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關門聲,官雲知道自己得孤軍奮鬥了。
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呢?
官雲苦惱地想着。
那個男人剛才説這隻叫波奇的狗會咬人,雖然不管她怎麼看都不這麼覺得,它給她的感覺只是一隻又大、又肥,看起來很笨的狗,但既然它的主人説它會咬人,那就當它是一隻會咬人的狗吧!
但是現在她要如何脱身呢?
她對着波奇咧嘴傻笑,還算温柔地摸摸它的頭。“你叫波奇對吧?”
“汪!汪!”波奇聽得懂似的對她喊了兩三.尾巴搖得更快、更起勁。
“可不可以麻煩你走開呀?”她又道。
聽説只要對狗好,狗就會對對它好的人很友善,甚至會乖乖聽話也説不定。
果真,波奇聽懂似的跳下牀。
官雲坐起身欲要下牀,波奇前腳卻又踩上她的大腿不讓她走。
“我想去上廁所,你可不可以讓我起來一下?”
官雲試圖對波奇使用苦肉計。
波奇乖乖聽她的話將腳放下後,徑自往廁所的方向走去,就見它突然抬起後腳,對着廁所門的門角撒起尿來。
“我咧!”官雲猛地翻個白眼。
天啊!
她一定會長針眼,她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了。
她是叫它讓她起來,她要去上廁所,不是叫它去上廁所。
算了,這隻笨狗,就隨它去吧!
反正這房子也不是她的。
她簡單的梳洗一番,才打算離開,波奇卻似乎早一步知道她想做什麼,老早就坐在大門前嚴陣以待,不讓她走。
“波奇,可以讓我走嗎?我還要上班耶!”她全然忘記自己被綁架的事,因為有誰被綁架還可以像她這樣行動自由的。
波奇走到她腳邊,突地張大嘴。
“喝,你要幹嘛?”她猛然往後退一步。
它不會是要咬她吧?
波奇上前咬住她的褲管不放,將她拖往廚房。
“你要帶我去哪裏?”她苦笑着,對這隻笨狗越來越沒轍。
走進廚房,她臉上那抹笑更苦了。
它不會是想告訴她,它的肚子餓了,要她準備早餐給它吃吧?
她低頭看向波奇,波奇則以一種非常期待的目光看她,張嘴哈着氣,尾巴還用力地搖着。
算了,她沒轍了。
她打開冰箱看有無波奇的食物,而波奇卻一溜煙跑出廚房,再回來時,它的嘴上已咬着它平時吃飯用的碗。
官雲接過碗幫它倒了些食物,她摸摸它的頭,越來越喜歡它,對它的恐懼早在剛才消失一空。
“你真的很兇嗎?”她問着,心裏的疑問很深;雖然那個男人告訴她,它曾經差點咬死人。不過她卻越來越不相信。
她反倒覺得波奇是一隻很可愛的狗,雖然它肥了點、重了點、口水也多了點,還有口臭,不過撇掉這些缺點不説,它還挺討人喜歡的。
官雲看它吃得這麼快樂、滿足,肚子也不禁咕嚕咕嚕叫個不停。
她為自己準備一頓豐盛的早餐,就好像在自己的家中般自在。
她快速地為自己做了個三明治,端到飯廳後又到廚房倒杯牛奶。
不過當她端着牛奶出來時,赫然發現她的三明治不見了,只剩一個空蕩蕩的盤子。
“波奇!”她不用想也知道她的三明治是誰吃掉的。
波奇突然從桌下竄出,仍是不改本性地對她搖着尾巴。
“我的三明治呢?”她惡聲惡氣地問。
波奇躲回桌下,過了好一會兒它叼着一片生菜葉走出來,還乖乖地將葉子放回盤子上。
官雲見狀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她辛苦做的三明治就只剩一片葉子,或許她應該感謝它還記得要留一片葉子給她。
“你這個土匪、小偷,偷吃我的三明治!”她氣得拿起牛奶要潑向它,但想想又覺得浪費,而且她還得拖地板。
於是她將牛奶一口飲盡,轉身回廚房打算再做一個三明治。
波奇跟在她後頭走。
“不準跟着我,你這個小偷、愛吃鬼!”
她快被它氣死了。
她決定收回剛才的那些話,什麼討人喜歡嘛,它根本就是個滿腦子只有食物的貪吃鬼。
☆☆☆
上班中,仇迎齊邊批公文邊不斷地打着呵欠,精神顯然不濟。
昨晚他根本沒睡好,那張沙發對他來説太硬了,而且太窄、太小,害他想翻個身都不容易。
這一覺醒來,他的骨頭都睡硬了,他平時和人幹架隔天都沒這麼累。
“哎呀,我們的仇大哥怎麼了,怎麼一副很累的樣子,你昨晚不會通宵到天明吧?”
