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無聲
一夜無話。周是睡的甚是香甜,還是衞卿敲門把她叫醒的。她揉着眼睛出來,頭髮亂糟糟的,衣服皺成一團。
可是衞卿看着她,情不自禁的説:“周是,為什麼你睡了一覺,連臉都不洗,還可以這麼漂亮?”當然,因為年輕。
周是以為他在取笑她,她這個樣子她自己看了都嫌棄,瞪了他一眼,拉開門就要走。衞卿跟着身後問:“你不洗漱?”虧他還破天荒下樓去買了早餐。
“不了,先回學校。”周是彎腰穿鞋子。儘管她儘量大而化之,可是一大早的就見到他還是覺得不舒服,所以不肯多待片刻。
衞卿沒法,只好取過車鑰匙,“我送你回去。”
周是跳出門外,搖頭拒絕:“你不要上班?我不要你送,我自己又不是不認識路。”這話説的很直接,很任性。
衞卿只好眼睜睜的看着她離去,半晌,卻微笑起來。真是小孩子,敷衍客套的話一句都不願意多説。
其實不是周是不會敷衍客套,而是根本沒必要對他敷衍客套。跟他這種人,有什麼好客氣的。
而衞卿,似乎也已經習慣了周是對他的不客氣。
周是自從被帶進警察局教育一頓後,林菲菲再叫她出去玩,她便不肯去了。受此驚嚇,老老實實窩在學校唸書。
已是十一月底,天氣漸寒。周是從畫室出來,天上彤雲密佈,陰沉沉的,風呼啦啦的刮在臉上,有些疼。她對着鏡子一邊塗睫毛膏,一邊問劉諾:“你看外面會下雨麼?”她擔心下雨,李明成來這不方便。
劉諾開玩笑:“不知道,我又不是中央氣象局的人,你應該去問他們。”見她難得打扮,問:“你要出去?約會?”
周是點頭,“對呀,有朋友來,出去吃個飯。”今天是她生日,李明成説要慶祝,她很高興。周是一直沒有過生日請客吃飯的習慣,她覺得生日不也是平常的一天嘛,又沒有四十八小時,何必鋪張浪費,鬧的人盡皆知。可是李明成總記得,會送她個小禮物什麼的。
她問劉諾哪對耳環漂亮,劉諾指了指林菲菲送她的那對,説:“你戴大耳環襯臉型。”周是揀過另外一對,説:“這對也是大的,好看不?”劉諾搖頭:“這對耳環樣式過時了。”
周是不聽,還是戴上去了。那是去年李明成送她的,連盒子都小心翼翼收藏起來。
打扮停當,又問劉諾的意見。劉諾笑:“周是,這麼緊張,不是吃一頓飯那麼簡單吧?難道是去相親?”周是笑罵她胡説。看看時間也快到了,換上靴子外套出門。
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雪,稀稀疏疏,軟如羽毛,入泥不見。眾人驚叫:“下雪了,下雪了!”這是今年的初雪,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周是心情頓時大好,蹦蹦跳跳跑出校門,李明成還未到。
她伸出手,想接住一片雪花,手機響。她不管,直到手指“嗖”的一下微涼,雪花觸手即融,她才心滿意足接起來。是衞卿,“喂,什麼事?”語氣沒有平常的不耐煩,十分温柔。
衞卿心中一軟,還來不及説話又聽的她説:“你看外面,下雪了!”衞卿探頭往窗外看去,才發覺外面下着毛毛細細的小雪,飄飄灑灑,心情也跟着詩意起來,問:“今天晚上你有事嗎?”他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故意打這個電話。
周是接道:“有呀,要出去吃飯。”衞卿想起她可能要跟同學出去慶祝生日,於是説:“哦,那沒事了,我晚上再給你電話。”
李明成帶了個大蛋糕來,周是很興奮,“這麼大!我們兩個人吃不完呢。”李明成笑:“帶回去給大家吃呀。我們先去吃飯。”
他送給周是一條項鍊,價格雖然不便宜,可是款式並無特殊之處。他見周是喜歡買這些小玩意兒,也不嫌多,於是每到她生日都會送一兩件,再怎麼沒新意至少不會送的不對。
周是很高興的收下,大方的説請他吃飯,要去那種情侶去的西餐廳。李明成説:“天冷了,還是去吃火鍋吧,暖暖胃。”周是見他穿的不多,以為他冷,忙説“那好,就去吃牛肉火鍋吧。他們家的鍋底好。”
生意很好,人聲鼎沸。熱氣上來,周是吃的滿頭大汗。李明成特意問人家要了碗長壽麪,上面還蓋了個荷包蛋,笑説:“詩詩,吃了這碗麪,又大了一歲,以後要聽話哦。”
他跟周是一塊長大,比她大兩歲,家裏又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一直把周是當作自己的親妹妹來照顧。覺得她一個女孩子,年紀這麼小,離家卻那麼遠,真是心疼。
周是不滿的説:“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聽話呢!”李明成笑,“你才多大?只有小孩子才會説自己不是小孩子這樣的話。”
周是一直跟他強調自己不是小孩子,李明成心裏笑的不行,最後扭不過周是,只得一臉鄭重的説:“好好好,我知道,我們家周是已經成年了。”
吃完飯,周是還要拉着李明成去逛街。李明成笑説“捨命陪周是”,話還未完,就接到張冉瑜打來的電話。張冉瑜説物理實驗室有台儀器用不了,若方便的話,請他過來看看,口氣有點急。李明成一聽,便説:“詩詩,我得回去了。先送你回學校。”
周是心情頓時跌到谷底,沉着臉,一路上不言不語。眼看快到校門口,他就要回去了!強自鎮定的問:“李明成,我問你,你是不是和那個張冉瑜在交往?”她也不叫張冉瑜學姐了。
李明成很乾脆的承認:“恩,我追她追了很久,她前不久才答應跟我交往,我覺得從未這樣高興過。”他並不忌諱在周是面前談這些,他甚至願意聽聽周是的看法。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是他從未懷疑過,周是也身在局中。
周是隻覺得心口被人重重擊了一下,喘不過氣來。良久,低聲問:“你真那麼喜歡她?”黑暗中,聲音都在顫抖。
可是李明成絲毫未覺,點頭:“恩,我從未見過像她那樣聰明努力,專心致志的女孩子,做起事情來一絲不苟。恩——,其實我也説不上來為什麼喜歡她,可是就是覺得她有魅力。”覺得自己説的有點肉麻了,笑了笑,又説:“大概是我們倆的磁場比較相近,所以才會受她吸引。”
周是眼中不由自主滑下眼淚,怕他看見,裝作撩頭髮,抬手拭去了。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李明成説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從未這樣傷心甚至絕望過,心碎成一片一片,再也無法癒合。哽咽説:“李明成——,可是我,我——”她明知無望,卻仍然想説出自己的心意,做最後的掙扎。
可是李明成的手機短信響,甚至不給她這樣的機會。他一心掛着張冉瑜,夜色遮掩下根本沒發現周是的異樣。匆匆説:“詩詩,到了,你進去吧。我走了。”看的出來很焦急,背影迅速消失在路的盡頭。周是滿臉淚痕立在蕭瑟的風雪中,無語凝咽,泣不成聲。
最可悲的事情莫過於此,當你的感情已經變質成朦朧的愛情,而他的卻還停留在原地。不但停留在原地,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愛情。情何以堪!
