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陳喬其第二天從展銷會上帶着一身的傷回去了。嘴角明顯裂開,左邊臉上有些腫,錢美芹見到他這個樣子,連忙心疼的問:“喬其,這是怎麼弄的?”他面無表情的回答:“沒事。”轉身就要上樓。錢美芹拉住他:“喬其,你等一下,要不要去醫院?”他不耐煩的説:“哪那麼麻煩,只不過撞了一下而已。”她沉下臉:“到底怎麼回事?無緣無故會鼻青臉腫?”陳喬其面不改色,一口咬定:“真的是不小心被人撞了。你就別瞎操心了。”
錢美芹怔怔的看着他,嘴唇動了動,然後低下聲問:“那你説怎麼會被人撞,又不是三歲小孩。”他撇過臉,鬱悶的説:“怎麼不會?我喝醉了!”錢美芹還是將信將疑,心裏多少也猜到一點,嘴角裂成那樣是不小心撞到的?不過沒有再説什麼,只是順着他的語氣説:“怎麼喝醉了?一個人在外面要當心自己的身體!”他隨隨便便應了一聲,顯然沒有聽進去。
錢美芹無奈的嘆了口氣,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喬其還是這個樣子。以前他年紀小,不打緊,可是現在眼看着他一天天耽擱下去,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説了也是白搭,反而跟她越來越疏遠,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難道直到現在他心裏還在怪她嗎?她看着站在眼前的喬其,母子間似乎早就隔着千山萬水了,中間的鴻溝越來越大,似乎已經不可逾越。她心裏驀地一酸,她就這麼不可原諒?她何嘗做錯過什麼?母子倆有多久沒有好好跟説過話了?
陳喬其上樓洗澡換衣服,正要出門的時候,錢美芹猶豫了一下,遲疑的説:“喬其,你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説。”陳喬其神情淡淡的,説:“什麼事?我現在趕着回公司呢。”錢美芹説:“晚一點去也沒多大關係吧?”話都説到這個份上了,陳喬其只好轉回來,在她對面坐下,倒像是面對面談判的架勢。
她在心裏先掂量一番,然後慢慢説:“喬其,今天晚上李世伯請客,你安排一下時間,抽個空去吧。”陳喬其皺了皺眉,説:“我晚上還要處理公事呢。既然是世伯請客,你去也是一樣的。”錢美芹吹了吹杯子沿邊的茶葉,然後喝了一小口,説:“李世伯的女兒從國外留學回來,大家替她接風洗塵呢。就是欣欣,你還記得嗎?小時侯還跟你同過班的。”
陳喬其又氣又怒,當下冷着一張臉説:“媽,你這是想幹什麼?我是絕對不會去的!”錢美芹如今是拿他沒有辦法了,只好在一邊勸説:“喬其,不要整天埋在公事堆裏,出去認識一些新朋友也好。”他想也不想的説:“我沒興趣。”錢美芹嘆了口氣,眉頭折起來:“喬其,你這是幹什麼?陳家就你一個孩子,你就這麼蹉跎下去?”陳喬其忽然提高聲音:“媽。你能不能不管?你管的還不夠多嗎?你當初要是真不管,現在連孫子都有了!”他忽然想起成微説的“我們的孩子已經兩歲,小名叫安安”,忽然間覺得忍無可忍,心神俱碎。這對他無疑是個天大的打擊!當初為什麼會分開呢?到底是為什麼?究竟是誰的錯!
錢美芹看着他痛苦的嘶吼,瑟縮了一下,拉過他的手,有些哽咽的説:“喬其!你怎麼能這樣?我到底是你母親。”陳喬其一把抽回手,端正的坐好,説:“媽,你真疼我,就多為我想想。”聲音黯然,像陰天裏的灰塵,無力的漂浮。錢美芹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老了,心力憔悴。她怎麼不為他着想?就這麼一個兒子,不為他着想為誰着想!隔了半晌,説:“晚上七點,君悦大酒店,記得別忘了。”陳喬其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説:“晚上六點半我要和傳化的羅總談合約的事。”三步並做兩步,快速的走下台階。
陳喬其一整天陰着一張臉,陳氏的員工分外小心,生怕踩到地雷。還是有幾個倒黴的主任被他尋到錯處,狠狠的瞪了兩眼。幾個人在底下議論紛紛,都在猜他今天暴風雨般的脾氣是不是和臉上的傷有關,幾乎沒有人不好奇。平時果斷冷漠,成熟穩重,年輕英俊的老闆難道和人打架了?陳氏的女員工尤其關心,津津樂道。凡是在陳氏工作過的女性,幾乎沒有不意淫陳喬其的。熟悉他的楊經理無意中説:“聽説老闆是跆拳道的高手,拳腳工夫很厲害。”眾人更像炸開了鍋,私下流傳有各種版本。陳喬其本人倒一點都不知道,他正在為晚上的洗塵宴煩惱。
“啊!原來是李世伯。您身體還好嗎?最近還有沒有去青城山打獵?小侄手癢了,想和您切磋切磋呢!”李世伯在那邊哈哈大笑,説:“喬其,這可是你自己説的,到時候可別用公事推辭。”陳喬其連連答應。他快要掛電話又加上一句:“今天晚上你和你媽一起過來吃頓飯吧,大家好久沒見面了。”陳喬其神情一變,臉色很差,不過仍然是一疊聲的好好好。
聽見對方掛了電話,他將手中的聽筒狠狠的摔在桌子上,立馬斷成兩截。秘書剛推開門進來,聽見聲響,嚇的臉色一白,不等他發話,趕緊識相的出去了,順手帶緊房門。他站起來一腳踹飛木椅,椅子直直的撞到牆上,才“砰”的一聲掉在地上,竟然沒有碎。長長的吸了口氣,努力平靜下來,沒有辦法,讓經理進來代替他去談合約的事情。
衣服也不換,下班直接開車去君悦。眾人都到了,全部在等他,雖然也有幾個世家子弟,可是還是變相的相親。他覺得煩悶之極,他母親也太多事了!他的座位正好安排在李欣的身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麼一回事。李欣剛從英國回來,全身上下沾滿歐洲的氣息,連普通話都説的不怎麼流利。説是接風洗塵,可是她都回來好幾個月了,這到底接的什麼風,洗的什麼塵!
