跟她沒有關係,況且我們無冤無仇,我何必自找麻煩?」
「這得問你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踩到我身上?」
「為了你即將納為小老婆的葉怡貞。」藍耀光企圖轉移他的焦點,讓林總誤以為他在乎的人是葉怡貞。
「原來你腳踏兩條船。」林總嘲諷道。
「呵。」
「你還真是厲害,把藍家小姐玩弄於股掌間。」林總髮現原來藍耀光跟他有相同的喜好,於是他開始思考另一件事。
「為了錢,什麼事不能做?」藍耀光故意這麼説。
「哈,沒錯,看來我們理念相同,考不考慮加入我的行列?」
「你打算付多少?」藍耀光順着他的話,引他掉入陷阱。
「只要你開口,連葉怡貞我都可以給你。」林總大方的道。
「你捨得?」
「有什麼捨不得?她老爸跟我曾經是戰友,他為了家庭退出,遇到事業虧損時又要我幫助他,替他安排一場交易,打算重操舊業,從中大賺一筆,我當然要他付出一點代價。」
「所以你拿葉怡貞來抵?」
「當然,女兒在手,就算交易出了問題,至少他有所顧忌,不會拖我下水。」林總像是遇到知音,毫無警覺的侃侃而談。
「沒有她,你無妨?」
「她這等貨色很容易找到。如何?」
「可以,不過,也許等你到了警局之後,我們深入瞭解你交易的過程再説也不遲。」藍耀光趁着他錯愕時又道:「你們可以進來了。」
片刻後,偌大的客廳已站滿了警察,藍耀光脱下裝有鈕釦型無線攝影機的外套交給王淵。「交給你了。」
「你放心。」王淵收過後向屬下們下令。「搜查這裏,找出人質。」
「是!」
林總被扣住手腕,憤怒的瞪着藍耀光。「你戲演得真好!」
「我沒想到那麼輕易就騙倒你。」藍耀光冷聲道:「告訴你,你覺得跟我很像的那位淩小姐是我姊姊,我正是來為姊姊討回公道,你等着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我不會放過你的!」林總被警方帶走前仍氣憤的叫囂着。
幾分鐘後,藍亦-被人從後頭帶了出來。
她的頭髮被剪得長短不齊,零亂的披在肩上,臉上還有幾處擦傷,雙眸中盡是驚慌。
當她一看見藍耀光,立刻奔向他。「耀光,我好怕!」
「沒事了,我帶-回去。」藍耀光將她緊擁在懷中安撫。「王叔,我可以先帶亦-回去嗎?」
「嗯,以她的狀況也沒辦法做筆錄,先讓她休息一下吧。」
「謝謝王叔。」
藍亦-歷經綁架驚魂,之後好幾天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藍家人心中不捨,便輪流陪伴她,不讓她在深夜時分被惡夢嚇醒時身旁沒有人安撫。
幸而有家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她漸漸的不再那麼害怕。
這天,好友言綺華帶着筆記來找她。
「好點了嗎?」
「好多了,只是還會作惡夢。」藍亦-苦笑道。
「要不要我陪-抄這些筆記?抄到-受不了,睡覺後反而夢到一堆做不完的功課,教授在一旁拿着教鞭督促。」
「哇!那更慘,光想就覺得很恐怖。」
「呵,也對!」
「只是快期考了,不曉得教授會不會放我一馬?」唉!她很混的,這下鐵定完蛋,早知道乎日就多用功點。
「應該會吧,-的情況特殊啊,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先拚一下吧。」
「綺華,救我!」藍亦-立刻向班上的高材生求助。
「我就是要來救-啊,來吧,開始接受我的魔鬼訓練。」
「-好殘忍。」藍亦-無力的呻吟。
「喂,是誰剛才教我救她的?」
藍亦-翻開好友的筆記本,頭痛不已。「啊,很多耶!」
「那就快點把握時間吧?」
這時,藍亦-忽然眼睛一亮。「耀光,你來啦!」
見她喜悦之情溢於言表,言綺華只好送聳聳肩。「既然心上人來訪,那我先走了,-抽空把筆記抄一抄,我明天再來。」
「綺華,-取笑我。」藍亦-羞赧不已,嗔聲道。
「這是事實啊。」言綺華笑着,行經藍耀光身邊時不忘提醒道:「我想把一件麻煩事交給你,不曉得你願不願意?」
「請説。」
「督促亦-把那些筆記抄完,我明天下午會來驗收成果。」言綺華指着放在桌上的幾本筆記。
「好,-放心。」
他的承諾換來藍亦-的抗議。「別折磨我啦--」
言綺華向他點點頭,「辛苦你了。」
「-也是。」
不理會藍亦-的哀號,兩人達成協議。
言綺華離開後,藍亦-嚷着,「耀光,你真的要看着我抄筆記?」
「嗯。」藍耀光點頭。
「你要上班耶?」
「我想-二哥能體諒的。」
「可是我的心情還很低落,提不起勁。」藍亦-糾緊眉心。
「沒關係,慢慢來,我們有一天整的時間。」藍耀光明白她是想找理由擺脱這折磨人的煎熬,於是見招拆招。
「天啊,好久喔,我從來不曾一整天都待在書桌前。」
「其實讀書是件很有趣的事,只要-喜歡的話。」
「重點是我不喜歡。」藍亦-幽幽地嘆氣。
「試着喜歡看看,我可以陪-一起挖掘讀書的樂趣。」
「聽來你是個用功的人。」
「因為我明白,有些事要好好把握,逝去後就不會再重來,所以我珍惜每分每秒。」藍耀光淡然的口吻中隱約帶着惆悵,凝視着她的那雙黑眸雖近在眼前,卻像是望向遠方。
她愣愣的看着他,好一會兒他收回焦距,撩起她的發時她才回過神。
「頭髮剪得這麼短,會不會覺得可惜?」
事情因他而起,讓她受盡欺負,幸好及時救了她,才沒發生憾事,否則他實在不敢想象她還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
無奈的是,他逼尋不到的姊姊竟然也遭到林總的毒手,命喪黃泉。
如今,他唯一的親人已不在世上,現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只有亦-了。
「不會啦,沒多久就會留長了,而且乘機換個髮型也不錯啊,好不好看?」
「嗯,無論-變成什麼樣子,-還是。」
「什麼意思?」藍亦-聽不懂。
「自己想吧。」
什麼?啊,她想不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