周是這個樣子怎麼回校,於是她沿着來時的路在街上溜達。路上行人匆匆,沒有人發覺她在無聲的哭泣。
一輛車子迎面開來,滑過十來米又停下。衞卿打開車門,喊了一聲:“周是!”黑暗中,他並沒有看清,可是總覺得是她。
衞卿説晚上要給她電話,周是於是關機。他沒辦法,只好打到她宿舍,還是劉諾接的,告訴她周是不在,出去了。他問周是是不是和同學出去玩了,劉諾説不是,説她上自習去了。一般有人打電話來宿舍,問某某某上哪去了,是不是出去玩了,大家都會異口同聲説上自習去了。
衞卿卻相信了,於是驅車至周是的學校,他自然有辦法讓周是來見他。剛開過路口,放緩車速,不經意抬頭,周是的身影一閃而過。寧可認錯也不可錯過,於是停車。
周是聽見有人叫她,停步四處張望。衞卿跑上去,見她拼命擦眼睛,忙問:“怎麼了?”仔細一看,才發覺她臉上滿是淚漬,因為化了妝,哭的那是五花六道,慘不忍睹。忙説:“別亂擦了,越擦越難看。”
周是被他拉着上車,竟然沒反抗。這種時候,一個人不好過。縱然是衞卿,她也願意和他説説話。他掏出一包濕巾,“諾,用這個擦吧。”她接在手裏,對着後車鏡將臉上的殘妝擦乾淨,露出一張白皙素淨的小臉。
衞卿問:“為什麼哭的這麼傷心?”
周是不答,半天才説:“今天是我生日——”,頓了頓,“十九歲生日。”
衞卿不再追問她為什麼哭,説:“哦?是嗎?那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或是想去哪裏玩?我請你。”
周是居然點頭,“好啊,我們去酒吧玩吧。”她想喝酒。
衞卿知道她心情不好,於是帶她到城中最熱鬧的一家酒吧,舞池裏人滿為患,摩肩接踵。周是傷心失意之下,三杯酒下肚,已經有醉意了。紅着眼睛説:“我不知道原來心真的會痛。”
衞卿問:“那心為什麼痛?”周是不説。他猜到一點,問:“因為李明成?”周是緩緩點頭,啜泣道:“他為什麼不喜歡我?我不漂亮嗎?張冉瑜有什麼好!”想起就傷心。
衞卿心裏也在比較,那你為什麼喜歡他,他有什麼好!哄她説:“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你太好。”
周是歪着頭看他,説:“是嗎?那你説我哪裏好?”她因為李明成弄的信心盡失,不再自信。
衞卿想了想説:“你聰明漂亮,自尊自強,還有——年輕。”説的是真心話,她是這樣的年輕,才十九歲,十分羨慕。他一向認為自己風華正茂,正當盛年,人人都稱讚他年輕有為。可是直至今天,見到過十九歲生日的周是,才發覺原來自己年紀也不小了。
他不禁感嘆:“你才十九歲!是少年大學生嗎?”十九歲已經上大四,不由得他不吃驚。
周是搖頭,“不是,我不是那種變態的少年大學生,除了唸書,什麼都不會。我有沒有跟你説過,我媽媽是中學的美術老師?”
衞卿沒想到她竟肯跟他説家裏的情況,忙配合的説:“是嗎?怪不得你學美術,原來家學淵源。”
周是搖頭,“不是,我不是説這個。我媽媽是老師,白天很忙,爸爸是跑運輸的,工作也很忙。沒時間照看我,沒辦法,五歲的時候就把我扔進學校,交給熟悉的老師,想讓我讀兩個一年級。可是我每次考試都及格了,我媽媽就讓我跟着念,説跟不上再留級。我那一屆小學是最後一年五年制,下一屆就改成六年了。初中三年,高中兩年,所以十五歲就進大學了。説起來也沒什麼稀奇的。”
衞卿問:“高中兩年?為什麼你高中只念了兩年?”他覺得很奇怪。
周是將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打着嗝説:“我們那裏高二就可以參加高考呀,學校公然給我們辦高考手續,也就是試考的意思。我高二那年也去考了,考上了就來北京了。那時候老師都勸我再讀一年,説照我這樣的成績,下一年一定可以上清華美院。不過我還是來讀大學了。”
衞卿問:“為什麼不再讀一年?有沒有後悔過?”