他只覺得座上的人言語無味,面目可憎,一頓飯形同嚼蠟。除了應酬,根本就沒説過其他的話。李欣見他長的英俊,對他倒是很有幾分意思,半生不熟的問了他幾個問題,他客氣的敷衍。飯後,留下他們幾個年輕人玩鬧,幾個長輩先走了。陳喬其半點面子都不給,明確的對李欣説他已經有心上人了,還以為她聽不懂,又用英文重複了一遍,説完甩頭就走。
眾人笑嘻嘻的圍上來,有人説:“陳喬其這樣,太過分了。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有些人知道一點半點眉目的就説:“陳喬其這哪是過分,簡直是痴情呢!”眾人好奇的詢問,那人就將捕風捉影聽到的一點消息説出來,説他之所以不交女朋友,據説是為了另外一個女人云雲。眾人覺得像在聽童話故事一樣,完全不可想象。一邊往死裏打聽,一邊有些同情的看着李欣,大家都知道今天晚上的主角是誰。不過她倒不覺得羞辱難堪什麼的,留英多年,學到他們那個民族骨子裏的淡漠和瀟灑,聳聳肩,攤攤手,對這種事完全不放在心上。現代社會,你情我願,一拍即合。合則在一起,不合則分,誰還在一棵樹上吊死,又不是傻子。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可是陳喬其偏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當天晚上回去後,臭着一張臉將所有東西收拾整理好,提着箱子下樓的時候,錢美芹不解的攔住他:“喬其,你這是幹什麼?”他面無表情的説:“我想還是搬到公寓裏去住比較好,那裏離公司近,上下班方便。”錢美芹皺眉看着他,説:“喬其,你到底想怎麼樣?”陳喬其冷笑一聲,壓抑着怒氣説:“媽,我到底想怎樣?你能不能別再給我找事了,你就不能安安心心在家享享清福嗎?”然後一言不發的要走。
錢美芹被他的言行舉止刺激的忽然心灰意冷。如今她想要管他,已經是有心無力了。看着他,有些黯然的説:“你這一走是不準備再回來了?”偌大的庭院,窗明几淨的讓人頭暈目眩。明明位於鬧市區,卻像在荒山野嶺,寂然無聲。陳喬其腳步頓了一頓,忽然又想起母親的可憐可悲處,她終究是以她自己的方式為了他好,雖然他死都不會接受。斟酌了一下,説:“媽,公司最近忙的很,有時候會在公寓過夜。”錢美芹嘆了口氣,説:“要不要讓周嫂過去幫忙打理日常起居?”他搖頭拒絕了。錢美芹看着他的身影在蒼茫的夜色裏漸去漸遠,吐出一口氣,有些蒼涼。才幾年工夫,她的確是老了,再也經不起打擊。
陳氏的業績蒸蒸日上,可是陳喬其還是在各地來回奔波。偶而也去北京,可是在所有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他不想輕易去見她。他怕自己實在忍不住,不顧一切,就算這樣帶着她私奔也好!可是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的b8
趙蕭君開車先去私人幼兒園將安安接回來,抱在懷裏問:“老師為什麼説你欺負同學?”安安挽高袖子,給她看手肘上擦破皮的地方,説:“他先推我的。”趙蕭君有些頭疼,還沒開始教訓他,他倒先告狀了。有些心疼的問:“痛不痛?”他先搖了搖頭,然後又點頭。趙蕭君不知道他小小年紀怎麼那麼多的心思,上了點紅藥水消毒。然後板正臉孔説:“下次不可以和小朋友打架了,知不知道?”他仍然委屈的嘀咕:“是他先動手打我的。”趙蕭君又好氣又好笑,説:“打架是不對的,不管什麼理由。”小孩子絕對不能護短。
可是林晴川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忍不住抱怨:“這老師也有點偏心。安安被人狠狠推了一個跟斗,手都擦破了,還一直説他的不是。我趕過去的時候,推他的那個孩子正在哭,他站在那裏抿着嘴一句話都不説。老師便將過錯全部推到他身上。”林晴川在那邊聽的一直笑,説:“安安,你怎麼這麼沒用,居然被人推了個大跟斗?”安安看着趙蕭君走開,雙手抱住話筒壓低聲音説:“晴姨,你別跟我媽媽説,我踢了他一腳。”林晴川覺得這孩子簡直不得了,真怪不得老師要告他的狀,還在趙蕭君面前委屈的跟什麼似的。
林晴川順口問:“你爸爸呢?”他回答:“爸爸出差了。”林晴川説:“你爸爸又出差了?這次又是去哪個國家呀。”安安回答:“不知道——媽媽來了,晴姨,你跟媽媽説話。”他自動將電話交給趙蕭君,打開電視的遙控器。他最近迷上看西遊記,一到點任誰都拉不動。