方至烈閒着沒事便到這兒晃晃,想不到卻見到仇迎齊很累的模樣;依他猜測,仇迎齊昨晚八成是操勞過度。
“閉上你的嘴!”仇迎齊惡狠狠地睨他一眼。
“不是嗎?”莫非他説錯了?“還是……我聽説昨晚仰德大道上發生暴動,好像是兩個幫派為了爭地盤的事起紛爭,莫非昨晚是你……”
“不過卻被一個女人壞了大事。”
談到她,他就滿肚子怨氣無處可發泄。
“女人?什麼樣的女人?她是怎麼壞了你們的大事?”想必對方可能是個大人物吧!方至烈想着。
“可能是記者,也有可能是圍觀的民眾。”仇迎齊打個呵欠,繼續批閲公文。
這個答案超出他所想,他也不相信事情真的有那麼簡單。“事情就這麼簡單?”方至烈不太相信地問。
“對,就這麼簡單。”
他還不確定那女人的身分,但對方是記者的可能性較大。
“既然這麼簡單,她又怎麼誤了你的大事?”他最好奇的莫過於此。
“因為她突然朝我們猛按相機快門,我擔心我的身分曝光會連累許多人。”他瞥一眼手錶,合上公文起身道:“中午我要回去一趟,告訴他們我今天不和他們吃飯了。”他拿着外套邊走邊穿。
“喂,你等一下,我還有話未問完耶!”方至烈連忙喚道。
他事情都還沒問清楚,仇迎齊怎麼就這樣走了。
“有什麼話下午再説吧!”仇迎齊頭也不回地説着,最後隱沒在電梯裏。
方至烈眉頭皺得緊,對他昨晚發生的事可是好奇得很。
到底是什麼事讓他走得這麼匆忙,連飯都可以不吃?
☆☆☆
尚未進入家門,一聲聲的尖叫聲便傳進仇迎齊耳裏。
聽樓下管理員説那女人已經叫了一整個早上,也吼了一個早上不曾停過。
這女人難道不懂得什麼叫累嗎?
他不耐地打開門,一道刺耳且尖鋭的叫聲自他前方傳來,隨後是一個人和他的身子撞上。
他一個重心不穩,踉蹌地往後退一大步,尚未站穩,又有一個重物用力地從他身上壓下;因為重力加速度的關係,他縱使已做好準備,仍是承受不住猛烈的撞擊。
仇迎齊一屁股坐在冷硬的地板上,頓時痛得他哇哇叫。
“你們……”他瞪着眼前的女人和狗,“你們在搞什麼啊!”他大吼着。
“對不起,波奇,起來。”官雲想起身,不過波奇卻壓在她身上,以它的體重,她是連搬都搬不動,除非它自己走開。
起身後,她連忙整理一下凌亂的衣服,將頭髮攏至耳後,讓自己看起來不至於太糟糕,然後才不好意思地咧嘴傻笑着道歉。
“你們在搞什麼?”他又吼了句,在看到官雲的模樣時卻愣住。“你們……”他們似乎玩得很開心。
他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一個“肉票”竟然和他心愛的狗玩成一片。
“拜託你有點自覺好嗎?”他大吼着,對她的行為極為不滿。
“什麼自覺?”官雲被他吼得莫名其妙。
“你現在是被我綁架,不是被我請來我家做客耶!”他生氣地提醒道,五官都擠成一團。
他應該將她綁在椅子上才對,而不是放任她在屋子內走動。
“喔!”官雲訥訥地應了聲。
“就這樣?”她竟只“喔”了一聲?他擠擠鼻子,聞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這什麼味道?”
一股燒焦味竄進她的鼻腔裏,官雲猛地大叫:“啊,我的菜!”她慌亂地奔進廚房,連忙將爐火關掉,然後倒一大碗水到平底鍋內。
她轉過身來怒瞪着張着大眼,一臉無辜的波奇。“都是你啦!叫你不要吵我,你就偏不聽,你看,現在菜都燒焦了。”從她學會做菜這麼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把菜煮成這副德行,教她怎麼不生氣。
波奇無辜地哀號一聲、低垂着尾巴,故作可冷地走出廚房,最後在餐桌下趴下來,再用盈滿無辜淚水的眼眸看着她。
仇迎齊也跟着走進廚房,“你在煮什麼?”他不知道他問的不是時候。
“當然是煮中餐呀!”她提高音量,將平底鍋放進洗碗槽清洗後重新開火。
她動作利落地揮舞着菜刀,而後再拿起鍋鏟快速翻炒着菜,不久,一道香噴噴美味可口的菜就出爐了。
“端出去。”她將菜端到他面前命令道。
仇迎齊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竟乖乖地接過盤子端到飯桌上。
他在平時坐的位子上坐了下來,雙手交握.着,心裏開始期待她待會兒又會煮出什麼樣的菜色來。
廚房裏又傳出陣陣香味。
嗯——是牛排。
他深深吸一口氣,食指大動。
過一會兒,官雲將菜端出來,先將蛋炒飯遞到他面前後,便準備把牛排放到地下。
“等一下!”仇迎齊看了面前的蛋炒飯,再看一眼她手上的牛排,“我的中餐就吃這個?”