周是搖頭:“沒有。”她因為李明成提前來北京唸書,就是現在也沒有後悔過。周是做事不喜歡後悔。愛就愛了,錯就錯了,一力承擔。
可是回頭再想起此事,眼淚又不由自主流下來。衞卿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一生只有一個十九歲生日,應該高高興興的才是。走吧,我們去跳舞。跳個通宵好不好?”又勸又哄,外加誘惑。周是的手膚若凝脂,柔若無骨,異常細滑。衞卿的心開始蠢蠢欲動。
經過兩三個月的死纏爛打,他才握了周是的小手,以他縱橫情場的記錄來看,真是破天荒頭一次,想起來就挫敗。所以,一定要抓住時機,絕不可放過。
可是周是不但拒絕,還拿眼瞪他,把手抽回來,揉了揉,警告説:“衞卿,你不要動手動腳的!小心我不客氣。”別以為她心情不好就可以趁火打劫。
衞卿看着她無語,起身説:“我去趟洗手間。你乖乖坐這,別亂走。這酒吧可什麼人都有。”
他先出去抽根煙,再來想辦法。這周是怎麼喝醉了,還這麼難纏呢!他為了維持形象,不好當着周是的面抽。周是“嗤笑”一聲,以為她第一次來酒吧呢。
可是等衞卿回來時,周是已經不在座位上。他以為周是走了,抓住一個服務生詢問。服務生指了指舞池,説那位小姐跳舞去了。他往裏走,一眼就看見周是正和一個打扮斯文的年輕帥小夥跳舞呢,跳的那叫一個親熱,倆人差不多快貼在一塊了。那人的手不規矩的在周是腰間遊移,來回摩挲。
衞卿一看,心頭火起,擠進去,二話不説,將周是帶出來。教訓她:“讓你好好坐着,你怎麼不聽話!”還跟別人去跳舞,簡直沒把他放在眼裏!周是喝的臉頰潮紅,兀自口齒不清的説:“關你什麼事!”
衞卿氣的一把將她塞進車裏,發動引擎,心想直接把她帶回住處好了。周是一睜眼,發覺景物不對,趁着酒勁撲到他身上,口裏嚷嚷:“你帶我去哪裏?我要回學校,我要回學校!”拼命搖他打他,吵鬧不休。
衞卿嚇的冷汗直流,“周是,你給我坐好!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你再鬧,要出車禍了!”周是不管,一個勁的嚷“我要回學校,我要回學校”。他沒法,只好在路邊停下來,看着不依不饒的周是,怒氣衝衝的説:“好!這就送你回學校。”整個一小祖宗!
周是這下倒安靜下來,歪在一邊睡着了。衞卿惟有搖頭苦笑。在校門口停下,見周是依然閉着眼睛,睡着的時候模樣倒是又乖巧又甜美,呼吸一緊,色心不改,慢慢俯過上身就要親下來。
車身一頓,周是迷迷糊糊的就醒了,感覺有人靠過來,一個激靈,往旁邊一鑽,一睜眼就看見衞卿不懷好意,氣急敗壞的吼:“衞卿,你想幹什麼!”
衞卿偷吻落空,有些失望,懶洋洋的説:“沒想幹什麼。”接個吻有什麼了不起,他根本沒當回事。
周是可不一樣了,怒火沖天,惡狠狠的警告:“衞卿,你敢親我試試,我哭給你看!”反正她今天晚上還沒哭夠,不妨哭的把警察招來。周是也想不出什麼實質性的威脅,只好撒潑。
她這個警告對衞卿可謂是一點威脅力都沒有。他聽了直想笑,看着她氣沖沖的下車。才想到,周是之所以這麼生氣,肯定是因為沒接過吻。他不由得熱血沸騰,發誓一定要偷到周是的初吻。
第十四章大哭
周是帶着滿身的酒氣下車,寒冷的夜風一吹,她縮了縮肩膀。落雪已停,地上甚至沒有濕漉漉的痕跡,初雪就這樣應個景兒就沒了,無聲無息。像她來不及傾吐的愛情,就這樣結束了。
周是用冷水洗臉,冰涼的水澆上泛紅的肌膚,令她舒服不少。一摸耳朵,才發覺右耳上的耳環掉了。心裏一急,來回在走廊上尋找,想到晚上去了那麼多地方,真不知道丟到哪去了。坐在牀上細細回憶,記得跳舞的時候耳環還在呢,那麼,極有可能落在衞卿的車上,當時又是吵又是鬧的,動作那麼大。
她覺得十分失落,彷彿丟的不僅僅是一隻耳環。又是一夜難眠。她想她應該嘗試走出這種困境。
在食堂吃飯碰到張帥,倆人共用一張桌子。周是笑,“張帥,好久沒見你了。也不來畫室了,最近在忙什麼?”
張帥淡淡一笑,“有點事,所以去的少了。哦,對了,你英語準備的怎麼樣了?”周是聳肩,“還是老樣子。”端着餐盤到處轉悠,不知道該吃什麼好。
張帥建議:“不如吃這家的刀削麪,澆上辣醬和作料,滋味鮮美。另外要兩個小菜,包你胃口大開。”
周是猶疑,“是嗎?我沒吃過耶。”她從未想過吃麪食。張帥挑眉,“四年裏,從沒吃過?”周是羞慚的點頭。
張帥嘆氣,説:“那就更應該嘗試了。其實學校食堂裏有些東西也滿好吃的,如果你願意嘗試的話。”
周是聽從他的建議要了碗刀削麪,澆上辣醬和醋,面很有勁道,果然不錯,是近日吃的最痛快的一頓飯。她這幾天食慾不佳,精神不振,頗有些憔悴。
張帥問:“有什麼事嗎?你臉色有點蒼白。沒有感冒吧?”他觀察仔細,注意到周是沒精打采的。
周是衝他勉強一笑,説:“沒有,大概是早上沒吃早飯,氣血不足。”張帥問:“你早上經常不吃早飯?”周是很不好意思的説:“恩——有時候起不來——”這算什麼藉口!
張帥搖頭:“你這樣對身體很不好,容易得膽結石。早餐很重要的,不能不吃。”周是嚇一跳,“不會吧?膽結石?”
張帥點頭,“真的,不是我胡説,有科學依據的。因為人在早晨空腹的時候,體內膽汁中膽固醇的飽和度比較高,吃早餐有利於膽囊中膽汁的排出;不吃的話,容易使膽汁中的膽固醇析出而產生結石。所以,以後你一定要記得吃早餐。”
周是連忙點頭,抹着額頭説:“不説不知道,一説嚇一跳。以後一定不再偷這個懶了。”她們宿舍四人,不吃早餐是經常的事,沒想到潛藏着這麼大的危險。笑説:“張帥,我發覺你滿厲害的,不光是畫畫的好,很多東西都知道呢。”
張帥笑:“這麼崇拜我的話,幫我個忙如何?”周是忙問何事。張帥説:“我不是要畫素描嗎?要找人體模特,你當我的模特吧。”
周是一聽,就有點不願意了,當模特可是件苦差,幾個小時一動不動,還不得要她的命。當下就苦着臉説:“張帥,你可真會要我幫忙。”
張帥笑:“你有什麼要求,我儘量滿足。請你去餐廳吃飯?”周是一聽,倒認真思索起來,半晌笑説:“你不是有一盒上好的顏料嗎——,恩——恩——”她正好要買呢,趁機敲他一筆。
那盒顏料是別人特意從國外帶給他的,張帥當下就同意了。周是問他什麼時候要畫,張帥説等他做好準備就給她電話。
周是剛回到宿舍就接到衞卿的電話。經過那一晚,倆人的關係雖沒有大的進步,可是周是至少肯接衞卿的電話,沒以前鬧的那麼僵了。衞卿在她極度傷心失意的時候,不管是否居心不良,意圖不軌,卻正好陪在她身邊。或許這就是緣分。
周是沒什麼好聲氣的問:“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有什麼事麼?”