趙蕭君問:“你這段時間怎麼樣?還在研究室?”她手一揮,説:“已經請假了。化學藥品對胎兒影響不好,尤其是揮發性氣體。”趙蕭君叮囑她自己多注意點,她先抱怨了一通生活裏的瑣碎,尤其是吃的差點要命的補品,然後問:“怎麼成微又出差了?”趙蕭君説:“是呀,他想擴展公司的規模,需要新的技術,他這次去德國去了。”林晴川深有體會,嘆了口氣説:“我們家那位也跟着院裏的專家考察去了,這都一個星期了,連電話也沒一通,真是‘一春魚雁無消息’。”她現在在婆家待產,每天無所事事,到處打電話騷擾別人。趙蕭君又陪着她閒扯了一會,然後走過來拿走安安手中的遙控器,説:“不看了,快來吃飯。”
安安趴在桌子邊上,一個人扒拉着碗裏的米飯,掉的滿桌子都是。趙蕭君接過來要喂他,他一臉正經的説:“老師説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趙蕭君笑起來,“那好,自己吃,不許剩。”替他夾菜,説:“那老師有沒有説不許挑食?”他不答,吃到一半,又説:“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她愣了一下,心神彷彿瞬間被抽離了一樣,然後説:“怎麼了?你想爸爸了?”他説:“我們要表演節目。爸爸什麼時候回來?”趙蕭君才想起來,“六一”兒童節快要到了,幼兒園很費了些心思做宣傳,準備了一大堆的節目,連本地電視台的人都請來了。有一段舞蹈是安安獨自表演,很大的榮譽,自然希望父母都去。
趙蕭君替他擦了擦嘴,抱他下來,笑説:“那你自己去問爸爸好不好?”他咚咚咚的跑到電話機旁熟練的撥號,家裏的電話號碼他全部記得。電話響了許久都沒人接,趙蕭君想起來,他這時候可能正在睡覺,忙説:“爸爸可能睡了,我們明天再問好不好?”小孩子哪裏等得及,不肯答應,又撥了一遍。
成微這段時間確實忙的天翻地覆,無暇分身。德國人實在太較真了,簡直古板。他從成堆的文件裏不耐煩的翻出手機,聽到是安安的聲音,愣了一下,説:“是安安呀,媽媽呢?”安安回答:“媽媽在旁邊。”趙蕭君蹲在一邊教他“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他果然照説了。成微的聲音不由自主軟下來,説:“爸爸不在,安安有沒有聽話?”安安立即説:“有,安安很聽媽媽的話。”成微微笑:“真的?那我要問媽媽。”安安主動將電話交給趙蕭君。
趙蕭君握着話筒,“喂”了一聲,等他説話。成微忽然沉默不語,剎那間,倆個人似乎都不知道該説什麼好。趙蕭君輕聲説:“這幾天柏林要變天,你自己多注意點身體。”他“恩”了一聲,説:“家裏還好嗎?安安聽不聽話?”趙蕭君笑説:“一切都還好。你什麼時候回來?安安六一的時候要表演節目,希望你趕的回來觀看。”他猶豫了下,一邊快速的翻行程表,皺了下眉説:“可能有點困難,我儘量吧。”她問:“你那邊的事什麼時候能結束?”他嘆氣:“不知道,一直吊着呢,出了點紕漏,弄的人仰馬翻。”她立即問:“出了什麼紕漏?要不要緊?”他説:“沒什麼,就是瑣碎耗時。”
趙蕭君招手:“安安,來跟爸爸説再見。”安安雙手握着話筒,説:“爸爸,你究竟什麼時候回來?晴姨説你怎麼老出差,是不是不要安安和媽媽了?”趙蕭君被他説的話嚇了一跳,林晴川怎麼跟孩子説話的,沒輕沒重。成微一時間答不上來,半晌才説:“爸爸現在忙,不過很快就回去。給安安帶很多很多的禮物好不好?”安安小嘴一撇,説:“我不要禮物。爸爸,你快點回來吧”成微連聲説:“那好,爸爸快點回去。”卻有些茫然,頭疼的盯着桌子上的筆記本。
趙蕭君帶他去睡覺,他抱着被子問:“媽媽,爸爸是不是明天就會回來?”趙蕭君想了想説:“明天可能不行,得再過幾個明天。”他有些失望的鑽進被窩裏。趙蕭君抱着他睡,説:“你想爸爸了?那明天再給爸爸打電話吧。”
第二天,他一大早爬起來悄悄的給成微打電話。成微看了看時間,問:“安安?今天怎麼沒有去幼兒園?媽媽呢?”他説:“爸爸,你趕緊回來,媽媽生病了。”成微連忙問:“媽媽在哪?”他回答:“媽媽在睡覺。”成微着急的説:“安安,你讓媽媽接電話。”安安將手機拿進來,爬上牀。
