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人?戴東玄一愣,隨即沉下了臉,聲音合怒道:」我戴府裏的人各個清清白白,沒有半點貪贓枉法,右盡相府憑什麼來討人?又是來討什麼人?沒玉法了嗎?「
「戴大人言重了」忽地,一道帶笑的嗓音揚起,隨即就見一羣年輕力壯的家丁推開了戴府裏阻攔不成的奴僕,然後一名總管樣的中年男人慢悠悠的走進大廳,對着欽差大人打躬作揖,狀甚有禮。「戴大人安好,家丁們無禮,還望見諒。」堂堂欽差大人府邸卻被人這麼闖入,戴東玄怒極反笑。
「李總管這般強硬闖入我戴府,是當我戴東玄好欺負嗎?」哼!若非背後有右丞相授意包庇,區區一個總管豈敢這般大膽。
「戴大人可千萬別誤會門狀甚惶恐的連連搖手,李總管抬出了自家主子。」小的只不過奉我家大人之命,來戴大人這裏請一個名叫阿黛的姑娘回去作客罷了。「
作客?怕是要為難吧!
戴東玄心下暗忖,直覺以為右丞相可能查出半年前就是司徒雲嵐與阿黛護送自己回京,如今不知從哪裏得知她就在他府內,於是便來找麻煩了。
哼!別説阿黛是他的女兒,就是沒半點血緣關係,光憑半年前的那份情誼與恩情,他説什麼也不可能把人交出去。
想到這裏,他臉色更是黑沉難看,冷聲道:「阿黛在我這裏住得好好的,谷丞相又是憑什麼要把人「請」回盡相府?」
那聲「請」字咬得特別用力,更顯譏諷。
如果以為這樣就可以擊退李總管,那就太小看他了,畢竟他可是在右盡相下討生活的,沒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是不?
就見他神色未變分毫,臉上依舊堆滿了笑。「戴大人此言差矣,我家大人相請阿黛姑娘,自然是有其理由的。」話落,他轉頭對一個五官精緻絕俗、氣質清冷的姑娘露出親切笑容,心想這位肯定就是自家主子命令一定要請到的人了,畢竟戴家就四口人,這多出來的面生姑娘不是阿黛姑娘還會是誰?
被他這名妙的親切態度弄得一愣,阿黛想不通對方堅持要請她去丞相府作客究竟是為了什麼?
直覺認定對方的笑帶着萬般惡意,護女心切的戴東玄一個箭步就檔在阿黛面前,怒聲喝道:「什麼理由?」哼l他倒要聽聽,若什麼罪都沒犯,右丞相憑什麼要把人帶走?
嘴角一翹,李總管不疾不徐的拋出轟天雷。「我家大人説了,他是請未來的兒媳婦回去作客,不知這理由戴大人覺得行不行呢?」
呵……右丞相府內,他可是少數知道「祥雲公子」與自家主子關係的人,這就是心腹啊!
未來的兒媳婦?
完全不知谷滄溟還有個二兒子的戴東玄瞬間被轟得頭昏腦脹,震驚不已的瞪,剛剛尋回的女兒,完全不敢置信,語氣艱難的詢問:「阿黛,你……你和谷侍郎……」
谷侍郎?谷侍郎是誰?
飛快搖頭,阿黛一臉茫然,無聲告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於是戴東玄的氣勢又來了,沉臉喝斤駁回。「回去告訴你家大人,阿黛是我的女兒,她未來會是誰的兒媳婦,還得問我答不答應呢」
這下,就連有着三兩三本領的李總管也不禁傻眼了。
這這這……這演的是哪出戏哪這?
「噗——」滿嘴的佳配一口氣全噴了出來,司徒雲嵐嗆咳連連,好不容易終於山歇,他駭笑道:「爹,你説什麼?」
橫睨冷哼,谷搶溟臉色很陰沉。「姓戴的説我未來的兒媳婦是他女兒,不讓她來我們家作客呢」
他可真強,千挑萬選相中的媳婦兒竟然還是政敵家的人,是專門來和他來作對的嗎?
「阿黛什麼時候成了戴大人的女兒啦?」司徒雲嵐傻眼了。
阿黛是他十五歲那年初出江湖時撿到的孩子,從小家破人亡……慢着!戴大人似乎在十幾年前也慘遭家變,這時間兜起來嘛……
喔,不會這麼巧吧?