衞卿説:“新近有個‘敦煌藝術首進中國美術館’展覽,你想不想去看?”他為了討好周是可真是煞費苦心,連這種點子都想的出來。
周是遲疑着沒説話,敦煌藝術,凡是學畫的無不向往,她還真有些心動。衞卿忙忙説:“這次活動是由中國美術館和敦煌研究院聯合主辦的,規模宏大,你不去可惜了。”
周是“切”一聲,他以為自己不知道他的心思呢。有什麼可惜的,這種展覽,又不會是一天兩天,她和同學一起去不行麼?非得和他!可是她想起落在他車上的耳環,大概還掉在某個角落,説不定還找的到。
衞卿聽她沒拒絕,打蛇隨棍上,説:“那你準備準備,我去接你。”周是忙説:“現在?”這都幾點了,人家該閉館了!
衞卿説:“這你別管。你別關機啊,我到了給你電話。”周是喊住他,他嘆口氣,“知道,我在路口等你。”周是不允許他把車子開到校門口,他只得妥協。
倆人趕到美術館的時候,遊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周是抱怨:“你帶我來看什麼?看遊客?”衞卿卻説:“再等一等。”靠在坐椅閉目養神,神情坦然自若。
周是十分惱火,推他:“你發什麼神經!回去算了。”算她白跑一趟。
衞卿見她不耐煩,只好解釋:“平時參觀的人很多,遊客絡繹不絕,擠來擠去的看不仔細。我們可以等閉館再進去,隨便你怎麼看。”衞卿有錢有權有勢,自然可以享受此種特權。
周是想不到他神通廣大至此,心中雖暗罵他敗類,可是還是跟着他進去參觀。獨自一人蔘觀美術館的機會今生恐怕只有這一次了,想起來就奢侈。
他們兩人由美術館的主任親自接待,邊走邊介紹:“‘盛世和光——敦煌藝術大展’,展品絕大部分來自敦煌研究院提供的魏晉南北朝到元代最具代表的作品,計有精美復原洞窟10個、敦煌彩塑複製品13尊、敦煌壁畫臨本120幅、敦煌彩塑真品9尊、敦煌藏經洞出土文獻真跡10件、敦煌花磚10件。這尊是莫高窟第158窟西壁佛台,涅般佛像。”
周是一時間眼花繚亂,盯着佛像看的目不轉睛,很想伸手摸一摸那尊涅般佛像,側卧的姿勢雍容而優雅,臉上神情神秘莫測,文化內涵博大精深。衞卿問:“餘主任,可以再走近點看嗎?”他們已經到了圍欄邊緣,遊人禁止前行。
餘主任卻點頭:“可以。”領着他們跨過欄杆,就近細看。周是湊上頭去,可以清楚看見佛像身上歷經歲月留下的刮痕,表情動作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歎為觀止。她甚至親手摸了一幅臨摹的敦煌壁畫,激動不已。出來後,直説不虛此行。這樣的待遇,周是生平從未想過,對衞卿不能説不感激。
一直到離開,周是還興奮的臉色潮紅,話也多了起來。衞卿暗笑她小孩子,一點小事就激動成這樣,看見她這樣高興,心情也跟着高昂起來。提議:“天黑了,正是吃飯的好時候。吃完飯,我再送你回去。你想吃什麼?中餐還是西餐?日本壽司喜歡麼?喜歡吃味重一點的還是清淡一點的?”周是第一次答應跟他出來吃飯,他準備大請一頓。
周是搖頭,“米飯就行。”又説她想吃青菜。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沒吃青菜了,對身體大概不好,於是想着吃青菜補一補維生素。大概是受了張帥那番話的影響,注意起飲食營養來。
衞卿將車掉頭,周是問:“怎麼了?為什麼掉頭?”衞卿説帶她去某個地方吃素菜,那裏的素菜是全北京城做的最好的。周是無力的説:“吃頓飯而已,有必要這麼折騰嘛!”吃什麼不是吃呀,最後還不是要消化!她並不重口腹之慾,當然,也沒那個條件講究,只能將就。
可是衞卿堅持,説既然要吃自然吃最好的。驅車來到一家酒店,一下車便有人將車開到地下停車庫。他領着周是徑直進去,周是哪見過這種陣仗,不由得有些緊張,不敢多説話,也不敢到處亂看。
乘電梯一直到了頂層,直到坐下,周是全身緊繃,儘量維持禮儀,不敢失禮,面上還得裝的坦然,十分辛苦。衞卿覺得她今天真是温柔乖巧,安安靜靜,事事配合,心情不由得大好。覺得這才像正常的相處模式嘛!原來周是也有這麼甜美的時候。
菜自然做的極好,無奈周是沒心情仔細品嚐。匆匆吃兩口就停下筷子,衞卿問她怎麼不吃,她沒好氣的説胃疼。帶她來這種地方,這不是受罪嗎!一邊還有女服務生站着伺候,這叫她怎麼吃!不就是青菜米飯嘛,哪不能吃呀,非得上這種地方來吃!