趙蕭君沙着聲音問:“怎麼了?一大早打電話過來。”他問:“怎麼生病了?嚴不嚴重,要不要緊?”趙蕭君咳嗽了一聲,説:“沒事,體温有點高,可能是發燒了。睡一覺就好了。”成微吼:“趕緊去醫院看看。能開車嗎?不能的話打車過去。”趙蕭君忙説:“就一點小感冒,沒那麼嚴重,剛吃了藥。”成微皺眉:“你別胡亂吃藥,給我趕緊去醫院。”趙蕭君沒有辦法,只得掙扎着起來,頭暈腦脹的,連忙説:“好了,好了,我會去醫院的。你別擔心了。”心裏有些埋怨,平時十天半月連通電話都沒有,現在卻這麼折騰人。成微又急又燥,摔了電話説:“你給我好好去看醫生,我馬上回來。”
可能是這段時間工作太累了,抵抗力下降,一不注意就感冒了。到醫院打了針還是不見好,渾身發冷。一整天病的迷迷糊糊,嚴重脱水。凌晨的時候,見到成微皺着眉摸她的額頭,還以為是做夢。等他喂自己喝水吃藥的時候才清醒過來,吃驚的問:“你怎麼回來了?”他沒回答,只是問:“怎麼生病了?”她還處在震驚中,揉着眼睛説:“我沒看錯吧?你坐專機回來的?”他不耐煩的解釋:“哪裏來的專機,頭等艙的機票永遠不缺。”直到確定她沒事才徹底鬆了一口氣。他摔了電話之後立即坐飛機到法蘭克福,然後從那裏轉機回北京。加上路上的時間整整奔波了二十個小時。
趙蕭君讓出一半的牀位,問:“那邊的事你忙完了?”他閉着眼睛説:“我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記得叫我。”趙蕭君還要説話,他已經累睡着了,連外套都沒脱。她看着他,覺得真的像在做夢。費力的替他脱下外套,他半點反應都沒有。她因為渾身發燙,喉嚨着火,鼻子呼吸不暢,一整個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天亮時好不容易睡着了,等她醒來時,成微已經走了。若不是地上扔着他剛換下來的外套,她真的覺得昨天晚上是一場夢,了無痕跡。
成微見她睡着了,又發着燒,沒有吵醒她。一大早送安安先去幼兒園,立即轉道去了機場。他明天還要參加一個國際性的會議,希望能獲得資金和技術方面的支持。
第50章
趙蕭君將車子停在附近的大型商場,一手牽着安安,一手提着他的小書包送他去上幼兒園。安安抬起頭問:“媽媽,爸爸不是説今天就回來了嗎?為什麼還沒有回來?”趙蕭君微笑説:“還早呢,爸爸現在還在天津,晚上就回來了。”安安説:“媽媽,那晚上不出去吃好不好?我想吃你做的菜。”趙蕭君想了想説:“那好,媽媽今天早點下班。”心裏盤算着該做什麼菜。
送到門口,替他拉緊拉鍊,叮囑:“要乖乖的聽老師的話,知不知道?”他用力點頭,説:“媽媽,你要早點接我回去。”趙蕭君站在那裏看着他進去,他跑到門口又跑出來,趙蕭君蹲下來,摸着他的頭問:“怎麼了?又不想上了?”他搖頭,忽然有些害羞的説:“媽媽,親親。”隨即快速的在趙蕭君臉上親了一下,臉有些紅。趙蕭君笑,也親了他一下,説:“安安好乖,快進去吧,要遲到了。好孩子不遲到的。“他才一路小跑着進去了。
回到公司,帶上助理去銷售市場做調查。跟在旁邊的小助理説:“趙姐,咱們公司的宣傳力度不夠呀,你看看,產品銷售情況很不理想。”趙蕭君看了看商場裏的客流情況,説:“跟銷售位置也有關係。這商場人挺多的,但是專櫃擺在這麼一個旮旯裏,客人很難注意到。下次跟商場部門的領導説一説,看看是不是可以換個地兒,最好擺在一進門的地方。”又説:“小袁,庫存不夠,你先去望京那邊的商場提一些貨過來,要先跟他們的領導打聲招呼,出張單子。然後再到這邊入貨,手續一定要辦好了。”簽了字給她,讓她先走了。
看了看時間,正準備趕回公司去,電話響。她從包裏翻出手機,一看號碼,儘管是裏連串的數字,沒有名字,可是人立馬就有些暈眩。原本以為早已經忘記了,可是沒想到只是見到他的號碼都會茫然無措,六神無主。就算刪除了,那幾個按序排列的數字彷彿從刪除的那一天開始就刻在了腦海裏。精巧的手機攥在手心裏,汗濕濕的,又彷彿是一團火,灼灼的在皮膚裏燃燒,幾乎要燒出一個窟窿。她顫抖着手正準備接起來的時候,因為太滑,手機“啪”的一聲掉在車上的地毯上。她怔怔的看着,沒有揀起來的意思。
悠揚的鈴音久久的在密閉的空氣裏迴盪,她覺得整個人也跟着迴盪,撞過來撞過去,像來回彈跳的皮球,思緒瞬間撞成一團,完全亂了套,怎麼都摸不到出口。鈴聲終於停下來,似乎過了整整一個世紀,心跳也跟着停下來。用力吸了口氣,顫抖着手準備發動車子,鈴聲又鍥而不捨的響起來。忽然,她從剛才的震盪中清醒過來,彎腰揀起手機,清了清嗓音,像穿戴整齊準備上戰場的騎士。卻是小袁的聲音:“趙姐,望京這邊不讓提貨,説是沒有足夠的證件。”趙蕭君的心像千斤的力打在空氣裏,猛的摔下來,打了個趔趄。愣了一會兒才懶洋洋的問:“是誰説的?你讓他們庫房的向經理跟我通話。”