莫名的,他開始冒冷汗了,突然覺得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全都湊一起了。
「李總管上門討人不成,那姓戴的就是這麼説的。」陰森森的,谷映嵐在一旁補充,對於未來可能有個政敵姻親……哼哼,照鬥不誤!
「應該……不會吧?」一陣乾笑,司徒雲嵐的口氣很不確定。
聽出兒子聲音中的心虛,谷滄溟哼聲道:「不管會是不會,也不管那叫阿黛的姑娘是不是戴東玄的千金,總之這個兒媳婦我是要定了。」
哼!他谷滄溟要的兒媳婦,就算是用搶的也得給搶來。
怎麼他和阿黛的事,老爹比他還操心?
失笑暗忖,司徒雲嵐無奈的摸摸鼻子,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後,這才起身笑道:「行了!我這就去戴大人那裏探探情況,問個清楚。」
嘖!他才和阿黛分開兩天,這亂七八糟的事就一堆了,真是……唉!
冷眼看着他走了幾步,谷映嵐森森涼涼的嗓音不忘提醒。「記得回來,可別帶着那叫阿黛的姑娘就逃了。」
腳下微微一個踉蹌,司徒雲嵐笑臉一僵,如意算盤就這麼光溜溜的被揭破,心中頓時,陣淒涼……
唉……人生哪,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尤其有這麼個對你的心思瞭如指掌的兄長,那就更悲壯了。
不過彷彿嫌他還不夠傷感般,谷滄溟冷冷的嗓音也響了起來。「聽見你大哥説的,你要嬰親這事説什麼都得在咱們家裏辦,若敢給我帶着人就偷偷摸摸的跑到你外公墳前隨便敷衍了事,那就別怪我和你大哥不客氣了。」
至於是怎樣的「不客氣」嘛……哼哼,相信他那兒子不會想知道的。
垮下肩,完全沒了平日優雅從容和瀟灑自若的司徒雲嵐,無力的揮了揮手錶示知道了。然後踩着憂傷的步伐慢慢晃出右丞相府邸,一路直往戴家而去。
嗚……他急需阿黛的安慰!
半個時辰後,當司徒雲嵐踏進欽差大人府邸時,就見大廳裏,戴家四口人圍着阿黛不斷説着話,態度熱切異常,彷彿想要證明什麼般?倒是阿黛始終面色蒼白,表情看似沉淡冷靜,實則眼底不時閃過茫然之色,好似身在夢境般頗不習慣他們極力想對她展現的親情。
「阿黛!」悄悄走進大廳,司徒雲嵐笑看喚人。
「公子」阿黛聞聲飛快的回過頭,果見他笑意盈盈的站在幾步之遙外,登時嬌頗湧上驚喜之色,彷彿乳燕歸林般飛撲進他的懷裏,完全沒了平日的清冷模樣。
公子回來了……他終於回來接她了……
穩穩接住懷中嬌軀,司徒雲嵐眼泛柔光,嘴上調侃笑道:「難得阿黛投懷送抱,今日我可真是豔福不淺哪」
聞言,阿黛粉頰泛紅,滿心嬌羞的抽開身子,鎮惱眼波正要瞪過去之際,忽地想起什麼般,她詫異疑問:「公子怎麼提早來接我,又怎麼知道我在戴大人這裏呢?」
三天的時間還沒到,而且她也沒回客棧,怎麼公子就主動尋來了?