於是飯還沒吃完,衞卿帶她出來買胃藥。叮囑她:“你在車裏待着,我去附近的藥店買。”周是想起掉落的耳環,趁他不在,可以找找。於是用手機當照明燈,趴在地毯上搜尋。連駕駛座都找遍了,還是沒發現。
“掉什麼東西了?”沒想到衞卿回來的這麼快,周是忙坐直身體。衞卿將燈開亮,“掉什麼了?我幫你找找。”
周是隻好告訴他:“我掉了一隻耳環。沒什麼要緊的,掉了就算了。”
衞卿笑,“那種大耳環?”周是忙説:“原來真掉在你車上了。既然揀到了,就還給我吧。”
衞卿説:“上次揀到了,隨手擱口袋裏,那件衣服今天沒穿出來。你想要,我帶你回去拿吧,反正這離我住處也不遠。”衞卿見她都丟了這麼多天,還想着找,可見十分重視,才會有此提議。
周是忙説:“不了不了,你以後如果記得就還給我,不記得就算了。”她可不想再去他住的地方。
衞卿説:“不光是耳環的事,還有藥,我剛才看了,這藥店都沒好的胃藥,吃了副作用很多,只是暫時壓制下來,跟止痛藥差不多。我那裏有好的胃藥,你拿回去吃,比外面買的好的多。以後要記得按時吃飯,才多大就有胃病!”這年頭,無論大小,沒胃病的還真找不出幾個。
周是見他這樣説,也是為自己好,便不好鬧僵了,還想推辭,衞卿車子已經開出去了。不到一刻,已到他住的小區。她只好説:“你上去拿吧,我在下面等着。”衞卿“哼”一聲,説:“周是,你説有你這麼樣的嗎?”
周是也知道不禮貌,只好磨磨蹭蹭跟着他上去。衞卿讓她自己隨便,他跑進廚房去泡茶,算是招待。周是便四處打量,上次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還真沒仔細看,知道里面那間是他卧室,外面這間不知是書房還是健身房。
推門一看,一座書架,書沒幾本,大多數是文件夾,一套電腦桌十分豪華。桌子上到處是散亂的文件。她坐在真皮軟椅上轉了幾個圈,果然有高高在上的感覺。到處亂看,發現玻璃櫥窗裏放有一卷畫,上面系的裝飾用的紅色綢帶再熟悉不過,那是她沒事的時候自己編着玩的。
臉色變了變,推開玻璃門,展開畫,果然是自己的那幅油畫,上面的落款記憶猶新。她才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燙着一般,連忙放回去。倒在椅子上説不出話來,也不知是何心情,十分複雜。
顯然,衞卿偷偷幫她忙,虧的她以為自己畫的真有多好,還能被人看中買走,得意的不行,現在看來,不由得苦笑。衞卿這樣拐彎抹角,看來是不想讓自己知道。此刻她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是不是該把話説明白。
正在她沒主意的時候,衞卿進來,“喝茶不?”她看着他,心情仍停留在震驚的餘波中,説到底,他似乎也是一番好意,不但找別人代買,還藏着掖着,對自己也算費盡心思。那現在該怎麼辦,跟着犯傻,裝作不知道還是大吵大鬧?
衞卿見她異常沉默,表情看起來怪怪的,問:“怎麼了?”將茶遞到她手裏。她也沒什麼意見,默默接在手裏,埋頭就喝。衞卿還未叫出聲,她“噗”的一聲吐出來,舌頭都燙麻了,燙的逼出了眼淚。
衞卿忙走過來,説:“這是熱茶!有你這麼喝的嗎?你也不先試試,想什麼呢!有沒有燙傷?”抬起她的臉。周是看着他,眸中帶淚,不言不語,心裏還在想畫的事,猶豫着該不該説出來。而此刻看在衞卿眼中,是如此的柔軟無助,楚楚可憐,分外惹人憐愛。
衞卿什麼人,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立刻俯下頭,一手扶在她腦後,一手搭在她腰間,動作利落熟練,火辣辣一個舌吻,一路攻城略地,囂張強勢。周是料不到情況竟會像這般急轉直下,當場愣了下,待發覺他舌頭在自己唇齒間探索遊移,才反應過來,忙用力推開他,奮力掙扎,又踢又打。
衞卿好不容易得手,豈肯退縮。腰間的手一使力,將她雙手箍緊,推到桌邊,不容她反抗,舌頭更加放肆,繼續深入。周是口中尚有茶水的清香,唇舌滋潤,十分柔軟,帶有少女的幽香,味道很好,令他沉醉的不可自拔。因為生澀的反應以及反抗,更激起他的慾望,發覺她不再掙扎,一手隔着衣衫到處摸索,甚至來到周是的胸前,已經覆了上去,情不自禁揉捏。
周是被他困的不能動彈,沒想到他一隻手力氣就可以這麼大,無論怎麼掙扎都沒用。因為沒有經驗,不知道換氣,不能呼吸,身體一軟,胸口劇烈起伏,覺得自己一定要悶死了!
直到衞卿察覺到她的不適,依依不捨離開她的唇,舌頭還在她嘴角留連不去,慢慢滑下來,咬着她尖尖的下巴……在頸項處來回舔噬。感覺到她皮膚光滑細膩,仿若無骨,如絲綢一般,慾望如潮水,瞬間爆發,色令智昏,意亂情迷之下,欲罷不能。
周是又急又羞又怒,偏偏説不出話來,眼淚嘩啦啦的掉下來,嘴裏嗚咽出聲,委屈傷心之至。
衞卿愕然抬頭,見她哭的梨花帶雨,幾乎喘不過氣來。忙拍着她的背順氣,柔聲哄道:“乖,乖,不哭,不哭!”手仍然蠢蠢欲動,上身壓在周是身上,感覺她的柔軟美好,不想起來。
周是喘過氣來,非但不停,“哇哇”大哭,眼淚鼻涕一個勁的往外流,心想完了,自己就這麼毀了!於是更加傷心,什麼都不管,放聲大哭,肩膀顫抖不停,眼淚鼻涕蹭的倆人的衣服上到處都是。
衞卿見她哭成這樣,這下慌了,手忙腳亂的説:“好了好了,別哭了,別哭了……”也不知道説什麼有用,一個勁的只知道重複這兩句。
周是哪聽他的呀,慢慢滑下來,坐在地上,對着空氣拼命哭,氣都順不過來。一邊哭一邊想起自己以前的傷心事,李明成不要自己了,衞卿往死裏欺負她,英語四級又沒過,連母親的病亡也想起了……越想越傷心,一時間哪止的住,泣涕橫集,哭的那是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衞卿見她哭的不依不饒,無止無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頭疼的説:“周是,你又不是小孩子,別這樣哭好不好,有什麼事好好説不行嗎?”這要被人看到了,還真以為自己拿她怎麼樣了!