三言兩語交代清楚,剛切斷通話,又響起來。她盯着閃爍的屏幕,卻少了剛才的慌亂,突然覺得什麼都沒關係了,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嘆了口氣,有唏噓有落寞——或許還有遺憾,可是已經沒什麼了!倒在坐椅上,拿在耳邊,輕輕的“喂”了一聲,眼睛不由自主的濕潤。
陳喬其的聲音穿過無盡的時空和距離,濕漉漉的在她耳邊環繞:“蕭君!”僅僅這一句,彷彿夾雜有滿身的風雨朝她撲面而來,連帶着她也被淋的渾身濕透。她左手捂住嘴巴,生怕聲音從指縫裏泄露出來。過了許久才説:“恩,是喬其嗎?好久不見了。”聽起來是如此的平靜,就像僅僅只是朋友而已。
陳喬其握着拳頭,狠狠的説:“蕭君,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説話!不要逼我!”趙蕭君閉上眼睛,眼淚水一樣流下來,聲音卻沒有波動,“喬其,你怎麼還跟以前一樣。還好嗎?”陳喬其整個人都沉下來,吐出一口氣,問:“你現在在哪裏?”趙蕭君聽出不尋常,立即反問:“你現在在哪裏?”他嚥了咽口水,喉結上下滾動,然後説:“我在北京。”趙蕭君抬起頭,坐正身體,沒想到他居然在這裏。他頓了一頓,又加上一句:“在你身邊。”
趙蕭君被他的話瞬間捅出一個大大的缺口,心口一疼,抑制不住,急促的抽泣聲遊絲般鑽進他的心裏,聽的一清二楚。他昏昏然,整個人悠悠的,恍惚恍惚像從午後的陽光裏剛醒過來,那是一種情感上的滿足,萬分奢侈。長久以來,是如此的乾涸,幾乎寸草不生,所以只要一點點,一點點就足夠。哪怕是一聲為了他情不自禁的抽泣,他已經心滿意足。
他嘆息一聲,沉沉的在心裏低迴縈繞,説:“我在新天地大酒店的餐廳等你。”趙蕭君咬着嘴唇,嘴裏滿是鹹鹹的血腥味,她也沒感覺,慢慢説:“不了,我還要上班呢。”她不能再跟他見面,見一次錯一次,她已經錯不起了!陳喬其似乎早有準備,並沒有勃然大怒,淡淡的説:“蕭君,和我見個面就那麼困難嗎?”她沒有回答,當然是的——相見時難別亦難!她如果真的已經忘記,此刻就能若無其事的答應,不必這樣閃躲回避。現在的陳喬其已經明白。
他深深的呼了口氣,説:“你過來吧,只是見個面而已,不是我一個人。”説着掛了電話。趙蕭君雙手掩面,不是他一個人——終於結束了嗎?曾經年少時的痴纏愛戀都已經過去了!她找出鏡子,理了理頭髮,仔細塗唇彩,煩躁的擦了又塗,塗了又擦,鏡子上一層氤氲的水氣,朦朧的照出她有些慘白的臉色。特意上了腮紅才驅車前往。幸虧身上穿的是名牌套裝,她想應該不至於丟臉。
路上照舊有些賭,車流緩慢的移動,她甚至有些希望乾脆就這麼賭着不走了。既然這樣,他為什麼還要見面呢?趙蕭君的心忽然有些痛,酸澀悽楚,過了這麼多年原來還是有痛覺——其他的都不剩了吧。縱然是鮮血淋漓的傷口,總是會好的吧?可是手心裏糾纏的傷疤卻是怎麼都去不掉了。
她下車前又照了照,覺得沒有任何失當之處才跨步走進去。富麗堂皇的裝修,高高吊起來的水晶燈,光可鑑人的地板,她似乎有點站不穩了。四處搜尋了一番,並沒有見到陳喬其。有些奇怪,到前台問了一下,熱情周到的侍應生領着她到一張台子上,説:“陳先生交代了,説他有一點事,馬上就回來。”潔白的枱布,纖塵不染,上面擺了一盆鮮花,還滴着水。她靜靜的坐下來,心裏悠悠的嘆了口氣。這個地方,本該是情人談情説愛的地方,不是她該來的。
正等的有些無聊的時候,有人推開旋轉的玻璃門進來,背對着她站在一邊,手扶着門,似乎在等後面的人進來。趙蕭君看着他的背影首先就愣了一下,覺得眼熟。隨後走進來一個年輕的女人,身材修長,波浪卷的長髮,小小的臉蛋,五官精緻。侍應生熟練的上前打招呼,説:“成先生,您訂的位子在這邊。”趙蕭君愣愣的盯着他看,見他轉開的腳步頓了頓,立即轉過頭裝作低頭賞花的樣子。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忽然偏過頭往這邊看,趙蕭君躲無可躲。
成微乍然下見到她,也吃了一驚。趙蕭君卻死死的低着頭,彷彿不知道他已經看見了她似的,只是低頭看着桌子上那盆箭蘭,彷彿吸進去了,全神貫注。眼睛卻發花,白茫茫的一片,有無數的光在跳躍,什麼都看不清。她以為他也就這麼算了,沒想到他竟然直直的朝她走過來。她不等他走近,首先抬起頭,裝作錯愕的説:“噫,你怎麼也在這裏?”