聽聞疑問,司徒雲嵐略微心虛的飄開了目光,狀若無事的打着哈哈。「我自有我的消息管道呢」
阿黛本就不是好奇心強的人,當下也就不再追問,只是不知是先前的事讓她心緒起伏太大,還是心有旁徨,只見她緊緊的靠在他身邊,好似不安的雛鳥終於見到了最親暱信任的人。
一旁,戴東玄見她如此神色與姿態,心情極為複雜,有一種女兒被人搶走的惱怒與嫉妒,但卻又不得不告訴自己,對於阿黛而言,司徒雲嵐才是她心中最信任與依靠的人,而自己只不過是個稍微熟悉一點的陌生人罷了。
可雖心知如此,他的灼灼目光還是忍不住直射某人,忿忿的認為兩人太親密,女兒被佔了便宜了。
敏鋭感受到那好似要把自己灼穿成兩個洞的不善目光,司徒雲嵐除了自家爹親與兄長外,從沒怕過任何人,是以當下嘴角一挑,有些故意的又摟了摟阿黛,於是那兩道灼熱的視線瞬間變成了熊熊大火。
「咳咳……」假咳幾聲,看不過去的戴東玄終於開口了。「司徒公子,關於阿黛的事,在下想和你談談。」
「阿黛的事?」佯裝不知情,司徒雲嵐温雅笑道:「不知戴大人想談什麼?」
「公子……」不安的緊緊抓住他農袖,阿黛有些慌亂,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清。
雖然以前瞧見別人一家和樂時,她心中很是欣羨,但如今戴大人認定她是他的女兒後,她卻反倒有些不敢接受,至於原因是什麼嘛,她自己也弄不清楚,或許是有種近鄉情怯的情懷,又或者是打有記憶以來,她心中想的、認定的就只有公子了,至於其它的人於她而言,就僅是陌生人與稍微熟悉的人這樣的分別罷了。
似乎看出她的慌亂與不安,司徒雲嵐拍拍她的手,給了個安撫的微笑,而阿黛也因他這番的舉動而展露笑意,心情鎮定了不少。
兩人的親暱互動一一落入戴東玄眼底,讓他不由得暗暗嘆氣,可該説的還是得説清楚,是以他深吸一口氣——「司徒公子,阿黛是我的女兒,親生的女兒」開門見山,直搗黃龍。
呵……還真是直接,一點都不拐彎抹角的。
揚起眉梢,司徒雲嵐故作驚訝,狀甚認真的反問:「戴大人何出此言?」
於是戴東玄從玉佩一事開始説起,然後又提到自己當年家破人亡的慘事,最後他重重點頭下了結論。「所以阿黛是我失散十多年的女兒。」
一臉恍然大悟樣,司徒雲嵐嘴角掛看温文儒雅的笑,可開口卻不怎麼配合。「戴大人,光憑一枚玉佩就下此結論,未免也太過武斷了一些,或許那玉佩是阿黛小時不知從哪裏撿到的呢」
哎呀呀,雖説阿黛十之八九確實有可能是戴東玄當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女兒,可他就是不怎麼想把阿黛還給他呢!
嘖!阿黛可是他司徒雲嵐的,就算當爹的要搶,他也不讓。
聽出他的推誘,戴東玄臉色微變,沉聲道:「方才我與阿黛聊過,她説當年是你撿到她的,而她對你撿到她之前的事完全不記得了,就連名字也是你給她取的?」
「是這樣沒錯門點頭附和,司徒雲嵐懶洋洋道:」就是因為她身上戴着的那枚玉佩上刻有黛蘭花紋,所以我才普她取名叫阿黛。「
原來她的名字是這樣來的。
第一次聽到自己名字的來由,阿黛有些詫異又有些驚喜,心中一片暖洋洋的,聞言,戴東玄輕哼一聲,但見到女兒唇畔邊的喜悦笑意,不由得又有些喪氣。明明他取的綠漪比阿黛好聽多了,可偏偏……
唉,不想了!不想了!誰教人家與女兒相處的時間是自己完全比不上的,論威情的深厚,他大概只能被甩到天涯海角吧!
不過不怕,時猶未晚,只要慢慢培養,他一定可以把女兒的心給抓回來。
心中暗暗下了決定,戴東玄開口又問:「那麼司徒公子可還記得當年是在哪裏撿到阿黛的?」
陣光微閃,司徒雲嵐沉吟了半晌,最後輕嘆了一口氣,決定還是據實以告。
「是在江南一個叫烏鎮的地方,當時三更半夜的,鎮東的地方卻烈火沖天,我當時正好路過,一時好奇便前去察看,沒想到卻見到一座大宅院正被大火焚燒,奇怪的是鎮上卻無人前去幫忙救火,於是我又好奇的翻牆進去,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哪知溜了一圈下來,宅院裏竟四處橫躺看血跡斑斑的屍體,一看就知是被人打劫殺害,最後放火毀屍滅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