周是根本不聽,兀自哭的不亦樂乎。衞卿從來就沒碰過這種事,這下是後患無窮了,不知該如何收場。衝着她氣惱的説:“你哭有什麼用呀!你到底要怎麼樣?説出來行不行!”只想讓她趕緊別哭了,哭的他頭都大了!
周是心想,我就是要哭,我就是要哭,哭的更加大聲,聲音都啞了,眼睛鼻子通紅,看起來甚是可憐。就是她想停,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
衞卿想到周是的威脅“你若敢親我試試,我哭給你看”,早知如此,打死他也不強來了。扯着身上的領帶,往地上一扔,看着哭的天昏地暗,不知日月幾何的周是,煩躁的説:“好了好了,我會負責的,我會負責的!做我女朋友,行不行!”他算是承認周是的身份了,明確表明自己不只是玩玩。
他從未這樣挫敗過,拿周是根本沒辦法.
第十五章女友
衞卿見自己説什麼都沒用,頭疼的不行,乾脆也坐在地上,看着她哭,倆人大眼瞪小眼,氣氛詭異。
周是哭累了,聲音自然而然小下來,哭的狠了,胸口悶疼,又倦又累,靠在桌腳爬不起來。那樣痛快淋漓、毫無顧忌的大哭,耗盡全身力氣。哭完她都不記得自己為什麼哭的這麼傷心,一發不可收拾。
衞卿出去拎了條熱毛巾進來,見她全身虛軟,便抱着給她擦臉,再也不敢亂來了。周是掙扎,他叫:“別亂動,哭的醜死了,還不趕緊擦擦!”周是喘着氣,露出臉吼:“疼!”衞卿力道太大,她剛剛哭過,臉部皮膚異常敏感,被他這樣胡亂一擦,臉立刻紅了。熱氣蒸在臉上,真是我見猶憐。
衞卿注意到她領口都哭濕了,身上的衣服也被茶水打濕了,嘆氣説:“洗個熱水澡,不然要感冒。”周是哭的渾身黏膩膩的,這下也覺得不好受,懦懦的説:“我沒有衣服……”聲音沙啞,眼睛通紅,柔軟無助的像小貓。
衞卿不安好心的從櫃子裏翻出他的白襯衫,女人洗完澡穿男人的白襯衫最性感了。周是臉一紅,“呸”了一聲,搖頭,“不要,你有沒有沒穿過的T恤短褲?”衞卿沒好氣的説:“當我這是服裝店呢。”
周是爬起來,跑到他衣櫃尋了套淺灰色運動服,看起來很新,估計沒怎麼穿過,放在身上比了比,這也——太長了吧?沒辦法,只能將就了。
用熱水隨便衝了衝,黑着臉提着褲子跑出來。衣服太長太大,完全撐不起來。周是骨架非常纖細,買衣服從來只要最小號的,跟她一起洗過澡的同學全都説她沒腰,買褲子只要撐的住胯部就行。而衞卿的運動服本就是寬大型的,上衣直垂到膝蓋上面,肩膀褪到手臂,露出胸前大片肌膚;褲子根本穿不住,一放手就得掉下來。
衞卿一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笑出聲。周是一手提着褲腰,一手扯着領口艱難的移到沙發上,捋了捋袖子,緊身羅紋袖口比她胳膊還大,直接掉下來。她沉着臉,把手遞過去。
衞卿一邊幫她捲袖子一邊問:“你提着褲子幹嗎?”她沒好氣的説:“腰太大了!”他看起來不胖呀,怎麼衣服一穿到她身上就大成這樣了呢!衞卿試着用一根手指圈她的手腕,搖頭,“骨架太細了,你怎麼長的?”腰肢不盈一握,整個人如此嬌小柔軟,很想抱在懷裏恣意憐愛,可是不敢再造次了。
周是將手扯回來,拉了拉滑下來的領口,不理他的胡言亂語。衞卿可以明顯看到她胸罩的顏色以及露出來的蕾絲花邊,便覺得口乾舌躁。看的見摸不着,只好在言語上佔她便宜,“褲子那麼大,你還穿什麼呀,上衣直接當裙子穿得了。”腦中還不知道在想什麼呢。
周是拿眼瞪他,“我喜歡穿關你什麼事!你少下流了。”衞卿湊過來跟她坐一塊,逗她:“我怎麼下流了?要不要試試?”真是賊膽不改,色心又起。周是離的遠遠的,警告他:“你敢試試看!小心我跟你沒完。”
衞卿想到她的哭功,便覺得沒意思。看來,得想辦法讓她主動投懷送抱才是。站起來,“好了,你也哭累了,我也累了,就在這將就一晚,明天送你回去。”
周是默默點頭,只好這樣了。想起一事,問:“我的耳環呢?”衞卿進了趟卧室,從抽屜裏翻出來,看起來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嘛,街頭小店子到處都是,不知她為何這樣重視。拿在手裏拋上拋下,靠在門邊,痞痞的説:“告訴我誰送的,不然不給。”
周是沒見過像他這麼小人的人,罵:“你無不無聊!自己買的。快還給我。”衞卿挑眉,“不老實交代,不給。説謊可不是好孩子。”周是氣,瞪着他,提着褲子走過去。他以為周是要來搶,連忙閃身。
周是一腳蹬開卧室的門,反手一甩,“砰”的一聲,把他關在門外。衞卿愕然,敲門問:“你不要了?”周是的聲音悶悶的傳過來,“不要了!”他不給就算了,又不是什麼不要就會死的東西。
衞卿總算領教了周是的厲害,上次那幅字也是一樣,要挾不成,反而碰了一鼻子灰。寧肯不要,也不受威脅。這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真是要不得,有得他頭疼的。
他哪會當真跟她計較,只好妥協:“好了好了,跟你鬧着玩的。幹什麼動不動就生氣。快把門打開,我把耳環還你。”周是搖頭,“你把耳環從門下邊遞過來。”她哪能相信他的話。
衞卿無奈,這算什麼,跟爾虞我詐的敵我雙方一樣,互不信任,又不是在拍電視劇!苦笑了一下,從下面遞過去了,“好了好了,不生氣了吧?乖,把門打開。”周是不理他,往牀上一倒,“我要睡覺了。”這褲子真是累事,丟在地下,鑽進被窩裏。
衞卿在外邊聽見動靜,拍門:“周是,你不能這樣吧?過完河就拆橋?”根本視他為無物嘛,這好歹是他卧室。周是打着哈欠,真是累了,矇頭大睡。
衞卿找來鑰匙,可是周是從裏面反鎖了。他無奈的説:“周是,我總要找衣服換吧。”周是隻好爬起來,沉着臉説快找快找。
衞卿故意磨磨蹭蹭,找完衣服又找文件,注意到她衣服下露出的腿,修直纖長,肌膚柔嫩雪白,腳趾圓潤小巧,竟覺得性感非常。心思一動,便蹭過去打商量,“周是,你也看到了,我這裏只有一張牀……”
周是警覺的看着他,“你想怎麼樣?”衞卿一臉鄭重的説:“我蓋另外一牀被子,我保證一定不動手動腳。上次我睡書房,睡的我落枕,整整一個星期才好,難受死了。”周是二話不説,抱起被子枕頭就往外走。