成微沒有絲毫不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説話。她連忙站起來,説:“你提前回來了?”看了眼遠遠站在一邊的女人,説:“來這邊吃飯嗎?”成微點了點頭。她立即説:“我的事忙完了,該走了。”抓起椅子上的包就要走。成微卻説話了:“蕭君——,我送你出去吧。”接過她手中的包,坦然自若的送她出去。趙蕭君站在外面,推着他説:“你不是約了客户談生意麼?快進去吧。”成微看着逐漸走遠的她,忽然喊:“蕭君——”,趙蕭君回頭:“怎麼了?”不等他説話,先説:“我走了,晚上記得早點回來。”快步離開,一步比一步急,簡直要跑起來了。
喘着氣來到地下停車場,掏出包裏的車鑰匙,卻連整個包都掉在地上。她彎下腰去揀,卻有人先一步幫她揀起來。她甚至沒有抬頭就知道是他,一點一點站直身體,總算調整好面部的表情,平靜的説:“你怎麼現在才來?我沒時間了,要先走一步。”快步跨過他,從他身邊穿過去。
陳喬其當然是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問:“你現在準備去哪裏?”她狠狠的瞪他:“當然是回家。”他冷笑:“你現在還要回家?”她奮力的甩開,大聲説:“為什麼不回?”彷彿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樣。陳喬其禁錮的她絲毫不得動彈,逼她看着他,説:“你現在還要和他繼續過下去麼?”趙蕭君狼狽的轉頭,忽然説:“喬其,你不該做這種挑撥離間的事。”陳喬其扳過她的臉,用力説:“蕭君,為了你,再卑劣的事我都做的出。”。趙蕭君一口打斷他,阻止他説下去,“喬其,不論你説什麼,我知道他只不過是吃頓飯而已。將心比心,我自己也經常陪男客户吃飯。商場上的應酬,普通的很。”她沒有看他的眼睛,按下車子的開關。
陳喬其忽然從後面抱住她,扳過她的身體,呼吸相聞,一字一句的説:“你還不相信?你知不知道我僱了私家偵探跟着他——”趙蕭君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他臉上,聲音響亮,卻沒什麼力道,喘着氣快速的説:“照片這種東西,根本不足為信。如今電腦合成的做的簡直跟真的一樣。而且,他也稱的上是本市的名人,你要抓他的錯處,容易的很!”陳喬其怒極,吼道:“蕭君,你是怎麼了?人家説敢怒不敢言,你連怒都不敢了嗎?”
趙蕭君惡狠狠的説:“喬其,我才要問你到底怎麼了!我為什麼要怒?我説了,只不過是平常的一頓飯而已!你到底想幹什麼?”陳喬其氣的臉色發青,恨不得一拳將她打醒,她到底在想什麼!趙蕭君一根一根扳開他的手指,閉着眼睛説:“喬其,不要再這樣了!以前都是我害了你,可是現在,那些事都過去了。你看我,已經老了,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況且,況且——安安已經在上幼兒園,你還是走吧。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費盡心思佈下的局到頭來被她這麼幾句話給破了,陳喬其幾乎瀕臨死亡的盡頭,毫無生念。愣愣的看着她發動車子準備離開,彷彿一去不回,消失在空氣裏,再也抓不到了。突然不顧一切的橫衝過去,靜靜的立在車前。趙蕭君趕緊踩剎車,整個人震的離開駕駛座。不可思議的看着他,紅着眼大罵:“陳喬其,你這個瘋子!你想同歸於盡是不是?”真想親手殺了他!
陳喬其卻沒有什麼表情,忽然笑了一下,隔着玻璃仔細看她,突然問:“難道你早就知道了?”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趙蕭君忽然轉頭看着窗外,冷着臉説:“知道什麼!你還不走開?想死的話也選個好一點的死法!”陳喬其用力砸窗。她一定早就知道,才會什麼都不問,才會一味迴避否認!不然不是這種反應,不然不會這麼鎮定!
趙蕭君真的想砸他,他為什麼這麼不可理喻,甚至——可惡!簡直可惡到極點!咬着壓罵:“陳喬其,你能不能不瘋?就像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到底想要什麼!”陳喬其抬起手隔着窗户撫摩她的臉,一直以來,他和她之間一直隔着一層玻璃,無論怎麼砸都砸不碎,現在他好不容易尋到一樣新型的武器,可是她卻不肯配合,她已經認命了!他不甘心,就算陪了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手指痛苦的在她眼角來回徘徊,淡淡説:“我到底想要什麼?我只不過要你罷了!”壓抑的他整個人都要爆炸了。可是語氣卻是如此的雲淡風清,令人毛骨悚然。
趙蕭君生怕他又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趕緊按下開關,打開車門下來。抱住他的手含着淚説:“喬其,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會害怕!”陳喬其渴望的要吻她,她偏着頭躲過了,哽咽説:“喬其,我已經結婚了,我們不能這樣!”陳喬其怒火中燒,或許是妒火中燒也説不定,忿忿的説:“結婚?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麼不離婚?”她咬着下唇哭着説:“我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安安的爸爸!”