官雲點點頭。
“那、那個牛排是……”別告訴他牛排是要給那隻狗吃的。
“要給波奇的呀!”
“不行!”他站起身,迅速搶過她手上的盤子。“它不必吃得這麼好。”開什麼玩笑,它吃那麼好的牛排,他就只有蛋炒飯可吃。
在他將盤子放在桌上準備動筷時,他的胸前突然出現波奇的頭。
它迅速張大嘴一口咬住牛排,三兩下就將牛排吞下肚,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離飯廳。
“波奇!”仇迎齊臉色鐵青地大吼:“你給我把肉吐出來!”
官雲見狀本想發聲哈哈大笑,但卻被仇迎齊丟來一記威脅的眼神嚇止住,害她只能在心裏大笑,肚子都差點笑破。
而波奇哩?
它哪還搭理他,吃飽喝足早早就跑到客廳睡它的大頭覺了。
☆☆☆
仇迎齊不想承認自己跟一隻狗之間因為吃的問題產生嫌隙,但事實就擺在眼前,波奇,他心愛的狗吃的是上好牛排,而他卻只吃連塊肉絲都沒有的蛋炒飯。
他越想越生氣。
“可惡!”他放下筷子咒罵道:“你這隻笨狗,我一定要把你丟掉!”
“我看我再煎一份牛排好了。”官雲轉身欲走回廚房。
“不用了。”仇迎齊冷冷地喚住她:“你坐下來,我有話要問你。”他差點忘記最重要的事。
“喔!”官雲突然緊張起來,怯怯地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
“官雲,官是做官的官,雲是雲朵的雲。”她正經八百地回答,像個接受審問的犯人。
“你是從事哪一方面的工作?”他又問。
“記者。”她低着頭小聲回道。
仇迎齊揚高一邊的眉,打量着她,“難怪!”探人隱私是他們做這一行的專長,也難怪昨晚她會連性命都不管地跑到黑道火併的現場去。
“什麼難怪?”她有點糊塗。
“幹你們這一行的專長是探人隱私,而且通常不擇手段,連命都可以不要,也難怪昨晚你會出現在那裏。”
聽不出他的話是褒還是貶,官雲尷尬地傻笑了下。“別這麼説,我們這樣做不過也是想混口飯吃。”而且她是在為錢賣命。
“還有一件事,昨晚是你報警的嗎?”他問,眼底閃過一股冷意。
官雲被他的眼神駭住,於是猛搖頭。“不是、不是我,我光是拍你們火併的照片都來不及了,哪還有空報警。”昨晚她的手光是按相機快門就按到手痠,所以打電話報警這件事她想都沒想過。
“是嗎?”仇迎齊低頭沉思一會兒,“好,你可以走了。”
“啥?”官雲呆愣住。
“你可以走了,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如果她不是記者,他不反對和她做個朋友,但她偏偏是;雖然內心覺得可惜,但為保護自己,他沒得選擇。
官雲仍坐着不動。
仇迎齊不悦地抬起頭,“你怎麼還不走?”
“我想……”
“有話快説。”他一向沒啥耐性。
“波奇我可以帶走嗎?”他剛才説要把它丟掉、不要它,那她就把它帶回去養,反正她和它也挺合得來。
“你要帶走我的狗?”這女人……
“是你自己説不要它的,我想你既然不養它,那就把它送給我吧!”她鼓起勇氣説。
他盯着她的臉好一會兒,“你要就帶走吧!如果它肯跟你走的話。”他篤定波奇一定不會跟她走,他養波奇已經兩年多的時間,她和它不過才相處一整個早上,在它的眼裏她一定還算個陌生人,它是不可能跟一個陌生人走的。
但是……
她叫喚着波奇,波奇還很高興地響應她。
隨後他就聽到關門聲,客廳頓時靜悄悄的。
他好奇地走到客廳看個究竟。
她真的走了,而波奇也被她帶走了!
“可惡!”他咒罵道:“那隻該死的狗!”他憤恨地咬牙罵着。
他養了它兩年多,給它吃好的、住好的,還讓它在屋子裏任意大小便,想不到女色當前,它竟乖乖地跟人跑了!
那個女人到底是給它什麼好處啊?
他開始後悔早上給他們培養感情的機會。
算了,這種見色忘義的狗不要也罷!
他走回飯廳坐下來靜靜地吃着她炒的蛋炒飯。
嗯——味道還不錯,有媽媽的味道,也難怪波奇會跟她跑了。
唉,好寂寞喔!