衞卿忙攔住她,“你幹嗎?”周是頭也不抬的説:“我睡沙發。”打地鋪也行,這房間這麼暖,睡哪不能睡呀。衞卿眼睜睜的看着她把沙發放下來,準備在上面鋪被子枕頭。
衞卿咬牙説:“你睡卧室,我睡沙發好了。”周是回頭看他,似乎在確定他説的是不是真的。衞卿無奈説:“我好歹是男人,哪有讓女人睡沙發的道理。”周是立即説:“這可是你説的啊,那我回去睡牀了。你有什麼要拿的東西趕緊拿,我困了,想睡覺了。等會可別又來吵我。”衞卿悶悶的説沒有了,讓她好好休息。
周是關上房門之前,回頭説:“哎——,你也早點睡吧。晚安。”雖然他不懷好意,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費盡心思帶她去美術館,還給她買藥,住的也是他的地方,佔了他的牀,説句這樣的話也是應該的。
衞卿聽了卻是欣喜若狂,往沙發上一倒,心想周是還是很可愛的,又聰明又漂亮又有個性,況且不為他的錢折腰,當女朋友還是相當不錯的。
第二日周是要一個人回校,衞卿怎麼都不肯,把她送到路口還叮囑她記得吃藥,説等會兒再給她電話。周是聳聳肩,頭也不回的走了。衞卿從後車鏡見她轉彎不見了才發動車子離去。
周是回寢室換了衣服直接往畫室趕去,她有幅素描還沒畫完呢。下午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寒冷的冬天也讓人暖洋洋起來。張帥見她如此悠閒自得,笑説:“揀日不如撞日,要不,你現在就當我模特吧。”
周是挑眉,“現在?時間來得及嗎?”張帥被她剛才沐浴在陽光中的神情打動了,笑説:“應該可以,速寫也不錯。”周是無所謂,“要擺什麼動作嗎?”
張帥説:“就站在你剛才站的那個地方,讓陽光從身後打進來,手放在後面,自然點就可以了。”周是問:“我能拿把椅子抱本書麼?不然一直站着也太累了。”要她乖乖的一動不動擺幾個小時的POSE,還是站着的,還不得累死她。
張帥點頭,“當然可以,只要讓陽光從你身後灑進來就行。就這個姿勢——,對,對,儘量不要動。”
周是看着張帥對着畫板揮筆,十分無聊,眼珠亂轉,坐不了半個小時,説:“張帥,你看天花板,上面有東西耶!”張帥嘆氣,走過來扶正她的肩和頭,説:“周是,既然要當模特兒,你好歹專業點。”周是吐舌,很想説自己不當了,可是已經答應他了,不好説話不算數,何況張帥已經將顏料送給她了。
正無聊的數地上的磚塊時,手機響,張帥嘆口氣,停下筆。周是心虛的不敢接,張帥接二連三被打岔,心情大概好不到哪裏去。張帥問:“不接嗎?”周是趕緊搖頭:“沒關係,沒關係,不是快畫完了嗎?你趕緊畫,我不亂動。”
電話響了十來聲便停了,沒有再打過來。太陽漸漸西移,這個角度光線已經有些暗了。張帥停下筆,看着畫皺眉。周是忙跳起來,揉着腰問:“畫完了,畫完了?等下給我看看!”
張帥説:“下次應該找個空曠的地方,光線會自然點。”周是聳肩:“有什麼要緊,反正是速寫。”走過去要看。哪知道張帥一手扯下來,撕成碎片扔在垃圾桶裏。
周是大叫:“辛辛苦苦畫的,為什麼要撕掉?”十分不解,好歹她這個模特也當的很辛苦好不好。張帥淡淡説:“畫的不好,不要也罷。”受周是情緒影響太深,精力沒有集中,大失水準。
周是一臉可惜的説:“就這樣撕掉了,我看都沒看一眼呢。”張帥道歉:“對不起,讓你白累了一個下午。”周是忙説沒關係,笑説:“這次模特算沒當成,下次吧,下次再給你當模特,誰叫我收了你的顏料呢。下次你可要好好畫呀,至少要讓我看一眼嘛!”
張帥笑説:“好呀,下次叫你當模特,你可別抱怨。”周是笑,“我説話向來算數,雖然當模特真的很累,我身體都僵了。”倆人收拾東西準備去吃晚飯。
周是電話又響,是衞卿,劈頭就問:“你剛去哪了?怎麼不接電話?”他還特意打電話去她宿舍,説她不在,上自習去了。他多少明白過來,她宿舍人説的話也不盡不實,不能相信。
周是忙説,“你先等一下。”對張帥説:“不好意思呀,你先走吧。我回頭再去。”張帥點頭,還問要不要幫她佔個座,食堂吃飯通常人滿為患,座無虛席。周是忙謝過他,説不要了。他才乘電梯下去了。
周是這才接起來,“你有什麼事麼?我要考研,學習滿緊張的。”意思讓他不要再來騷擾她了。衞卿不理她的暗示,問:“你剛才跟誰説話?”周是隨口説:“同學呀。”衞卿不依不饒,“哪位同學?”周是説張帥。
衞卿頓了下,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問:“下午怎麼不接我電話?”周是沒好氣的説:“我那會兒在忙,不方便接電話。”衞卿不喜,“你有什麼不方便接電話的。”他知道她們美術系的通常沒什麼課,周是不是在寢室就是畫室,最多食堂,三點一線,有什麼不方便的。
周是不想當着同學的面在走廊吵,惟有耐着性子説:“我那會兒連動不能動,何況接電話——好了好了,你有事快説,沒事我掛了。”
衞卿一聽她不耐煩,只得暫且按捺下來,“我在來你學校的路上,你打扮打扮,我們出去吃飯。”周是一聽,火了,直接説:“不去。”就要掛電話。
衞卿來狠的,“周是,你再敢掛我電話試試!我耐性可不好!萬一衝動可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聲音冷冷的,不帶感情。周是知道真惹火了他,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只好識相的説:“那你想怎麼樣?”衞卿説:“你先出來,我不再説第二遍。”率先掛了電話。
周是咒罵一聲,氣的不行,也不管他,洗了洗手就跑去食堂吃飯了。衞卿打電話。“你怎麼還沒出來?快來。我已經到了。”周是吃飯吃到一半,只好放下筷子,一臉鬱悶的出去。
衞卿竟然堂而皇之將車停在校門口,見周是出來,打開車門就要下來。周是怕人看見,趕緊坐上去,冷着臉説:“你又來幹嘛?我晚上還要學習呢。”
衞卿不理,盯着她看了看,皺眉,“不是讓你換件衣服出來嗎?”周是一聽就來氣,她穿什麼衣服關他什麼事,沉着臉問:“我這衣服怎麼了?”