陳喬其大吼大叫:“他算什麼東西!根本就不配和你結婚!你為什麼不指責他,為什麼要忍氣吞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趙蕭君被他逼的放聲大哭:“陳喬其,你有什麼資格説指責的話!這是報應!你他媽的給我滾!不要再造謠生事了!”成微有一次半夜回家,身上有肥皂的清香,顯然是梳洗完才回來的。陳喬其氣的狠狠踢着車子,那麼重的車子被踢的晃了兩晃,更不用説趙蕭君了。她嚇的緊緊的抱住他,嗚咽着喊:“喬其!”語氣驚慌害怕。
陳喬其總算勉強控制住火山爆發的怒氣,滿心挫敗的問:“蕭君,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跟他離婚!”趙蕭君凝着淚搖頭:“喬其,已經太遲了!一旦走過的路就再也回不了頭了!成微他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陳喬其咆哮:“蕭君,你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要這樣説!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聲音漸漸低下去,像突然掉到黑漆漆,髒兮兮的灰塵裏,再也爬不起來。
兩個人僵立在那裏,誰都不肯妥協。可是陳喬其寧願這樣面對面站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也好過下一秒的生離死別。直到手機聲劃破空氣中那層堅硬的壁壘,箭一樣射了進來。趙蕭君隨手抹了把淚,沙啞着聲音説:“喂,請問有什麼事?”對方説:“是成安的家長嗎?成安出事了,現在正送往醫院。”趙蕭君不等聽完,臉色一變,摔了手機,立即發動車子,手止不住在發抖,整個人魂都嚇跑了,可是勉強稱的上鎮定,這個時候,她絕不能失去方寸。
陳喬其在旁邊聽的清清楚楚,探過身子,手攔在方向盤上,説:“你坐過去,我來開。”聲音是如此的沉穩,鎮定人心。趙蕭君看了他一眼,二話不説,立即移到副駕駛座上。整個人癱軟成一團,其他的事瞬間忘的一乾二淨。心裏發誓:只要安安沒事!要她下十八層地獄也可以!
連闖紅燈趕到醫院找到相熟的醫生,趙蕭君連聲問:“陸醫生,安安怎麼了,有沒有危險?”一路上像憔悴了十歲。陸醫生安慰她:“沒事沒事,先不要着急。雖然頭部撞傷了,不過送的及時,沒有什麼大礙。不過失血有些過多,最好輸點血。”趙蕭君連連點頭,完全説不出話來。陸醫生隨口問:“知道安安的血型嗎?”她愣了一下,搖頭,後來又像想起來什麼似的,説:“應該是A型。”陸醫生“哦”了一聲,説:“是A型嗎?我怎麼記得好像是B型。”又説:“可能是我記錯了,還是驗一下吧。”取了血樣,拿到化驗科先驗血。陳喬其在旁邊扶着她,連聲説:“別擔心,醫生不是都説沒事嗎?先坐着歇一會兒吧。”她心亂如麻,思緒一片混亂,什麼都理不清楚。
很快就輸完血了,不過因為打了麻藥,安安依然昏迷不醒。陸醫生特意進來仔細檢查了一番,説:“情況很好,再睡幾個小時就會醒過來。到時候可能會疼,小孩子恐怕會哭,得好好哄着。”她一個勁的點頭,心裏謝天謝地,幸虧沒事,幸虧沒事!這時候才想起來問:“陸醫生,安安是什麼血型?”陸醫生將化驗單遞給她看,説:“是B型的,我記得以前給安安驗過一次,所以有印象。”
她忽然踉蹌了一下,差點撞到桌子角上,臉色“刷”一下的毫無血色。陳喬其連忙拉她在椅子上坐下來,緊張的問:“怎麼了,臉色怎麼變的這麼差?”趙蕭君恍恍惚惚的又問了一次:“陸醫生,你確定是B型的?沒有弄錯吧?”陸醫生雖然有些奇怪,仍然清楚的解釋給她聽:“你看這化驗單上的數據,確實是B型的。”陳喬其也在一邊問:“怎麼了,這血型還能有問題嗎?”
趙蕭君又問:“陸醫生,你以前就跟安安驗過血型?我怎麼不知道?”陸醫生笑説:“哦!那次是成微帶安安來醫院的,打預防破傷風的針,順帶驗了下。小孩子鬧的厲害,他一時生氣,居然砸了我們醫院的一塊玻璃。所以記得特別清楚。”趙蕭君自己是A型血,她看過成微的資料,知道他也是A型血。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像一個闖下彌天大禍的孩子!而罪魁禍首猶不自知。
第51章
既然大家有這麼多的疑問,還是稍作解釋一下吧。
蕭君回去參加林晴川的婚禮,終於沉淪,一不小心和喬其發生關係。大家可以仔細看這一段,還是透露了的。“她的淚含進他的嘴巴里,一直流進心裏。到處在騷動。看着他渴望的眼睛,火花四濺,她沉淪的心能被她自己救贖麼?她在迷迷糊糊中仍然在想勇氣的問題,不是為了任何人,不是為了喬其,而是為了她自己。”我想看仔細一點還是可以發現的。
還有這一段“疲憊不堪的回來,熱水澡都沒有洗,倒頭就睡。睡夢中有一雙手帶着熱力在她身上游走,她像踩在夢中的雲端裏,似真似幻,神志不清。不由自主的囈語,含含糊糊,鬼使神差的呻吟一聲“喬其”而不自知”,這就是她為什麼突然會叫喬其的名字的原因。
這一段“成微平時不是這樣的,就算她刺激了他,他也不會這樣;可是今天,他沒有一點憐惜之心,甚至不考慮後果,似乎想要玉石俱焚。像在懲罰她,同時也在懲罰他自己——不知名的原因使得他過度了”和這一段“成微雙手危險的掐在她的脖子上,目光陰沉可怕,似乎當真有掐死她的打算。她閉着眼睛似乎什麼都不知道,她此刻不動他動手,自己也會一頭撞上去。許久過去了,他頹然的放下一隻手,另一隻手在她頸邊的動脈處來回的摩挲,似乎在撫慰他剛才的粗魯和野蠻。聲音沉痛的直沉到海底:“你為什麼不隱藏的更好一點?”趙蕭君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沒有任何動作”,説明成微是明明知道她和喬其發生關係了。他終究控制不住,才會婚內強暴蕭君。