衞卿説:“牛仔褲帆布鞋,一看就知道是學生。你不能換件成熟點的?你們學校的女生不是出了名的會穿衣服嗎?”等下人家還以為她是高中生,看看其他學生,穿的很成熟美豔呀。
周是衝他吼:“你管那麼多,我本來就是學生,當然該有學生的樣!”衞卿氣急,半晌,只好説:“行了行了,就這樣吧。”説着發動車子。
周是忙説:“你又要帶我去哪裏?”衞卿目視前方,“等會兒就知道了。”想起來,又問:“你還沒説你下午幹什麼去了。”
周是心想,他這人怎麼這麼煩呀,從頭問到尾,還不知要問多少遍。趕緊説:“沒去哪,就在畫室待着。”衞卿直起身體,看着她説:“周是,你下次再故意不接我電話,我直接打電話給你們吳主任,讓他去找你。”
周是恨的牙癢癢,半天,忿忿的解釋:“我又沒有故意不接你電話!那時候我正當張帥的模特呢,當然不方便接你電話。”衞卿一聽,轉過頭看她,“你説什麼?你當那個張帥的模特?你為什麼去當他模特?”
周是不知他為什麼突然變臉,聳肩説:“這有什麼呀,不就模特嘛!大家互相幫忙而已,對我們學畫的人來説,平常的很。”衞卿看着一臉無所謂的周是,斷然説:“以後你不許當人模特。”
周是叫起來:“憑什麼呀!”
衞卿猛打方向盤,“我説不行就不行!我的話你最好聽進去,不然,到時候你可別哭。”周是恨恨的盯着他,罵:“有你這麼霸道的嗎?”衞卿聳肩,不理會她的怒氣,將車停在一傢俱樂部門前,替她打開車門。
周是不動。衞卿好笑,賭什麼氣呢!忙哄着她説:“好了,好了,今天是出來玩的,別生氣了。人都來了,走吧,別像小孩子一樣。”拉着她下車。周是悶悶的跟在他身後,心情很不好。
衞卿領着她進了一個大包廂,裏面男男女女,已經到了不少人了。眾人一見她,便開玩笑:“衞少,今天帶哪個美女過來了?”見到走進來的周是,有人拍着他的肩膀笑説:“你不會帶個高中生來玩吧。”衞卿有點尷尬,忙説:“什麼呀,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別亂開玩笑。”
那人笑:“嘿——還挺惜花的嘛——”仔細打量周是,説:“衞少,你改口味了?”清純的滴的出水來,豆蔻梢頭二月枝,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嘛!捅了捅衞卿,“衞少,有你的!”這種美女也找的出來。
衞卿瞪他,拉着周是坐下來,説:“你別聽他們貧,他們嘴賤着呢,淨會瞎説。餓了不?先吃點東西,等會兒還有得鬧。”周是搖頭,皺眉説:“衞卿,我不喜歡這個地方。”衞卿忙説:“那先忍一忍,見見大家,以後不再帶你來了。”
周是沒法,既然來了,就只好待下去。她四處張望,有一個高挑直髮的美女坐到她身邊,問:“你是衞少的女人?他倒很少帶女人來這種地方。”周是看着她,穿着高貴得體,氣質也很好,不像一般的小姐,搖了搖頭。那人衝她一笑,搖了搖頭,嘆口氣就走了。她以為又是一個貪慕虛榮的女孩子。
過了一會兒,眾人都圍着圓桌打牌,煙霧繚繞,滿桌的瓜果點頭,人人手上都有一個女伴,坐在一邊指指點點,不斷出謀劃策,還互相餵食,嬌聲笑語不斷。這哪是打牌呀,分明是調情嘛。可是眾人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早已習以為常。
衞卿見她皺眉,以為手上的煙味燻着她了,忙掐滅了,問:“怎麼不説話?高興點,等下帶你出去跳舞。”周是咬着唇不理他。
有人見了,取笑:“衞少,你做什麼了,怎麼惹人家不高興了?還不快哄哄。”又有人貧:“衞少,你還不快親親人家賠禮道歉!”眾人一聽此提議,全部鬧起來:“快親快親,我們大家看着呢。”有人笑:“親哪夠呀,要舌吻哦!”一時間,更加熱鬧,大有不親不罷休的感覺。
周是一聽,臉就變了。衞卿拍着她的手,叫她不要生氣,站起來笑罵:“鬧什麼鬧呢,你們這些人!這是我女朋友,也不看人欺負!”眾人有些吃驚,隨即有人拍手笑道:“怪不得肯帶出來見人呢,原來新交女朋友了!衞少,春風得意呀你!有沒有定日子呀,什麼時候結婚?”
衞卿笑:“你們還瞎説!以後見着人可別亂取笑啊!”當人忙説:“當然,當然,嫂子哪敢亂取笑!”
周是一聽都有人叫她嫂子了,哪還沉的住氣,站起來,衝着衞卿吼:“誰是你女朋友了!”又轉身對大家説:“你們別聽他瞎説,我才不是他女朋友呢!”説着一推椅子,就往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