而且他之所以立刻出國,也是因為這個。本來他是特意回來的。
可是下面的這一段“成微的怒氣像澆了油的烈焰,突然竄到高空,映紅了半天的雲彩——卻是腥紅腥紅,像在滴血,十分可怕,令人駭然心驚。一個箭步上前,如迅捷的野獸準確無誤的抓住她的肩,咆哮:“説夠了沒!不管你做了什麼,就算是背叛,我也不在乎!我現在不管你的心,但是,你的人既然是我成微的妻子,就要遵守無名指上的承諾和約定!””他因為付出了真心,就算這樣,還是不想離婚。但是卻因此而出軌。
而蕭君一定要離婚的理由就是因為和喬其發生了關係,其實暗示的很明顯。大家可以看這一段“趙蕭君摔倒在沙發上,痛到最深處早已麻木,深入骨髓的疼痛忽然像是不關己事,彷彿傷的不是自己。神情沒有什麼大的變化,雙手撐在胸口上,慢慢説:“不是這樣的。我和你離婚並不關他的事,現在都到這個地步,也沒有想過要和他在一起。我已經很累很累了,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沒有誰規定一個人就不可以好好過下去。而且,——而且,我,我對不起你。所以,所以一定要離婚。”後面幾句説的有些支支吾吾,模模糊糊,語焉不詳。”她冒天下之大不韙,孤注一擲,想要一個人離開,可是卻屈服在意外到來的孩子身上。她因為自小失怙,那種無依無靠的滋味特別清楚。所以能夠挽回的話,還是希望孩子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的。
至於她為什麼從不懷疑孩子是陳喬其的,這就要問陳喬其了。下一章會提及。
這一段“成微十分蔑視,驕傲的逼進,全身的骨頭似乎都在響。眼前這個人似乎是命中的夙敵,這麼讓他難堪——一次又一次的折辱,難堪到極點!像揮之不去的魔魘,時刻纏繞,折磨着你!是如此的惡劣,憤怒,可是卻什麼都説不出來,無言的痛苦和羞辱——惟有打落牙齒混血吞!”他覺得極其難堪,就是因為知道安安是他的孩子。
但是他因為愛蕭君,愛安安——他除了發現安安是喬其的孩子兇過他幾句,對安安一直很寵愛的,最終還是裝作沒發現。有一段特別交代了他思想上的轉變,“掏出煙一支接一支的吸,吞雲吐霧,胸口一陣悶痛,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手機又響起來,他看了眼,忽然狠命摔在地下,主機,電池,外殼摔的七零八落。鈴聲彷彿被人硬生生掐住喉嚨,戛然而止。他立在蒼茫的夜色裏,悲哀,無力像綿延不絕的浪潮永無止盡的朝他湧過來。他站在沙灘上,驚慌失措的看着,一步又一步的後退,還要裝作冷靜自若的樣子,不讓任何人發覺。可是他現在已經退離海灘了,夠遠了!難道還要往陸地上無休無止繼續退下去?”這一段是寫他的憤怒和難堪。
下面這一段是寫他的妥協“可是心頭又不由自主想起以前的事來,當時不在意的事,沒想到竟然記得這麼清楚,而且有越來越清晰的趨勢。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震撼和難忘。還記得當時油然而生的念頭:要是有人這樣為我哭,用命來換都值得!他現在知道她那時是為了陳喬其旁若無人,痛快淋漓的在哭,而陳喬其也確實拿命來換了。可是她總算也為自己哭過,哭着説:“成微,我會愛你,愛我們這個孩子,愛這個家,會好好的過下去。”儘管是這麼的諷刺,可是她總算也為自己哭過。成微的心又不由自主的一點一點軟下去,軟到最終化成一股鮮血,汩汩的在身體裏流動,可是免不了有些疼痛。”成微什麼都沒説,但是他卻因此長期出差在外。當然公司的事也確實忙。
蕭君自從懷孕之後,是真的一心一意待成微的。她希望能一直這樣過下去。甚至發現成微半夜梳洗完回來,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大半夜回來身上帶有肥皂的清香,猜也猜的到。或許也有愧疚的成分在裏面,但是對她未嘗不是一種打擊。她都已經認了,和他在一起生活這麼久,不可能沒有感情,還是會傷心痛苦。雖然沒有寫出來,但是還是可以想象的到。但是生活卻是如此的惡劣,永遠讓她喘不過氣來。
蕭君從來都不是一個懦弱的人,可是生活永遠比你想像中的不堪還要不堪,比現有的惡劣還要惡劣。生活其實就是這樣,逼的你不斷的妥協屈服。可以説,她的可悲處是永遠在命運的手掌心裏跳舞。
還有時間問題,順帶也説一下。蕭君去參加林晴川的婚禮,是她結婚大約兩年多一點之後,她和成微大概在六七月份左右註冊的。然後成微出差兩個多月,她已經懷了兩個多月的孩子。也就是説喬其那時候差不多二十歲。
安安兩歲左右,成微發現他是喬其的孩子。因為要加上懷孕的時間,所以喬其那個時候大概是二十三歲。現在安安在上幼兒,肯定又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了。最後到底會怎樣,要看他們的造化了。時間悄無聲息的過去了,很多事都不可能再停在當初的原點上。
解釋就到這裏吧!哎——,其實李李翔也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